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闽走出空空寺的时候,见到蹲在门口的叶宇正在挖土,小小的一小捧土装入一个粗料布袋里。
“你装这做什么?”朝闽伸手,将叶宇肩头的行囊给拿过来轻松地背在自己身上。
叶宇装完土才回答:“下次来的时候,我怕水土不服,所以带着这里的土在身边就没有这个毛病了。”
“这是什么习惯?”朝闽状似无奈地说,嘴角却忍不住笑着。
叶宇擡头,咧嘴笑了笑,“心脏还好吗?我听到你心跳声很快。”
也不知道为什么,修了那秘籍后,他竟然能感受到朝闽的心跳声速度。
他的心跳一声一声的,急促而有生机,就好像一头小鹿在叶宇身体里跃着,荡着,撞得叶宇春心荡漾,满腔的柔情蜜意。
朝闽伸手无意地摸了摸自己的胸口,语气也随意得很,“这胸闷得紧,时常觉得沉重。”
叶宇一惊,连蹦带跳来到朝闽身前,伸手就揉,他被吓怕地说:“哪里难受,哪里沉重,怎么不早说,我好去找痴和尚问问缘由,不是说修了那玩意成功后,至少能撑个十几年吗?”
而且只要他们坚持双修下去,寿命啊武功的全部都能继续更上一层楼,活得又健康又长寿。
朝闽轻叹一声,脸上带着愁绪,“装着你,能不重吗?太重了,胸自然就闷了。”
叶宇担忧的表情立刻僵硬住,耳根一红,忍不住反驳,“你可比我重多了。”
朝闽神色柔和地擡头看了一眼天,“要下雨了,我们走吧。”
这个季节总是多雨,朝闽想起去年,叶宇带他来空空寺那几天也一直在下雨。
漫长到无望的阶梯,昏暗的沿途都是被打落的纸灯笼,磅礴的大雨打在脚上有一种刺骨的冰冷,明明他不怕冷,可却还是忍不住一直发抖。
叶宇背着他,一手撑着伞,将伞往后倾斜遮住了他的身体,唯独伞尾遮不住他的脚。
朝闽想到这,漫天的毛雨已经落地。他手一抖,油纸伞就给撑开了,然后他回头对叶宇说:“你上来,我背你下山。”
那个时候他就在想,他都那么冷了,叶宇肯定也冷,那伞就遮着自己而已。
他宁肯跟着叶宇一起死,也不愿意叶宇因为他而受苦。比起被叶宇背着,他更想背着叶宇不让他被风雨沾惹半分。
叶宇将那半袋土给塞到自己的袖袋里,听到朝闽的话终于忍不住抖了抖,“我腿又不瘸,你背我干什么?想锻炼身体背泥袋去。”
说完,叶宇就几步往前跑去,在漫长弯曲的山梯往下飞奔,远远听他大声喊道:“你有那闲情逸致就撑着伞慢慢欣赏风景,我先下山买马去了。”
两个人要走,一匹马怎么够。
山脚下,阶梯前,两个身形颀长的男人站在那里。
其中一个男人唰一声打开手里的折扇,眼里泛着冷冷的光,宛如一把锐利的刀般让人浑身发寒。
“这次总算是不错了,叶宇将尊上带到空空寺。我打听过了,一年前痴痴那个死秃驴就将寺庙里的和尚都打发出去化缘,这不是明摆着那死秃驴想要对尊上下手吗?叶宇那个家伙脑子有毛病吧,竟然将尊上送到敌人的老巢来了。”
扇子男气到牙齿都要咬出血,他继续说,“更让人无法忍受的是,我才接到消息,叶宇这个家伙竟然……竟然为了几个铜板去帮人扫大街。我们光明教就算解散归隐了,难道已经落魄到要让别人来扫大街养活尊上的地步吗?他有脸做我都没脸听。”
另外一个男人语气倒是没有那份冷意,反而欢快了不少,“别叫尊上,我们都解散了,叫公子。还有公子喜欢自己的那位去扫大街,我们着什么急。”
扇子男恶狠狠地怒斥:“闭嘴,今天晚上滚出我的屋子。”
男人刚要做低伏小说几句好听的话,结果话还没有说出口,一个熟悉的身影已经从长阶梯上快速跃跳下来。
男人一愣,反应极快地抽出腰间的笛子拦住叶宇,却没有想到自己的招式刚刚出了半招,叶宇就跟反射性一样,手法极快地隔开了他的攻势,让他拦人的动作完全失去了作用。
叶宇从他们两个人身边冲过去,十几步后才知道回头问一句,“你们是?”
