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栩认真地抄写了一会,模样乖乖的。
司如生也因她的到来打消了今夜离开的想法,跟着拿出了空白的跟着抄写。
烛影摇晃,两个人肩并肩坐在一处,司如生的影子轮廓却要被许栩的大出许多来。
橘黄色的光在许栩圆圆的鼻尖上投出一团光影来,像是桥下河流映出的圆月。
许栩纤长的睫毛搭下来,在略显圆润的脸颊上布下阴影,嘴唇紧抿,认真已经渗透到了发丝眼角。
这时又有人推开了窗户,轻盈地跃了进来。
许栩和司如生同时停下来看过去,就看到槐序鬼鬼祟祟地走进来,对许栩招手示意。
许栩乖巧地将手放在桌案上,询问:“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槐序一边帮她诊脉,一边漫不经心地回答:“一猜你就在这呢,我都没去你的洞府。”
见司如生也停顿下来看向自己,槐序开口说道:“许栩的身体恢复得挺快的,果然和我们不太一样。不过就算身体恢复得快,也要好好休息,知道吗?”
说完又偷偷瞄了司如生一眼。
司如生却叹气道:“只有小师姐陪我罚写。”
槐序听到司如生这个语气就无可奈何,显然是想让他愧疚,让他也帮着抄写,他自然是不愿意的。
最后忍不住道:“许栩的字三师父一看就能看出来,你又何必折腾许栩?”
“我怎能辜负师姐的一片好意?”司如生越说越觉得自己可怜似的,幽怨地看向许栩,“师姐,你不会怪我吧?”
“当然不会!”许栩回答完,才捧起自己的抄写和司如生的对比,接着叹气,“我们写的字确实不太一样。”
何止不一样,简直是天差地别。
槐序这种插科打诨习惯的人,看许栩这失落的模样反而心软了,提醒道:“若是竹简太多,你的这几份混在其中,只要不被抽查到就没事,能蒙混过关。”
“对哦!”许栩惊道,“还是你聪明。”
被许栩夸奖完槐序一阵迷茫,真不知道自己提醒的对不对。
最终还是留下了一颗丹药就走了:“这次这个是我针对你的情况炼制的丹药,记得吃了。”
槐序正在爬窗,就听到司如生道:“好的丹药至少需要炼制七七四十九天,他几天一炉,估计不是什么好东西,你先凑合吃,口感不好的话我这里有其他的,多的是。”
槐序气得再次爬了回来:“别乱喂!”
等槐序走了,许栩重新拿起毛笔蘸了蘸墨:“我再帮你写几份。”
“好。”司如生很愉快地答应。
两个人又写了不足一个时辰,窗户再次被推开。
这次过来的人干脆不进来,手臂搭在窗台上,一只手里还拿着一个果子,咬得“咔咔”作响。
霜简看着他们问道:“许栩,你要跟着抄写全程吗?大伤初愈的,别太累了。”
许栩吓了一跳,赶紧起身朝窗口去,紧张得不得了:“哎呀,你别这样,别让三师父看到了。”
“你怕什么啊?三师父神识一扫就知道这个屋子里有几个人。再说了,整个三问阁,谁能猜不到你在这?”
许栩瞬间顿住,回身看向司如生。
司如生并未回答,低头继续抄写。
霜简又丢给了许栩几个果子:“抄累了就吃点东西。”
“哦……”
霜简说完,主动帮忙关上了窗户,似乎也知道多劝无用,期待司如生良心发现才是最有用的。
许栩一个人捧着果子走回来,静静地坐下,一张小脸上写满了疑惑:“为什么大家都能猜到我会在这里?”
“大家都知道小师姐对我好。”
“是这样吗?”
“嗯。”
按理来说,遇到这种事情司如生应该会不高兴才对。
三问阁其他的同门不但不愿意帮司如生写抄写,还过来劝许栩不要写太多,千万别累到了。
但是,他却觉得很有意思,毕竟大家都知道许栩跟他关系好。
而且……有许栩就够了。
到了夜深人静的时候,许栩先是吃了丹药,后又吃了果子,没一会又开始哈欠连天的。
司如生抄写的笔没有
停下,说道:“师姐若是累了就回洞府睡一会儿吧,明日再来即可。”
许栩并没有答应,而是从自己的储物法器里取出了一个毯子,抖落开之后披在了司如生的肩膀上,用剩余的部分盖在了自己的背上。
两个人为了毯子能更好的覆盖两个人,特意往一起又凑了凑。
接着,许栩将面前的竹简统统推开,趴在矮桌上小憩:“我陪你……我就先睡一会儿……”
显然已经困的不行,眼睛都要睁不开了。
司如生又抄写了两份,也跟着停下笔,单手拄着下巴,盯着许栩的睡颜看。
带着婴儿肥的脸颊,因为枕着手臂脸上的肉鼓了起来,挤得嘴唇跟着微微嘟着。
两个人盖着同一条被子,体温传递,暖融融的。
突兀的,许栩的身体凭空消失,小毯子没了支撑落在蒲团上,引得司如生一怔。
他很快起身,推开门朝着槐序的洞府走去,直接推门进入道:“槐序你搞什么?这么晚叫许栩……”
话还没说完,就被爆炸声打断。
他进去的时候槐序正在炼丹,因为被分散了注意力,炼丹炉发生爆炸,发出轰然巨响。
槐序被呛得直打喷嚏,同时勉强地回答:“我……没叫许栩啊!”
