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申心里咯噔一下,匆匆挂了电话,打开微博搜陆远昶。
原来是某腕表品牌新店开业,陆远昶作为代言人去站台,他平时就鲜少露面,这次估计是为了新电影增加曝光才去的,现场的人大大超出预期,场面异常混乱,合照时陆远昶为了保护粉丝一脚踩空从台子上摔下去。
新闻里说陆远昶最后匆匆离场,经纪人很快出来表示并无大碍。
申申焦急地思来想去,还是没忍住找斯斯打听,她在杨老师身边消息最灵通。
“陆老师没事吧?”她问。
过了一会儿,斯斯回复:“听说伤到了脚,具体的我也不知道,开机暂时推迟一周。”
申申心里七上八下的,翻遍了微博也没找到陆远昶的最新消息。她走到衣柜前拉开门,里面的衣服都被她腾出来,整个衣柜里只有一顶黑色的棒球帽。她后坐在地上望着那顶帽子,想着帽子的主人前几天还送自己回家,心里有点感慨,真是这么近又那么远的距离啊。
不过,申申托着腮想,开机只延后一周,那证明他是真的没有大碍吧?
南臻那部电视剧虽然一片骂声,但收视率节节攀高。严谨也没闲着,替他接了不少杂志封面跟采访。南臻每天像货物一样被运送去做造型、拍照、采访,结束之后立马运送去下一个通告,没完没了……
今天收工早,回去的路上严谨兴奋地说昨晚的收视率破了卫视记录。南臻恹恹地哦了一声,淡淡道:“我决定退出娱乐圈。”
严谨一口水喷出来。
南臻仍面无表情地注视前方:“好累,没意思透了。”
严谨手忙脚乱地抽纸擦衣服,安慰道:“别瞎想,你回去好好睡一觉,我明天晚点接你。”
南臻没说话,黑着脸沉默到家,他疲惫地走进浴室,打开花洒,调至最大,浴室里氤氲起雾气。热水细细密密打在身上,南臻手撑着墙壁,终于感觉体力一点点恢复。
从浴室出来,他随手扯过浴巾围在腰间。洗手台上的手机叮一声响了,有一条新闻推送,南臻瞥了一眼,好死不死又看见自己的名字。
《新剧收视一路飙高,南臻演技再引争议》
南臻盯着犹豫了半天,还是忍不住点开飞快扫了两行。果然,又是极尽挖苦。
上部戏他用了原音,被骂吐字不清,拍这部戏之前他让严谨找了个台词老师,跟着苦练三个月,老师说他进步很大,团队想发通稿,他阻止了,为此严谨跟他大吵一架。
出道六年,南臻仿佛生活在一个玻璃罩子里,身边所有人都捧着他,可一旦揭开罩子,就会有排山倒海的恶评向他扑来。南臻早就丧失了自己的判断,台词真的有进步吗?他其实不知道,他只知道,比起失败,更让他难堪的是别人知道他为此努力过,努力了还是不行,更遭人奚落。
南臻心灰意冷地关掉新闻,突然看到Heartbeat上显示有4条未读信息,点击去,对方最后问他:你有多红?
南臻想也没想就回复:“红到身不由己。”
放下手机继续吹头发。
忽然“啪——”一声,眼前一片漆黑,电吹风也停了。
南臻按了两下开关,没反应。他用手机照亮摸索着走出浴室,刚没走几步就撞到了什么东西。南臻吃痛地抱住小腿,用手机往前一照。
竟然是一张床。
客厅里什么时候放了张床?严谨弄来的?!
南臻一头雾水地播严谨电话,手机嘟嘟两声挂断,仔细一看一格信号也没有。南臻低声骂了句见鬼,揉着腿起身,借着手机微弱的光,他看到那是一张窄窄的单人床,铺着普通的条纹床单,被子没有叠,乱糟糟地卷成一团。枕头边上放了一本书,南臻拿起来看,《故事—材质、结构、风格和银幕剧作的原理》。
南臻随手翻开,看到里面密密麻麻写满了笔记,再往边上看,紧挨着床放了一个书桌,上面是一台笔记本电脑。
怎么看着不像我家客厅?
南臻正纳闷,又是“啪——”的一声,突如其来的灯光刺痛他的眼睛,电力恢复了,他半眯着眼勉强睁开,瞬间吓了一激灵。
这确实不是我家客厅!
这是一间不大的卧室,只有一张床一个书桌和一个衣柜,地板上放着大号旅行箱,里面堆满了女孩子的衣服。南臻一脸懵逼,完全不明白自己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紧接着外面传来开门声。
“这里离你单位远吗?上班要多久?”是一个上了年纪的女声。
“我平时在家工作,不忙的话一个月去开几天会就行了。”这个声音年轻一点,好像还有点耳熟。
“你怎么还没去找个正经工作?”
两人声音越来越近,南臻心脏快从嗓子跳出来了,他就围了张浴巾,头发吹了一半还在吧嗒吧嗒滴水,大晚上这副样子出现在别人家里,打死他都说不清!
