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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onster 正文 第14章 洋娃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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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姚容看了眼镜子里的自己,简单的白色连衣裙,披散着被染成金色的头发。

    她好像很久没有打扮的这么朴素了。

    是从什么时候起,她开始喜欢把自己装扮成一个洋娃娃的呢?

    姚容记得自己曾拥有过一个非常可爱的洋娃娃,它有着漂亮的眼睛,和白皙的皮肤,那是早年父亲去世后,母亲为了安慰哭闹的姚容,送给她的生日礼物。姚容每天为那个娃娃编头发做衣服,把它打扮的像公主一样光彩照人。一直到母亲患了癌症死在医院病床上,姚容手中还抱着那个洋娃娃。

    傅教授是姚母的主治医生,他弯腰冲不停流着眼泪的小姚容笑,温柔的摸摸她的脑袋,轻声安慰她,就像一个慈祥的父亲。

    姚容牵着傅教授的手,任他把自己带进一个灰暗的地下室。

    地下室里还有一个暗室,暗室里有一个大大的笼子,笼子里坐着一个比姚容大一两岁的小女孩,女孩两只大眼睛里没有一丝表情,冷冷地注视着姚容。

    “那是花实姐姐。”傅教授指着女孩跟姚容说,“她以后会成为你的一部分。”

    姚容还来不及理解傅教授那句话里的含义,胳膊上就传来一阵刺痛,她看见那个和蔼可亲的傅教授正举着一根很粗的针筒往自己血管里注射,针筒里是颜色不明的液体。

    她挣扎着想要逃,被傅教授一把按倒在地,怀中的洋娃娃摔倒了地上,沾染上肮脏的灰尘。傅教授漫不经心的一脚踩上地上的洋娃娃,把最后一滴不明液体打进了姚容体内。姚容的视线渐渐模糊,在晕倒的前一秒她看见那个笼子里的少女正满怀悲悯的注视着自己。

    姚容是被右眼传来的剧痛疼醒的,她发现自己跟花实一样被关在了笼子里,擡手想揉眼睛,却发现右眼被缠上了绷带。

    姚容瞪大眼盯着面前右眼同样缠着绷带的花实,怯声说:“花实姐姐,我们的眼睛怎么了?”

    花实面无表情的说:“那个男人动手术把我的右眼球挖出来放在了你的右眼眶里。”

    “欸?”姚容愕然的呆住,她吃惊的打量四周,此时她的眼睛已经适应了黑暗,看见周围的柜子里摆放着很多药盘和手术用具,就像一个小型手术室。而她的洋娃娃,正静静的躺在笼子不远处,显然已经破烂不堪了。

    无形的恐惧袭上心头,姚容胆怯的抱住膝盖,快要哭出来了,花实冷声说:“不能哭,眼泪会让伤口感染。”

    “为什么?”姚容强忍着眼泪,“为什么傅叔叔要把你的眼球放到我的眼眶里?我做错什么了吗?”

    “他在做试验。”花实表情木然,仿佛一只没有知觉的木偶。

    见姚容一脸不解,蜷缩在角落微微发抖,花实接着说:“我的眼睛有特殊能力,可以控制人的意识,那个男人把我的眼球移植到你的眼眶里,想看看你会不会继承我的能力。”

    姚容好奇的瞪大眼睛:“控制人的意识?是像电视上的催眠术一样吗?”

    花实点点头。

    姚容立即爬到花实脚边,伸手抱住花实的腿,眼中燃起期待:“那花实姐姐,你去催眠傅叔叔,让他放了我们好不好?”

    花实面无表情的说:“那个男人每次进暗室都会戴防护镜,根本不会给机会让我直视他的眼睛。”

