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贞带乔奈搬去孟家的晚上,梁贞的父母结束晚宴回来,大雨停止,冷风冰凉,梁母下车披着翠绿色的纱织长披肩,手提礼物袋,问开门的李阿姨:
“乔奈睡了吗?”
白天画展里发生的事梁母担心乔奈不开心,特意买好礼物准备哄哄。
李阿姨按实说乔奈人在哪。
住别人家像什么样,梁母没当李阿姨面不满,她进门放下东西,“我去接她回来。”
“站住。”梁贞正在楼下走下,站在楼梯的台阶上对着他母亲说,“我让她过去玩几天。”
梁母奇怪,看见自己儿子神态坚决,知道梁贞表面性子好,实际是个说一不二的脾气,心想可能乔奈和隔壁孟殷关系好,玩几天正常。
只是家里突然下一个人,梁母有些不习惯,好几次看到漂亮的饰品想叫乔奈过来参谋,喊了几声发现屋子里没有对方身影不免失落,同样不适应的也有梁父,吃饭桌上突然少了两道乔奈爱吃的菜,他准备叫来李阿姨询问,开口突然意识到乔奈不在。
外在看来只有梁贞表现淡定,为工作上的事忙碌得团团转,回到家雷打不动在书房里处理业务,遇到难解决的越洋电话会熬夜到凌晨早上。
然而李阿姨偶尔上乔奈房间收拾,仍撞上梁贞站在这屋子里的窗边,对着孟家眺望。
李阿姨叹口气,影响都是相互的。
……
对于搬到孟家,乔奈并不喜欢这里:
孟老爷子看着一副凶巴巴的相貌,家里养的鹦鹉咕咕地叫得难听,孟家两兄弟同一个屋檐下互为陌路,吃饭时场面诡异得让她不敢发出任何丁点声响。
孟宅中式的别墅走廊又长又阴暗,暗红的木制的家具溢出清香总使她头疼,听说这些是名贵木材,经年越久木材的天然香味越浓。
最可怕的还有一个息怒无常的孟殷住她房间对面。
乔奈每每睡到半夜,几次迷糊中听到有人敲门。
外面天黑月高,屋子里银色月光洒得满地,她害怕得问是谁。
“是我,孟大哥。”门外的孟成澜道。
乔奈说:“我睡了,有事吗?”
“可以开个门吗?”孟成澜问。
乔奈摸索床头柜的灯打开,穿上拖鞋去开门,她以为有什么急事对方会半夜敲她的房门,结果孟成澜只是在他房间里转一圈,道:“辛苦你,早点睡吧。“
乔奈:“???”
她完全没有头绪。
孟成澜走前叮嘱:“我走后无论谁来敲门都别开。”
大半夜电压不稳,灯芯明灭跳得频繁,孟成澜长得模样好,脸部轮廓充满男子汉的硬朗,唯一的就是肤色黑了点,一旦板起脸,唬得乔奈直点头。
孟成澜一走,乔奈入睡没一会,果然听到敲门声,她牢记孟成澜的话当作已经熟睡没有听见。
第二天吃早餐的间隙,乔奈悄声问身边的孟殷:
“你们家房子是不是养了什么东西?”
喝口豆浆的孟殷说是的,“我哥就是。”
乔奈:“……不是,你哥怎么会是东西。”
对坐的孟成澜擡头看她。
乔奈改口:“孟大哥不是东西……”
孟成澜:“……”
孟殷认同:“你说的对。”
孟成澜忍不住了,他往孟殷碗里塞一个韭菜包子,慈爱地微笑:“吃你的吧。”
韭菜馅自然是孟殷的死穴,他嫌恶地要将包子丢到一边,看见主位孟老爷子警告的眼神,他转个筷子把包子放乔奈碗里:“吃饱。”
乔奈:“……”
还好她不挑食,注意力没在包子上,继续小声问:“就是那种半夜会出来溜达,不能见……”
“鬼片看多了吧。”孟殷用餐纸巾擦完嘴,“有空去楼上书房多看看走近科学的书。”
教训得乔奈哑口无言。
反正放假闲着无事,乔奈吃完早餐去找书房,孟家二楼房间多,转角同样不少,她不好冒昧每间都打开,正好有阿姨站着矮梯擦拭墙上玻璃装框的风景画,乔奈问对方书房在哪里。
身材偏胖的阿姨问:“是二殷的还是大澜的?”
想不到两兄弟的书房都是分开,乔奈说:“孟殷的。”
阿姨手指一个方向:“往里走两间。”
乔奈按她所说找到位置,书房采用两扇双合的深色木门关闭,,她朝左扒开,迎面吹来书墨的味道。
她走进,高大的书架上密密麻麻摆着各类书籍,每排书架上有贴类型,俨然像一个小图书馆。这些没有引起她的惊奇,她讶异的是前方墙上挂着的标本——
一排排、一列列颜色艳丽展翅欲飞的蝴蝶构成一面墙纸。
这些看似鲜活的蝴蝶证明出制作人手艺的高超,虽然美丽,但令乔奈头发发麻,那些翅膀上密集的花纹像一双一双凝视人的眼睛。
她赶紧挪开视线,背后传来声音道:“你觉得这面墙怎么样?”
