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光尚未离开,就听到了院落里有其他的响动,显然是有人在偷听他们的对话。
霜简意识到自己被发现了,干脆坦然地走出来看向他们两个人,笑得无比勉强:“我就是发现许栩不在房间,想过来叫她回去休息。”
酸与垂着眼眸没说什么。
扶光同样不惊讶于她的到来。
霜简不知扶光的底细,却知道酸与的真实实力,按照酸与的能力,整个山脉有什么异动她都能第一时间察觉,如果有不想被人听到的内容,旁人也无法靠近。
霜简看到他们的模样,意识到她来时,他们两个人就已经早早意识到了,却没有停止交谈,而是继续说了下去。
霜简起初还有些懊恼,自己又听了不该听的。
此刻看到他们二人的态度,再想到之前的事情就不避讳她,在她的面前提及了汪家的事情。
霜简觉得不是自己多疑,再结合别的事情,她突然明白过来,询问:“其实我已经卷入这件事里,不得不参与了是吗?”
扶光也不隐瞒,直言道:“从你加入三问阁的那一刻起,你就已经被我们纳入了计划的一部分。”
霜简做了一个深呼吸,以此调整自己的情绪,努力心平气和地问:“不避讳我,还用这种方式给我铺垫,想来很快就要用到我了吧?”
扶光沉默了一会,似乎也很难以启齿。
酸与不知道他们选择霜简的计划究竟是什么,却也意识到了这件事,干脆坐在一边准备旁听的架势。
扶光见两个人都在等待自己,这才说了下去:“你可知道秦为什么会这般得到重视?”
听到秦这个字,霜简就意识到此事恐怕与秦有关。
霜简的心口突兀地揪紧,甚至想要立即拒绝,却产生了一丝犹豫。
“你知道很多?”霜简难以置信地问,“你了解真相的样子,不仅仅是知情吧?从最开始成立三问阁你就参与了吧?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一名钟奚阁的弟子,能知道这么多……”
霜简还没说完,扶光便直截了当地坦白:“我是白景天尊,我并未殒落或者飞升。”
白景天尊,这个称号太有重量,让霜简一瞬间呆愣在原处。
她不过是一名十七岁的少女,她不过是体质特殊,可以供人修炼,或者供给灵兽跃升修为。
她之前的确有一些特别,此刻看来,和酸与以及白景天尊这个身份相比,她真的微弱到不值一提。
她还在想,这么庞大的计划,这么重要的事情,为什么会拉着她这个无名小卒,后生晚辈进来。
原来是因为秦啊……
她有一瞬的自嘲。
她在被邀请进三问阁的时候,还当这一切对她来说是一场解脱。
在和许栩等人成为同门,共同出生入死后,她还以为她遇到了真正的同门师兄妹,真正的朋友。
现在看来,她从一开始就注定被利用,还是针对无辜的秦。
扶光没有顾及她的失神,继续说道:“能够支撑几大家族繁荣下去的,不仅仅是他们的根基,还有五府天门的秘密。
“那里有一处秘境,供养着他们的底牌,想要进入这个秘境,需要五个法器钥匙,同时还有五名使者,需由这五名使者亲自拿着法器才能开大门。”
霜简已经意识到,扶光的这些话绝非废话。
而且他说的这些恐怕是机密,她从未听说过这件事情,这修真界恐怕只有汪家能告诉扶光这些。
霜简用略微发颤的声音问道:“所以……秦是那五名使者之一?”
“没错,我不知道他是用什么手段成功替代之前那名使者的,但是他的确凭借自己金丹期的修为就做到了,也是五名使者中最容易杀死的一个。”
霜简终于确定了,像是一瞬间瘫了面容,努力扯起眼皮去看扶光,努力挣扎,却那么无力:“所以你们拉我进来的目的,是让我亲手杀了秦?”
“没错,我们觉得,你是最有能力杀了他的人。”
“你不是说他是最容易杀死的一个吗?为什么非得是我?!”霜简的声音突然拔高,情绪不受控制地瞬间暴怒。
“因为有你,才最容易成功。他们五个人很特殊,意念一转,便可以瞬间召唤另外四人到身边保护自己,另外四人实力了得,很难对付。”
“你们为什么那么自信?为什么觉得我一定会配合?”霜简终于回神了一般,恢复到自己盛气凌人的模样,“强行把我拉扯进来,我就一定要配合你们吗?”
“当初救你的人的确是秦,但是为了你,灭你家族满门的是梁家的人。”
“……”霜简又一次怔住。
许久,她才虚脱了一般地问:“你们怎么知道的?你们怎么会知道这么多……我以为……”
她以为只有秦家知道这些事情。
“因为梁家是加害者,因为汪家知情,所以我们知道你的过去。在秦成为使者之后,我们顺藤摸瓜去调查他的底细时,调查到你并不难。再稍加调查秦对你的态度,之后我们选择了你。”
霜简继续问:“因为秦和我关系特殊,因为我跟五大家族有仇,你们就觉得,我会无条件地帮你们做任何事情?”