    曾经明明有很多机会可以控制他,却被他伪善的外表欺骗了。

    慈祥的笑容是假的,温柔抚摸自己脑袋的掌心是假的,新裙子和洋娃娃是假的,桌子上美味的佳肴是假的。

    全部是假的。

    都是诱使自己坠入陷阱的骗局。

    前一晚还在温声细语的讲童话故事给自己听,细心地帮自己的拉被角,可当她第二天睁开眼睛,却已经身在暗室的笼子里。

    四周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和刺鼻的药水味。

    慌乱。

    害怕。

    恐惧。

    绝望。

    伴随着时间的流逝,全部变成麻木。

    麻木的接受各种实验,麻木的看着五颜六色的药液被注入自己体内。

    直到姚容的出现。

    那个长得像洋娃娃般白皙可爱的小妹妹,带着受惊的表情,被傅教授带进了她的世界。

    曾经被黑暗和孤寂笼罩的世界,因为多了个姚容,变得多了丝光明。

    她胆小,懦弱,爱哭,喜欢依赖自己,必须把脑袋靠在自己肩上,才敢安心的入睡。

    两个右眼都缠着绷带的女孩,在黑暗中彼此依靠。

    姚容渐渐也习惯了笼中的生活,除去睡觉的时间,都赖在花实身边讲故事给她听。

    尽管有的故事花实已经听了数十遍,可从姚容嘴里讲出来,却总是令她格外舒心。

    “花实姐姐,今天我讲海的女儿给你听好不好?”姚容蹭到花实身边,脑袋枕在花实的腿上。

    花实没有像往常一样宠溺的点头,而是沉默半响,说:“在我被关进这个笼子里之前,那个男人就给我讲了这个故事。”

    姚容没有说话,把脸埋在花实怀里,伸手抱紧花实的腰。

    “小人鱼最终没有忍心将尖刀刺进王子的心脏,纵身跃进大海,化为泡沫。”花实平静地叙述着这个已经听了无数遍的所谓童话,“真是愚蠢。”

    蠢透了。

    “花实姐姐,如果你是小人鱼,会怎么做?”姚容轻声问。

    “我会缓慢而仔细地剖开王子的胸膛,取出那颗血淋淋的心脏,握在手心,硬生生捏碎它。”花实回答的没有一丝迟疑。

    姚容没有说话,瞪大眼睛安静地注视着花实。

    花实与她直视,伸手轻轻触碰姚容绑着绷带的右眼,说:“你的眼睛,已经可以解绷带了。”

    姚容露出惊恐的表情:“傅叔叔是不是马上就要杀我了?”

    花实顿了顿,说:“如果你这只右眼继承了我的能力,那么你就会成为下一个我。要不停地接受各种实验。”

    相反,如果没有继承那个能力,姚容就会失去利用价值,或许,真的会被杀掉,抛尸荒野。

    无论如何,最终都会走向万劫不复。

    想要救姚容,必须要在傅教授之前测试她的眼睛有没有继承能力。

    花实紧盯着簌簌发抖的姚容,伸手触上她缠着绷带的右眼,轻轻解开,姚容受惊般的往后缩了缩,最终还是乖乖顺从了。

    “睁开你的右眼,姚容。”花实柔声说。

    姚容鼓足了勇气,缓缓睁开紧闭的右眼。

    那颗原本属于自己的眼睛,此刻正安稳地躺在姚容的眼眶里。而自己的眼眶,只剩下一片空洞。

    花实凑近姚容,直直注视着姚容的右眼,说:“姚容,静下心与我对视,然后跟我说一句话。说什么都好,让我学狗叫,学猫叫,随便什么,只要是暗示性指令就好。”

    虽然很不解,但姚容还是顺从地直视花实的眼睛,轻声说:“花实姐姐,可以学小猫叫吗?”

    尽管身处黑暗,花实还是看见了姚容右眼瞳孔中闪耀的红色。

    下意识的,花实毫无知觉地发出了一声细微的“喵”。

    那一刻,花实明白,自己的右眼,连带着能力,真的一并移植到了姚容身上。

    而且有相同能力的两只眼睛,居然也可以互相催眠。

    花实重新将绷带缠回了姚容的右眼,然后紧抓着姚容的肩膀,认真地说:“姚容,你记住,从现在开始,只要你专心盯着一个人的眼睛,就能控制对方的所有行动,过不了多久傅教授就会过来亲自测试你的右眼。他使用了无数医疗器械,也没能研究出我的眼睛到底是什么原理,所以,他测试你右眼的方法,绝不是动用手术,而是用真人实验。他会命令你直视一个人的眼睛,随便说一个暗示性指令,看你能否成功控制对方的意识。不管傅教授用谁做实验,那个人都将是帮助你逃走的唯一武器。”

    “武器?”姚容一脸困惑。

    “对,武器。”花实轻触姚容的脸,“傅教授一定会像我刚才那样,让你随便说一句暗示性指令,比如学狗叫学猫叫之类的。一旦对方的意识成功被你控制住了,傅教授就会把你再带回这个牢笼,与我一起,无休止地接受药液的注入和各种手术。你愿意过那种日子吗?”

