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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歌 正文 第133章

所属书籍: 明月歌

    【133】

    【133】/首发

    说是三个月提亲,就是三个月,谢无陵一分一刻都不愿耽误。

    十一月初三一早,他便高头大马,带着媒婆以及长长一溜仿佛看不到尽头的丰厚聘礼,登了崇仁坊的沈宅。

    那阵仗,说是轰动整个长安城都不为过。

    沈徽夫妇原本觉得太过高调,二嫁又非初婚,实算不得什么好张扬的事。

    但沈光庭一语点醒:“三月前玉娘和离归来,长安背地里不少人在嚼舌根子,而今镇北王这般大张旗鼓,足以整个长安的人看到他对咱们家玉娘的重视。他又是出了名的混不吝,玉娘是他爱重之人,这般一来,日后还有谁敢非议她?”

    照着谢无陵那个护短的性子,说不准上门将那家的屋顶掀翻都不足为奇。

    而在沈徽夫妇应下这门婚事的当日,谢无陵又入宫求了封赐婚圣旨。

    以皇帝的金口玉言,为他和沈玉娇做媒保纤。

    从前河东裴氏君子与清河沈氏嫡女的婚事,人尽皆知。

    那现下,他谢无陵与沈玉娇的婚事,亦是天下尽知。

    赐婚圣旨一出,先前那些背后嘀咕之人更是闭了嘴——

    毕竟谁敢质疑这桩婚事,便是质疑皇帝。

    何况那镇北王,是真的护短。

    上回有位御史夫人在中秋宴上说沈氏女不为亡夫守寡,实乃不忠不贞、不孝不义,日后见了须得退避三舍,免得污了眼睛。

    谢无陵直接派人将那御史夫人在平康坊喝花酒的弟弟捆了,衣衫不整丢到了那夫人面前,并放言:“夫人既是这般容不得沙子的忠贞之人,也早日与令弟断绝关系,莫再来往为好。”

    姐弟俩一个尖叫着捂眼,一个慌慌张张系着裤腰带,那场面当真是狼狈又滑稽。

    后来那御史夫人被夫家训诫,也被娘家责怪,至今不肯出门见人。

    沈玉娇听闻此事,与谢无陵道:“你这般鲁莽行事,也不怕得罪人。”

    谢无陵不以为然:“谁叫她嘀咕我媳妇。”

    沈玉娇:“还未成婚,你别总把那称呼挂在嘴边,叫人听到不好。”

    “反正这会儿也没外人。”

    谢无陵望着她薄红的脸庞,心口发烫,又怕唐突她,只得尽力克制着,望天叹道:“春日快些来吧。”

    俩人的婚期便是定在三月初六,一个桃之夭夭,灼灼其华的春日。

    从婚期定下开始,谢无陵就是一个大写的急急急。

    小侯爷霍云章取笑他:“沈娘子在她家府邸又跑不了,你这般猴急作甚?”

    十六岁的小侯爷已长成个唇红齿白的俊俏少年郎,听闻镇南侯府已经开始给他张罗起亲事,好叫他快些娶妻留嗣,远赴宁州,接过霍老将军的担子。

    因他生得俊俏,又是府中独苗,虽有女儿嫁过去就守寡的风险,依旧有不少人家争先与霍家说亲。

    谢无陵端着酒杯,幽幽乜着他:“你这是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你叔我都三十好几了,我能不急吗?”

    况且小媳妇在婚礼上都被抢跑过,不到最后一步,他这颗心始终悬着。

    霍云章并不知他那段惨痛回忆,只宽慰道:“快了快了,年一过完再熬熬就到三月了。”

    说得轻巧,谢无陵度日如年。

    每日晨起第一件事,撕黄历。

    撕了一张又一张,终于有一日,到了三月初六。

    谢无陵站在那页黄历前许久,好半晌,笑了。

    终于。

    十年坚守,终于能于今日名正言顺娶回他的小媳妇。

    那一袭鲜亮的大红喜袍再次上身,他跨着黑色骏马,带着十六人擡的大红花轿,在无数长安百姓的道贺声中,迎他的新娘归家。

    若说谢无陵是急不可待,沈玉娇则是平心静气。

    毕竟不是初嫁的小娘子,真要算起来,这已是她第三次披上婚服。

    她静坐在菱花镜前,由婢子们替她描眉梳妆,喜婆边梳发边说些百年好合、永结同心的吉祥话。

    王妃品阶的凤冠霞帔,可谓是流光溢彩,精美无匹。

    好看是好看,就是穿上身,实在有些沉。

    当她一袭大红嫁衣出现在李氏面前,李氏霎时红了眼圈,拉着她的手道:“好看,我家玉娘真好看。”

