苏酥半夜睡得不安稳,辗转反侧,喉咙像着了火,又干又疼。
她下床给自己倒水喝,水杯没拿稳,掉在了地上。
江以北被吵醒了,问她:“怎么了?”
苏酥拾起杯子说没事,声音吓了自己一跳。
她嗓子哑了,难怪这么疼。
江以北下床走过来,擡手摸了摸她额头,滚烫。
苏酥一边接水一边对江以北说:“你睡吧,真没事。”
江以北:“去医院吧。”
苏酥摇摇头,喝了一口水,嗓子觉得好受些。
“没事,我嗓子一上火就发烧,明天买点消炎药吃就可以。”
江以北打开餐桌上面的橱柜,从里面翻出个小药箱来,里面各种常备药一应俱全。
苏酥端着水杯走到餐桌前坐下,看他从药箱里找出一盒阿莫西林和一盒头孢。
他问苏酥:“你平时吃哪种消炎药?”
她笑笑说:“备货还挺全。”
伸手拿过阿莫西林,打开吃了一粒。
“我去睡了。”
苏酥躺回床上,江以北靠在推拉门上随口问她:“要陪吗?”
苏酥缩进被子里,笑着对他轻声说:“今晚不行了,改天吧。”
尾音里那点留白,绕着人的心尖轻轻撩拨一圈。
江以北被她气笑了,帮她接了杯水放在床头,转身回了自己床上。
他没怎么睡着,天亮就轻手轻脚下了床,见她睡得还算安稳,伸手摸了摸她汗津津的额头,感觉烧已经退了。
苏酥一觉睡到十点多,醒来嗓子还是有点疼,但头不疼了。
打开推拉门,闻到车里弥漫着大米粥的香味。
她趴在床上,撩了一把额前散乱的长发,声音哑哑地问江以北:“你煮粥了?”
江以北正伏在餐桌上画草图,闻声望来,看到床上软软的一个,长发乱得风情,精神好不济,像昨晚被他折腾过了头。
他垂下目光,拿起桌上的温度计,起身走来递给她。
苏酥说声谢谢,接过温度计夹在腋下。
江以北站在床头,垂眸问她:“嗓子还疼吗?”
苏酥朝他笑笑,“好多了。”
她手机有未读信息提示,苏酥打开一看,是梁媛慧发来的,只有两个字,“谢谢。”
苏酥对着手机屏幕出神。
江以北站旁边,看到了梁媛慧微信的内容。
他给苏酥递来一杯温水,一手抄兜闲闲靠在门上,看她喝了两口水,接过杯子搁一边。
他淡淡问:“不回她吗?”
苏酥若有所思地说,“她其实不配一个原谅。”
梁媛慧的出现,毫不夸张地说是苏酥这辈子第一个噩梦,她的人生在十八岁那个夏天被分成了两段,前半段拥有全世界,后半段只有她自己。
她无忧无虑的少女时代终结在梁媛慧手里,从此以后好像变了个人。
她有段时间好恨梁媛慧,读大学时还幼稚地想象过,她毕业之后要回西安,梁媛慧如果有家庭了,她会插足进去。
凭一己之力毁掉世界是不可能的,毁掉一个人却不难,死磕就是了。
这个愿望有阵子还挺强烈的,以至于对苏酥的人生规划产生了影响。
她其实很喜欢西安,喜欢西安的美食,喜欢西安悠然的空气,喜欢东大街,书院门,小寨,喜欢在漫步在高楼林立的大街上时,转头就能看到静静矗立在路边的城墙。
可她毕业后留在了北京,一方面是不想回家,另一方面,多多少少是忌惮自己对梁媛慧的恶意吧。
现在看来,其实也无需那么忌惮,她虽然原谅不了这个人,但好像可以说句算了,当然不是说给梁媛慧听,而是说给她自己。
苏酥放下手机,再也没理这条微信。
今天原本计划去参观甘肃省历史博物馆,苏酥烧虽然退了,精神却不太好,两个人便在车里消磨了一天时间。
早上她洗漱完,裹着薄毯盘腿坐在沙发上,边喝他熬的大米粥,边看他在素描本上画画。
苏酥目光又落在江以北握笔的手上,淡淡对他说:“你的手很撩,你知道吗?”
