闽心底一发狠,手上的暗劲可以瞬间将他重新甩回床上。可是不知怎么,看到叶宇一无所知的表情,愣是僵硬着手指,无法立刻撕破脸。
如果知道他是朝闽,这个家伙会怎么样?
朝闽手劲一松,手指却更加僵直扭曲,在叶宇手腕上形成一个类似禁锢的动作,放与不放竟然让他一时纠结起来。
他竟然会在乎,这个蠢男人的看法。
叶宇心里完全没有那么多圈圈绕绕,他突然脸凑近朝闽,眼底有一闪而过的疑惑。
朝闽有些不明所以,就听到叶宇奇怪地说:“小鬼,你长针眼了吗?”
刚才竟然看到小鬼两眼放红光,可是凑近一看,眼睛还是那双眼睛,黑漆漆得可以。
说起来这个世界的人,眼睛的黑色都蛮纯正的,他上辈子的眼珠子是棕色的,现实中也很少看到纯黑眼瞳的人。
朝闽手一甩转身,终于压抑住将叶宇撕碎的冲动。他看着屏风后面的大床,手指狠狠一掐,指甲扎入肉里,内心深处那股恶意的火焰总算是压下去不少。
他都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要忍耐。到了这个地方,就算叶宇不愿意,逃也逃不出去。
叶宇突然声音压抑下去,“奇怪,这是什么地方?”
朝闽顿时呼吸停滞,目光阴沉。
“小鬼,你知道我们是怎么来到这里的吗?”
叶宇扯扯宽袖口,眼神警惕地观察起四周来。他现在对陌生的地方都抱有十分的恶意,在没有确定发生什么事情前,他可不会再傻乎乎的乱相信人。
说实话,他这一路真的被人追杀怕了。
连在昆仑门外都会被人拎着剑砍,再蠢都知道这个鬼世界没什么地方能庇护他。
而且他现在非常肯定自己,不,应该是原来的叶宇一定有什么秘密,或者做过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才会遭到一大堆人的追杀。
而现在,他没死,在一个华丽丽的地方醒过来。
那么救他的人有什么目的,叶宇面无表情地思考,不然别人凭什么费那么大的力气救他。
大概真有施恩不望报的高高手吧,但是哈哈哈,叶宇不敢相信这种好事会降临到自己头上,原谅他吧,他刚被人砍下山崖满脑都是这个涩会全是坏人的黑暗心理。
叶宇刚才站在门口的时候,只看到一棵老梨树,在冷夜中满树绽放。时间还是春天,而且今天下过雨。他擡头的时候,院子外面极远的地方隐约有山峰的影子。
这个地方,是在山上?而且附近还有别的山,难不成他们还在昆仑门旁边?
叶宇暗自思索,困难地将自己的处境从头到尾梳理一遍。穿越导致他对这个世界的认知不足,对自身所附带的麻烦认知不足,对朝闽也认知不足,就连昆仑门,他也不敢再上去。
断崖那边就是昆仑门,而余霖跟那个白毛神经病出现的地方就在昆仑门外,他傻才以为这只是巧合。如果想活下去,除了要杀掉朝闽外,还要搞明白被追杀的原因。“叶宇”这家伙,麻烦事为什么那么多。
当然,首当其冲要解决的是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地方。叶宇一副金田一江户川柯南福尔摩斯附身的深沉模样,在结合了种种蛛丝马迹后,终于总结出真相,“我们这是在昆仑门?”
朝闽,……
他觉得自己内心深处那种好不容易压抑下去的火气,又要被叶宇的卖蠢给激起来。
他为什么会对一个脑袋这么白目的男人,有那种难以言语的欲望。这就好像有一天有人告诉他,他会对一只食草的蠢猫产生了人伦大欲,并且还压都压不下去那样可笑。
叶宇觉得这个答案是最好的结果,因为如果是昆仑门里的人出现救了他们,那表示圣母门还是圣母门,跟那两个神经病没有半毛关系。
这其实只是往最好方面的猜测,叶宇不想将小鬼吓得屁滚尿流才表现出一派乐观,其实他心里还很多种恐怖阴暗的猜想没有说出来。
叶宇歪头看了看外面,黑漆漆的没有半个人,他也不打算跑出去乱闯,干脆跟小鬼在这个房间里窝一晚上,明天再等等有没有人来。
其实他心里已经蒙上一层阴影,竟然对小鬼也隐隐怀疑起来。
因为小鬼有时候的表现,都不太像是小鬼。只是因为孤身一人,叶宇总会有意无意地忽略过去,毕竟一个人,真的是太寂寞了。
寂寞得让他都快没有勇气往下走。
叶宇将心底那种似有似无的疑虑塞回去,他觉得自己疯了,连个十来岁的孩子都要怀疑。轻呼出一口气,在背对着朝闽的时候,扯动几下嘴角,终于自然地露出一个温柔的微笑,就这样笑着回头看向朝闽。
门外月色满地流淌,直淌到青年的衣角上,他笑的时候连眉目间都似带上清冽的月光,给人一种过分美好的观感。
朝闽心弦一动,不再是那种涩得哑声的不明所以。而是骤然而来的熏醉,落到心底的羽毛瞬间化成尖刺,扎得他猛地惊醒。
这甚至不无关情欲,也非好奇。
朝闽终于第一次,这么清楚地直面自己内心里面那种情动。
他从来不是乐意逃避的人,习武一道能走入巅峰,都是心智坚毅的怪物。他对叶宇根本不是一时的欲望,而是……
心动?
