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儿被屏退在祠堂外,李妈领着孟灵曦一人进了门,先一步在蒲团旁站定。
“王妃,请吧。”
孟灵曦神色淡然地走到蒲团旁,从容地跪了下来。
李妈走到桌案前,点燃三支香,递给她:“王妃拜拜吧。”
孟灵曦接过香,擡头看了眼桌案上的牌位,在最下边一排找到了萧天正的牌位,而萧天正的牌位旁边,居然诡异地摆放着一块无字牌位。
“王妃?”李妈从旁提醒。
她连忙收神,举起香,拜了三拜,却不是以儿媳的身份拜萧家的祖先,而是真心在拜为国捐躯的英雄萧天正。
李妈接过香,插到香炉中。
“王妃,老奴还有事要忙,就不在这里陪王妃了。”
说罢,李妈向祠堂外走去。
孟灵曦直直地跪在蒲团上,看着堂上的牌位,不禁叹气。才嫁入王府第一天,她就被罚来了祠堂跪着,还真是出师不利,只怕以后的路更加难走。
这事她倒是不怪萧白逸,若非他出面,只怕今儿的事情会更僵。她甚至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若是大夫人执意要打翠儿,她就请出黄马褂。只是这样一来,大夫人就会更加怨恨她了。如今,跪着饿一天,倒真是最好的结局了。既给了大夫人颜面,也保住了翠儿。
祠堂里倒是清净,只是可怜昨儿一天就没怎么吃东西的孟灵曦,今儿早膳还没用,就被罚来了这里。
她倒是真羡慕堂上的那些牌位,闻着香火就能饱腹。
天色渐暗,眼见着一炷长香就要燃尽,她便想起身再点一炷。哪知道腿已经跪得发麻,才一起身,又向下摔去。
“小心!”一双有力的双臂稳稳地扶住她。
她一惊,擡头看去,撞进来人眼中。
“之……”
后边那个“轩”字,在没有成音之前,被她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萧然生微微一笑,扶着她在蒲团上坐下,打开带来的食盒。
“我给王妃带了些吃的来。”
孟灵曦的视线一直落在他的脸上,仔细地在这张脸上找着与秦之轩不一样的地方。
“王妃?”萧然生试探着轻唤,似怕惊了她。
孟灵曦的瞳孔微微一滞,迅速别开视线,淡淡道:“不用了,被你家王爷知道,指不定还会连累了你。”
“王妃不必顾及然生。”萧然生扬了扬嘴角,唇边挂起一抹如沐春风的笑意。
孟灵曦被他的笑容吸引住视线,一时间愣住。这一次,她终于找到了萧然生和秦之轩的不同之处,那就是秦之轩从来没有笑得如此没有负担过。
秦之轩很少在她面前笑,即便笑了,也总是笑得有所保留,仿佛有很重的东西压着他,让他连好好地真心笑一次的权利都没有。
现在想来,或许是因为跟勉强的人在一起,便也笑得勉强吧!
这样的认知让她的心狠狠地痛了下,她缓和了半晌,才能强作镇定地对萧然生道:“我不想吃,如果你是为我好,便离开吧。”
她不想再给大夫人和幕秋水小辫子抓,更不想连累了萧然生。
萧然生见她态度坚决,只得道:“既然如此,然生就不勉强王妃了。”
他默默将食盒的盖子盖好,站起身,走出祠堂。
夜,渐深。呼呼的风吹起,吹得祠堂中的纱帘不停地摆动,映衬得祠堂中的气氛恐怖异常。
孟灵曦用双臂环紧上身,尽量不让自己去想恐怖的事情。只是,越是努力不想,脑中越是纷乱,吓得她心慌。
就在这时,一阵悠扬的箫声徐徐响起,竟莫名安抚了她躁动的情绪。
她稳了稳心神,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蓦地瞠圆了眸子。
《相思引》,这曲子是《相思引》……
她激动得全身不停地颤抖,右手拄着地面就想要站起身。
末了,又沮丧地跌坐回蒲团上。就算是他来了又能如何?覆水难收,他们注定回不去了。
她的眼底不禁泛起泪光,往事涌上心头。
一年前,她闯了祸,爹爹罚她跪,她也是在昏暗的厅堂里被吓得瑟瑟发抖。
后来,之轩来了,他的嘴角挂着一抹淡淡的笑,只对她说了两个字:“别怕。”便出了厅堂。
须臾,她就听到了这首曲子。那夜,她为这首曲子赋名“相思引”,来纪念她和秦之轩间的甜蜜回忆。
那之后,每当她要秦之轩为她吹奏一曲时,他总是以各种借口推托。让她甚至怀疑,也许那夜吹箫的人并不是他。
只是,当她疑惑丛生时,他又亲口承认,那夜确实是他。
往事如洪水一般吞噬着她,在箫声的安抚下,她再无恐惧,却心如刀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