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蝶睫毛一颤,霍丞的话正中她心底。
她弄不明白自己来百乐门的想法,只是因为李皓十万火急的请求?
霍丞松开对她的束缚,单跪着膝盖从沙发上起身,他扣好西服外套的纽扣,刚才对宁蝶的要求就像是他随意说的一个玩笑。
事件这么简单结束,偷偷看热闹的人顿觉讶异。
宁蝶跟着坐直,“李皓先生等着你回去。”
“只是这个理由?”霍丞居高临下地问。
宁蝶微微偏头,没有直视对方,表示默认。
“条件我已经说清楚,既然你有心要做忧国忧民的好人,何不再牺牲更多点。”
“霍丞,我一直以为你在国事上,是坦荡的君子,你拿前线将士的生死要挟我,不觉卑鄙吗?”
“卑鄙?”霍丞笑了,他故意将唇贴着宁蝶的耳边,“又不是没陪我睡过。”
宁蝶当他是喝醉,忍着不去激怒他。
她这反应倒是让霍丞再次发笑,笑里是渗骨的冷意。
这样僵持了数秒,霍丞率先转身走人,他步伐虚浮,显然是有些喝醉了。
宁蝶追上去,下楼的楼梯道上没有其他人,墙上两侧是装饰的小型彩灯,一闪一闪。
霍丞脚下的步子无意间踏空一个台阶,他身子朝一边歪斜,宁蝶快步上前要扶他,霍丞已靠在扶手边站定,他是骄傲的人,此刻宁蝶的体贴更像是一种同情。
想也不想,他用力将宁蝶推开,喝酒的人力气失了轻重,宁蝶被他推得直接背撞在墙上。
砰的一声,霍丞看宁蝶疼得吸了口凉气,脸上有一丝悔意,他强硬地收回手,作势要继续一个人下楼。
“十二次,只是满足十二次对吗?”宁蝶出口喊住他。
迷离的光线中,霍丞回转过身,面色冷静,“为什么?为什么要答应?”
宁蝶声音因各种复杂的情绪逐渐变小,“我只是……我只是答应了李皓先生,不能食言罢了。”
霍丞觉得好笑,不急于去追问什么,他见过宁蝶千面,多是冷静淡然的模样,如此纠结倒是自我安慰,倒是第一次。
“百乐门是陈粤的地盘,想不想知道从不开放的顶层有什么?”
他张口笑问。
宁蝶不解地嗯了声,霍丞一张笑颜在灯色下有种迷幻般的美感,十足的在蛊惑,在霍丞绅士地伸出邀请的手势时,她鬼使神差地把手心贴合在霍丞的手上。
然后顺势被拉得靠近,霍丞带她走上电梯,摇铃晃悠地响,一路升上顶层,电梯门开,入目是一片漆黑。
“正好陈粤不在,”霍丞熟路地打开灯,走廊上一排灯光系数点亮。
无甚特别,只是欧式风格的城堡内景,弧形的拱门和颜色好似没有重叠的景致。
宁蝶困惑地看着霍丞。
她当然知道百乐门的顶层不会这么简单,她相信霍丞的眼光。
霍丞走过来搂住宁蝶的腰肢,地面铺就踩上无声的繁纹软地毯,四角有香炉熏烟,他一步一步牵引宁蝶,直到宁蝶碰上走廊尽头的一道印有金色蔷薇的大门。
“推开它,”他的嗓音质地醇正,像能醉人的佳酿。
宁蝶小心地把门推开,门看着沉重,然而她只是轻轻发力便像有所感应地朝两边打开。
等看清眼前的景象,一瞬间,宁蝶震惊得说不出话。
西南传言陈粤富可敌国,宁蝶终于感受到这个传言的实至名归。
这是间会令财迷者和信仰高尚的人同时能疯狂的地方。
金渡的圆柱,文艺复兴时期大师的经典壁画,一桌一椅,件件来历非凡,若大的大厅,头顶的琉璃水晶灯,外面罩上的轻纱都是英国女王的薄纱披肩。
她曾在报纸上见过这件商品的拍卖。
这是个摆在眼前的文物收集馆,和谐地被布置成精致的待客厅。
“你要满足我的第一件事,”霍丞将紧实的外套西服脱掉丢在地上,他对还在发愣的宁蝶微微眯起眼,“和我跳一支舞。”
在这富丽堂皇又只剩彼此的地方。
“我只会探戈,”宁蝶诚实地道。
霍丞再一次地搂住她的腰,扣住她的五指胳膊一擡,俨然是探戈舞蹈的第一个节拍。
面贴面,身体贴合身体,没有音乐,却步伐默契,霍丞用宛如大提琴低鸣声醇厚低哑的嗓音,嚼着笑朗诵,以诗伴舞:
“夏天最后一朵玫瑰,
还在孤独地开放,
所有她可爱的伴侣,都已凋谢或死亡
再也没有一朵鲜花陪伴在她的身旁,
映照她绯红的脸庞,和她一同叹息悲伤。
我不愿看你继续痛苦孤独地留在枝头上,
愿你能跟随你的同伴一起安然长眠
我把你那芬芳花瓣轻轻散布在花坛,
让你和亲爱的同伴在那黄土中埋葬。
当那爱人金色指环失去宝石的光芒,
当那珍贵友情枯萎我也愿和你同往。
当那忠实的心儿憔悴,当那亲爱的人死亡
谁还愿孤独地生存在这凄凉的世界上。
……”
这首诗宁蝶熟悉,她在许太太的园会上,为肖笙伴唱的正是这首歌曲,这分明是首凄凉的爱情诗歌,在霍丞念来,更像是名流公子在同女士*,优雅的玩味。
宁蝶眉头一皱,事实上这首诗歌,也是她最近拍戏遇瓶颈的最大难关。
姚守玥沦落风尘,被慕少秋玩弄后抛弃,月色明亮的某个午夜,舞场得意的姚守玥落魄地坐在窗台,流着泪哼唱出这首爱尔兰的名曲。
华灯前尽欢,黑幕下却是难言的孤寂和悲伤,宁蝶无法饰演出导演要的感觉,频频在这卡机。
她最近卡机的次数是前一个月的数倍。
明早还要重拍这幕。
这下好了,霍丞成功地让她彻底忘记原版的《夏天最后一朵玫瑰》是首正经的爱情曲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