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心死了,绾绾要怎么办?
他的脚步声,在床前止住,明黄色的幔帐便被他从外“嚯”的撩起。
他狠狠的瞪着我一脸的淡然,半晌未语,垂在身侧的拳头却已经捏得“咯咯”作响。
与我对视许久后,他终是不甘的出声质问道:“赫连绾绾,你没听到朕刚刚下的圣旨吗?”
“恭喜你,终于找到了一个体己,知心的皇贵妃。”我轻轻的笑,用着会让他怒火高涨的淡然语气回道。
龙轩烨,恨我,气我的时候,你的心会少痛一点吗?
他被我的话气得唇角明显的抽搐两下,哽得好半晌,才嘲弄的道:“恭喜就不必了,你一个罪妃,还不配。”
“罪妃也还是你的妃子,不是吗?”我掀开锦被,并不在乎赤/裸于他的面前。
只是,当我一件一件的将我的衣物捡回时,我才发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就是我根本已经没有能遮体的衣物了。
我在室内巡视一圈,能裹身的,似乎只有床上铺着的锦缎了。
伸出手,刚要去扯,锦缎刺目的猩红,却让我硬生生的收住了手。
一块锦缎上,却染了我和龙轩烨两个人的鲜血,是爱的见证,亦是恨的开端。
我的视线最后落在明黄的幔帐上,没有再犹豫,伸手攥住,大力的扯下,便围在了自己的身上。
“赫连绾绾,你别告诉朕,你就准备这样走出去。”龙轩烨垂在身侧的拳头再次捏得“咯咯”作响,被气得,就连说话的声音,都不稳了起来。
“要不然呢?你会允许一个罪妃,在你的龙延宫,过夜吗?”我讽笑着反问一句,便向殿门口走了去。
“你给朕站住”他在我身后大喝,我却不理。
他便快步追上来,扣住我的手腕,将我扯回室内。
他因为气得失去了理智,所以并未看到他拉我回来时,我唇角弯起的笑意。
我终究是个女人,怎么可能会有勇气,赤/裸着身子,只围一块幔帐,就走出去啊!
之所以会做出这么大胆的举动,不过是想知道,他到底下了怎样的决心罢了。
看来,他的决心,还不够坚定,暂时还做不到任由我自生自灭。
我见好就收,并未挣扎,跟上他的脚步,便又进了内室。
他松开我的手,一把扯下挂在自己脖颈上的钥匙,便向那长年锁着的木箱走去。
刚刚与他帐内恩爱的时候,这把钥匙就一直在我眼前晃动,让我不禁猜想,那箱子除了一双绣鞋以外,还会有什么呢?
当情潮褪去,只余伤心之时,这把钥匙就被压在我们之间,陷入了我们的皮肉中,留下深深的印记。
我站在原地,忍着心里的痛,看着他烦躁的打开那把锁,大力的掀开箱盖,从里边扯出一身红色的喜服来。
精美的做工,却不是最华贵的布料。
平整的面料,更似新装。
火红的颜色,美丽夺目,却化成了利剑,刺入了我的心口。
十七岁那年,我对他说:“烨,等我们成亲的时候,我要穿民间成亲穿的喜服。”
他定定的看着我,眼中泛着浓厚的宠溺,语气坚定的应下,“好”。
明明知道是奢望,那个时候,我却还是希翼着能与他做一对平凡的夫妻。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终究不是我能奢望到的,不过就是一场痴心妄想的梦。
他紧紧的攥着那件喜服走向我,最后,在距离我半臂远的距离,停了下来,将那喜服递给我。
我不接,脚步不稳的后退一步,再也装不出虚假的淡然。
“穿上”他向前跨了两步,扯过我垂在身侧的手,将那喜服硬塞入我的手中。
我摇着头,被他逼得不停后退,就是不肯接下他手中的喜服。
他这是要跟我两清吗?
“不穿?”他冷冷的反问一句,随即便勃然大怒的对着我吼,“赫连绾绾,要不要,随你。”
他松开紧攥着喜服的手,不管我是不是会接下,就已经转过身,大步向殿门口走去。
丝滑的喜服,从我手上滑落的一瞬间,我的身子也无力的跌了下去。
“嘭”的一声巨响,龙延宫的殿门被大力的关起,徒然我一个人,坐在冰凉的地面上,看着眼前的喜服,静静的落着泪。
此刻的结果,到底是谁的错?
是命运弄人?还是我们都太不懂得珍惜?
