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牌切牌,第一局很快开始。许棠摸了张“4”,比周险牌小,开了个好头,运气一直持续至此局终了。
许棠旗开得胜,一鼓作气开始第二局。第二局仍是她牌小,出了张“5”,周险没有“6”,笑了笑跟着摸牌。
“7。”
“不要。”
“4。”
“不要。”
……
接连出了十几张,周险都没出牌,他已经摸了一手的牌,而许棠手里仍只有五张。
许棠渐渐觉出不对劲,她一边观察周险的神情,一边往床单上丢了张“7”。
她本以为这次周险又要喊“不要”,谁知他掀了掀眼皮,抽出一张牌,“8。”
“9。”
“10。”
许棠手里没有“11”,只好摸牌。
周险挑眉一笑,从一手牌的最左侧抽了一张出来,“大王。”许棠自然没有更大的牌。
两人各摸一张,周险又抽出最左侧的牌,“小王。”
接下来周险一转颓势,压得许棠毫无还手之力。
“2。”
“不要。”
“A。”
“不要。”
“Q。”
“……不要。”
“10。”
许棠立即抽了张“J”,周险一笑,紧接着出了张“Q”。如此,周险用间隔出牌的方法,完全主导了形势,到最后许棠手里也积累了一把牌,正要反击之时,所有的牌已经摸完了。
一胜一负,终局至关重要。许棠边洗牌边琢磨方才这局,她洗完牌伸到周险面前,周险刚伸出手准备切牌,她又忽然抽回手。
周险手悬在半空,笑看她:“怎么了?”
“下局你不许攒牌。”
周险挑眉,“开始之前你可没说一定要出牌。”
“从这局开始,管得起就必须出牌。”
周险笑,“行。”
两人各摸五张,这次周险牌小,他手指停在最右侧的牌上,擡眼看了看许棠紧张的表情,低声一笑,手指缓缓移到最左,抽出五张里面最大的牌,“10。”
许棠的“5”蓄势待发,就等着周险出“4”,谁知他完全不按常理,“你怎么这样……”
周险表情无辜,“开局之前,你可没说每次只能出最小的牌。”
许棠咬牙摸牌,目光紧盯着他手指,这回周险却从牌幅中间抽了一张出来,“8。”
许棠看了一眼自己手里,无奈接着摸牌。
接下来周险时而出最小,时而出最大,时而全无规则,大部分时间许棠都有牌可出,但总管不起第二轮。是以她手里的牌总比周险多几张,却又不至于多得凑齐大多数牌面,能够复制上一回周险的打法。一局下来,完全应了这游戏的名字:“干瞪眼”。
一副牌终于摸完,许棠扬手扔了手里的牌,“你是不是出千了?”
周险笑,“这么简单的玩法,有必要出千?”
许棠将信将疑,但确实全程没有抓住周险的任何把柄,虽是不服,到底仍是认输:“你想让我做什么?”
周险笑了笑,正要说话,一旁的手机忽然响起来,他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接了个电话,简单应了几声,又播出一个电话。不过片刻之前接许棠来鹿山县的那人走了进来,周险吩咐:“小伍,帮忙在四楼收拾一间房。”
小伍笑应:“好嘞!”
周险转头看着许棠,“我有点事,楼上有电脑,你先上去玩一会儿。”
许棠见他神情严肃,甚有几分沉重,不由点了点头,起身跟着小伍走出房间。
四楼房间似是有一段时间没人居住,屋里一股潮湿的霉味。小伍飞快帮忙打开窗户通风换气,笑说:“这房间以前方子住过,他嫌采光不好,搬到楼上去了。”
许棠看了小伍一眼,“是不是有什么人要来?”
“骁哥过来了。”
许棠沉思片刻,“他要跟周险谈昨晚的事?”
小伍笑了笑,“嫂子,这事儿我们不能随便乱说,你要是想知道,直接去问险哥吧。”
许棠便也不为难他,看了看亮起来的电脑屏幕,捡了个无关紧要的问题:“你和方举今年多大了?”