他觉得眼前这个拿笛子有些面熟。
笛子男才反应回来,叶宇睡了十六年,醒来的这三年更是不曾见过他们。
相隔近二十年他们已经改变了外貌,叶宇不记得也是自然的。
笛子男笑了笑说:“这位小哥冒昧了,我只是想问问路。我听闻山上有间寺庙,寺庙门口有棵姻缘树,传闻要是能在上面挂上写着两个人名字的红纸就能百年好合。你刚才下来的时候,可见过那颗树?”
叶宇被这个问题一打岔,倒是没有多想,“我没有注意,抱歉。”
他这一年不断来回奔波,心力交瘁得根本顾不上别的,空空寺好多地方他都没有时间去看,更不知道什么姻缘树了。
笛子男立刻说:“无需抱歉,我们自个上去看看就行了。”
叶宇也赶时间,“石梯很长,要上去趁早。”
他看眼前这两个人也是练家子,所以才会这么嘱咐,要是平常人他会直接劝告不要上去,因为根本走不完这段曲折的道路。
叶宇说完,伸出手指放入嘴里吹了一声响哨,一匹英姿勃发的马从旁边的树林里窜出来。
他身形极快地跃上马背,伸手摸了一把马头说:“我们去最近的西市买马,待会再回来接人。”
朝闽也不知道要欣赏风景到什么时候,叶宇最近几年的性格被养的更加急性了,什么事情要做就要立刻做好,不然总是休息不下脚来似的。
不过他刚刚拍打一下马肚,朝闽却已经出现在眼前,他单肩背着行囊,另一只手持伞,嘴角含笑,“怎么那么急?”
叶宇一拉缰绳,伸手将他一下就拉上马背,“买马去,你快点上来,而且这毛毛雨不需要雨伞吧。”
这天空虽然雾蒙蒙,也落了几滴水,但是根本淋不湿人。
朝闽收了伞,“听你的,如果你不喜打伞,那我俩只能风雨同行了。对了,上面那间寺庙门口确实有棵姻缘树,我已经将我们的名字挂了上去。”
“挂上去干什么?空空寺的和尚都是一群单身狗,在那里求姻缘有什么用……”
两人一马,渐行渐远,话语也随雨而散。
笛子男感叹一声,“这两人什么时候看,感情都是那样好。”
扇子男却崩溃了,“叶宇竟然敢让尊上自己背行囊……你去哪里?”
笛子男回头,已经带上岁月痕迹的脸孔满是灿烂的笑容,“没有听到公子说上面有棵姻缘树吗?我们也去挂名字。”
“谁会跟你去挂,要去你自己去。”
“都十几年老夫老妻了,怎么脸皮还这么薄?”
“闭嘴吧,谁跟你老夫老妻,去你个白日做梦。”
两人边斗嘴边往石梯上走,石梯尽头是空空寺门口。
而门口一棵大树上,绿油油的树枝尾挂着一些失去颜色的残纸。唯独其中一张鲜红得夺人眼球,在微风细雨中若隐若现。
红纸上笔墨圆润酣畅,一字一句皆是情意绵绵——百年之约,良缘永结。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尾处落名:朝闽。叶宇。
作者有话要说:剩下的还有苏镜与绿潇子,雪融跟余霖的两篇番外。一篇叶宇跟朝闽的番外。
然后这文就算是彻底完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