十八岁那年,龙轩烨说:“绾绾,你若是穿上火红的喜服,一定很美。”
同一年,他娶了温夕月做他的正妃,他为我编织的美梦,瞬间破碎……
三个月后,我嫁给墨非,却是一身郡主的宫装,没有穿墨府送来的喜服。
原来,潜移默化间,我已经将我们之间的约定,当成了一辈子的承诺,藏在了心底。
颤抖着手,攥住地上的喜服一角,动作僵了好久,才抱入怀中,哭出了声音。
成窜的泪水,落在红色的喜服上,渲染出一朵朵绝望的冰花。
龙轩烨,难道,我们一辈子,只能这样马不停蹄的错过吗?
为什么我们明明相爱,却要彼此折磨?
“啊……”我昂头,视线茫然的看着龙延宫高高的屋顶,嘶吼着自己的绝望。
即便,这一声嘶吼,用尽了我全身的力气,却也只能回荡在龙延宫里。
幽幽深宫,他如今在哪?离我有多远?
心里明明已经绝望了,却还是巴望着他会回头。
只是,越是爱到极致,便越禁不起伤害。
一路走来,我们爱得遍体鳞伤,已将爱变成了一种伤害。
如果,我早知,我们生来,便是彼此的劫难,我是否会愿意放手?
抱紧被泪水染湿的喜服,我轻轻的笑着,回忆着曾经的那些个美好。
原来,当爱情不再美好的时候,美好的回忆也会化成利器,将人的心,割成一片一片的。
手撑着地面,摇摇的站起,走回床边,捡起扔在地上的肚兜,穿上身,再全身打着颤的将这件迟来的喜服穿上身。
因为他的龙延宫里,没有铜镜,所以我看不到自己穿上喜服的样子。
但,我自己看不看,又有什么关系呢?
女为悦己者容,少了他的赞美,于我而言,再宝贵的东西,都没有任何的意义。
他看着那大敞着的木箱,犹豫了片刻,还是擡步走了过去。
只是,我脚下的步子,却一步比一步的沉重。
越是接近答案,便越是有想要逃的冲动。
我就算是再笨,也能猜到,那箱子里,到底装了些什么。
可是,我似乎天生就喜欢做笨蛋,明明知道,再踏近一步,便只有伤害,我却还是为了证明心里的那点猜测,而情愿被伤害。
木箱边,我缓缓蹲下身去……
木箱里的每一样东西,都有着一段关于我们的回忆。
不管曾经是悲是喜,如今也皆成了一种伤害。
相爱,若能相伴,自然一切都会变得美好。
可,如果明明相爱,却要各奔东西,越是曾经美好的事物,此刻的伤害,便也就越浓烈了。
我亲手绣的鸳鸯枕,染血的梅花木簪,那道当年册封我为妃的圣旨,以及这些年来,我送他的生辰礼物,皆放置在木箱中。
除了拿到册封的圣旨以外,这里的每一件东西,曾经都象征着美好。
可就是这样一道圣旨摆在那里,硬生生的让这一切,都变得讽刺起来。
这一次,我没有哭,因为曾经的那些个错误,都不是我造成的。
我唯一的错,便是不该为了墨非,拿剑指着龙轩烨。
错了的,我会认,没错的,我绝不会装大方的,全都照单收下。
我们都不是圣人,都会有奢望……
站起身,我甚至没有留恋的多看一眼,便离开了龙延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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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想一个人在这深宫里转转,闲闲的,散散心,却不想才离开龙延宫没多远,就被一个小宫女拦住了去路。
她看着我一身民间的喜服,竟是愣在那里,半晌没能说出一句话来。
凭借着月色,我仔细的打量着她,虽想不起这人是谁,却也觉得眼熟。
她呆愣了一会儿,刚一回神,便“噗通”一声,跪了下去。
“你这是干什么?有什么话,起来说。”我立刻弯身去扶她,她却躲开我的手,不肯起来,我也只好做罢,看看她到底想干什么。
“娘娘,求您救救我家主子吧!”她一边哭求,一边给我磕着头。
经她这样一说,我忽然想起来,她是洛芙的小俾,我与她有过一面之缘。
“你快起来”我立刻蹲下身去扶她,不让她再将自己的额头磕到坚硬的地面上。
“娘娘,主子本不让奴婢来找您,给您添麻烦的。可是,奴婢跟在主子身边十年,实在不忍见她冤死,这才来找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