    “不愿意!”姚容眼眶一红,几乎要哭了出来。

    “所以,不管傅教授命令你跟别人说什么,你都不要去理会。当你直视那个人的眼睛时,只需跟对方说五个字——杀了傅教授。”花实仅剩的左眼在黑暗中散发着诡异的光。

    姚容眼眶里一下子渗出泪水,不停摇着头说:“花实姐姐,我不想杀人,杀人是不对的,我好害怕。”

    “必须杀。”花实将姚容抱在怀里,“想要活下去,就必须按我说的做,不能有一丝怠慢和疏忽。趁那个被你催眠的人动手杀傅教授时,你肆机逃走,逃得远远的。然后找到警察叔叔,带他们来救我。”

    “我真的行吗?”年幼的姚容忽然觉得自己摇身变成了拯救苍生的战士,胆怯害怕的同时,也燃起了一丝斗志。

    “你一定行的。”花实冲姚容笑。

    几天后,傅教授打开笼子,将姚容带走前,姚容偷偷附到花实耳边,小声而又坚定地说:“花实姐姐,只要我还活着,就一定会回来救你的。”

    花实那颗冰冷的心,涌过一阵暖流。她相信姚容,相信姚容一定会来救自己。

    然而姚容毕竟是个胆小懦弱的孩子。

    而且花实自己,也只是个孩子。

    她忽略了傅教授是个成熟谨慎的大人,她们两个10岁左右的小孩如何斗得过大人?

    傅教授用布条绑住姚容的眼睛,将她带到一个5岁小孩面前,扯下布条,命令她让小孩学狗叫。

    一个5岁的小孩,如何杀得了人高马大的傅教授?

    姚容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她被傅教授揪着头发,逼着直视小孩的眼睛,她在心里绝望地呐喊着花实姐姐的名字,颤声说:“小朋友,请学狗叫。”

    5岁小孩无辜地望着她,不解地眨眨眼。

    没有反应。

    因为她在直视小孩眼睛时,心里想的全是花实,不够专注,所以能力没有奏效。

    傅教授并不知情,以为姚容没有继承能力,束缚她的手松了松,姚容趁机挣脱开想要逃,被傅教授一把抓住。

    傅教授死死掐住她脖子,冷声说:“既然你没有继承那丫头的能力,就去死吧。”

    被吓傻了的姚容瞪视着他的眼睛,右眼瞳孔变成刺眼的红,大声喊道:“求求你了放了我!求求你了放了我!”

    勒在姚容脖颈上的双手缓缓松开,傅教授木然地站在原地,眼睁睁看着姚容跌跌撞撞地逃走了。

    姚容迈开腿疯狂地奔跑起来,就像正被凶狠的猛兽追赶般。

    那时她还那么年幼,她不知道傅教授的名字,忘了傅教授住在哪儿,甚至说不清自己到底经历过什么。

    她一个人跑到警察局,哭着哀求警察帮自己找花实姐姐,却被送进了儿童福利院。

    没有人相信一个小孩子的胡言乱语。所有人都叫她小傻子。而且她年纪那么小,根本不知道怎么正确运用右眼的能力。

    福利院的孩子们都在天真无邪地玩玩具过家家,只有她,每天沉浸在充满阴霾的噩梦中,每当夜晚降临,就恐惧的浑身战栗。

    她总是梦见坐在笼子里寂寞落泪的花实姐姐,当她小心翼翼地想要靠近花实时,面前却突然出现张着血盆大口的傅教授,作势要将她吞入腹中。

    一次次尖叫着从梦中醒来。

    一次次被恐惧生吞活噬。

    对傅教授的恐惧,彻底压过了对花实的挂念。

    “花实姐姐,对不起。我救不了你,也不敢去救你。”姚容跪在卫生间的镜子前,对着镜子不停流眼泪。

    姚容清楚,自己的右眼是属于花实姐姐的。

    每当她照镜子,总能想起花实。

    想起花实温柔的声音,和令人心安的拥抱。

    她每天都要对着镜子里自己的右眼说话,假装自己在跟花实姐姐对话。

    自己学了课文,吃了什么饼干,交了什么朋友,都一一跟花实汇报。

    “如果能忘了你就好了,花实姐姐。”