“我二十,方子二十一。”
“听说周险跟了骁哥七年了?”
“是的,”小伍等着屋内的潮气散了些,将窗户关上,打开空调,“险哥十五岁就跟着骁哥了。”
“方举呢?”
“方子是鹿山县人,三年前跟险哥认识的。方子很会打架,他力量和经验虽然不及险哥,但是很有技巧,据说以前学过几年格斗。”
许棠默默记下小伍说的话,又问:“骁哥多大年纪了?”
小伍又将电脑打开,“骁哥快四十了,有个女儿,在县里读初中。”
小伍又将房间稍稍打扫了一下,放了扫帚,擦了擦脸上的汗,笑看着许棠:“嫂子,我就住在楼上,右边房间,你要是有事直接过去敲门就行。”
许棠道了声谢,看着小伍出去了,立即将门反锁上,打开房间窗户。这房间窗户朝向看不见楼下大门,许棠关了窗户,思索片刻,走进洗手间。洗手间窗户很小,开得又高,许棠搭了个凳子,仍是够不着,只好作罢。
她回到床边,垂头思索片刻,忽又站起身,轻手轻脚将房门打开。
不一会儿楼梯间响起一阵脚步声,许棠身体一绷,顺着栏杆往下看。有两个人从一楼缓缓往上走,从四楼看去仅能看见半个身子,其中一人看着似是方举,另一人大约便是骁哥了。
两人很快上了二楼,许棠屏住呼吸,在两人拐过拐角的瞬间,飞速扫了一眼,迅速退后闪回房里。
她定了定呼吸,回想刚才看到的那一眼,那人身材比她想象中要瘦,身形并不魁梧,倒是紧紧绷着的脸不怒自威,自有一股迫人的气势。
——
方举将门打开,跟骁哥一道进去。
骁哥紧绷的脸在看见周险那瞬总算松弛了些,他擡手朝着周险打石膏的腿轻轻拍了拍,“怎么样?没瘸吧?”他声音不大,但吐词干脆利落,声调控制得极好。
方举骂了一句,“老郑的人忒不上道,绑一个无辜的小姑娘过来挑衅。上回也是,十几个人追险哥一个人,真他妈不要脸。”
骁哥在椅子上坐下,盯着周险看了半晌,似是陷入沉思。片刻后他方才开口,“周险,你太鲁莽了。”
周险“嗯”了一声,并不辩解。
“不过能想到借她洗脱嫌疑,也算你聪明。”骁哥话中有激赏之意,“老郑的人肯定信了你是为了一个女人,虽然传出去名声难听,但总比打草惊蛇好。”
周险没说话。
骁哥伸手拍了拍他肩膀,“既然接过来了,就让她多住几天吧,住得越久对你越有利。”
周险眸光微微一沉,却是不动声色,绕过这话题,平静开口:“伐木场派人盯着了?”
“天罗地网,除非东西不在那儿,否则……”骁哥嘴角一勾。
方举一直默默,听到这句飞快擡眼看了看骁哥。
动作虽然细微,却没逃脱骁哥的眼睛,他目光瞥过来,“方举,你有什么看法?”
“骁哥,截了东西之后,你是打算跟郑叔一样,还是……”
骁哥笑了笑,“当然留着,捏着老郑的七寸,让他寝食难安。”他语调极为平淡,字句之间却透出股森然的寒意。
方举看了周险一眼,后者面无表情,两人俱是默然无语。
骁哥又坐了一会儿,叮嘱了几句,让他们安心养伤,便起身打算离开。方举要送,他摆手拒绝,“你跟着周险好好学,办事稳妥点。”
方举说了声“是。”
骁哥出门之后,一直面沉如水的周险擡手将烟盒拿过来,抽出最后一只,叼在嘴里,将烟盒捏扁往地上一掷,低声骂了一句。
方举看他一眼,“许棠算是完全牵扯进来了。”
周险沉默,半晌淡淡开口,“牵扯进来了才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