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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如月 正文 Chapter 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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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hapter44

    这个吻越来越深。

    纪则临将闻月的身体扳过来,搂着她的腰,一手按着她的脑袋,强势地攻城略地。

    闻月的重心往上,脚尖几乎够不着地,完全是被纪则临抱着的。她整个身体不由自主地往下坠,本能地擡起手攀上纪则临,想谋求安全感,却将自己更贴向了他。

    纪则临察觉到闻月的吃力,把人一抱,让她坐在了梳妆台上。

    梳妆台高,闻月坐在台上比纪则临还高出半个脑袋,高度互换,便成了闻月低着头去吻纪则临。这回她很主动,像个好学且出色的学生,仿着他的样子去描摹他的唇,用柔软的舌头去深入地探索。

    纪则临成了被动的一方,他享受着闻月的亲吻,只偶尔给与引导。但即使闻月掌握了主动权,却还是不能和纪则临匹敌。

    纪则临现在已经摸清了闻月的极限,在她要呼吸不过来的前一秒,及时后撤,给她喘息机会的同时,一把抱起她,走出妆化间,大步往卧室里走。

    闻月被轻放在床上,还没来得及回神,纪则临便覆压上去,再次攫住了她的唇,随后渐渐往下吻去。

    闻月穿的浴衣早在一番折腾之后,不复规整,纪则临只要稍一垂眼,就能看到瑰丽的风光。他眸光一黯,在闻月的脖颈、锁骨处流连,一只手摸上她系好的腰带,轻轻一扯。

    房间里开了暖气,半点儿感受不到冬季的严寒,反而比夏天更加燠热。

    闻月明明有了呼吸的机会,却仍像是缺了氧,脑子里混沌成一片,直到感觉纪则临的手不再攀高,而是往更低处探去,才猝然一惊。

    “纪则临……”闻月脸颊绯红,声音都在抖动。

    纪则临从闻月的心口处擡起头,眼睛里韫满了欲色。他屈膝半跪在闻月身旁,另一只手将她的碎发往后拨,露出了精致的脸庞。

    “放松一点儿。”纪则临抚慰似的哄她。

    闻月一脸羞意,她像是一块冰,在纪则临的温度下化成了一汪水,无力地淌开。

    纪则临眼看着闻月的表情从清醒克制到迷离倘恍,眸光越发幽暗。他更加贴近她的身体,低头将她鼻尖沁出的细汗吻掉,再望着她的眼睛,问:“……可以吗?”

    这么无间的接触,闻月自然能感受到他的变化,也明白他在问什么。

    望着上方的纪则临的脸,闻月想到了自己不久前因为堵车,被困在半途中的焦灼心情。她从来没有这么迫切地想见一个人,现在他就在眼前,她并不想将他推开。

    闻月擡起手,轻轻地描着纪则临的眉骨,很快服从于自己此时的心意,主动撑起身体去亲他。

    纪则临喉头一滚,再忍耐不住,擡起一只手解开自己衬衣的扣子,同时夺过主导权,咬住闻月的唇,将她往更深处压。

    江城的雨还在下,冬天的雨攻击性不强,敲打在窗户上,发出的声音都是柔和的,甚至掩盖不了人声。明明雨水淋不进来,但酒店房间里却潮湿一片,连空气都像是吸饱了水分,氤氲着雾气。

    纪则临这片海洋在雨中波涛不定,闻月觉得自己这艘小船随时都要被浪花拍碎,她别无他法,只有去适应海洋跌宕的节奏,迎合着他以求不会倾覆。

    纪则临垂眼,见闻月咬着唇,便擡手去抚摸她的唇瓣,低声哄道:“别咬着自己……咬我的手。”

    闻月微微启唇,后知后觉自己这样像含弄着纪则临的手指,更是臊得浑身通红。

    纪则临看她这反应,闷笑了几声,将她抱得更紧。

    闻月在纪则临一声又一声的“囡囡”中,渐渐失了神。

    她还小的时候,曾经在父亲的书房里找到了一本《查泰莱夫人的情人》,父亲那时候并不让她翻看,他告诉她,等她再长大一些才能看这本书。但她那时候正是好奇的年纪,也有叛逆心,背着父亲,悄悄地读了这本书。

    这本书算是她的性启蒙,那时她年纪小,不谙世事,加上词汇量不足,因此里面的很多描写她都一知半解,只隐隐约约地明白说的是男女之事。后来她长大,母亲特地找了一个时间,给她做了性教育,告诉她男女之间最为亲密的事是怎么样的。

    闻月读过很多书,文学里关于“性”的描写五花八门,有写实的,有意识流的,她自认为自己对这件事已经祛魅了,它并不神秘,相反十分直白简单。但今天,她才真切地认识到,“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

    书里写的是别人的故事,无论怎样的细致动人或是露骨香艳,她都只是一个读者。只有成了故事里的人,和心上人交颈而卧,亲密无间地贴合在一起,她才能切身体会到书里描绘的那种融为一体是什么样的感觉。