    “如果能忘了我所经历的那一切就好了。”

    “那样我就能活的轻松点了吧。”

    被黑暗牢牢束缚的少女,在某一天晚上,对着镜子里的自己,说出这几句话。

    她忘了自己右眼具备的特殊能力。

    于是眼睁睁看见自己的瞳孔变成了异样的红色。

    就这么无知无觉地催眠了自己。

    忘记了还在笼子里等着自己的花实姐姐,忘记了犹如猛兽般阴森可怖的傅教授,忘记了自己右眼携带的特殊能力。

    变回了天真无邪的孩童,一无所知的成长着。

    身边的小朋友们总是很听自己的话。

    就连刻薄的福利院院长,只要自己可怜巴巴地盯着她看,也会允许自己多吃一块饼干。

    成绩再差,只要哀求老师几句,便顺利通过考试。

    毕业后也很轻松就找到了工作。

    在便利店买东西忘带钱时,店主也从不为难自己。

    姚容把这一切都归类为自己运气好。

    直到她20岁生日那天,拎着订制的蛋糕哼着小曲走在路边时,看见了一个10岁左右、右眼缠着绷带的小女孩。

    女孩直勾勾看着她,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姚容拎着蛋糕的手克制不住地颤抖,她垂下头,加快脚步想从女孩身边走过去,却听见女孩轻声说:“姚容,你长大了呢。”

    猛地停下脚步,姚容心中被巨大的恐惧笼罩。

    可她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

    她忘了自己害怕的原因。

    “我一直在等你喔。”花实勾起唇角,姚容却从她脸上感受不到一丝笑意,满眼的都是冷森,“我坐在黑暗中,坐在笼子里,日复一日的等你。等你回来救我。”

    “你不是答应过我吗,只要你活着,就一定会回来救我。”花实一步一步走近姚容,“我原以为你死了,甚至还为你掉了几滴眼泪。”

    花实将目光移向姚容手上的蛋糕盒,上下打量她身上的粉色公主裙,轻笑一声:“现在看来,你不仅活着,还活得很好呢。”

    姚容不明白面前这个女孩在说什么。

    她受惊地倒退,不停摇头。

    “你失忆了?”花实发现了问题。

    “我不认识你。”姚容小声说。

    看来真的失忆了。花实有一瞬的恍惚。

    到头来,原来自己这些年承受的痛苦和绝望,姚容根本就不知道也不记得,自私自利地遗忘了她们曾经共同经历的黑暗,独自走向光明。

    同样拥有那个恐怖的能力,为什么姚容却能自由自在无忧无虑地成长,自己却要承受那么多肮脏和黑暗。

    “真是不公平呢。”花实伸出手,攥住姚容的胳膊,将姚容用力拉向自己,捂住姚容那颗原本属于自己的、带有特殊能力的右眼,直视着姚容的左眼,轻声说,“给我想起来。”

    给我全部想起来。

    原原本本地,全部想起来。

    前一秒还在奇怪面前这个女孩的左眼为什么会变成红色,下一秒,姚容就记起了一切。

    所有黑暗的,绝望的,毛骨悚然的记忆,在一瞬间全部钻回了姚容的脑袋里。

    姚容猛地跪在花实面前,刺骨的凉意从头顶一直蔓延到脚底,双唇剧烈颤抖着,想要说些什么,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

    透明的眼泪从姚容的眼睛大滴大滴落下来,她垂下头,终于用细微到几近呢喃的声音说:“花实姐姐……对不起。”

    “不是你的错,”花实伸手轻抚姚容的脸庞,柔声说,“你只是失忆了而已。”

    “花实姐姐你肯原谅我?”姚容眼中闪过一丝光彩。

    “我从没怪过你。”花实温柔地笑。

    像是刚刚才注意到异样,姚容上下打量着花实丝毫没有成长迹象的身体,眼中满是担心:“为什么……”

    “如果你当年没有逃走,现在也会跟我一样。成为一个永远也长不大的侏儒。”花实语气轻松,仿佛口中陈诉的并不是自己经历的事。

    姚容捂住嘴,眼泪再度落下来。

    花实伸手抹掉姚容脸上的眼泪,语气中带着责备:“都多大的人了,还动不动就哭。”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姚容不停重复着那三个字。