    当年未能亲眼看着女儿出嫁,一直是沈徽夫妇心头的遗憾。

    而今那份遗憾也弥补上了。

    红妆盛服的沈氏玉娘,双珥照夜,煜煜垂晖,美若天仙。

    一袭朱墨袍服的棣哥儿也走上前:“阿娘,你今日特别好看。”

    看着快到肩膀高的儿子,沈玉娇问:“会怪阿娘么?”

    “阿娘生养儿一场,诸多不易,儿何来资格怪阿娘。”

    棣哥儿摇头,清秀稚嫩的小脸舒展一个笑:“谢伯父很好,对阿娘好,对孩儿也很好。”

    而且他看得出,和谢伯父在一起,阿娘很放松,脸上的笑也多了。

    谢伯父总有各种法子哄得阿娘欢颜。

    这样很好。

    他为人子,自是盼着父母康健无忧。爹爹不幸早逝,何苦让阿娘余生继续沉湎于悲苦之中。

    他不希望阿娘为了他,变成祖母那样。

    可怜,又可悲。

    “阿娘,这个送你。”

    棣哥儿从袖中拿出一枚红色的如意同心结,面露赧色:“我让白苹姑姑教我编的,贺你与谢伯父的新婚。”

    沈玉娇接过那枚如意同心结,再看孩子清俊的眉眼,有些恍惚。

    多年前,她也曾赠给裴守真一枚如意结,系在她那块白玉扣上。

    以祈他平安归来。

    可惜那块玉,未能保佑他。

    她心下生出些怅惘,但这份怅惘很快就被外头的喧闹与笑语给吹散,穿红着绿的婢子们喜滋滋喊道:“新郎官来了——”

    “快快快,快把娘子的团扇拿来。”

    “哎呀你们几个愣着作甚,红绸也快端着。”

    “再去前头知会一声,说是这边都妥当了。”

    闺房里忙成一团。

    沈玉娇手握团扇,在喜婆的牵引下,缓缓踏出旧时的闺阁。

    及至前厅,那道颀长的大红身影负手而立,人逢喜事精神爽,他身形也愈发挺拔。

    打从她一出现,那炽热视线就落在她身上,未曾挪开半分。

    沈玉娇本来并不紧张,被他的目光与周围欢声笑语所感染,也有了几分新嫁娘的娇羞。

    她将团扇遮住脸,不给他瞧。

    谢无陵见缝插针地偷瞄。

    虽瞧不见全貌,也窥得她侧脸莹白如雪,黛眉如柳,朱唇如樱,美得心惊。

    与父母行过三拜,沈光庭背着沈玉娇出门。

    “你年幼时,我便想过你出嫁,我要背你出门,得多吃些饭养些力气,免得背不动多丢人。”

    沈光庭稳稳当当背着妹妹,语气透着几分沧桑感叹:“没想到一晃眼,过了这些年。”

    沈玉娇轻笑:“还好我没那么沉,哥哥也没老到七八十岁。”

    沈光庭笑了声:“是。”

    待将沈玉娇背进花轿里,他望着新嫁娘打扮的妹妹:“以后与归安好好过日子,若是他胆敢欺负你……”

    话到嘴边,想到谢无陵在自家妹妹前,那真是指哪打哪,喊东不往西,喊西绝不往南,十足十一妻奴。

    便改了口:“只要你想,随时回家来,阿兄养你一辈子。”

    沈玉娇弯起眸:“好。”

    其实到了如今,无论是寡居、和离、亦是另嫁,她已无忧无惧。

    因她有信心,便是离了父兄、夫君、孩子,她一人也能在这世间寻到法子,立起来,活下去。

    没什么好怕的。

    十六人擡的华美花轿擡起,在一片喧闹的爆竹声中,十里红妆,锣鼓喧天。

    迎亲队伍绕城一圈,撒喜糖、喜饼、喜钱,得了满城的道贺与祝福后,于吉时到达亲仁坊的镇北王府。

    皇帝赐婚,燕王主婚。

    大红喜堂之上,特地从燕州赶来的燕王端坐主宾,看着面前一对新人,心头是无限欣慰。

    阿静,若你泉下有知,我们的儿子今日成婚了。

    不必山水迢迢,阴阳相隔,能与所爱之人朝夕相对,相伴余生。

    他比我们的运气都好。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礼成,送入洞房——”

