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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津蝴蝶 正文 第三〇章

所属书籍: 迷津蝴蝶

    周一一早,梁恩仲脚步生风地走进楼问津办公室,把一份一周前的旧报纸,拍在了楼问津的办公桌上,“楼总,这件事你不给个解释?”

    楼问津擡眼,往那报纸上瞥了一眼,头版的标题是:皇家明珠赌-场因监控洗-钱不力被责令整改。

    楼问津推一推眼镜,神情毫无波澜:“我要解释什么?梁总未免过分高看我,我有什么能量,能把手伸到宋亓良的地盘里去?”

    梁恩仲冷笑一声:“我刚刚得到的消息,沈惟彰和宋亓良搭上线了。沈惟彰本就正在为资金问题而发愁,这不是瞌睡便有人送枕头?沈家和宋亓良素来无交集,若不是为了给你使绊子,宋亓良犯得着搭理沈家?”

    “梁兄慌什么?章家的实力,莫非还不能与宋亓良抗衡?”

    “那你就是承认这个事情是你干的?”梁恩仲猛地拍一拍那报纸,“我实在不能理解,九妹也没有真在宋亓良那儿吃亏,你犯得着去招惹他吗?就为了出一口气?”

    楼问津不置可否,那表情仿佛是并不屑于去向外人解释什么。

    “上回也是,不跟我打一声招呼,就擅自答应梁九的请求,放过了梁廷昭。”梁恩仲气愤极了,“楼问津,你是不是太儿女情长了?”

    楼问津背靠座椅,稍一仰头,看向梁恩仲,语气十足的傲慢:“梁兄,倘若你真有这个本事,我这个位置,随时欢迎你来坐,否则别来置喙我的决定。”

    “为了拍地一事,公司所有资源都投了进去,倘若最后因为宋亓良横插一脚,这地没有拍下来,我倒要看看,楼总怎么给所有人一个满意的交代!”

    梁恩仲说罢拂袖离开,临出门前恶狠狠撂下一句:“真是竖子不可与谋!”

    宝星原是要进来汇报工作,听见争吵,一时没敢进来,待梁恩仲走了,方才溜进办公室,“……梁总发好大的火。”

    楼问津“嗯”了一声,却不说什么,只把那报纸拿起来,漫不经心地扫了一遍。

    宝星义愤填膺道:“宋亓良那样的人,是该给他一点教训。赌-场只是整改,又不是吊销牌照,已经很便宜他了。”

    楼问津瞥他一眼,“你这么支持我,也不怕竞标失败,一起喝西北风去?”

    宝星嘿嘿一笑,“我知道无论如何,只要跟着楼总你,总是少不了我的一口汤喝。”

    楼问津笑了一声。

    /

    梁稚生日在四月十八日。

    往年这个时候,梁家上下恨不得提前一个月便开始做准备,生日当天酒店包场,遍邀宾客,舞会开上一天一夜。

    今年楼问津原本还想按照往日的规格操办,但被梁稚严词拒绝,从前不觉得,现在只是想一想那场景,便觉得聒噪得令人头疼。

    她因今年生日在周四,便说周五回庇城,就在梁宅里,宴请几个相熟的朋友聚一聚就足够了。

    周五,梁稚同王士莱告了半天的假,中午便乘飞机回了庇城。

    楼问津亲自去接,见面先把一束玫瑰塞进她怀里。不知有多少朵,沉甸甸的抱都抱不住,她走两步便觉得累t,又把花递给了楼问津。

    楼问津一手扛花,一手搂住她的腰,把她往旁边一带,避开一旁揽客的德士车。

    车停在地下的停车场里,未免停在室外阳光晒一会儿就成了蒸笼。大捆花束放在了汽车后座上,楼问津绕到前方去打开主驾车门,点火以后先开空调,又把手伸到她那边的出风口去拨了拨格栅,因为梁小姐喜欢凉快,却又不喜冷风直对着吹。

    “喂。”梁稚忽然出声。

    楼问津擡头看去,“怎么了?”

