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唬人
冯光栖来之前还当是寻常地看看,甚至想好了词汇,准备在陆怀璟输了之后数落他一番,结果看了一会儿后表情越来越严肃。
不久后他便断定了一件事情,他们遇上如今的国子监队伍赢不了。
“可能真的要垫底了。”冯光栖一脸沮丧地道,“输给陆怀璟,他怕是要笑我好几年。”
他的好友也跟着说道:“那个纪砚白太厉害了,明知言那么傲气的人也愿意跟他打配合,陆怀璟看似乱跑,实则是有走位在的。”
“不行,我再算算,我就不信我们会垫底。”
冯光栖说着开始掐指捏算。
他身边的几个朋友也开始口中念念有词。
算完了之后几个人都沉默下来,甚至再没有什么沟通。
显然他们算的结果是一致的,并且结果不理想。
太子这边的气氛也逐渐压抑起来。
俞渐离站在崇文馆众人身边,眼看着陆怀清最开始还云淡风轻地下套跟他聊天,后期干脆没空理会他了,认真去看比赛。
一向笑眯眯的太子此刻也改为了斜靠着椅子,单手托着腮,看得仔细。
七皇子原本跷着二郎腿,不久后也开始有了小动作。
看到纪砚白他们的队伍势如破竹,比分逐渐拉大,俞渐离也放下心来,还有心情偷偷观察七皇子。
他想知道七皇子的注意力是不是都在明知言身上。
观察了一会儿他又放弃了,七皇子初期的感情太收敛了,根本不敢让太子发现自己在留意明知言。
就连明知言自己都不知道七皇子喜欢自己,还当七皇子挺烦自己的,靠近他,只是想要利用他。
到了下半场,弘文馆已经丧失了斗志。
因为他们发现,他们的马都要被纪砚白吓退了,甚至发出了哀鸣声,不敢上前,连连后退,导致他们的发挥更加困难。
一边旁观的冯光栖忍不住问:“纪砚白骑军马比赛?”
“好像不是,是陆怀璟买的马匹。”
冯光栖蹲在小树林里半晌,才憋出了下一句话来:“让将士打马球,根本就不符合规则!我们这群人哪里敌得过将士?!”
“就是……”虽然纪砚白如今是国子监监生的身份也无法让人否认。
冯光栖擡手抹了一把脸,也不知是在擦汗,还是擦掉马场上扬起的灰尘。
他说了一句:“我得想办法把陆怀璟唬住。”
接着便起身往回走。
其他几个人也跟着起身,离开了国子监。
再看下去除了让他们更心灰意冷,起不到任何作用。
太子那边也注意到了崇玄学的人,自然也看到他们灰溜溜地离开了。
他们也在此刻没了什么看比赛的兴致,毕竟弘文馆都已经因为比分差距过大,马匹怯战,而丧失了战斗力。
现在这些人都是在场上乱晃。
纪砚白已经不再认真,明知言也在明显地收手了。
陆怀璟却是乐坏了,在这种情况下由他连续进了三个球,笑声爽朗到旁人听着都刺耳。
比赛结束后,太子已经恢复了平常,还去与纪砚白等人打招呼。
纪砚白与他们寒暄了几句后,便道:“我要去沐浴了,你们请便吧。”
陆怀璟等人可不敢这般模样,规规矩矩地送太子出门。
等这群人都离开了,陆怀璟才欢呼起来,人都变得轻快了似的,一边跳着一边说:“今晚带你们去吃酒庆祝!都来啊!你们两个去通知纪砚白。”
通知完毕,他便开始热火朝天地张罗了。
俞渐离知道今天是躲不过了,便跟着明知言一起又一次去到陆怀璟的住处沐浴,换了一身干净衣服出发。
在马车上,俞渐离擡手揉了揉自己的耳朵,目光顺着侧壁的小窗往外看。
他被陆怀璟叫嚷得有些头疼。
陆怀璟却不在意,依旧在大嗓门地问:“我最后的那几球厉不厉害?这场比赛决定性的几球是不是靠我?”
俞渐离只能机械似的点头,多少有些敷衍。
陆怀璟还沉浸在胜利的喜悦里:“压倒性胜利!弘文馆的人走的时候的表情你们看到没,有人都被气哭了,哈哈哈哈!”