是孟殷。
在家对方喜欢穿一身棉麻系列的休闲衣服,上白下灰,露出光莹的锁骨或者脚踝,他最近头发长长未修理,盖过了耳尖。
乔奈实话实说:“好看是好看,就是怪怪的。”
“当然怪,”他路过乔奈,手指抚摸上被胶层封住的标本,“没人会喜欢冰冷的死物。”
乔奈表情无语:“那你干嘛做这种标本。”
残害小生命。
孟殷转头对着她,淡然地回答:“只有死亡能留下最美的永恒。”
好吧,乔奈不是很懂学霸的世界。她随意找到书架上一本小说,坐地上翻阅。这里没有地毯,屁股坐上去便是觉得冷,她想起梁贞的书房,回过神心里一阵忧郁。
顿觉墙上的冷冷注视她的蝴蝶仿佛能将她吞噬,她放好书,没有想再阅读的想法。
也许是白天蝴蝶带来的恐惧感太深,乔奈晚上睡觉做起噩梦,漫天飞舞的蝴蝶带着她一直向前走,走廊无尽,白茫茫一片。
猛然被半夜里的敲门声惊醒。
她头脑尚处于混沌状态,开口问:“谁?”
“是我。”同样是孟成澜,“方便开门吗?”
乔奈搞不懂为什么只要她在家孟成澜一定要查房,她借助床头灯的亮光去穿拖鞋,打开房门后对方按例搜寻一遍房间,末了,走前重复之前的话说:“我走后不管任何人敲门都不要开,有事第二天说。”
乔奈点头,心里吐槽:孟大哥能不能不要照搬恐怖片的台词,越说她越慌!
想什么来什么,接着入睡没有蝴蝶,全是以前听来的鬼故事化为实际场景的片段,梦里她战战兢兢,醒来一阵敲门声在静谧的夜晚格外清晰。
她不敢开,捂着头装没听见。
“乔奈,是我,我是孟殷。”
乔奈仍旧不出声。
“停电了,你房间没有蜡烛吧?”
有没有蜡烛不影响她睡觉啊,她伸出手去摸床头柜的台灯,当真没有亮。
对方好似听到里面的动静,继续说:“半夜要是你上洗手间会用的到。”
不好再装睡着,乔奈揭开被子下地穿拖鞋,她打着哈欠,长裙睡衣背后都是因梦生出的冷汗,由于噩梦作祟,她开前通过瞄眼去看外面。
走廊上幽暗,孟殷手举着蜡烛,穿着纯蓝色的睡衣和睡裤,他微笑时说不出的纯良干净。
乔奈打开门:“这么晚你都没睡?”
孟殷走进来把蜡烛放到桌上,他的影子在墙上投得瘦长,“睡醒发现停电,担心你害怕。”
乔奈心里有暖意,她坐到床边,真诚地说:“谢谢你啊孟殷。”
“不客气。”孟殷走到门边,将门关上。
乔奈奇怪:“你关门做什么?”
他不该回去睡觉吗。
对方弱声弱气地道:“太晚了,我怕黑,我们一起聊会天吧。”
看到桌上的闹钟,时针指向凌晨三点,乔奈为难:“明天我们还要上学……”
“放心,”孟殷说着,扶着床,他膝盖压在被窝上,拖鞋从脚上滑落,他盈盈笑着,笑容在烛光里添上柔和,“我明天会叫你起床的。”
“可是……”
“没什么可是,”孟殷自来熟地盖上她的被子,“我们聊一会就好。”
盖同一床棉被纯聊天,乔奈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春天夜寒,她坐一会感到冷,窝进被子里时先提醒对方一句:“不许动手动脚。”
对方握拳捂嘴轻笑,“我知道的。“
两人即便盖同一张被子中间也隔着十厘米宽的楚河汉界,乔奈半躺着问他:“你要聊什么?”
外面起风,吹得叶子簌簌在响,烛火烧到一半噼啪地跳跃。
孟殷肌肤的亮洁丝毫不受暗昏的烛光影响,白如皎月,他眼睛笑得弯弯,头枕在胳膊上仰视着乔奈:“要不要试着早恋一次?”
像碰到猫尾巴,乔奈反应激烈:“高中期间我绝不谈恋爱!”
“不是,”对方手指在她放在棉被上的手背上滑动,“有种说法叫以毒攻毒,你对梁贞……”
乔奈一副不想再谈的样子,“我要睡觉。”
说着要推孟殷快出去。
“别这样,”孟殷说,“我是真心要帮你,摆脱上一段感情最好的办法就是投入到下一段感情。”
“所以?”乔奈狐疑地看着他。
“我们班有个男生暗恋你很久。”
“哦?谁啊?”乔奈随口问。
“你猜是谁?”孟殷擡起头,直视她的眼睛。
这种对视仿佛能看到一个人的心底,乔奈不自在地撇开眼,“说就说,卖什么关子。”
孟殷噗嗤一笑,他呵气如兰,道着:“王——嘉——艺。”
这人谁?乔奈没半点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