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冰还是发现了莫小尧,摘下耳机,很愉快地跟她打了招呼。莫小尧也没办法无视她,虽然是被动的,但这么多次下来,两个人其实已经不能用陌生人来形容了,关系更像是共处了一段时间的同事那样。
“你锻炼完了呀?”于冰没有停下踩踏单车的动作,说出来的话有一点气喘,但并不吃力,“不如再陪陪我?”
莫小尧拿搭在脖子上的毛巾擦汗,闻言摇摇头:“不了,我一会还有别的事。”
“这样啊,那就算啦。”于冰笑眯眯说道,仿佛想起什么一样又补充开口,“你刚才吃饭去了吗?有没有注意到有些不一样?”
莫小尧楞了一下,随后释然,食物补充不及时这种事,但凡有心人都能发现。于冰既不傻,又不是浑浑噩噩混日子的人,她注意到这个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你说的是食物吗?”莫小尧擡手拨弄了几下额前湿漉漉的碎发,“我猜跟补给点有关——也许现在各个派系的老大都在开会讨论这个呢。”
“呼——呼——”于冰呼哧呼哧调整着呼吸,低头瞥了眼时间,见还剩下半分钟不到,也就没半途而废,“是呢,也不知道这次还能商量出什么馊主意——我是不打算按照他们的想法做啦。”
莫小尧点头,她也是这么想的,上一次遵从了选择是因为她也想看看后果是什么,而且一部分人类就是有这样的劣性根,不到危及到自身利益的时候,哪怕选择再正确,剖析得再明白,也会故意视而不见。
除非他们知道再乱来,就会死。
在这之前,说再多的,都不过是白费力气罢了。
于冰这边停下了动感单车,拿起搭在车把手上的毛巾也擦着汗,莫小尧注意到她就算是毛巾都选了带红色的,不知道是有多偏爱这个颜色。
见莫小尧盯着自己的毛巾,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于冰倒是没遮遮掩掩的,爽快承认:“我的技能和颜色有关。”
“……你皮肤白。”莫小尧动动嘴唇,从女人的角度安慰了于冰一句,“穿什么样的红色都压得住,特别好看。”
于冰嬉笑一声,弯起了双眸:“真是个嘴甜的丫头。我们要不要交换一下副本情报啊?”
“行啊。”莫小尧痛快地答应了,虽然可能之后都不会刷出相同的副本,但多了解一些系统挖坑的手段,就能多增加一些经验,存活率也能提高一些。
两人约定好一会在哪里见面后,就暂时分手,在非特殊条件下,她们俩谁都没法忍受自己一身臭汗的坐在那聊天,当然是要先洗澡再收拾得清清爽爽才能出门见人的。
姜堰来到图书馆时,那里已经被戒严了,各个派系都派出了人手在附近巡逻,非邀请不得入内,避免有人偷听了谈话再泄露出去。
“这个弟弟是我邀请的。”花姐斜靠在图书馆的门框上,两手抱着胳膊,柔弱无骨的手指间夹着一支燃烧着的女士香烟,神态和语调都慵懒非常,“可别小瞧了他,人少,但都是通关2次副本的好手——你说是不是啊,弟弟?”
姜堰不动声色横跨一步,让开了花姐朝他喷出来的烟雾,面上带着一层浅笑,迈步往里面走:“花姐说笑了,我们就是几个朋友凑在一起瞎闹,哪里比得上合欢阁家大业大的——之前跟你的那笔交易,我们可是伤筋动骨了。”
你曝我实力,我就揭你老底,姜堰笑得和煦,内心却又提高了几分警惕。
说来也怪,这帮子派系的领导者都不知道脑子抽什么风,一个个名字起的,就跟看武侠一样,让他这个习惯了跟各个公司打交道的人颇有一种想笑场的感觉。
花姐堵着门口还想再说两句,图书馆里面就传来了一声爽朗的笑声:“来都来了,进来说话吧。”
闻言,花姐收回了凝视姜堰的视线,转身迈步往里走,同时将手中还剩下一半多的香烟扔在了地上,随后的下一步,高跟鞋准确地碾了上去,看着轻巧,可再擡脚时,淡蓝色外衣裹着的香烟已然粉碎成了烟草沫子。
姜堰勾了勾唇角,一言不发跟着走进了被当成大会议室的图书馆,眸光一扫,就知道船上有头有脸的人物已经全员到齐,各自找位置坐在那儿了。
图书馆里的摆设已经被打乱了,跟他上午来的时候不太一样,几张桌子就像是当年学校里开联欢会一样,首尾相接,再加上一些弧度,勉强摆出了一个算是圆的形状。
“兄弟,找地方坐吧。”
