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阳如火,王嘉艺只觉置身寒窑,他出色的嗓子在这刻只能发出类似呜咽的哭腔,死死地看着孟殷,“情书是你放的?”
孟殷没有正面回答,他咧嘴:“难道不是你做的吗,甚至做出觊觎别人女朋友写出小黄文日记,想想教室里同学们要是知道……啧啧……”
这压根是一个圈套,从对方发现自己的日记开始完完全全是个陷阱,王嘉艺脚步不稳地倒退两步,好像会撞见接下来无数同学们鄙视的眼睛,他下一刻飞奔着逃跑。
自这天起,王嘉艺一个礼拜没有上学。
班上人只知他生病,优等生早恋勾起大家好奇心却在后面被曹老师轻飘飘地告知这事严禁提起。
再如何重视校规的曹老师都顶不住上头的压力——孟殷的家长,孟老爷子亲自来到学校一趟。
孟殷私人生活低调,无人会把他的姓氏往孟家上想,然而等孟老爷子人真到办公室,曹老师坐立难安,有眼力的同事赶紧找来校长。
孟老爷子在老师面前只有家长的派头,认真听训,一口一个二殷的不是,曹老师直感慨孟殷家教好。
“家教好”的孟同学不耐烦地站旁边,几次擡起手腕看手表时间。
“这件事还请曹老师不要宣扬出去,”孟老爷子恳请地道,“我有让他考军校的想法,档案里不能有污点。”
曹老师顶着身后校长的视线连连说是。
孟老爷子放心了,由着老赵领路打哪低调地来,打哪低调地回,走前教训自个家的二殷:“别在学校惹祸!回家收拾你!”
孟殷顿时低眉顺眼,好不听话。孟老爷子本想接着教训,一看这样又不忍地收住声。
对比孟殷大有来头却行事谦逊的家长,乔奈的监护人属于另外一个画风。第二天曹老师在办公室批改着作业,一袭白衬衫黑裤的高个男人走近,气质如沐春风,脸上挂着恰到礼貌又不显疏离的笑意,问道:“是曹老师吗?”
来者无疑令人眼前一亮,曹老师放下笔,站起来,“你是?”
男人友好地自我介绍:“我是乔奈的监护人,梁贞,电话里听到您说的事件。”
原是要气势汹汹和家长谈论一番的曹老师:“……”
这年头有这么年轻的监护人?关键对方只那么疑惑担忧的看着她一眼,她所有脾气都发不出,到最后她只和这位年轻的家长喝上杯茶,谈了点青春期小孩的注意事项,然后草草将早恋揭过去。
离开办公室,梁贞没有去找乔奈。校园因一群青春年少的学生组成和校外不同的纯白世界,他手撑扶栏上望着远景,有种想抽烟的欲1望。
抚养小孩成人经验他没有,几乎所有的小孩到青春期都有道坎,换两个月前他也许能作为长辈去引导乔奈,可是现在自然不可能,他只得通过给孟成澜发短信,麻烦对方帮忙规劝。
接到好友任务的孟成澜在半个月后有苦说不出。
月底放假,乔奈和孟殷一同回到孟家,晚饭提前准备,他们回来放下书包即可上桌。
一家人聚得整整齐齐,吃饭各怀心思。
家里孟老爷子想的是:二殷就熟悉乔奈这么一位女生多一点,喜欢上无可厚非,只要不闹出事影响以后前程,怎么都好。
马上要出国的孟成澜心里一个劲的叹:自己的弟弟祸害谁家女孩不好,为什么要拿自己好朋友的养女下嘴。被他弟弟惦记上绝不是件好事。
乔奈感受到饭桌上沉重的气压,她草草吃完饭打算上楼避避,孟成澜跟着停止用餐对她说道:“你来我房间一下。”
在夹菜的孟殷往嘴里塞完一筷子,嚼着腮帮子鼓鼓微笑地望向他哥。孟成澜斜他一眼,等着乔奈跟在自己后面一起上去。
走到书房,孟成澜来开椅子坐下,定定地看了乔奈一会。少女的容颜清新可人,杏眼圆而明亮,乌黑的卷发被打理得柔顺垂在胸前,她忐忑不安的眼神显得无辜而乖巧。
当然这只是表象,孟成澜告诫自己别掉以轻心,他以长辈的口吻关切地询问:“你和孟殷什么时候开始交往?”
乔奈回说:“一个月前。”
撒谎!孟成澜一眼看破,他不急,为乔奈拉开另一张电脑桌下的椅子,示意乔奈坐,“喜欢孟殷哪点?”