    往往最原始的欲望能够表达最汹涌的爱意,船随浪涌,直至风消雨歇。

    纪则临抱着闻月,拨开她额间的湿发,注视着她的脸,眼底俱是餍足。

    刚才打开房门,看到闻月的那一刻,他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他没想到有一天,她会冒着风雨主动追过来,就只为了见见他。想到闻月刚才鼓足了勇气敲了门,又在自己面前慌慌张张的生涩模样,纪则临就心软得一塌糊涂。

    她分明没有说想他,可字字句句都是不舍。

    纪筱芸和周禹谈恋爱的时候,曾形容过和心上人相爱的感觉,她说那是世间最美妙的事。纪则临那时候嗤之以鼻,认为爱情就是一种劣质的情感,毫无益处,早晚有一天会被人类进化掉。

    但今天,他要推翻自己曾经的暴论。

    如果爱情果真是一种低级的情感,那么从遇上闻月开始,他就注定成为不了自己以前所认为的高等人类了。他自甘堕落,将一颗心奉献给她,以后就算是下地狱,他也认了。

    纪则临拥着闻月在床上躺了会儿,等缓过了劲儿,才抱着她去了浴室,之后又把人抱到了另一间房间,再齐齐躺在一起休息。

    雨还未停下,淅淅沥沥的,从房间内看出去,雨雾蒙蒙,天地缥缈。

    “外面好多‘猫猫狗狗’。”闻月整个人倦倦的,依偎在纪则临的怀里,闭着眼睛听着不息的雨声,忽然说道。

    纪则临闻言低声笑道:“为什么不是‘大象和长颈鹿’?”(注)

    闻月见纪则临听懂了自己的小玩笑,不由得微微一笑,说:“今天的雨还没下到这种程度。”

    “也不小了,青城冬天很少下这样的雨。”纪则临垂眼看着闻月,问:“来了怎么没给我电话?还淋了雨。”

    “我给你打了,没打通。”

    “闻月,这是你第一次主动来找我。”纪则临语气欣慰,细听之下似乎还有些感慨。

    闻月回过头,问:“你开心吗?”

    “你应该问我有多开心。”

    “你有多开心?”

    纪则临亲了亲闻月的发顶:“说出来你又会觉得我巧言令色,但是闻月,我已经很久、很久没这么高兴了。”

    闻月看着纪则临眼底透着的笑意,庆幸自己追了过来。原来付出行动去让一个人高兴,自己的心情也会变得愉悦。

    “你来市里,你妈妈知道吗?”纪则临问。

    闻月颔首:“她让我遵从自己的意愿,所以我来找你了。”

    “你妈妈是个很令人敬重的人,这次时机不是很好,下次我再正式上门拜访她。”

    闻月点了点头,困倦地闭上了眼睛。刚才一番折腾,她现在浑身酸软,手脚都没什么力气。

    纪则临见她犯困,不再说话,拉过被子将她盖得严严实实的。

    大概真的是累了,不一会儿,闻月的呼吸就平缓了。

    纪则临低着头,注视着闻月的睡颜,亢奋过后,他的心情莫名地沉寂了下来。这种感觉最近常常出现,每当闻月向他靠近,他在欣喜的同时又会感到沉重。

    他们的关系是他费尽心机一手促成的,一开始他就是在赌,现在到了这一步,他好像是赢了,却没有赢家的畅快。胜利的背后隐藏着忧患,就像一颗地雷,不知道哪一天会被引爆。

    如履薄冰,如果这是他要付出的代价,那么他甘愿接受。

    闻月睡了一觉,醒来时已经是傍晚了,窗外雨停了,天色如晦,室内没有灯,更是昏暗。

    她认床,但这一觉却睡得格外踏实,可能是因为床上有熟悉的气味,所以并没有睡在陌生地方的不适感。

    闻月侧过身,擡头看向纪则临。他阖着眼,还没醒。她忍不住伸出手,拿手指轻轻地触碰他的脸,心里涌动着一股难以名状的感动。

    她一直认为,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就像翻译,人们通过语言的交互来领略彼此的意图和真实的想法,以此交心。每个人掌握的语种不同,翻译能力存在差异,就会有合得来的和合不来的。翻译度越低的两个人越投契,反之则鸡同鸭讲。

    如果说友情、亲情是小说散文,那么爱情就是诗歌。对译者来说,诗歌翻译是最难的,诗的语言是探索性的,无论译者的能力多么高超,在译诗时都无法将诗意原原本本地用另一国度的语言呈现。

    诗歌就是在翻译中流失的东西,爱情也是。(注)

    所以闻月对爱情的态度向来是悲观的,即使她的父母是为人称羡的模范夫妻,但她知道这样的感情是可遇不可求的。直到遇见纪则临,她忽然有种译稿时灵光一现,找到最合适的词语时的惊喜和兴奋感。

    一开始,闻月答应和纪则临试试,其实并不对这段感情抱有信心。她原以为他们不会是一个世界的人,但后来发现,和他在一起,她并不需要翻译自己的语言。无论她说什么,他都能懂。

    纪则临曾说他比她以为的还要了解她,这不是大言不惭,他是真的能读懂她这首诗。

    比起纪则临对她的了解,闻月对他的认识却不够,之前她一直是被推着走的那个人,现在,她也想要去解析他这首诗,主动地去了解他的世界。

    她想和他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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