    热闹的喜堂里响起一阵激烈欢呼声:“闹新房,看新娘子去咯——”

    谢无陵这边的宾客大都是燕北的武将,一个个嗓门粗,嗷嗷叫起来跟狼嚎似的。

    “去去去,都去前厅喝酒去。”

    谢无陵笑着赶他们:“要是把我夫人吓着了,我饶不了你们。”

    燕北诸将:“啧啧啧。”

    瞧这小子那个春风荡漾样,真是没眼看。

    拦着那群要闹新房的,谢无陵亲自送沈玉娇到了新房。

    还要跟进来,喜婆拦着他:“王爷,天都还没黑呢,您还是先去前头招待宾客吧。”

    谢无陵不想走。

    沈玉娇知道他这是在怕,怕多年前旧事重演,到手的媳妇说没就没。

    手中鎏金绣凤的团扇往下挪,她露出一双弯弯笑眼:“快去宴客吧,别叫人笑话。”

    那眼波于潋滟烛光下盈盈一递,谢无陵还没喝酒,就觉身子酥了半边。

    “好,听你的。”

    他飘飘然地去了。

    喜婆与沈玉娇笑道:“王妃真是好福气,王爷对您百依百顺呢。”

    沈玉娇赧然地垂了垂眼,也没闲着,命人去烧热水,另寻些套轻便的红裙。

    这凤冠霞帔太重,脖子都要断了。

    反正在谢无陵面前,她无须太在意礼数,怎么舒坦怎么来。

    待沐浴更衣,重新梳妆,谢无陵那边也命人给她送来吃食,还特地叮嘱,别傻饿着,吃饱些。

    白苹伺候沈玉娇这么多年,也见证了自家娘子的两场婚事。

    犹记当年娘子初嫁郎君时,年纪尚幼,大红嫁衣,手握团扇,坐在喜房里,忐忑不安。

    那花冠压得她额间有了痕,她也不敢摘下。外头稍有什么动静,立刻就举着团扇,正襟危坐。

    更别提现下这般,沐浴换衣,随意吃喝……

    当真是,时过境迁,截然不同了。

    白苹为自家娘子欢喜,但她原是裴氏的奴婢,难免也念着旧主,念着曾经那位与娘子如胶似漆的郎君。

    未免自己扫兴,白苹悄悄与秋露换了值,离了这大红喜房。

    日头不知不觉落了山,一盏盏贴着喜字的大红灯笼在凝紫的夜色里亮起。

    前厅宾客如云,推杯换盏间,酒意愈酣。

    谢无陵被燕北的兄弟们拉着灌酒,燕王还想着早日抱孙子呢,见他们拉着谢无陵不撒手,忍不住咳了声:“行了行了,改日再喝,今夜归安还有正事要办。”

    燕王发话,将军们也不敢再胡闹。

    纷纷朝谢无陵挤眼睛:“谢老弟,春宵一刻值千金,莫叫弟妹等急了。”

    “是啊是啊,快去吧。”

    “你还能走吗?不能走,兄弟们扶着你过去。”

    “去你们的。”

    谢无陵有些醉了,脸庞都泛着酡红。

    这份薄醉,反衬得他日渐成熟冷硬的眉眼多了几分艳色,乍一眼看,好似那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的翩翩风流少年郎。

    走向那间灯火通明的院子前,他健步如飞。

    但真的走到门口,倒有些近乡情怯。

    他拦下奴婢们的请安,站在门口,低头理了理衣袍,又嗅了嗅身上的酒气。

    确定并不难闻,这才推开新房的门。

    这一刻,终于来到。

    他的小媳妇在大红喜房里等着他。

    谢无陵紧拢长指,抑制着自己的激动。

    但看到榻边沐浴在烛火之下,身着大红绸缎寝衣,乌发雪肤的窈窕美人时,心口还是猛地一荡。

    “娇娇。”他开口唤,嗓音沙哑得自己都吓一跳。

    沈玉娇擡眼见他满脸通红、醉眼迷离的模样,只当他吃醉了。

    “怎么喝的这样多?”她吩咐婢子:“去端醒酒汤来。”