“嗯,很厉害。”俞渐离这句话重复了不下十几次。
但是陆怀璟听不够,笑声逐渐癫狂,甚至如同十余只鸭子合并成了一个人。
明知言听得额头青筋直冒,明明他也刚刚获得胜利,似乎也没多高兴似的。
实在是陆怀璟太吵了。
终于,他们坚持到了酒楼楼下,一向不太积极的明知言倒是第一个下车的。
俞渐离紧随其后。
谁知陆怀璟刚刚钻出车帘,就大笑着朗声宣布:“没错,我就是今天马球赢了弘文馆的陆怀璟!”
明知言在俞渐离被陆怀璟举动吓得呆愣的时候,伸手拽着俞渐离快速进入酒楼,生怕走得慢了,和陆怀璟一起丢人。
他们走进去后如同秘密会合一般说了雅间的名字,今日倒是顺利进去了,没有出现波折。
进入雅间后,明知言依旧板着一张脸,想到之后全程要听陆怀璟吹嘘就有些头疼。
俞渐离似乎看出了他的想法,道:“我们得想办法让他冷静下来。”
“嗯,我也在思考对策。”
明知言在书里也算是脑力担当,很多计谋都是他提出来的,几次重大的剧情反转,也是因为他的神来一手。
能让明知言都觉得头疼的,居然是让陆怀璟闭嘴。
刚巧,陆怀璟在门口磨蹭了一会儿后,和纪砚白一同走进了雅间。
还没等陆怀璟开口,明知言首先开口:“人到齐了,地方也安静,不如我们商量一下下一场的策略。”
陆怀璟张开嘴刚准备说什么,就被堵了回去,还有些诧异:“下一场还是和弘文馆,只不过是换了一个场地,这一场赢得这么轻松,还用得着商量策略?”
俞渐离在一旁帮腔:“不可疏忽大意,我们这一次赢是因为出其不意,打乱了他们的节奏。下一场他们很容易想出策略来,我们却因为骄傲自满而输了,岂不可惜?”
陆怀璟还真被他们两个人唬住了,跟着思考了起来,接着认真地点头:“你们说得对,只赢了一场而已。”
俞渐离对陆怀璟的反应很是满意:“对,现在最棘手的是崇文馆看了我们的阵形,他们又有实力,又有着不会惧怕的马匹,我们遇到他们的时候,连出其不意都没有了。”
陆怀璟表情逐渐严肃,坐在了椅子上道:“对,我哥最是阴险狡诈,如果针对我们想办法,还真的有些难以招架。”
场面算是稳住了。
于是他们一边吃饭,一边商量比赛的事情,同时总结这场比赛的经验。
陆怀璟没了刚才的兴奋,恢复正常后让人能接受了些,也让俞渐离松了一口气。
可惜他们这顿饭依旧没能吃得太平。
吃到一半,就听到了冯光栖的声音:“听说陆小少爷在这里,小道这就来了。”
见到冯光栖,陆怀璟仍旧有些惧怕,似乎还对冯光栖曾经吓唬他的那些手段心有余悸。
“你、你来干什么?”陆怀璟气势不足地质问。
“你们赢了球,小道也跟着高兴啊,所以过来跟你们蹭蹭喜气。”冯光栖也不管里面的人欢不欢迎他,带着自己的朋友径直走了进来。
国子监和弘文馆对战如果胜利,下一场遇到的就是崇玄学。
冯光栖是特意过来,打算再吓唬陆怀璟一番,若是能吓到国子监的其他人更好了。
陆怀璟嘟囔着回答:“知道我们赢了就行。”
冯光栖开始唬人:“下一场你们恐怕就不会这么顺利了。”
“怎么?你们突然实力大增?”陆怀璟嘲讽地问。
冯光栖也不在意陆怀璟的嘲讽,坐在椅子上跷着二郎腿,神棍一般地捏着手指算着:“按我所算,我们比赛的那日恐怕会下雨,甚至雷雨交加。”
“哦,怎么?”陆怀璟意识到了什么,却还是硬撑着继续问。
“这要是惹了我们,我们掐指念诀,引来一道雷把你头发劈得炸花了可不好吧?”
俞渐离听着他们的对话,也算是明白了冯光栖的意图。
崇玄学的还真是什么手段都用得出,还无耻得理直气壮。
若不是他知道剧情,冯光栖是陆家落难唯一出手相助的,此刻他都要厌恶起冯光栖这个人了。
偏陆怀璟信这些,还是个胆小的。
之前让陆怀清代自己去道歉,也是因为被冯光栖唬住了。
俞渐离有些护短,而且缓解陆怀璟对崇玄学的惧怕,也是俞渐离战略中的其中一步。
他忍不住出声:“道友的道行如今已经可以呼风唤雨,招雷自用了?”
