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笙此刻的体验,就是冰火两重天。
一半欢喜一半悠,一半琼瑶一半庸。
她算是明白为什么郁黎川被她揍了也没生气了,反过来还和她成了好朋友。
因为郁黎川脸盲,估计还是天生的,长这么大了看不清任何人,终于有一天能看清她了,所以对她很特别。
这就好像从没见过人脸,终于能看到了,他肯定愿意多看她两眼,看看人类究竟长什么样子。
她在郁黎川的眼里肯定好看啊!
他长这么大,就能看清她一个人,也不知道什么是美,什么是丑,也没个衡量的标准。可以说她是最好看的,也可以说她是最丑的,反正就她一张脸。
她这个外挂开得可真太大了。
她在郁黎川的人生里就是独一无二的,甚至出现了,就会让他欣喜若狂。
郁黎川为了能多看她两眼,也能对她不错,帮她完成小组作业也是正常的了。
莫笙一时间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心疼郁黎川,或者说矫情地失落,毕竟不是源于她的自身魅力。
这事儿说不清。
郁黎川接近她,说不定也不是喜欢她,也不是因为她多吸引人,而是因为好奇。
同理,如果莫笙听说动物园里出来了一个独一无二的动物,说不定买票也愿意去看。
一方面,她矫情的觉得,郁黎川如果哪天真和她在一起了,也不是因为她多好,而是因为郁黎川能看清她,仅此而已。
一方面,她又窃喜,卧槽哈哈哈哈,牛逼大发了,她是校草眼里最特别的存在,她在校草眼里是标准的独美!
她有这么得天独厚的条件,如果还拱不到郁黎川的话,那她在单身方面绝对是天赋异禀了!
还有就是郁黎川的温柔,是莫笙从未体验过的。
刚才被郁黎川碰了她的嘴唇,脸颊一瞬间就烧起来了。也幸好重新戴上口罩了,不然郁黎川能够第一次看到人类的脸变成猴屁股。
那她也算是用自己的脸给郁黎川上了一课了。
莫笙有点好奇,所以继续询问:“你谁都看不清吗?”
郁黎川靠着一个台子,点了点头回答:“我是统觉性脸盲,在我的眼里所有人的五官都是模糊的,就好像在脸上有一团雾。其实我到现在,都不知道我自己长什么样。”
“能治好吗?”
“不能。”郁黎川叹了一口气,“我是枕叶和颞上沟有损伤,很早就去医院看过大夫,不过无能为力。”
莫笙还是第一次知道这件事情,她之前认知里的脸盲,无非是H国选美,分不清那些选手谁是谁。
没成想,真正的脸盲症这么严重。
莫笙思索着问:“那你第一次看到我的时候……”
“我很惊讶,整个人都傻掉了。当时我在图书馆三楼的缓步台朝操场看,你正在和队友跑步,我站着那里看着你跑了五圈,都没敢下楼去找你,我怕这只是我的幻觉,到了楼下会再次认不出来。”
莫笙没好意思说自己许愿的事情,只能含糊地说:“那真是神奇啊,我唯独看不清你。”
“嗯,我也觉得很神奇,不过幸好有这种事情的发生,让我能够注意到你。”
莫笙突然扯下自己的口罩,对郁黎川介绍:“看到没,这个叫眉毛,这个叫鼻子,这个叫嘴巴……”
郁黎川被她认真的样子逗笑了,声音温和地说道:“这个我还是知道的,我会时不时摸自己的脸。”
“哦……”莫笙突然觉得自己像个傻子,又把口罩戴上了。
郁黎川拿着小提琴,问莫笙:“有没有什么想听的,我单独拉给你听。”
莫笙开始翻找自己的小曲库,憋了半天才说出来一首:“那个,来个《赛马》吧。”
郁黎川听到这个曲子怔了一下,拿着小提琴迟疑了一会。
莫笙注意到了郁黎川的举动,问:“怎么,不会吗?”
“呃,稍等我想想谱子。”
郁黎川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来,手指点击屏幕后翻找出了谱子,眼睛扫了一眼之后就将手机放在了一边,随后为莫笙演奏起来。
莫笙喜欢这种会让人热血沸腾的旋律,尤其是郁黎川诠释得真的非常优秀。
莫笙听得忍不住鼓掌,又觉得这样不太礼貌似的,又停下了,坐在椅子上认认真真地听。
等曲子拉完了,莫笙轻咳了一声,说道:“还是非常不错的,就是吧,差那么点味道,和我之前听过的不太像呢,不过也算可圈可点。”
“嗯,我会继续努力的。”郁黎川文质彬彬地回答。
莫笙拿出手机想要找其他人的版本给郁黎川听,结果发现她之前听过的是二胡的版本。莫笙:“……”
妈的,太丢人了,脑袋被屎糊了?还点评人家呢。
郁黎川没有说破,而是问:“还有什么想听的吗?”