    谢无陵心里暖暖的,有个妻子果然不同,喝醉都有汤喝。

    “我没醉,还很清醒。”

    他拦着婢子,又嫌房里这堆人碍事,挥手:“你们先下去。”

    喜婆错愕:“合卺酒还没喝呢。”

    谢无陵道:“流程我熟,都退下。”

    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这些年他都不知道喝过多少场喜酒了。

    主子发了话,旁人也不敢置喙,纷纷退下。

    喜房内很快就剩夫妻二人。

    沈玉娇静坐榻边,觉着这会儿的谢无陵,好似有些不一样了。

    平日里与他在一起,他偶尔轻佻孟浪,她瞪他一眼,便也收敛了。

    可现下他饧眼投来的视线,那样危险,叫人心慌。

    心跳不禁加快,她低了低长睫:“是现下喝合卺酒,还是……你先去沐浴?”

    “先喝合卺酒吧。”

    谢无陵自顾自走到桌边,倒了两杯酒,而后走到榻边,挨着沈玉娇坐下:“给。”

    沈玉娇从他手中接过,稍一擡眼,便对上他直勾勾的目光。

    实在太直白,毫不避讳。

    她有些受不住,偏过脸:“你…你别总这样盯着我看。”

    谢无陵:“为何?”

    沈玉娇:“……”

    他还好意思问。

    沈玉娇也知说不过他,咬了咬唇,故作镇定:“还喝不喝合卺酒了?”

    谢无陵:“喝。”

    他举起酒杯,沈玉娇也举起酒杯,两臂相勾,合卺成欢。

    喝酒时,谢无陵那双醉意朦胧的桃花眼也一错不错地看着她。

    沈玉娇猜自己的脸这会儿一定很红,因她不用去摸,就觉得双颊到耳尖都滚烫。

    放下酒杯,她讷讷道:“你去洗漱吧,一身酒气。”

    谢无陵擡袖嗅了嗅:“有么?”

    进屋时,他特地闻了,没什么味啊。

    沈玉娇不看他,只轻声道:“有。”

    “好,那我去洗洗。不过……”

    谢无陵面朝她:“娇娇,你先擡头看我一眼。”

    沈玉娇愣了下,虽有不解,但还是擡起脸,看他。

    四目一对上,她的视线就被他牢牢攫住。

    谢无陵看着她,黑眸幽幽,燃着热意:“我想先亲你一下。”

    沈玉娇:“……!”

    耳根子霎时“轰”得烧起来,他他他这人……

    这怎么说出口的!

    “你不说话,那我就当你同意了。”

    谢无陵喉头微滚,有些紧张,但内心深处那个渴望已久的声音在说,他们如今是明媒正娶的夫妻了,这是他们的新婚夜。

    除了亲,还能抱,还能做尽一切亲密事。

    沈玉娇来不及出声,细腰便被男人的大掌握住,他另一只手捧住她的脸,绯红俊美的脸庞朝她靠近。

    她像被施了定身术,脑子空白,世界好似只剩下眼前的男人,还有耳畔雷鸣般的心跳。

    直到那抹挟着清冽酒气的唇瓣覆了上来。

    温温热热,又很柔软。

    先是小心翼翼地贴着,在她以为要离开时,又亲了上来。

    这回明显大胆了些,伸舌去撬她的唇。

    沈玉娇脑子都懵了。

    搭在腰间的长指收拢,谢无陵眯着眼,哑声:“娇娇,张嘴。”

    她也不知怎么了,鬼使神差地张了唇。

    待到男人灵活炽热的大舌钻入进来,肆意缠吻时,她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

    自己怎么就傻傻地听了他的!

    且他不是从未碰过女子么,怎么第一回交吻,便知伸舌了?

    天老爷,她原以为于这种事上,她在谢无陵面前应当算是从容的那个。

    可事实与她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他简直不要太会。

    和他比起来,自己完全成了块木头,呆呆地被他抱在怀里,由他带着她渐渐软了腰肢。

    好似,做梦一般。

    沈玉娇恍惚的,面红心跳,尤其听到吮吻间的啧啧水声,恨不得整个人钻进地洞里。

    怎么会这样……

    “认真点。”

    耳垂被男人粗粝的指腹捏了捏。

    好似过电般,她又失了好些力气,喉中也不禁发出一声细细呜咽。

    谢无陵听着这声,稍稍松开,垂眸看着已被完全拥在怀中的小娇娘。

    暖色烛火下,她雪白脸颊布满红霞,也不知是吻得狠了,还是羞极了,一双乌眸水盈盈的,波光潋滟。

    唇瓣上的口脂已被他吃得干净,又因缠吻而变得红肿,微微张着,隐约见到淡粉舌尖,无声撩人。

    谢无陵喉结滚了滚,低声:“怎么了?是不喜欢,还是不舒服?”