扶光却否定了这个说法:“因为我们有着共同的敌人,我们就会成为盟友。因为你有一颗侠义心肠,同样厌恶几大家族的统治,出手可以改变这一切……”
“可为什么我要做的事情是这样违背道德的?!我凭什么要去杀秦?他又做错了什么?!”
“从他成为使者的那一天起,他注定要承受这一切。”
“可他救过我!不止一次地救过我!在我利用他之后他依旧不恨我,甚至护着我,我要多狼心狗肺,才能亲手杀了他?”
“可他在用生命在为几大家族卖命。”扶光给出了答案,“如果他在临死前没有将使者之印传递出去,就可以断掉一名使者。五名使者死两人,就足够破坏那处秘境,再也无法打开。”
“我拒绝,你们想其他的办法吧。”霜简说完,毅然决然地转身离开。
酸与目送霜简离开,再看看扶光。
扶光也算识趣,已经将霜简激怒了,不去追反而是明智的,不然按照霜简的性格,定然会对扶光动手,管他能不能打得过,先打了再说。
酸与伸手捧起托盘,重新拿起肘子,轻飘飘地丢下了一句话:“她会生气也正常。”
“我们也知道。”
“知道还这般讨人厌?”
“这件事注定要牺牲掉一些人,如果能换来好的结果,也是划算的。”
“那也没必要去为难她一个人,家族因她被灭,之前的门派也不待见她,似乎已经很苦,难道要她后半生都活在愧疚里?”酸与说完,端着肘子朝回走,“真真造孽。”
扶光站在原地良久,才转身离开去寻汪家的人。
*
霜简突然跟扶光不对付起来,霜简甚至不想理扶光,二人见面也是剑拔弩张的状态,让许栩和槐序很是慌张。
空空一向愿意暗中观察,不问不发表意见。
司如生倒是不关心这两个人的关系,只要许栩无碍就行。
这也使得许栩和槐序又尴尬,又慌张。
两个人弱小无助地凑到一起,许栩询问:“怎么回事啊?我简直不敢在他们之间走过去,仿佛会突然给我一剑。”
槐序提议:“要不找个聪明人问问?”
于是槐序叫来空空,许栩叫来司如生。
四个人聚在一起,半晌槐序才大胆猜测:“难不成两个人谁突然告白,另外一个拒绝了?”
“不会。”空空立即否定了。
司如生也跟着道:“扶光是一个断情绝爱的家伙,霜简也爱憎分明,而且敢作敢当,不会拘泥于这些事情,会让她产生此类情绪的……”
许栩和槐序异口同声地道:“秦?”
司如生点了点头。
槐序听完托着下巴嘟囔:“知识盲区啊……”
许栩也很是担忧:“我也不知道了,怎么办啊?过两日就开始团队比试了,他们两个人的配合尤其重要,若是不能很好配合怎么办?”
槐序给出了一个很好的解决方案:“找师父吧。”
许栩对这个提议给予了充分的认可:“好主意。”
这一日,扶光和空空也都参加了单人比试。
霜简也参加了第二轮比试,第一场就遇到了阳鸣阁的同门。
霜简正是烦躁的期间,遇到对她多有挑衅的前同门,上场之后再次言语不敬:“这不是偷师的小师妹吗?今日遇上你,也是我时运不济,偷师过唯剑阁的剑法后,我们还真不一定能敌得过你了。”
“和你打,只用阳鸣阁的剑法就够了。”霜简说着,已经拔出剑来,“超过一盏茶的时间你还能站起来,就算我输。”
霜简的嘲讽实在太过狠辣,让这位师兄许久没有回过神来。
他知道他绝非霜简的对手,便想提前给自己挽回一些尊严,仿佛霜简赢了,是因为偷学了唯剑阁的剑法才能成功。
结果霜简一点颜面也不留,甚至放下了更狠的话来,只会让他更加丢人。
他似乎还想周旋一下,然而霜简没给他这个机会,直接朝着该师兄一剑攻击过去。
一盏茶的时间?
似乎也不用。
仿佛只是过了几招,仿佛是跨越修为境界的对决,霜简单方面的压制,便让该师兄连回击的余地都没有。
他甚至为了不被霜简的剑势所伤,屁滚尿流地滚下了擂台,输得毫无体面可言。
霜简比试完毕便下了台,场面变得鸦雀无声。
就连三问阁的众人都不敢招惹她,一个个乖巧地跟着她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