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对人撂完狠话,隔了两天就又再见到。而且没有通过好友申请,要被人当着面问,就太尴尬了些。
太过猝不及防,许嘉茗都忘了说声Hi,就弯下腰接着拿起了外套穿上。正觉得自己不太礼貌时,就反应了过来,他也没跟她打招呼。
她系上了腰带,再擡起头,要穿过半排的座椅往外走时,就看到了陈岩已站在了她这排外边的过道上,在等着她。
电影院的地毯厚软,内里温度适宜,披上外套时更觉温暖,一步步踩着往前走时,都像是失去了真实的触感。而前方的他,也像是不真实的。片尾曲将近时,幕布也暗下,顿时少了一道的光线来源。
已经没剩下几个人,而正走出去一对情侣的还转头往这看了一眼。这短短的几步,她都觉得一场尴尬。她也才意识到,他穿了件黑色大衣,在着装上,两人意外地统一。
许嘉茗走到他跟前时,淡淡的片尾曲也没了声响,吸声效果十分好的影厅内更显得一片寂静。这并不是巧合,她连你也来看电影的一句招呼也说不出。如果他不走,她就要从不多的缝隙中挤出去,她不想这么狼狈。
他不打招呼,她也不讲礼貌,就看着他,也不说话。幸亏她出门时为了漂亮,穿了带跟的靴子,也没比他矮多少。
陈岩见她气定神闲地看着自己,一言不发,一定要他先开口说些什么。的确,不淡定的是他,而这种感觉并不是那么好。
他也经常不看手机,见人谈事时都会开个免打扰,不会耽误什么,真有要紧事,自然会直接打电话给他。当她没有给回复时,他也当是正常。
还是有点不耐烦,适应了国内的快节奏,只要他想,除了不可抗力,都能在最短的时间内联系到他想联络的人,而不是没有期限的等待,连个催促的人都没有。
但这不是工作,是私事,他用不着使用任何手段。人是会迅速适应环境的,才小半个月,在这个凡事都需亲力亲为的地方,他也能忍了这种低效。
陈婧给他发信息的时候,他就得到了答案,她不是没看手机,不回复本身就是种回复。
他却没有失望。
如果一个人礼貌周到,对于聚会上陌生人要求加联系方式的请求都不会拒绝,应下了当当列表里的陌生人,那为什么不能同样对待他?
如果要拒绝,她大可加上了再四两拨千金地拒绝,她不是一向擅长吗?
然而看着她这颇为笃定的样子,都像是知道他会来找她。纵然感觉不太好,但他愿赌服输。
“一个人来看电影吗?”
“对。”
她如此言简意赅,不想理会人的样子,陈岩竟难得的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抱歉,你不喝酒,非要给你,你是不是觉得像饭局上的劝酒?”
本来挺烦他不让她走,还想让她先打招呼的,就算他先开了口,她也懒得回太多,却实在没忍住,被他的比喻逗笑,“被你这么一说,我觉得还挺像。”
见她笑了,似乎也没真生气,陈岩直接问了她,“那能接受我的道歉吗?”
根本算不上多大的事,明确表达过不满后,许嘉茗也没那么斤斤计较,但却问了他,“如果不能呢?”
见她带着些许的调皮,陈岩认真地回了她,“那你也太小气了。”
许嘉茗瞪了他,这人简直是道歉都得逼人接受的做派,“对,我就这么小气。”
“也没有,你对别人都挺大方的。”
当然,他可没说,你小气一下,我就得被趁火打劫。
“我哪有?”
从来没有人指责过她小气,还连续两次,觉得他怎么好意思的。因为她生活里,也没人像他这么过分啊。
刚想这么回击他时,脑子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她刚刚那一句,简直就像撒娇。脸都有些发烫,再解释也说不清了。
“好,你不小气。”陈岩没有再逗她,“走吧。”
他终于让了路,过道不窄,许嘉茗却是跟在了他身后,试图放缓脚步,与他拉开距离,而他却在出了影厅时回头看了她,等她走到跟前再继续前行。
“饿了吗?”
