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金一直都很努力。
努力的读书,努力的工作,努力的做一个好儿子。
在外人眼里,他是一个各方面都很优秀的外科医生,将来理所应该会继承父亲一手创建的私立医院,成为年轻有为的院长。
可傅教授望向他的眼神,始终带着深深地厌恶,就像在打量一个没用的废物。
从小到大,一直如此。
那天,傅教授把傅金叫到书房,告诉他继承医院的人选已经决定了,是一个内科李主任,他的阅历和经验都比傅金丰富。
傅金顺从的点头,然后在傅教授转身背对着自己时,抄起烟灰缸重重砸向了他的脑袋。
他努力了这么多年,不是为了听到这种消息的。
当傅教授醒来时,发现自己正躺在地下室的桌子上,他的亲生儿子正举着手术刀面无表情的看着自己。
“阅历和经验都比我丰富?”傅金冷声说,“那我就让您亲眼看看我的实力吧,父亲大人。”
傅教授刚准备开口,一把刀就直直戳进了他的口腔,刀尖穿过舌头和后脑勺用力插在了桌上。
“不准说话。”傅金居高临下的俯视着表情滑稽的亲生父亲。
然后他非常熟练的用手术刀缓慢而用力地剖开了自己父亲的胸膛。
躺在桌上的傅教授一定会欣慰他有个如此优秀的儿子,刀法、力度都非常准确,动作优美极了。
因为不想弄脏自己的衣服,傅金套了件白大褂,搭配上干净阳光的脸庞,使他看上去像个纯洁善良、救死扶伤的正直医生。
人类的肌肤单薄而又脆弱,轻而易举就被切了开来,露出体内冒着热气的脏器。
那枚心脏微弱的跳动着,泛着血红色的光泽。
傅金捏着小巧的手术刀,用刀尖轻轻戳了下微微跳到的心脏。
鲜红的血液迅速涌出来。
傅教授瞪圆眼睛死盯着傅金,眼珠子突然转了一下。
傅金眯起眼:“这双眼睛,可真是叫人厌恶呢。”
手起刀落,锋利的刀尖重重戳向傅教授的眼眶,一下接着一下,鲜血和浆液喷洒在洁白的白大褂上,形成诡异的墨画。
——叮铃。
身后突然传来细微的响声。
傅金回过头,四周没有半个人影。
浓烈的血腥味夹杂着阴湿的霉味,包裹了封闭而狭小的地下室。
——叮铃。
又是一声响。
从角落发出来的。
傅金将匕首插在尸首上,缓慢地走向那个角落。
走近之后,他发现墙上居然有个跟墙壁一样颜色的暗门。如果不仔细观察,根本不会发现这里有个门。
“谁在里面?”傅金敲了下门。
没有人回应他。
傅金拉开门栓,轻轻推开了门。
门内的暗室比地下室更加黑暗,刺鼻的药水味扑面而来,傅金摸黑打开暗室的灯,印入眼帘的居然是一个铁制的大笼子。
一个右眼戴着眼罩的少女正安静的坐在笼子里,抱着膝盖注视他。
刚刚的叮铃声,就是她手腕上戴的铃铛发出来的。
他记得她的脸。
十二年前,父亲不知从哪儿捡来了这个少女,收她做了养女。
母亲早在生他时就难产去世,那之后父亲再也没娶过妻,并且一直把母亲的死怪到傅金头上,对他非常刻薄。
然而严厉冷漠的父亲,却对那个捡来的少女宠爱有加,给她买一大堆洋娃娃和花裙子,甚至亲自为她下厨。
傅金从未受过那种待遇。
傅教授牵着少女的手,指着傅金说对她温柔地说:“那是哥哥。”
少女冲傅金甜甜地笑:“哥哥好。”
傅金冷声道:“滚出我的家。”
“你才给我滚!”傅教授擡脚踹向傅金,转身小心翼翼地将少女抱到怀里,紧张的不停抚慰她。
傅教授并没有注意到,自己儿子的额头刚刚撞上了桌角,正大滴大滴淌着鲜血。
那天傅金平静地收拾了自己的行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家。
傅金知道,父亲已经不需要自己了。
那个少女,已经成为了父亲生活的全部。