    “你真觉得对不起我么?”花实抱住跪坐在地上的姚容,附在她耳边低语。

    姚容不停点头。

    “那帮我个忙好不好?”花实冲姚容弯起嘴角笑。

    毫不迟疑的,姚容坚定地点头:“不管花实姐姐你要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姚容的20岁生日,在花实的陪伴下度过了。

    两个女孩坐在公园台阶上,分着吃了生日蛋糕。

    姚容将这几年自己经历的事一五一十全部讲给花实听,自己如何逃出傅教授的魔抓,如何被送到福利院,如何慢慢长大。

    虽然花实外表看上去只有10岁,可在从小就失去双亲的姚容眼里,花实始终都是温柔的大姐姐。

    就像自己真正的亲人一样。

    所以,当花实带着她来到一个排着长龙的算命摊不远处,指着端坐在算命摊前的青年,说“那个男人叫高梨,是我哥哥的同事,你去接近他,摸清他的个性和喜好,还有他跟我哥哥的真实关系,好不好?”时,姚容毫不犹豫的同意了。

    知道高梨喜欢吃果冻,姚容便来到一家果冻店,紧盯着店主的眼睛,甜甜一笑:“大婶,可不可以把这家店借我用几天?”

    然后她抱着精致的果冻盒,朝算命摊前的高梨和罗岳走去。

    姚容知道,花实无时无刻不在暗中观察她。

    自己一定要做到最好。

    使劲浑身解数接近高梨和罗岳。

    只要是能让花实姐姐高兴的事,她都愿意做。

    曾经她失去记忆,不曾知晓自己右眼的特殊能力,总是在潜意识中催眠身边的人,以此得到了朋友的关爱,老师的偏袒,还轻易找到了工作,在寻回记忆的那一瞬间,才意识到,自己这些年所经历的一切美好,不过是一场虚空。她多么渴望将右眼的特殊能力深埋心底,永远不使用,作为一个正常人去收获友情、爱情和工作。

    却还是为花实破了例。

    伪装成果冻店店主的身份,成功博取高梨信任。

    之所以能自由出入警局,也是因为她催眠了门卫。

    帮完花实姐姐之后,就可以回归正常人的生活了吧。姚容这样心想。

    直到得知了高梨他们最近在查的连环杀人案。

    那种催眠式的杀人手法,天下唯有花实姐姐和她姚容可以办得到。

    姚容跌跌撞撞的找到花实,眼中满是惶恐:“不是你干的,对不对?”

    “是我啊。”花实若无其事地冲姚容笑。

    “为什么?”姚容膝盖一软,浑身的鸡皮疙瘩都竖了起来。

    “为了拆开高梨跟哥哥啊,”花实声音中带着轻快,“你不觉得很奇怪吗?两个男人居然可以亲密到那种程度,真是让人恶心。”

    “我探听过了,他们真的不是同性恋人,只是普通的同事和朋友!”姚容急切的辩解。

    “暂时不是而已。”花实漫不经心道,“而且,不管他们是不是恋人,我都不允许哥哥眼中存在其他人。”

    “那也不必非要用这种方法啊,”姚容伸手抓住花实的胳膊,“我去催眠罗岳好了,命令他此生不再对高梨动情,只在乎你一个人,好不好?”

    花实直愣愣地看着面前一脸认真的姚容,突然大笑,笑的几乎喘不过气来。

    “姚容,你明明应该最懂我才对,”笑完之后,花实慢慢沉下脸,低声说,“你觉得,靠控制旁人意识得来的爱,还叫爱吗?”