    梁稚不说话,只是望着他,地下车库里,那灯光是一种褪了色的浅白,叫一旁的承重柱一挡,车厢里面半明半昧。

    她的脸也就在这微暗的光线里,眼睛里有幽幽的情绪,他望着她,不很确定那情绪的意思。喉结微微滚动一下,也不多想了,倏地倾过身去,捧住她的侧脸便吻上去。

    她探出了一丁点的舌尖,他立即把它绞住吮-咬,手掌在她穿着粉蓝波点短衫的腰侧摩挲片刻,最后试探着往前方挪了一挪,见她没有反对的意思,也就一把覆-握住了。

    梁稚把双臂搭在楼问津肩膀上绕过去,有点任由他的意思,到后来胸-衣给揉得乱七八糟,却又不能更近一步,而前方时有人经过,于是不得不叫停了。

    楼问津坐回到驾驶座,身体往后靠去,没有第一时间将车子启动,仰着头,阖着眼睛,好像非得缓一缓不可。

    梁稚望着他,笑得很是幸灾乐祸。

    车开回到梁宅。

    屋里自是洒扫一清,各处摆满了新鲜花束。楼问津提着行李箱,将梁稚送上楼,一关上她卧房的门,便把她往门板上一推,低头咬在她的嘴唇上。

    梁稚推他,说马上要下去吃饭——她因为赶飞机,没有吃中饭,兰姨特意为她留了饭,在她上楼前叮嘱她放了东西就下去吃,免得一会儿凉了。

    楼问津一边拉她后背的拉链,一边含混地“嗯”了一声,她迎着他的吻,也很动情,就想先不管了。但他在她胸前亲了片刻便停下来,低声说:“怎么办,又怕你饿,又怕你饿。”

    “嗯?”梁稚反应过来他这句话的意思之后立即踢了他一脚,换得他一声闷笑。

    梁稚吃了这顿延迟的午饭,困得不得了,就先上楼午睡去了,楼问津还有一些公务要处理,先行离开,说晚饭的时候再来。

    天将黑时,梁宅点灯。

    楼问津进门,沈惟茵和沈惟慈也紧随其后,此后是宝星两兄妹。

    将到饭点时,却又有人揿电铃。

    古叔接通以后,去了一趟大门口,而后回到餐厅里,低声同梁稚汇报,说来的是合裕酿酒厂的老板郑永乐,他因为和庇城的老朋友约了晚饭,故今日就先不打扰,只把东西送了进来。

    是两瓶酒,说是厂里所有新设备装配调试完成以后,酿出来的第一桶酒,听说今日是梁稚的芳辰,因此特意拿来请她尝鲜。

    梁稚忙叫古叔拿一份特产给郑老板,再派车把人送去聚餐的地方。

    梁稚把那两瓶酒拿出来看了看,是她最喜欢的玫瑰酒,换了新的自动灌装设备,酒液的颜色看起来更显清亮,瓶身标签也重新设计过,很有焕然一新的气象。

    ——那时春节刚过,梁稚便接到了郑永乐的电话,说答应她的要求,只是希望再降一点股份,最后两人以7%的股份达成协议。效益不好,再熬下去厂子只有一个死,倒不如抓住这唯一的救命稻草。

    那之后,梁稚立即马不停蹄地帮忙联系设备商,花了一个月时间交付、运输和装配设备,又花了一个月时间进行调试。

    沈惟慈这时候问:“什么酒?”

    “朋友送的。”梁稚打开瓶盖,“我们今天就喝这个吧。”

    这一顿晚餐,即便楼问津与沈惟慈互相看不顺眼,也丝毫不影响饭局和乐的气氛。

    晚饭结束,大家暂且都吃不下蛋糕,就先移步客厅。

    沈惟茵捋了捋披肩的长直发,问梁稚:“阿九,有没有多余的发圈借我用一用?”