傅金一走就是十二年。
这十二年间,他一直投靠亲戚,父亲没有来找过他,只是每月定期往他的银行卡里打钱。
当他学业有成,以一名优秀外科医生的身份回到家中时,面对他的却仍是父亲的冷脸和奚落。
那个少女却从家里消失了。傅教授的回答是,她被他送出国读书了。
然而此时此刻,眼前这个浑身脏兮兮、眼神呆滞的少女,却像被囚禁多年的奴隶,浑身上下散发不出一丝一毫生命力。
而且,按常理,十二年过去了,她起码已经是一个二十多岁的成熟女人了。
可面前的女孩分明还是十二三岁的模样,稚嫩的脸庞和小巧的体形居然跟十二年前没有一丝变化。
除了眼睛。
十二年前的她并没有戴眼罩,两只明亮的大眼睛总是溢满笑意。
傅金打量了下这间暗室,除了大铁笼,四周还有很多奇形怪状的医疗器和瓶瓶罐罐。
一定是父亲在暗中做着某种不可告人的秘密研究。
而这个少女就是试验品。
傅金冷冷地瞥向笼子里的少女,一步一步走向她。
少女瞪大眼睛盯着傅金,始终不发一语。
“没记错的话,你是叫花实吧?”傅金蹲下身,直视着笼子里的少女。
少女慢慢爬向傅金,隔着笼子伸出手抓住他的衣角,手腕上的铃铛叮呤当啷响。
傅金看见她手臂上密密麻麻的针眼,听见她小声说:“哥哥,你终于来救我了。”
身后,是鲜血淋漓的杀人现场。
面前,是被关在笼子里犹如怪物般长不大的诡异少女。
无论如何,接下来都将面临无尽的黑暗。
傅金拿起不远处柜子上的钥匙,伴随着卡擦一声,笼子被打开了。
可能是长时间没有站立了,双腿使不上力,少女软趴趴的瘫在地上,努力尝试着站起来。
傅金一动不动的站在一旁打量着她。
直到少女无助的仰脸望向他,可怜巴巴的说:“哥哥,抱抱我。”
“把眼罩拿下来。”傅金命令道。
少女乖乖脱下了眼罩,露出了右眼。
是空的。
右眼的眼珠子像被活活挖走了,只剩下空荡荡的、黑的深不见底的眼眶。
傅金弯腰将眼罩重新戴回了少女的右眼上,将少女打横抱起,领她走出了暗室。
看见外面血肉模糊的傅教授尸体后,花实猛地将脑袋埋进了傅金怀里,身体不停颤抖着。
“杀人是要偿命的。”花实小声说。
傅金一顿,抱住花实的双手微微用力。
“但假如杀掉的是该死之人,又有什么错呢?”花实紧盯着傅金的眼睛,扯起嘴角灿烂的笑起来。
“他对你做了什么?”傅金问。
“他给我注射了好多好多药,然后我就再也长不大了。还拿走了我一只眼睛。”花实指指自己戴着眼罩的那只眼。
“他为什么要取走你的眼球?”傅金皱起眉。
花实没有回答,但傅金很快就知道了答案。
当他抱着花实走出地下室时,迎面碰上那位传说中的内科李主任,院长的候选人。
他手上拎着很多贵重的礼品,腆着脸跟傅金打招呼:“傅教授在家吗?”
傅金没有吭声,眼睛里露出刺骨的寒意,手指蠢蠢欲动的想要戳烂那张令人作呕的脸。
“哥哥,你讨厌他?”花实凑到傅金耳边小声问。
傅金挑了下眉。
花实立即从傅金怀里跳下来,一个踉跄跌倒在地,李主任立即上前扶起她:“小朋友,你没事吧?”
“有事的是你哦,”花实擡头注视着李主任的眼睛,瞳孔仿佛有一瞬间变成了刺眼的红,“傅教授死了,是你杀的。”
傅金眼睁睁看见李主任仿佛受了蛊惑般,手上拎的东西全部洒落在地。
花实一蹦一跳的牵起李主任的手,把他带往地下室,将插在傅教授尸体上的刀递到李主任手里,笑着说:“叔叔,你乖乖呆在这里,等着警察来抓你哦!”
李主任手上拿着带血的刀,跪坐在尸体旁,一动不动。
“哥哥,报警吧。”花实将目光落在傅金身上,笑的阳光灿烂,“告诉警察,你的父亲被这位李叔叔杀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