司如生也没看到许栩的身影,不由得一阵疑惑,转身走了出去,在院落里寻找,可依旧没有找到许栩的痕迹。
而最了解许栩的那个扶光,此刻也不在门派内。
“许栩怎么不见了?!凭空消失?!”司如生看向跟出来的槐序道。
槐序终于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赶紧去找方仪。
很快,三问阁乱成一团。
*
就连司如自己都知道,她怕是活不了多久了。
所以她想趁着最后的时间,去破坏封印酸与的大阵。就算不能将酸与救出来,造成封印松动,放出一缕神识,让许栩不再呆傻也好。
这是她最后能为酸与做的了。
可惜,她还是被困在了封印之地。
苏家、钟家、梁家、汪家都来了人,并且是他们的高阶修者。
司如带着自己的人能灭了项家的门,靠的是安排细作进入了项家内部,里应外合,打了一个出其不意,不然按照项家的根基,又怎会被她得逞?
这潜伏的过程,用了近二百年的时间。
之前的一战,司如这边伤亡惨重,后期也只是苦苦维持罢了。
项家被灭,其他四家震怒,自然会过来围剿她,她安排的细作也会被排除出去,她能多活这几日已经是侥幸了。
苏家的修者一向是盛气凌人的,仿佛这是他们的家风:“司如……当初你选择诞下祥瑞,本座还当你想通了,没想到如今会做出这般大胆的事情,项家之前对你们的庇护,真真是一腔真心喂了狗。”
“哈哈……好一个庇护!”司如嘴角含着血,笑得格外狰狞,眼底却没有半点笑意,恨意尽显,“你们五姓猪狗,有谁不知道诞下祥瑞要面临什么?我付出了那么多,给予我帮助是应该的!”
“你们这种化形的灵兽都是狼心狗肺,养不熟的。”苏家修者说着,手持长剑步步紧逼,“你活得够久了,该死了。”
所谓的仙门两家,也没有选择放过司如,跟着走了过去,准备最后解决了司如。
汪家人跟在最后,他们并不在意,毕竟早就习惯了这家人万事置之度外的态度,这一次围剿愿意过来已经不错了。
这时暗处一名持剑男子跃了出来,挡在了司如的身前。
该男子一身黑衣,戴着黑色面罩,手中的佩剑被人砍断,只留下了一半被他握在手里。
显然,该人不想暴露身份,并未用自己的本命法器,这种临时找来的法器自然敌不过四大家族的高阶修者,剑断已经是轻的了。
“还活着?”梁家的修者一阵疑惑,“难不成和你对决的三个人已经殒了?”
他们对司如最开始的围杀非常顺利,毕竟是一群残兵败将,偏这个突然出现的男
修修为极高,已有化神期巅峰的修为,看着招式是一名剑修,可又说不出是哪个门派的剑法。
也只有他一人极为难缠。
四大家族修者去了三名化神期修者,与他一人交手,竟然全部没了?
这个男子到底是何人?
司如居然还有这样厉害的同伙?
趁着那群人错愕的瞬间,司如突然取出匕首刺向自己的心口,祭出自己的心头血来双手掐诀,念出口诀。
有人认了出来,惊呼:“她又要用那一招……”
这些人正欲退开,却发现司如是功法已成,以身为祭,吸取所有人的修为。
“混账!”苏家修者怒吼一声,紧接着便是一脸的痛苦,他意识到自己的修为正在源源不断地被人吸走。
其他的人情况并没有比他好多少,都是一样的狼狈,就连护着司如的那名男修者都没放过。
封印之地旋转起了一阵飓风,磅礴的灵力浩浩****地涌入司如的身体,她并非要提高自己的修为,而是以生命为代价地将这些全部化为一记攻击,朝着封印攻击过去。
攻击落入封印之地,司如怔怔地看向那边,想要看看自己的舍命一击有没有用处。
火焰熄灭,封印之地依旧一片寂静。
司如捂着胸口,脚步踉跄,脸白得像一张纸:“阿与……”
她走到了锁链前,扶着巨大的锁链,不受控制地落泪:“阿与,来……见我最后一面……好不好?”
身体的伤痛让她再难支撑,干脆跪坐在了封印前面,泣不成声:“阿与,还是不行吗?”
黑衣男修者被吸走部分修为,身体虚浮,需要扶住墙壁才能站稳,看着封印同样一阵失落。
他所期待的事情没能发生……
苏家修者之前慌得不行,看到攻击落下时更是面如死灰,此刻看着平静的封印,终于开始放肆大笑:“你们二人就想救那孽障?异想天开!这是聚集了上千名修者的心血才……”
他还没说完,就看到一道银白色的身影凭空出现在了封印的祭台上。
对于自己的突然到来,少女也十分迷茫,转过身来看向所有人,最终看向浑身浴血的司如。
钟家修者看到许栩后松了一口气:“别怕,是许栩,只要我念咒就能封住她……”
可惜他错了,许栩的这一次发狂与以往不同。
她的眼神从懵懂,到变得坚定,还有着隐隐愤怒。
她抬起手来,雷电在她的手心汇聚,最终汇聚成一道雷鞭,声音森冷,如彻骨寒冰:“好久不见,诸位畜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