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脑补
“那我自己看着来了。”俞渐离回答完,便开始认真地煮面。
伙房的人并没有帮俞渐离烧锅,俞渐离只能自己看着火,同时注意面有没有坨在一起。
纪砚白站在一旁看着,配上他那不茍言笑的模样,像是一个残酷的监工。
好在俞渐离已经熟悉纪砚白的为人,不然被这般凶神恶煞的人盯着煮面,多少还是会有些压力。
俞渐离煮完面,端着面到了一边,盛完两碗正要端着去院子,纪砚白首先走过来,端着两碗面去了院子里的石桌上。
俞渐离拿着筷子跟出去,坐在了一个石椅上,递给纪砚白一双筷子。
纪砚白接过筷子吃了一口面,味道其实一般,甚至不如路边摊。
原来俞渐离也不是无所不能。
俞渐离吃了一口后道:“果然只能充饥。”
“还可以。”纪砚白这般说道,倒是不挑。
“其实马球就是游戏,你不必太过认真或者较劲儿。”俞渐离终于提起了马球的事情。
“我是不喜欢那种不公,也不喜欢太多规矩,更不喜欢那些弯弯绕绕的。有的时候能看出这些人的算计,他们还总出现在我面前,仿佛已经能够掌控我,我真的想一拳砸过去,而不是和他们周旋。”
“可是……有的时候又不得不妥协,你看我,不也是在努力挣扎,每天都活得小心翼翼的。如果我事事都去在意,在夜里辗转难眠,那我恐怕每天都要呕血了。”
纪砚白垂眸回答:“道理我都懂,可还是很烦躁,想发泄还要顾全大局,去他娘的大局,让我回战场,所有不听话的统统都杀了更加简单。非要我留在京里,每日被压制着,哪里忍得住。”
俞渐离并没有否定纪砚白的想法,甚至给予了肯定:“我懂你的想法,也理解你的憋闷。”
纪砚白闷头吃面,没有回答。
俞渐离便继续说了下去:“说说我的调节方法吧,我不会轻易地否定自己,我总觉得我是有些特长的,我这方面做得很不错。不去和别人比较,不去在意别人的行为,不去揣测他们这般做的目的。我专注于我自己,只要有一点点的进步,都会夸赞我自己。”
纪砚白看向他,问:“如何夸赞的?”
“比如上次月试结束后,大家都在夸赞林听文章精彩,我却偷偷高兴了好几天,我五分了呢!五分!”俞渐离说着对纪砚白比量出手掌晃了晃,示意是五分。
看得出来,俞渐离是真的开心。
纪砚白笑了笑后,似乎心情好了些,又道:“可是你尽可能远离那些人了,那些人还是围着你转,依旧很烦。”
“其实吧……太子的确多疑。他的生活环境造成了他经历了很多次背叛,看多了不忠,变得多疑敏感,他没有安全感了,就要寻找安全感。他重视你,所以总是想要一次次确定你的心意。”
“你说的和军师很像。”
“有的时候我们不要将一切都预想得非常美好,不要有过多美好的期待,没有落差,也就不会失望。就好像比赛,不要期望一切都顺利,有波折是正常,输了也不证明没努力过,当然,赢了是最好。”
“你的做法有种对万物妥协的无力感。”
“谁不是在糟糕里求生?只求我们的日子能过得稍微顺利一些就好。”
两个人聊着天,吃着清汤寡水的面,倒是非常平淡地吃完了这一天的晚饭。
这个时候纪砚白突然意识到,他为什么会对俞渐离的感官很好。
他似乎总是很焦躁,性格也很暴躁,动不动发脾气。
俞渐离却是一个非常平淡的人,人也安静,不会让他觉得吵,还万事都看得开。
心思豁达,情绪稳定,还能够猜中他的心思,用平和的语气安慰他。
和他相处很舒服。
这是纪砚白此刻的想法。
刚才射箭半个时辰,都不如和俞渐离坐在一起聊会儿天释然得快。
俞渐离总是很轻易地就能让周围的人平静下来。
他终于明白明知言为何只对俞渐离温柔了。
*
晚间,俞渐离回到自己的号房里。
他自己都觉得自己像一个到处奔走的端水大师,到夜里才能休息一会儿。
他先是做了一会儿给陆怀璟母亲的钗子,觉得手累了,便活动了一下身体,起身拿来了新的纸张,开始写下一篇故事。
故事进展到让人面红耳赤的情节,他下意识地吞咽,拿着笔写下工整的文字。
字体是一板一眼的,段落也有着书生书写文章的习惯,可内容却充满了情色之欲。
他的脑袋不受控制地想着那些画面。
高大的男人,健硕的身体,在怀里的人正欲逃走之时,只需要单手握住他的手臂,便将人轻易地带回到自己的怀里。
然后,细细地吻。
隐忍的,却又急切的,恨不得用这种方式去彻底了解怀里的人……
写到一半,俞渐离快速放下了笔,有些慌张地揉脸……怎么脑袋里想的都是纪砚白?