    梁稚站起身:“梳妆台有,我去给你找。”

    沈惟茵也便起身跟她一起上楼去,想借一借她的梳妆台补个妆,顺便单独同她聊上几句。

    到了楼上卧房里,沈惟茵在梳妆台前坐下,梁稚拉开抽屉,从里面寻出一根米色的发圈。

    沈惟茵取了齿梳,一边梳头,一边说:“上周我又提了离婚的事,屈显辉还是不松口。”

    梁稚看着镜子里的沈惟茵,等她继续说。

    “沈家目前在关键时期,我暂时不想多生事端,免得屈显辉从中作梗。我打算,等拍地的事情结束了,就找个机会离开。”

    “打算去哪里?”

    “我在利物浦有个朋友,她的上司想给小孩找一位家庭教师,我想先过去试一试。往后的事……走一步看一步。”

    梁稚很是高兴,“我最好的朋友在伦敦,到时候我和她联系,她是个非常热心的人,也一定乐意提供帮助。”

    两人又聊了一阵,把具体规划也聊了聊,这才下楼去。

    大家闲来无事,开了两桌麻将,打到九点整,吃完蛋糕,继续玩到十一点,这才散了。

    梁稚打了个呵欠,一边往楼梯走去,一边交代兰姨:“帮忙把没开的那瓶玫瑰酒放进冰箱去,我下回回来喝。”

    她迈了两三阶楼梯,脚步停了一停,转头望去,楼问津站在摆着花瓶的条案那儿,单手抄袋,脸上是似笑非笑的表情。

    这个人,像是故意的,每次都一定要她开口,他才会随她上楼,好像她的主动,在他那里是一件极为受用的事。

    梁稚今天懒得担待他,轻哼一声之后径直上楼。

    上了半层,听到脚步声终于跟了上来,她暗笑一声。

    二楼静静悄悄,两侧壁灯在夜里看来是一种更显柔和的光。

    梁稚手肘挨过走廊贴着壁纸的墙面,呼吸不稳,脚步有点浮,心也像是揪了起来,也不是第一次,但好像每一次都有种偷-情似的紧张。

    楼问津跟在她身后,脚步声轻叩木地板,一声一声,不紧不慢。

    她握住金属的把手,旋了一旋,门一打开,正要去开灯,楼问津一步挤了进来,从背后把她一搂,扳过她的脑袋就吻了下去。

    黑暗里,一边接吻,一边急促地去解对方的纽扣,两人沿着散落一地的衣物到了床边。

    梁稚被按着肩膀倒下去时,伸手推了推楼问津的胸膛,“你先等一下,我先去一下洗手间……”

    “等不了了……”楼问津声音低哑。

    “不行,我等下会……”

    梁稚想逃,又被楼问津搂了回来,滚烫呼吸挨住她的耳朵,低声说“不要紧”,怎样都不要紧。

    等逐渐适应黑暗,便能瞧见大致轮廓,她双手扶住了床柱,他从背后撞过来的动静简直叫人惊悸。

    她无法相信那样甜靡的声音是由自己发出的。

    动静暂歇,呼吸未稳之时,楼问津忽开口问她:“阿九,礼物看过了吗?”

    她摇摇头:“……你什么时候送过来的?是放在礼物堆里了吗?”

    楼问津捋一捋她汗湿的额头沾上的头发,亲了一下,暂且地离开她身边。

    片刻,他回来了,搂着她坐了起来,而后他把头低了下去,十分冷静地说道:“一直不觉得有机会送出去,之前放在抽屉里,都快放忘记了。如果你觉得不合适,不愿意收,也可以理解……”

    伴随他说话声的,是典型的首饰盒子被打开时,那不大明显的“啪”的一声。

    梁稚心脏突跳了一下,紧跟着缓慢地把头低下去。

    这点光线足以让她把他手里的东西看清,倘若是开着灯,那么大颗的钻石,切割面必然十分夺目。

    梁稚喉间塞棉,骤然说不出话来。

    楼问津试探般的握住她的手,顿了一顿,把戒圈套上她的无名指,又顿了一顿,似乎在确认她是否会抗拒。

    见她没有反应,他于是一鼓作气地推到了底,而后一把攥住了她手指,仿佛不会再给她将其摘下的机会。

    那钻石沉甸甸的,好像把她整个人都往下拽。

    有个词语叫“一晌贪欢”,她从未有如此直观的感受,尤其这个“贪”字。

    明知不应当,却要强求,是为“贪”。

    “楼问津……”

    “嗯?”