“还行。”
“我有点饿了。”陈岩看向了她,“你要请我吃饭吗?”
让她很难拒绝的问法,更何况刚刚被他说了小气。兴许是被节日气氛感染,她并不想去考虑那么多。在平安夜里,跟个长得还行的男人一起吃饭,是个不赖的选择。
“好啊,我请你吃饭。”
她看了眼时间,六点多,才记起电影是一个多小时。现在电影动辄两小时起步,还有些烂片近三个小时,一点都没有浪费人时间的羞耻感,这一部算得上是短小精悍。
她对这很熟悉,带着他走到了另一个通道口的电梯处。人挺多,两人都不想拥挤,即使一趟电梯还能勉强塞下两人,还是笑着拒绝了说等待下一趟。
等上了下一部电梯时,许嘉茗才想起他的车可能停在了底下的停车场,“我们一会儿要走过去,可以吗?”
“可以。”陈岩没明白她的意思,“怎么了?”
“没什么,那里停车不方便,一会吃完你还得走过来。”
“你呢?”
“我走另一个方向坐天车回去。”吃饭的地,是位于两个站点之间,还离下一站更近些,怕他以为很远,她补充了句,“这儿过去不是很远,也没必要开车。”
他也没多说什么,“好。”
出来时天已经彻底黑了,电影院里短暂的暖和都快让人忘了夜里的寒冷,许嘉茗后悔没有带条围巾出来,将双手插在了口袋中取暖。
这一带保留了旧有的英式风格建筑,街角处围出了一片空地放了棵几乎与旁边的建筑楼一般高的圣诞树。灯火通明,特别是路过奢侈品店时,玻璃橱窗内的光格外亮堂。她喜欢往这一片走,特别是晚上,因为流浪汉不会在这聚集,更安全些。
陈岩见她冷得都加快了步伐,并不意外,她穿的挺少,附近正好有店铺,“等一下。”
许嘉茗停住了脚步,不知他要干什么,接着就看到了他往旁边的Burberry走去,可能他要买东西,她也没问,就跟着他走了进去。
见两个亚洲面孔进来,跟上的导购是个中国人。
她也见识到了他买东西的迅速,说了要买围巾,拿了条经典款后,就直接刷了卡。他刷卡时还嘱咐了句,不用包装,帮我把商标拿了。
往外走时,陈岩将手中的围巾递给了她,“外边有点冷。”
从进来到出门,感觉三分钟都没有。速度太快,许嘉茗都没有想到他这是给她买的。大几百刀的围巾,即使她也买过这么贵的,但显然不能接受别人送的,“还行的,我不用。”
“戴上吧,一会儿还给我。”
递到她跟前的手并未拿开,走在大街上,她也不想跟他僵持,拿过了围巾,说了声谢谢。
围巾很软,只是薄薄的一层,挡住了从脖颈而入的寒意,顿时就会暖和不少。估计再脱下时,都不能适应外边的凉意了。
转了弯,进入了另一条街,节日的气氛更浓了些。商铺门口几乎都放了小圣诞树,两旁的树上都挂了小灯泡。五彩的灯光闪烁。这一条街以商铺与餐馆为主,格外热闹,年轻人聚集着,耳边时不时传来笑声,还有各色的音乐。
她常来这吃饭,见惯了这儿的吵闹,虽从不是热闹中的一份子,但觉得做个旁观者还挺好。好友离开后,他好像还是第一个陪她来这吃饭的人。
想起了他家附近的幽静,她转了头问他,“这儿是不是很热闹?”