    沈玉娇本就为身子的反应而羞赧,现下听到他这样问,更觉没脸见人。

    偏偏谢无陵还十分求知:“若是不舒服,那我换种亲法?”

    沈玉娇恨不得捂住耳朵,低垂着睫:“你……你别说话了。”

    谢无陵一看,懂了。

    是害羞了。

    “没什么害羞的。”

    他低头,亲了亲她细嫩的脸颊:“我们现下是夫妻了。”

    “夫妻这档子事,本就是要快活的。”

    他虽没实战经验,但自小生在秦淮花船,又是这把年纪了,也不是那等糊涂莽撞的小年轻。

    沈玉娇见他越说越不像话,伸手去推他:“已经亲了,你快些去沐浴吧。”

    抵着的手却被男人捉住,放在唇边亲了亲。

    “好娇娇。”

    谢无陵将怀中温软馨香的身躯抱得更紧,再次低下头:“再让我亲一会儿?”

    不舍得放手,完全不舍得。

    若不是知道她一时半会儿接受不了,他都想将她抱着一起去沐浴,时时刻刻与她黏在一起。

    也压根不给沈玉娇推脱的机会,男人的吻又落了下来。

    这回吻得更凶,仿佛方才只是在试探她的底线。

    也不知过了多久,直吻到沈玉娇有些缺氧且那顶着的硕物也不容忽视时,她到底忍不住,擡手捂住他的嘴:“不许亲了!”

    还有完没完。

    上一刻还贪婪索吻的男人,被她这不轻不重的一拦,霎时耷拉眼皮,满脸委屈:“娇娇,你凶我。”

    沈玉娇:“……?”

    她哪凶他了,明明是他那样了……

    闭了闭眼,她咬唇道:“你…你快去洗吧。”

    谢无陵也难受着,知晓再亲下去,可能就不管不顾了。

    头一回,还是得留个好印象。

    忍着腹间窜动的燥意,在她嘴角克制吻了下:“我很快回来。”

    他一走,沈玉娇霎时觉得拔步床都空旷不少,空气也没方才那般热了。

    只是想到他方才那句话,还有被他抱在怀中时抵着的存在,眼皮不禁跳了两下。

    有些慌。

    他是武将,又是初碰女色。

    原想着他是个生手,没准还需要她教,现下看来,完全是她天真了。

    沈玉娇觉得今夜怕是要吃些苦头。

    事实证明,她预判得不错。

    沐浴后一身清爽的男人很快回了喜房,有了先前那两个长吻做铺垫,也无须太多言语,脱了鞋,上了床,擡手就放下床幔金钩。

    大红色的百子千孙帐逶逶垂下,随着一阵窸窸窣窣轻晃,罗袜、外衫、寝衣……

    纷纷落在脚踏上。

    “谢…谢无陵……”她嗓音透着些慌。

    “别怕。”

    “……”

    虽说如此,还是会慌。

    男人的吻落了下来,细语呢喃:“娇娇,你好美。”

    美到他挪不开眼。

    “你别看……”

    沈玉娇嗓音都逼出些细细哭腔,想去捂身前,又想去捂他的眼。

    最后什么也没捂住,纤细双腕被男人修长的大掌一把扣住,压过了头顶。

    “娇娇。”

    “娇娇……”

    “娇娇,我爱你。”

    “很爱,很爱……”

    红色龙凤喜烛灼灼燃烧,昏黄烛光洒在摇曳的大红喜帐,帐中对影朦胧-

    前院喜宴散去时,后院春色尚未尽。

    烛泪堆叠了一层又一层,帐中粉汗酥融,兰麝香浓,直至东方鱼肚泛白,方才休止。

    晨鸡报晓不久,帐中响起沙哑无力的女声:“是不是要去给燕王敬茶了……”

    “不必了。”

    “啊?”