    “去年我的生日,你记得吗?”

    “……嗯。”

    那时衣香鬓影,高朋满座,她穿漂亮纱裙,像只穿花蝴蝶,与人说闹一阵,总会下意识去灯光暗处寻楼问津的身影。

    他全程都在场,只是分外的沉默,比平日更加的阴郁t而不可接近。

    后来回想,才知道他是心事重重。

    “……去年的这个时候,你就有动手的打算了对不对?是因为我要过生日,所以你特意地把时间定在了生日之后。”她实在忍不住,因为此刻心底那种喜悦与痛苦交织的情绪,要把她憋坏了,即便知道是禁忌话题,也非提不可。

    “阿九……”

    梁稚吸了一下鼻子,“……我爸这个人,虽然也有他的缺点,但是这么多年声誉在外,从来乐善好施又诚信守份,所以人人都乐意同他做生意。楼问津,我一直在想,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他对你不单单是器重,甚至有一阵还念叨要收你做义子,只不过我强烈反对……”

    “阿九。”黑暗里楼问津缓慢地摇了摇头,“不要说了。”

    梁稚一下咬紧了嘴唇。

    楼问津伸手,大拇指去抹她脸颊上的湿润,“……如果恨我会让你好受一些,你还是恨我吧。”

    梁稚低着头,不再有任何的动作。

    果真,自欺欺人撞上铜墙铁壁一样的现实,只有痛苦难当的下场。

    她不相信楼问津是恶人,也不觉得父亲是恶人。

    那么,莫非她自己才是那个恶人?

    这实在是太可笑了。

    楼问津沉默地凝视她许久,低声说了句“抱歉”,手掌在床面上一撑,便要站起身。

    “……我让你走了吗?”梁稚蓦地愤怒出声。

    楼问津动作一停。

    她手掌按住他的肩膀,用力往后一推,他登时往后倒去。

    窸窣声响,是她膝行靠近的声音,她在他身上跨坐下来,一只手撑在他胸口,一只手去碰他颈侧的皮肤。

    那曾经被刀划开一线的疤痕,早就看不见了。

    她指尖轻划过那伤口原本所在的位置,忽然低下头去,张口一咬。

    楼问津倏地伸手把她抱紧了,却是一声也不吭,仿佛承受一切,甘之如饴。

    梁稚舌尖轻舔过那破了皮的伤口,语气很是不屑,“楼问津。”

    “嗯。”

    “你真是贱。这样你也能有反应?”

    楼问津仍是一言不发,把她的手扣在手里,骤然搂着她翻个身。

    一时天地倒转。

    梁稚见识过他极为暴戾的那一面,可此刻与那样刻意的展现又有所不同。此刻他仿佛是真的,彻底想要把她摧毁,无论哪一个层面。

    求饶无用,骂更是无用。

    这个疯子,越骂他越是兴奋。

    而她又有什么两样?

    她上半身体倒悬在床外,因供血不足而脑中嗡响,世界颠倒,他也是颠倒的,而她毫不在意,放弃了抵抗。

    她真是堕落得不成样子。

    楼问津喘着气,第一时间把她抱起来紧紧搂入怀中,她仿佛还在下陷,额头抵在他肩膀上,整个人天旋地转。

    楼问津手指轻轻地掐着她的下巴,把她脑袋擡了起来,低头无声而温柔地吻她。

    她突然又觉得没有那么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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