而他竟然在思考,如果他被纪砚白控制住,是让纪砚白继续吻自己,还是逃走?
根本逃不掉吧?
越想越觉得头昏脑胀,他做了一个深呼吸。
为什么总是会用纪砚白来代入剧情?
他看着烛火愣了一会儿神,终于为自己找到了理由,纪砚白实在是看起来很会做这方面的事情……
体力很好的样子。
想到这里,他趴在桌面上又叹了一口气。
纪砚白这种人应该找一个身体好些的人,不然都没办法让纪砚白尽兴。
突兀地他坐直身体,想什么呢,你居然在惋惜自己的身体不好,不能和纪砚白大战八百回合吗?
写黄书写得脑子都坏掉了?!
瞎想什么呢!
他赶紧站起身来在房间里踱步,让自己冷静下来。
走了一会儿他停下来,掀起衣摆看了看,心中稍有安慰:这身体也不是那么不中用,至少还能有反应。
在他盯着自己身体看的时候,突然传来了敲窗的声音。
俞渐离有些做贼心虚,刚刚还在脑补纪砚白,身体还有了反应,此刻纪砚白就敲了窗,让他慌得不行。
他声音不自然地问:“怎么了?”
“昙回带回来了一些糕点,给你一份。”
“哦哦!”俞渐离快步走到了小窗前,用窗沿位置挡住自己身体的不自然的部分,打开窗户。
纪砚白将糕点的盒子递过来,看了看他的神色,问道:“你看起来不太舒服。”
“我……没有啊!”语调却在不受控制地上扬。
纪砚白却没被他含糊过去,而是伸出手来,用指尖触碰了他的脸颊,试了试温度后道:“你身体一向很凉,今日脸颊怎么这么热?”
被纪砚白触碰后,俞渐离更加不受控制地发热起来。
他说话更加慌张:“没、没事……谢谢你的糕点。”
说完就要关上小窗。
“等一下。”纪砚白伸出手来,轻易地握住了他的手臂,将他拽了回去。
他的身体朝前倾,和纪砚白的距离更近。
这和他写的剧情一致的动作,让俞渐离慌得瞳孔微颤,呼吸都乱了节奏。
“怎么了?”他问的时候心口狂跳,心脏如同被鹰追赶的小兔,疯狂里还带着求生欲。
纪砚白微微俯下身来,认真地看着他的脸颊,关切地问:“需要我带你去养病房吗?你看起来不太妙。”
两个人距离很近,近到俞渐离怀疑自己的心思都会被纪砚白看穿。
纪砚白也能很轻易地看清他的眉,他的眼,以及他如小兔般慌张的神色。
俞渐离再次为自己辩解:“我是真的没问题,应该是刚才做手工累了,有问题我会叫你。”
纪砚白这才松开了他,并不纠缠,只是叮嘱:“莫要强撑。”
“嗯,好。”
纪砚白关上小窗后,俞渐离才暗暗松了一口气。
他将食盒放在桌子上,捂着胸口缓了好一会儿,刚才紧张得心脏都要跳出来,果然不能做坏事,不然真的很难熬。
他又回忆起刚才纪砚白俯下身认真看他的样子。
原来那么粗犷的人,在关心人的时候也会有小心翼翼的表情,眼神里都是关切。
想到这里他又一次心口悸动。
调整好了心情他重新坐下,拿起毛笔蘸墨,之后的内容都写得顺畅无比。
他甚至不用停下来思考,竟然能够一口气写完整个过程。
详细又充满张力。
脑子里是两个人的厮杀,一个人隐忍,一个人忍着泪,又疼又喜欢。
写完这段后,他拿起纸张去吹。
他很心虚,他生怕这些内容被隔壁号房的人看了去,知道他在脑补纪砚白写话本,那他可就没脸活了。
赶紧吹干,然后藏起来。
吹到中途他又放下了。
他回过神来才发现,他为什么要惧怕一群文盲?
故事丢给那些人,他们几个人凑一起都拼凑不出完整的故事来。
他多虑了。
慌张之下,居然忘记了这么重要的事情。
调整好心情后,他整理好自己的书桌,又去敲了敲窗户。
不久后纪砚白打开小窗,问道:“怎么?”
“忘记问了,你能不能总结一下崇文馆的打法?我想想看能不能弥补一番。”
“好。”纪砚白很快说起了今日马球的细节。
纪砚白靠着窗,想起什么说什么。
俞渐离则是搬来了椅子,一边听一边总结,并且记录下来。
这般两个人总结了半个时辰才结束。
近些日子的夜已经变得清凉,整个国子监寂静得如同冬眠的蛇。
清冷的夜里,也只有他们在热火朝天地聊着比赛,还不知疲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