“我知道的小提琴曲很少……《千本樱》算吗?”这个曲子,还是莫笙在抖音里知道的。
“哦,是林赛?斯特林的Senbonzakura吧?”
“啊?”
“翻译过来就是千本@。”
“哦……”
郁黎川显然是知道这首曲子的,拿起小提琴再次演奏。
这依旧是一首非常澎湃的音乐,旋律会让人热血沸腾,自带干劲似的。
她听得嘴巴张成了“0”型,拿出手机偷偷将郁黎川拉小提琴的样子录了下来,随后发到了排球队的群里。
所剩余笙:是不是挺帅的?
队长:滚。
主攻手:滚。
二传齐柠:滚。
提示:您被踢出群聊。
莫笙看着手机屏幕都震惊了,这群女人这么无情?
过了一会,莫笙再次被拉进群聊。
二传齐柠:你在不在群里无所谓,我们主要是想看校草。
队长:我嘴里含着柠檬的味道,把视频翻来覆去看了三遍,也就姿色平平嘛!
主攻手:队长,你的屏幕是不是湿漉漉的?
副攻:郁黎川的腰有点逆天啊,这小腰到二尺二没?
看到他们讨论,莫笙才朝郁黎川的腰看过去。
郁黎川之前穿着衬衫,衬衫下摆掖在裤子里,外套敞开着,能够清楚看到郁黎川的腰。
她看看郁黎川的腰,再看看自己的腰,随后吧唧吧唧嘴。
郁黎川一首曲子结束,放下小提琴问莫笙:“还有什么想听的吗?不是小提琴曲也可以,只要有旋律,都是可以试试看的。”
莫笙还真说了一首歌。
郁黎川想了想后将小提琴放回箱子里,接着走到了钢琴边打开琴盖,试了试音后说道:“这个曲子钢琴弹更好听。”
“你还会钢琴?”莫笙惊讶地问。
“嗯,我学过的乐器很多,小提琴是主要练的。这就好像你们体育生,会打排球也会篮球吧?”
“何止啊……”莫笙掰着手指头跟郁黎川算,“我们选修课就有乒乓球、篮球、足球甚至是太极拳,这些项目大学四年里必须得学全了,并且及格。我们竞技体育专业还好,有比赛成绩就可以抵消很多。我室友白小婷教育体育专业的,那真的是……毕了业就十项全能。”
郁黎川手指放在钢琴上弹奏起来。
旋律悠扬,熟悉的歌曲以钢琴的声音呈现出来,莫笙听着非常有感觉。
弹完一曲,莫笙毫不吝啬自己的夸赞:“真厉害啊你。”
郁黎川笑得见牙不见眼,又觉得高兴得太露骨了,赶紧收敛了笑容,再次忘记了莫笙看不到他的表情。
然而他并不知道,他头顶的弹幕出卖了他。
之前,莫笙看到郁黎川的头顶出现的都是心电图,红色的,跳动正常。
此刻突然变成了[愉快]的表情,并排划过去三个。
郁黎川坐着,莫笙站着,这表情包在莫笙的眼里就是在她眼前划过去的。
莫笙突然觉得有趣,继续夸奖:“我觉得你的钢琴水平也不低,这还不是你主要练的呢。那你要是主要练了,不得和小朗似的?”
郁黎川赶紧否认:“他是老师,我肯定赶不上。”
然而头顶却划过去六个[愉快]的表情。
莫笙继续夸:“肯定行的,超级好听,我简直沉浸其中。”
莫笙看着七彩的【嘿嘿……】后面跟着三个[呲牙]表情,从自己的面前划过,当即笑出声来。
莫笙走过去看郁黎川的小提琴,问道:“我听说你们系特别烧钱,乐器都够我全部身家了。”说着,小心翼翼地碰了碰郁黎川的小提琴。
郁黎川也不在意,点头说道:“对,的确是一分钱一分货,我们专业学这个,自然是要准备专业一些的乐器。”
“你这个多少钱?”
“五十万。”
莫笙赶紧把手收了回来,惊讶地问:“我的指纹不会腐蚀它吧?”
郁黎川立即笑了:“没有那么金贵,它的音色是十分不错的。”
莫笙却不敢多看一眼了,生怕看都能看坏了,她全部身家都不够赔的。
莫笙的手机响起提示音,莫笙和队友发语音聊友谊赛的事情,也不忌讳郁黎川在。
郁黎川听了一些之后,问道:“你有比赛,我可以去看吗?”