说话的,是之前发出爽朗笑声的男人,肤色微黑,身体强壮,隔着衣服都能看到他胳膊上肌肉的线条。
姜堰对他笑着点点头,找了个空位坐了下来。
那个男人叫窦望,在他旁边坐着的那个脸色苍白、戴着一副无框眼镜的男子,是他的哥哥窦锐。兄弟俩一文一武,一个台前一个幕后,联手拉起了猛虎帮,并牢牢将权柄掌握在他们的手里。
在窦锐的右手侧,是一个面带微笑的儒男性长者,头发花白,眼皮松弛,年龄至少有60开外,双手握着一个保温杯,一副开惯了会议的样子。见姜堰看向他,就对他点头笑了笑,怎么看都像是一个退休的文职工作者,而不是派系老大。
然而能坐在这里的,都不是简单的人,这个老者叫做鲍宏,麾下网罗了船上几乎所有年龄大的人,组织了一个叫做“老骥伏枥”的派系,除了平日里会关注每日任务,倒是没见有什么特殊的举动。
鲍宏的边上是花姐,她的合欢阁只招收年轻的男女。
花姐边上,“葛优躺”着一个戴耳机的少年,头型是时下在少年中比较流行、但学校坚决不允许存在的那种,颜色则染成了灰绿色,配合上他的白皙肌肤和清秀面庞,倒也能弥补一些因不雅坐姿而降低的感观。
此时的少年两眼紧盯着手里的掌机,两根拇指在快速按着按钮,全神贯注,一点都没注意到身边突然坐了一个人。
姜堰知道他,桑子石,16岁,以其独特的人格魅力和手段,成为了船上少年少女们中的领军人物。他们的派系名字也很有趣,叫做“loveshemotherwhowho”,简称LW,非常的别具一格。
在姜堰的右手侧的两个人,也很有意思,不是兄弟,感情却胜似兄弟。最有意思的地方在于,他们是上船之后才认识的,聊了不过几句话,就引为知己,半小时后,两人就磕头拜了把兄弟,虽没有摆香案,但据说闹的动静也挺大,很是虔诚。
这两人,一个叫通四海,一个叫达三江。据说他们最开始的话题,就是给自己取名的老爹有多不靠谱,以及顶着这么个家里三令五申不许改的名字,到底有多痛苦。
达三江的右手侧,就是苏万福,而苏万福的右手侧,就是窦望了,9个人刚好围着桌子坐了一个圆。
“不会有人再来了吧?”苏万福笑眯眯靠坐在椅子上,两只手交叠放在自己的肚子上,“没人的话,我们就关上门说正事吧。”
窦望脸色不虞,但在自家哥哥的目光下,没有发作,只是挥挥手,自有人帮他们把图书馆的大门关上,隔绝了内外的全部声音。
花姐突然懒洋洋开口,手指间把玩着一支淡蓝色的香烟:“苏万福,苏大代言人,我记得从我上船的时候起,你就告诉我你是‘代言人’。可这集体会议也开过几次了,我就越来越好奇,到底是谁任命的你,或者说,你——到底是谁的‘代言人’呢?”
谁也没想到花姐会突然发难,问题还如此尖锐,这个问题其实在座的人都或多或少想过,但却在观察和试探后暂时选择了回避。此时被花姐突然拿到台面上来说,倒是给了这些大佬们一个“惊喜”。
“花姨说的对,我上来的时候,你也是这么告诉我的。”桑子石不知何时放下了手中的掌机,耳机也摘了下来。虽然在说话,少年却连头都没擡,正专心致志地拿着线在一个鱼骨集线器上绕来绕去。
花姐侧头嗔道:“小桑弟弟,说了多少次,叫花姐,不要叫花姨。”
“那可不行,我妈说要尊重长辈。”桑子石撇撇嘴,“再说了,花姨你比我妈还大呢,我可没你那么老的姐姐。”
怒气在花姐的脸上一闪而逝,任何一个女人被众目睽睽之下被人嘲讽衰老,都不会有什么好心情。
姜堰本以为花姐会借机发难,却没想到她竟然硬生生忍下了这口恶气,娇嗔了一句“童言无忌,我不跟你个小孩子一般见识”后,就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继续盯着苏万福看。
面对质疑,苏万福依旧保持着脸上的笑容,从容说道:“我的确是‘代言人’没错,但我可从没说过我是你们的‘代言人’。”
“砰”地一声!窦望拍桌而起,指着苏万福的鼻子,厉声喝问:“你这是什么意思!说清楚!”
苏万福不紧不慢伸出手,将窦望指向自己的手指轻轻拨开,站起身,抖了抖上身穿的黑色西服,目光在众人脸上巡视一圈,这才缓缓开口:“请容我重新进行自我介绍。”
“鄙人苏万福,本艘邮轮的管理者,冥狱之主的代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