    “昨夜已与他打过招呼了,午后再说。”

    “你…你……”这种话如何与长辈说出口的。

    “别管他。”

    男人慵懒的嗓音满是餍足,一把揽过怀中温软:“再睡会儿。”

    “可是……”

    “再可是我就亲你了。”

    “……”

    帐中立刻沉默了。

    沈玉娇被男人牢牢熊抱在怀中时,忍不住闭着眼睛纳闷地骂。

    谢无陵,大混账。

    天字第一号无耻大混账-

    这日直到午后,夫妻俩也没能起来敬茶。

    待到傍晚,落日熔金,沈玉娇被谢无陵扶着去敬茶时,多年的好修养荡然无存,直在心里骂了谢无陵一百八十遍。

    都怪他。

    都说了要起床,他又来胡闹。

    明明是他欺负她,还总是恶人先告状,说她凶他,不然就是装可怜,抱着她道:“娇娇我都快三十四了,旁人家这个年纪都能当祖父了。”

    他一这般,沈玉娇就没辙,只得咬着唇催他:“快些。”

    “好,快些。”

    没过一会儿,她便改了口,毫不胜力:“慢、慢些。”

    往往到了这个时候,谢无陵就开始装傻,装没听到,他行他素,横口直口。

    沈玉娇恨死他了。

    偏他还厚颜无耻咬耳朵:“你喜欢的,你都……”

    沈玉娇立刻捂住他那张破嘴。

    毕竟这人在床笫之间的话简直不堪入耳。

    且说硬着头皮给上座的燕王敬完茶,无论是收下丰厚的见面礼,还是听燕王的叮嘱,沈玉娇全程没敢擡眼。

    一来畏惧燕王的威严。

    二来觉着丢脸,哪有做媳妇的给长辈敬茶是傍晚。

    当日夜里,回到新房,她与谢无陵约法三章。

    不许这样,不许那样。

    谢无陵嘴上说好。

    烛火一熄,翻身上了榻,就只剩下“好娇娇”、“乖乖”、“心肝儿”,各种腻歪的话贴着耳畔哄着,直叫沈玉娇面红耳热,压根无法招架。

    回门时,沈家人见着夫妻俩如胶似漆,也都放下心来。

    只回到后院,掩了门,李氏拉着沈玉娇的手,关心:“怎的眼下乌青,是没睡好?”

    沈玉娇都不知该如何答。

    岂止是没睡好,这三日压根就没怎么睡。

    李氏从女儿的赧然中也悟了,尴尬咳了声:“女婿毕竟这个年纪才娶妻,过几日应当会好些。”

    心里却是忍不住埋怨,果真是莽夫,半点不知疼人。

    沈玉娇原本和李氏想的一样,觉着过几日就会节制些。

    然而并没有。

    开了荤的男人比从前更为黏人,天天娇娇长娇娇短。

    两任夫君,上个话少,这个话痨。

    沈玉娇:“……”

    唉。

    好在没几日,她癸水来了。

    男人总算消停。

    这日俩人在府中用膳,聊着过两日将棣哥儿接入府中,一家子总得住在一个屋檐下,才算圆满。

    正聊着,白苹突然急忙跑进来:“娘子,娘子!”

    她急得满头汗,手指向外头,颤抖着:“外头、外头……”

    谢无陵擡起眉梢:“不然你缓缓再说?”

    白苹却用力摇头,双眸睁得大大的:“郎君…是郎君回来了!”

    沈玉娇和谢无陵皆是一怔。

    因着白苹口中的郎君,唯有那人。

    若称呼棣哥儿,一向是唤作小郎君。

    静了足有三息,谢无陵眯起眼睛:“裴守真?”

    白苹:“嗯嗯!”

    喘了口气,还想再说,便见“唰”得一道虚影晃过。

    上一刻还坐在桌前吃饭的自家娘子,下一刻就连人带碗地被镇北王抱了起来。

    “来人,把府门都给我关了!”

    “关严实点——”

    沈玉娇手中还端着半碗饭和一双筷子,人还懵着,就被谢无陵抱进寝屋。

    “谢无陵,你……”

    房门紧闭,从内反锁。

    男人将她手中碗筷拿开,热吻细碎落下,“娇娇,你是我的。”

    管他裴守真还是裴不真,这一回,绝不会再叫任何人夺走她。

    绝不。

    ==【正文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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