莫笙大咧咧地回答:“友谊赛没意思,其实就是虐菜呢。”
按照他们队伍全国第一的水平,和其他学校组织友谊赛,她们还是主场,其实就是虐菜。
这也是这所学校想找高水平的她们做陪练,让自己队伍里的队员知道自己的问题在哪里。
郁黎川却十分执着:“我还是挺想看看你比赛的样子的。”
“那就来呗,别被我的大嗓门吓到就行。”莫笙倒是不在意这个,把手机放在口袋里,对郁黎川一勾下巴,“走,姐带你吃饭去,把你的五十万也背着,别弄丢了。”
郁黎川第一次看校内的排球比赛,听说没有门票,只要去了就可以看。他总怕到了之后就没有座位了,一大早就去了。
他和云折竹到的时候,排球队还在早晨训练呢。
两个人进场之后,看到观众席有其他的人,零零散散地坐着,觉得他们进去应该不算唐突,便走进去坐在了台边。
莫笙还在队伍里做弓箭步走。
她穿着队服,一条腿弯曲,勾住脚尖,将大腿擡高后向前伸腿,步子迈出大概一米左右的距离后落下,身体垂直,落地的脚弯曲成九十度直角。
这个动作间,就能够体现出莫笙的大长腿,比例惊人。
郁黎川听到身边的云折竹发出了一声倒吸一口气的声音,随后小声嘟囔:“明明差不多高,我却觉得她的腿能到我腰。”
郁黎川明显注意到,从他到了之后,女排队的队员就频频朝他这边看,还在小声说着什么。
时不时还有“哟!”“吼吼!”之类的声音发出。
倒是只有莫笙一个人非常淡定,独自认认真真地走,就好像没注意到他来了似的。
走着走着,莫笙身后的人一擡腿还踹了莫笙一脚,显然是在起哄。
排球队是男子和女子混合晨间训练的情况,不过今天比赛的只有女子排球队,男生只是过来跟着捧场。
等到解散之后,莫笙拎着两瓶水走了过来到了郁黎川身边。
在莫笙过来的时候,从观众席上还跟来了一个女孩子。其实郁黎川和这个女孩子有过两面之缘,不过这个女孩子今天盘了头发,换了衣服,郁黎川也没注意看,没有认出来。
她开口说话后,郁黎川才辨别出来是岑沐可。
莫笙递给郁黎川和云折竹水,同时问:“怎么来这么早?”
郁黎川回答:“第一次看比赛,所以提前过来了。”
莫笙掐着腰笑道:“嗨!友谊赛都没有多少人看,观众席够呛能坐满,不用这么紧张。”
云折竹也想和莫笙打招呼,于是强行扯话题:“你队服怎么和其他人不一个颜色?你是队长吗?”
莫笙看着云折竹突然就心理平衡了。
看吧,门外汉不止她一个,也有对他们排球一窍不通的,她还不是最丢人的那个。
莫笙倒是没取笑云折竹,而是回答:“我是自由人,最不可能成为队长的那个。”
这个时候队长站在台下喊莫笙,让她一块去研究战术,莫笙打了招呼就离开了。
岑沐可冷哼了一声,坐在了他们的身后,阴阳怪气地问:“你们知道什么是自由人吗?”
郁黎川点了点头,回答得也十分坦然:“知道一些,不过看过的比赛并不多。”
岑沐可扫了郁黎川一眼,眼神不算友好,接着继续说了下去:“自由人,在排球队伍里应该算是最不起眼的角色,他们主要是负责防守,替换规则也不一样,为了方便裁判辨别所以队服跟别人都不一样。但是,自由人就是队伍最坚实的后盾,她站在场上,就仿佛对所有人说:别怕,你们的身边有我。”
云折竹有点尴尬,他是那种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拉大提琴的主儿。
他不是郁黎川这种大学霸。
当年他要认真学习,还要坚固练习大提琴,以勤补拙的类型,奥运会都没看过全场的电视转播,自然不了解这些事情。
郁黎川的态度则是很好,感谢道:“感谢你的介绍。”
岑沐可见郁黎川的态度挺好的,也愿意多说一点莫笙的事情。
“莫笙在东高大的女排队位置举足轻重,甚至可以说,莫笙曾一度拯救了东高大的女排队。”
云折竹惊叹:“这么厉害?”
“那是!”岑沐可一提莫笙就兴奋,说了起来,“我第一次见到莫笙的时候,当时是东高大组织参观,我还在高三,有考这里的想法就跟着来了,正好看了一场排球比赛。当时我也不懂,但是就是被吸引了。”
岑沐可比莫笙低一学年,她见到莫笙的那年,莫笙大一,刚刚成为东高大女子排球队的自由人。
当年东高大的排球颇有盛名,不然省队的训练基地也不会在东高大。
然而给省队后至国家队输送了几名队员后,东高大的女子排球队突然衰落了,两年时间一落千丈,曾经连大学生排球比赛的预选赛都没进去。
教练知道队伍的问题出在哪里,自由人薄弱,于是签了莫笙。
几乎是用抢的架势,将莫笙的保送给签下来了。为了莫笙愿意来东高大,教练天天去莫笙的家里做说服工作,让莫笙在东高大里也是一路绿灯,各种被照顾。
而莫笙的到来,也确实瞬间拯救了整个队伍。
莫笙是自由人,局限性很强,然而她在赛场确实让人无法忽视。
她不是在打球,她是在拼命。
莫笙到东高大女子排球队今年是第三年,队伍里就有了一个很统一的认知,身后只要有莫笙在就没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