    是啊,那根本不叫爱,不过是一场虚空罢了。

    她比任何人都要懂得花实的心思。

    杀人是不对的。——这句话如鲠在喉,最终还是选择了咽下。

    “我会帮你的。”姚容看着花实,说。

    这是她欠她的。

    这是赎罪,也是还债。

    “这件事结束后,”姚容伸手抚上自己的右眼,接着道,“我会把这只眼睛还给你。”

    本就不是属于她的眼睛。

    本不该不属于她的能力。

    她也从未想要过这种能力。

    就算余生只剩下一只眼睛,只要能作为正常人活下去,她就心满意足了。

    “随便你。”花实无所谓的笑了笑。

    于是,不停进出警局,时刻关注调研组的案件进展,在原轩理用摩斯电码传递信息给高梨后第一时间电话通知花实,电视直播灵晓自杀那天,也是她故意拿着遥控器将电视调到了地方台,让高梨和罗岳目睹了那惨烈的一幕。

    姚容像个尽职的卧底,任劳任怨的扮演那个一门心思花痴高梨的果冻店店主。

    直到亲眼目睹抱在一起忘情拥吻的高梨和罗岳,才意识到自己竟然入戏太深,真的喜欢上了高梨。

    花实果然猜得没错,他们是相爱的。

    两个男人之间的爱情。

    那是货真价实的爱,不建立在任何条件上,谁都没有被催眠,而是从心底深处散发出来的真正的爱。

    从没有人这般爱过她。

    如果被高梨温柔亲吻的人是自己就好了。

    如果高梨眼中只有自己就好了。

    如果高梨喜欢的人是自己就好了。

    那一瞬间,姚容仿佛理解了花实的感受。

    自己喜欢的人却喜欢着别人,怎能不心如刀割般痛苦。

    可是,只有在罗岳面前,高梨才会露出无忧无虑的灿烂微笑。

    只有在罗岳面前,高梨才会露出天真无邪的那一面。

    只有在罗岳面前,高梨才是那个她喜欢的高梨。

    喜欢一个人,如果得不到,又何须勉强,强行把他束缚在自己身边呢?

    靠控制旁人意识得来的爱,根本不算爱。

    可勾心斗角费尽心机得来的爱,又算得上爱吗?

    “没多久高梨跟哥哥就会决裂,如果运气好,哥哥会当场杀了高梨,如果到时候哥哥没下得了手,而是带着我离开了,你就留下来替我杀了高梨,好不好?”花实并不知晓姚容内心的波澜和起伏,对自己的计划自信满满。

    姚容垂下头,没有吭声。

    “虽然哥哥对高梨已经心灰意冷,但为了万无一失,还是彻底除掉他比较好。”花实脸上的笑容灿烂无比,“杀了他之后你就来傅氏私立医院找我,拜托你了哦,姚容。”

    不会的。

    姚容心想,罗岳跟高梨不会决裂的。

    罗岳更不会杀了高梨的。

    所以,当她亲眼目睹罗岳冲高梨举起手中的枪,挣扎着扣动扳机的那一刹那,仿佛听见了高梨内心深处的悲鸣。她直直扑上去,将受伤的高梨抱在怀里,眼泪大滴大滴落下来。

    她本不希望发生这种事的。

    本不该发生这种事的。

    他们两人明明应该两情相悦,安然相守一生的。

    尤其是在病房听高梨倾诉完他对罗岳的感情后,姚容更是自我厌恶到了极点。

    是自己一手酿成了今天的局面。

    是她让高梨露出了那么悲伤绝望的表情。

    都是自己的错。

    花实姐姐犯了错,自己明明应该把她拉回正轨才对,而不是选择跟她一起坠入黑暗。

    犯了再大的错,只要真心悔改,就还有救,就值得原谅,不是吗?

    姚容注视着躺在病床上、废了一条胳膊、面容憔悴却勉强打起精神冲自己微笑的高梨,猛地起身,紧紧抱住了他:“笨蛋,高梨大人是笨蛋。”

    高梨低笑:“谢谢你愿意陪在我这个笨蛋身边,小姚容。”

    小姚容。

    全世界只有高梨这么叫自己。

    虽然高梨喜欢的人并不是自己,可他的确是真心待自己的。

    不是因为受到了自己的催眠,也不是为了利用自己,而是真正把自己当朋友。

    这就够了。

    姚容最后看了眼躺在床上安静入眠的高梨,伸手抚摸高梨苍白的脸颊,轻声说:“高梨大人,我这就去把罗岳那个冰山脸给你带回来,让他抱住你,跟你道歉。你要等我。”

    高梨沉静在睡梦中,没有反应。

    姚容穿着简单的白色连衣裙,披散着被染成金色的头发,对着镜子里的自己笑笑:“不打扮成洋娃娃的话,也很好看呢。”

    然后她按照花实告诉自己的地址,来到了傅氏私立医院,敲开了院长办公室的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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