乔奈自然地坐下,回家前孟殷把他哥哥会问的问题早和她演习过一遍,“成绩好、有责任心、长得好看。”
这几点孟成澜无话可反驳,“什么时候喜欢的?他有胁迫过你什么?”
乔奈道:“一个月前突然明白自己对他的感情,是我一直单方面追求他。他被我感动了。”
后面这句是她临时加入进去。
又是谎言,孟成澜心里在笑,他从不觉得他弟弟有颗能被人感动的心。
“你真的喜欢他吗?”他认真地问,“乔奈,我在保护你,只要你说你不喜欢孟殷,我会想办法断掉我弟弟的念想,作为兄长我有义务监管他不去伤害别人。”
兴是被对方诚恳的语气打动,乔奈的腹稿卡壳几秒,思索间回忆起整个情书事件,好似哪里不对劲,然尔真相只在脑海里沉浮一瞬便跌入底端,再浮上来的是孟殷怯生生的湿眸,说着:“乔奈,你一定要帮我瞒住我哥。”
乔奈眼下心神不宁,嘴上按照模板回答:“我是真心喜欢他,孟殷是我见过最特别的男生。”
是很特殊,孟成澜黑脸:“你确定?”
乔奈为自己反复觉得不对的预感而心慌,嘴上却在回:“确定。”
既然这样,孟成澜无话可说,他心烦地撑住额角,“可以了,你出去吧。”
等人出去门一关上,孟成澜迫不及待地给梁贞打电话,外面天色已晚,晚霞如火燃烧天际,这把火延伸到他心中,电话接通,他开门见山:“你那个小丫头根本不是省油的灯。”
对于这种话梁贞不爱听,他为阳台上的花卉浇水,看着对面的窗帘,现在发现原来乔奈房间的窗户和隔壁孟殷的房间正对。
“她不说实话我如何开导?”严肃话少的孟成澜此刻喋喋不休,“太气了,偏和孟殷串通想骗人,要不是知道我弟是个啥玩意,搞不好真以为两人青梅竹马打小有情。”
梁贞将花洒放在阳台边上,气息不足地说:“有喜欢的人没什么不对,我让你出面开导不是棒打鸳鸯,是想让你引导他们竖立正确目标,不要因为感情耽误学业。“
“得得得,”孟成澜说,“你看所有人自带圣光,我怎么说你都不信我弟弟是个什么人,很快我要回学校,劝你让乔奈回去,你把乔奈看得这么重,保险起见这个建议你总要听吧。”
“孟殷不过十六岁,心机能多到哪去。”梁贞叹气,不是他不接乔奈,是乔奈不想回。
这通电话没有解决事件的实际意义,反而徒增两位烦恼。晚上孟殷去洗澡间不在,孟成澜坐在他弟弟的房间里等人,他观察自己弟弟在这里的所有东西,即便这个行为有失礼貌。
房间布置简洁,以前三面装满布偶的玻璃木柜终于没再出现,但过于空旷了点,他琢磨着要不要加点其他家具,倒步后用手指做框比划家具大小,脚后跟不慎撞上书桌,书上堆高的书顿时倒塌,有两本掉落。他弓腰拾起,余光扫到书名,瞳孔一缩。
他连忙去看其它的书,全是同一系列,他又翻开孟殷的笔记本电脑,屏幕有密码锁,他没有停顿的输入母亲的生日随即进入,搜到最近的浏览记录,国内网址对敏感信息有防火墙隔绝,而不愧是孟殷,对方翻过这道墙轻松得和不存在一般。
“我的电脑很好玩?”门口洗完澡尤带湿气的孟殷走进,他将电脑屏合上,看向他满脸愤怒的哥哥。
“你到底要做什么?”孟成澜恨不得要扑过来提起孟殷的衣领,“前阵子你研究解刨,我当你是要做动物标本,现在你看这种类型书和视频,你想控制谁?”
孟殷毫不在意,“爷爷自小教导我多培养兴趣。”
他把松垮的书本堆重新码整齐,“我随便看看难道就可以轻易控制人?你未免把我想太厉害,可以说多智近妖?“
他一句一句讽刺着孟成澜:“是不是只要我看看你的课本,就能拿到你学校的博士学位?”
孟成澜被这话噎住。
“我要睡觉了,没事你可以出去。”孟殷紧接着下逐客令。
孟成澜:“……”
谈话崩断,他被赶出门。
正好和路过的乔奈大眼对小眼。
一阵尴尬的无声,孟成澜摆正斜站的姿势:“晚上我查房后谁来都不许开门,还记得吗?”
乔奈点头说记得。
所以等到夜晚孟殷来敲门时,乔奈说:“不要敲了我不会开的。”
孟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