眼睁睁看着门把手动了一下,南臻慌不择路拉开衣柜门迅速躲进去。
周申申今天起了个大早,去高铁站接蒋厉萍。蒋厉萍干练精瘦,说话走路速度极快,从火车站出来申申跟在她后面一路小跑。吃了晚饭蒋厉萍提出要来申申租的房子看看。
开门进屋,申申忙不叠给蒋女士泡了杯茶双手奉上。
“这什么茶?”蒋厉萍端着茶杯,目光挑剔地在屋里扫视一圈。
为了表示自己在上海混得没有那么差,周申申语气夸张地说:“日本代购的顶级白桃乌龙,口感纯正齿颊留香,您闻闻。”
蒋女士嘴角朝下,表情更加挑剔了:“你一个月就上几天班好意思喝这么好的茶?”
周申申:……
我干吗嘴欠。
“就这么小一间,一个月多少钱?”蒋厉萍问。
“1800。”周申申在心里打了个折。
“这么贵?!”
“是是是,我下回搬家找个更便宜的。”申申伏小做低地哄道。
“我上个月遇到你高中同桌,说话大舌头那个,人家问你在上海一个月挣多少年,我都没脸回。他现在在市供电局,当初你成绩比他好多了吧,你看看你现在混成什么样。”蒋厉萍碎碎叨叨地抱怨,申申低头不语。
“过去的事我就不提了,”蒋厉萍放下茶杯,严肃道:“你姨父有个朋友在一所私立小学做副校长,我把你的情况跟他说了,人家答应只要你能过笔试,他会通融,这已经是给了天大的人情了,你尽快辞职开始准备考试。”
“你来就为这个?”申申皱眉。
“可不是吗,周日是你小姨生日,我带你好好去谢谢小姨和姨父。”
“我不去。”申申说。
“听话,丹丹表妹也说好久没见你了,住她家那几年你们关系不是挺好的吗。”
“不去。”申申低着头,声音很小但倔强地再次拒绝。
蒋厉萍提高了音量:“你想留在上海我理解,可你得养活你自己啊!难道你打算就这样窝窝囊囊一辈子吗?”
“我哪窝囊了?我是流落街头还是食不果腹啊?我喜欢写剧本,我写的电影马上就开机了,你为什么不能相信我呢?”申申终于忍不住大声辩驳。
“不是妈妈不相信你,你现在的工作不稳定啊,社保都没有,你以后老了怎么办?”
申申倒吸一口凉气,这个问题跟妈妈说不明白,永远说不明白。
她委屈极了,脱口而出:“如果我爸在,他会支持我的。”
这话一出来周申申就知道糟了,触到蒋厉萍的逆鳞,她愤怒地扬起手。申申下意识闭上眼,但那一巴掌并没有落下来,申申心惊胆颤地睁开眼,蒋厉萍握着拳,始终没忍心打她。
“你还想着他?”蒋厉萍咬牙切齿地问。
申申知道自己说错了话,低头不敢再吱声。
“他心里要是有我们母女,这十年就不会音讯全无!”蒋厉萍说着说着哽咽起来,“在你心里你爸什么都好,我反倒成了坏人是吧?”
申申的心被揪着,赶紧从桌上抽了张纸递给妈妈。蒋丽萍没有接,一边整理申申乱糟糟的床铺一边说:“我不是眼红别人过得好,我是怕你过得不好。”
蒋厉萍弯腰细致地抚平床上每一个褶皱,她在酒店工作,干活麻利又细致。
“可是你看看你整天把日子过成什么样!”蒋厉萍拿起申申堆箱子里的衣服一件一件叠起来。
“妈你别弄了我自己来。”周申申最受不了强硬的妈妈流露出脆弱,这让她感到无比自责。
“周申申你都26岁了,没那么多时间给你浪费。”蒋厉萍无奈道。
南臻躲在衣柜里屏息静气,听到这个名字突然反应过来,怎么又是周申申?!
蒋厉萍将叠好的衣服抱起来走到衣柜前:“你听话,别辜负我一番心意。”
“我自己去跟小姨解释。”申申小声推脱。wWW.ΧìǔΜЬ.CǒΜ
蒋厉萍拉开衣柜:“你这孩子……”
话没说完,衣柜里的半裸美男与她面面相觑。
“啊——!”蒋厉萍失声尖叫。
“怎么了?”周申申吓得赶过来,转头看见南臻,同样一声尖叫。
“他是谁?!”蒋厉萍惊恐地问。
“我不知道!”周申申说。
南臻窘迫极了,他想找个东西遮挡身体,可这特么是什么衣柜连件衣服都没有!南臻滑稽地双手捂胸极力辩解:“是我啊!我是南臻!我们见过的!”
申申盯着南臻的脸看了半晌,顿时想起这个人,她不可思议道:“跟踪狂?!”
转头对蒋厉萍说:“妈!快报警!”
南臻吓疯了,报警还得了!明天微博怕是要瘫痪。
蒋厉萍拿出手机,南臻立刻飞扑上去,周申申眼疾手快拦住他,将蒋厉萍护在身后。
“别报警!!!!听我解释!!!!”南臻说。
“你说!”
南臻愣住,我一闭眼一睁眼就到这儿了,这特么没法儿解释啊!
见南臻语塞,周申申果断对蒋厉萍下令:“报警!”
眼看自己的演艺生涯即将毁于一旦,南臻忽然福至心灵,说出了有可能是他这辈子最机智的一句话——
他说:“宝贝,你跟阿姨说实话吧。”
周申申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句惊到,还没反应过来什么状况,南臻一把将她搂到怀里,回头对蒋厉萍正色道:“阿姨你好,其实我是周申申的男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