冯光栖听到俞渐离说话突然回神,想到俞渐离似乎也懂些什么,不由得有些犹豫。
不过转念一想,国子监的监生估计只通皮毛,半懂不懂的半吊子更容易被唬住,于是笑道:“双手掐诀,对天一指,道友可想一试?”
谁知俞渐离很是从容地笑了:“你的那些微末道行,也敢在我的面前丢人现眼?”
“你!”冯光栖被他的嘲讽气到了,“之前还当你懂些面相,想来是同道中人,现在看来也是狂妄至极!”
“你说你能引雷自用,我不信,我说我能逆天改命,你可信?”
“胡扯!”
马球队的众人也算是和俞渐离熟悉了,从未见过俞渐离这般模样。
纪砚白起初还在诧异,想到他跟自己私底下定的计划,也就跟着稳下来。
陆怀璟从冯光栖来了之后,就有些脑子短路的情况,只是傻乎乎地看着俞渐离和冯光栖对阵。
俞渐离擡手招呼道:“送来笔墨纸砚。”
看着小二送来了笔墨纸砚,俞渐离给了明知言一张,又将自己手中的纸铺平。
同时他说道:“我将我的生辰八字写下来,你可以算算我是否逆天改命了。你来得突然,我没和我的好友串通,我让他也写一份我的生辰,你可以对照我是否有在时间上说谎。”
明知言不知道俞渐离的计划,只是很少见到俞渐离替人出头。
不过既然俞渐离已经开始,他也不知道俞渐离究竟是什么打算,只能默默配合,写出了俞渐离的生辰。
俞渐离写出了自己的生辰八字,递到了冯光栖的手上。
冯光栖又接过了明知言写的生辰,发现明知言只知道日子,却不知道时辰,这也是正常,毕竟详细的生辰八字也是私密的事情。
冯光栖对照了时间,的确是一致的,他和他的朋友一同算了起来,越算越心惊。
他思量了片刻后,问:“你今年……十六?”
“生辰写得明白,我今年十八。”
“你……你十六就该死了啊!你就算茍延残喘,最多活到十七岁!”
这般说完,第一个急了的居然是明知言:“你胡说什么?!”
俞渐离按住了明知言的手臂,示意他冷静下来,接着不急不缓地道:“所以我说,我能逆天改命。”
冯光栖看着生辰八字连连摇头:“不可能!这命薄的……不但命运多舛,还体弱多病,注定没有婚配良缘。”
“哦。”俞渐离平静地回答。
“假生辰吧?!”冯光栖果然质疑起了这个。
俞渐离也不愤怒他的质疑,伸出手去给他看自己的手相:“再看这个呢?”
冯光栖和他的朋友一同起身,凑过去看俞渐离的手相,椅子被他们这般急促的起身推得摩擦地板,发出巨大的声响。
冯光栖看看俞渐离的手相,再看看俞渐离本人,接着吓得连退数步,甚至有些结巴地念起口诀来,准备当场捉了俞渐离这个妖。
结果一番操作后,只看到俞渐离看傻子一样地看着他……
此刻的冯光栖很慌。
他看着国子监马球队所有成员都用着同样的表情看着他,知道是自己失态了。
他努力调整,内心慌张无比。
他恐怕真的遇到高人了。
最可怕的是他还在高人面前造次。
俞渐离在此刻再次说道:“我本不想声张,还希望小道友替我保密,不然……”
说完,他努力狰狞地笑了起来,让自己看起来深不可测。
冯光栖彻底老实了,连连点头:“好好好,是、是晚辈冒犯了,晚辈定然守口如瓶!”
说完还给俞渐离鞠了一躬,看自己好友还愣着,按着好友也跟着鞠躬。
行礼完毕,冯光栖带着好友落荒而逃,速度极快,也算是身法矫健。
陆怀璟看得目瞪口呆,先是目光呆滞地看着冯光栖他们离开,之后才转过头看向俞渐离,双唇微张,模样像惊恐的金鱼。
俞渐离为了安慰住陆怀璟,只能说:“我早就说过不用怕他吧?”
“我现在……怕你……”陆怀璟说得哭腔都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