江以北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淡淡说:“烧刚退,少想有的没的。”
苏酥轻轻笑了,胳膊肘支在桌面上,一手托着腮凑近他。
“我没想那个,是你想多了。”
她耳后擦了淡香水,若有若无的香从发丝间飘出,闻起来很舒服。
江以北没理她,翻了页过去,在一张空白纸上刷刷几笔勾勒出女人长发窈窕的轮廓。
苏酥问:“在画我吗?”
江以北:“嗯。”
苏酥把喝光的粥碗推到一边,一边头发撩到耳后,朝江以北配合地笑笑。
江以北淡淡牵了牵唇,画出她略微偏鹅蛋脸的面部轮廓和天鹅般颀长的肩颈线条。
她问江以北:“你画裸体吗?”
江以北警觉地说:“不许脱。”
苏酥笑了,“问你从前画没画过裸体。”
江以北:“画过。”
苏酥:“那你画漂亮的裸体时会有感觉吗?”
江以北专注素描本上的画,漫不经心地说:“画室里那么多人围着一个模特,怎么来感觉?”
苏酥还是很好奇,饶有兴致地问:“没有私下画过什么人吗?我听说画家的缪斯会是各种不同味道的女人,环肥燕瘦,每一个都是真爱。”
江以北凉凉嗤笑,“小黄文看多了吧。”
苏酥:“你和模特……没有过吗?”
江以北懒得理她。
苏酥有些无聊,淡淡看向窗外。
跟江以北聊天还挺容易扫兴的。
好在素描画出来之后没有让苏酥扫兴,他把她画得很美。
苏酥觉得不是阅女无数,出不来这样撩人的笔触。
苏酥笑着问他:“送我吗?”
江以北:“喜欢就送你。”
苏酥点点头,“很喜欢。”
江以北沉默片刻,忽然开口说:“还有个东西送你要吗?”
苏酥:“什么?”
江以北:“我。”
苏酥怔怔看向江以北,一脸茫然。
她朝江以北笑笑,淡淡说:“开什么玩笑呢?”
江以北:“没开玩笑。”
苏酥还是不以为然的笑了。
她问江以北:“把你送给我是什么意思?”
江以北淡淡说:“可以当真正的老公来用。”
苏酥笑了,眼神带一丝轻佻,“不久前才用过”
江以北:“还有别的用法。”
苏酥:“比如呢?”
江以北:“早上可以叫你起床,晚上可以抱着你睡觉,可以听你讲鸡毛蒜皮的小事,也可以听你讲没睛看的黑历史,做饭给你吃,挣钱给你花,出门惦记你,生病照顾你,开心不开心都和你分享。”
江以北挑眉看她,“怎么样?稳赚不赔。”
苏酥怔怔看着江以北,看一会儿,忽然噗呲一声笑了,“听起来确实好划算。”
她收起笑容,淡淡问道,“可你能保证一辈子都这样吗?”
江以北想了想,有一说一道:“不能。”
苏酥靠向椅背,微微绷起的肩颈不知不觉松弛了下来。
她笑着说:“那我大概会赔个底掉。”
江以北不勉强她,淡淡说:“你可以考虑。”
苏酥很给面子地点点头,“好吧……”
中午江以北做了清淡的汤面,苏酥吃完饭睡了个午觉,醒来时觉得精神头回来了,嗓子也好了大半。
两个人打车去黄河边逛到日落,随便找了家路边的拉面馆子来吃,味道都碾压全国各地雨后春笋般的兰州拉面。
苏酥很少能吃完一整碗面,她感慨说:“太好吃了,一方水土养出来的美食,到了别的水土上,味道就会差很多,到汉中你就会发现,那儿的米皮在全国任何地方也是吃不到的。”
江以北问她:“你去过汉中?”
苏酥点点头,“我妈老家是汉中的,我姥姥姥爷都在汉中,我们家春节有时候在西安过,有时候在汉中过。”
江以北:“我们下站是成都,那边离汉中挺近的,可以带你回去看看。”
苏酥笑着说:“看情况吧。”
饭店旁边有家超市,两个人吃完面去超市里采购些补给,从零食饮料买到清洁用品,不知不觉逛到计生用品区。
苏酥小声跟江以北说:“车上没套了。”
江以北推着购物车目不斜视地走过一排排货架。
苏酥抄着兜,笑吟吟跟在江以北身后。
两人结了账走出超市,江以北想起要买包烟,转身又进了超市。
苏酥站在街边等他。
江以北拿了烟,脚步略停顿,转身走到计生用品区,面无表情地抓了几盒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