陈岩扫了眼周围,觉得这儿太乱了些,她本就走在了里边,他往里走了一点,离她更近些时,就见她转头看了他。圣诞树上的光打在了她的脸上,没那么明亮,却是照出了她嘴角噙着的笑意。
“还好。”
正好路过了一家炸鸡店,一帮年轻人在排着队,挺嘈杂的,她点了头,“那就好,怕你不习惯这儿的吵闹。”
陈岩看了眼排队的人群,看起来都是学生,“我年纪也没那么大。”
绕了个弯才明白了他这莫名的一句话,许嘉茗笑出了声,她可真没这意思,想起了他驾照上的出生年份,“我知道。”
“那你笑什么?”
“就觉得我俩穿的都挺不适合这条街的。”糊弄了一句后,她赶忙转移了话题,“带你去吃韩餐,好不好?”
火锅店已经排了长队,另一家本帮菜更适合宴请,还需提前预定,这条街上的中餐选择实在不多。
冬天走在寒风里,就很想喝热乎乎的豆腐汤,就着拌饭。那一家大多数菜品都很好吃,价格还便宜。
“好。”
餐馆挺小,他们进来时就看到小推车从后厨推出,上面是沸腾的猪骨汤和冒着热气的辣炒鱿鱼。被领着他们到了偏里面的位置,还挺安静。
许嘉茗已经对菜单很熟了,就递给了他,“你要吃什么?”
“我不熟悉,你点吧。”
“好,你有什么忌口吗?”
“不要太辣就行。”
她点菜挺快,直接喊来了服务生点了两个汤、一份石锅拌饭、一盘牛肉和鱿鱼。服务生还和她反复确认了遍,说汤里面有白米饭,拌饭你还要吗?
等服务生走了后,许嘉茗跟他说,“有你来吃饭真好,我能多点菜。以前来这点超过两个,就要被劝阻了说太多了。”
陈岩见她站起身解下了围巾,递给他时,他顺手接了过来,上边还残存着她的温度。然而就接着见她解了腰带,脱下了外套后放到了旁边的座位上后才坐下。
这个位置的灯光简直算得上昏暗,肩颈光洁,锁骨突出,没有饰品的点缀,大大方方地露出了肩,他却察觉到了她的小动作,调整了下毛衣的位置。
“毛衣很好看。”
“谢谢。”
这种夸奖在这很常见,更多是作为种随口一说,反正从上到下,从衣服到首饰,总能找出件可以夸的东西,不用当真,说谢谢就好。
但从他口中听到,他还坐在对面看着自己,她倒是有那么点不自在,主动找了话题,“你大学不是在这念的吧,为什么要来这度假啊?”
“这儿不好吗?你不也在这呆着吗?”陈岩问了她,“你为什么来这念大学?”
“我高中就过来的,当时是在纽芬兰。”许嘉茗都有些不好意思说理由,显得她很懒散任性。她当时的成绩,可以去一个专业排名更好些的学校,但冬天去看了一圈学校后,当游客,暴雪是挺美,但要她生活在零下十几度的地方,就不太行,“我怕冷,这里算是暖和的城市了,就申请了这里的大学。”
她是南方人,原来这么怕冷。
“我喜欢这儿的安静。”
许嘉茗笑了,“这里还有鱼丸,是不是?”
“对。”
陈岩没有说,在这之前,他就把这儿当度假的幽静住处,养了鱼丸后,多了牵挂,才有种家的感觉。
“家人都在这吗?”
她不想多谈家人,更不会讲自己只有爸爸,“他们都在国内,还没退休。”
陈岩很久没有来过这样简单而拥挤的小餐馆,弥漫着食物的香气,在这个异国的角落里,看着对面的她,他忽然觉得,没有了必要有那么多的防备。
他也第一次坦诚地回答了她上次的话,“你说的警惕,是我认为,你不像是需要打工的人。”
许嘉茗看着他,不知这个问题是随口一问,还是他想要她拿出一个合理的解释,让他的警惕彻底消失。虽然她并不知道,他的警惕心为什么这么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