心动,对一个男人的心动。他这种无情无心的怪物?
他生来就不信亲情,不信友情,更加不相信爱情。
与他谈论情一字,不过就是绿潇子跟昆仑门那个老头子失败而可笑的无聊话语而已。
欲可以有,情又是什么?
因为猛然的醒悟,身体内鼓动而起的汹涌感情让朝闽一时面目狰狞。他无意让自己暴露得那么早,脚步一转已经来到屏风旁边,将自己隐藏在大片阴影下面,鬼气无比地看着叶宇。
就如同在看,自己平生最大的敌人。
叶宇还没有发现朝闽的不对劲之处,他本来想笑一笑,对小鬼说声晚安什么的,然后卷卷被子继续睡觉去。可是小鬼好像比他还要急切,已经跑到床边打算要休息了。
他无意识地伸手拽拽一身邋里邋遢的丝滑衣物,手指按到露在外面的锁骨,没有注意到朝闽的眼神随着他的手指而动,眼瞳中央的黑暗已经转为炙红,热得快要沸腾起来。
朝闽从来就不是知道委屈自己的人,但是在意识到自己是心动的那一刻起,恐惧之心竟然也如魔般侵占他坚毅的意志力。
就因为平生不曾遇过情关,一旦撞上,竟然是手足无措。
而叶宇却一脸空白,完全茫然,简直站在不败之地。
朝闽觉得有这种心动与感情是可笑的,因为这玩意对他来说没有一丝一毫的帮助。垂落着的手指狠劲一发,弯曲成刀,他冷眼看着叶宇一步一步走过来,将种子掏出来,然后将叶宇杀了。
这个男人,本来就是该死之人。
叶宇还在思考以后的路该怎么走,怎么躲避追杀安心跟小鬼去退隐,完全没有去注意小鬼那张死人脸是什么表情。
等意识到自己腹部上多出一只手时,他才疑惑地低头,看到小鬼的头顶,不知道为何,小鬼低着头的样子竟然有种悲伤的感觉,让叶宇也跟着心情低落下去。
谁摊上这么多倒霉事,都该悲伤的。
叶宇伸手按到自己肚子上,刚刚好覆盖住小鬼的手,手指间的剑茧摩擦过他光滑的手背,引得朝闽的手指颤抖起来。
叶宇以为他需要安慰,更加用力地按住他的手,一时间因为过于用力,叶宇甚至有种小鬼的指甲都要插入他皮肤里的惊悚错觉。
他连忙攥住小鬼的手指,从自己的腹部上移开,接着牵着小鬼来到床边,对他说:“我们睡觉吧。”
这句话坦荡得没有一丝让人想歪的地方,叶宇觉得有些疲惫,他体内的伤本来就没有有好完全,躺到床上后被子一扯,心非常大地闭眼就要开始睡觉。
朝闽被他拖上床,跟他并躺在床上,侧脸一看,就是叶宇白皙的脸孔,还带有伤愈不久的脆弱感。
他眼神往下,看到叶宇的手,还紧紧地抓着他。紧得发热,微湿。
看了许久后,叶宇的呼吸平稳起来,身体也开始松弛,这个警惕性实在少得可怜的青年又睡着了。
在经历过这么多袭击后,他到底是什么粗神经才能在一个陌生的地方睡觉?
朝闽沉默许久,听着对方的呼吸声,自己的呼吸却开始不稳定。这是一种没有经历过酝酿就开始成熟的迷乱,朝闽冷眼旁观自己内心里那种无法压抑的心动。他试着分裂开这种不安定的感情,想将它撕碎消化完,不受它影响。
被叶宇握住的手指,一根一根,就像是要扯断与这个青年最后的牵连那样坚定地抽出来。
这个过程有一种残酷的美感,却被朝闽当成想要摆脱这种被他所蔑视的愚蠢感情的必要动作。
他坐起身来,冷漠地看着叶宇。
青年闭着眼睛,嘴角还含着发丝,睡得一无所知。
脑子里的念头一时纷纷而起,却又乱糟糟得让他兽性大过人性。本来已经抽出的手,又再次放到叶宇的脸上,青年秀雅得像是门外枝桠上的梨花。
朝闽冷静,固执地凝视着他,目光舔舐地包围着他的身躯。接着像是要印证什么,他终于低头,在叶宇的唇上落下一个轻得不能再轻的吻。
一触而离,朝闽翻身下床,黑着脸往外走。他不仅心尖,连手指都是抖的,再也无法自欺欺人。骤然而止并且难以理解的情感,压得他开始暴躁不已。
而叶宇在朝闽走后不久,才睁开眼,他一副刚睡醒的模样。就算神经再大条,他睡梦中还是保持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警惕,毕竟被别人追杀那么多次,再粗心大意也没法睡死。
可能是竹子剑法的心决能平心静气的原因,他保持着身体松懈,心跳平和的状态入睡,竟然还有一份清明。
然后,刚才……那啥。
叶宇目瞪口呆地看着床的一边,小鬼不知道跑哪里去了。他尴尬地摸摸自己的嘴唇,那种触感发毛得让他背脊一僵。
所以这是,小鬼被春宫图掰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