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城警局。
杨清河把手机交给了技术部门人员勘查,小张给她递了杯热水。
“谢谢。”
赵烈旭坐她斜对面,深棕色的皮质沙发映着秋天阴沉的光,冷飕飕的。
杨清河:“你的意思是杀杨守城和殴打他的是两个人?就像昨晚我们说的,他在培养一个和他相似的人,所以第一步就是要教会他杀人?你刚刚说的徐睿杭的短信是怎么回事?”
杨清河收到这封邮件,赵烈旭并不意外,只是事情变得更复杂了,凶手的目标不再单纯的是他,对于清河,赵烈旭也想不通凶手这样做能得到什么。
赵烈旭说:“徐睿杭在阮丽芝死亡的那天收到类似的短信邮件,他的情况和你十分相似,凶手杀了一个对于你或徐睿杭痛恨的人,并且用文字直接告诉你们,这是种心理暗示,他暗示你们,他帮助了你们,你们可以相信他,依靠他。”
茶杯里袅袅的热气蕴湿了她的脸庞,杨清河捧着茶杯,手指骨泛冷,她问道:“所以你是在怀疑,殴打杨守城的人是徐睿杭?而我也是他选中的人吗?”
徐睿杭参与了这样的事情吗?杨清河后背发寒。
细细回想一番,假如徐睿杭心理真的不是那么健康,又怎么会和苏妗恋爱,苏妗说最近找不到他,是期间发生了什么大家都不知道的事情吗?那天在酒吧遇见他,除了他似乎多喝了点外好像没有什么不妥。
如果他真那么恨阮丽芝,怎么会在阮丽芝死后变了个人,那是丧失亲人该有的消极颓废,如果真恨一个人,他死了,不应该是感到痛快吗。
杨清河垂眉,她看见水杯里倒映的瞳仁。
杨守城死了,除了震惊之外,她还有种松口气的感觉,这样的人该死,也早就应该去死了。
那些潮湿腐朽的日子里,她听到杨守城的脚步声就恨不得亲手杀了他,在她心底的最阴暗面,曾幻想过杀死他的无数种手法。
“清河?”
“嗯?”
赵烈旭拉过她的手,轻轻摸了摸她的脑袋,“别担心,等晚点开过会议,把这些说明以后,会安排警员保护你的。况且,有我在。”
杨清河点点头,“周坤那边呢?如果真是他的话,杨守城死了,总会有痕迹吧?杨守城不可能无缘无故就被服用了氰化钾。”
“警方24小时盯着,却未发现什么异常。”赵烈旭喝了口茶,沉沉道:“会怀疑他,除了是我觉得巧合之外,还有很重要的一点,阮丽芝的死亡时间死亡原因都十分明了,周坤的口供问题不少,从时间上来说,他的口供就不成立,但是并没有在南山别墅发现什么线索。”
赵烈旭淡淡的笑了声,声线有点冷,“就好像他故意抛出了根鱼线,我们都知道那是鱼线,都想抓住它,可没有鱼钩,我们抓不住。”
凶手既然布了这么大一个局,那他一定做好了可能暴露的准备,就算他筹划的再精细,但也许,一个细节就可以出卖他,他那么聪明,肯定设想过各种情况下的后续。
走一步看十步,才能成局。
杨清河:“所以警方几乎锁定了他?”
赵烈旭微微颔首,虽然他不参与这个案件,虽然他几乎分析了所有点,但警局那么多人的力量比他的强大,他能想到的,他们也都能考虑到。
杨清河眉头一皱,“杨守城死了,接下来会是谁?报复,背叛”
“崔萍!”
“崔萍。”
两个人几乎异口同声。
杨清河:“他杀了杨守城,就一定会杀了崔萍。”
崔萍早年抛弃了她,对她从来不闻不问,太符合凶手的作案的对象了。
赵烈旭说:“这一点在上午的会议上我有提过,负责案件的警官有重视,等会开会我会再强调一遍,我想,还不至于那么快。他在玩游戏,游戏,一步步来才有意思,他很聪明,他会给我们时间去想去推理,最有意思的,应该是在警方实施行动的时候从中脱逃。他现在不会走,因为他知道警方没有证据。”
杨清河脸色略苍白,她说:“如果真是周坤,过去有那么多机会,为什么偏偏是现在。”
赵烈旭想过一个很荒诞的假设。
假设凶手是周坤,周坤在寻找一个机会回来找他,巧合的是他娶了崔萍,发现崔萍的过去和清河,清河说过,她会往上搜索关于他的信息,也许是一个偶然,周坤发现了这点,他继续等待,等待清河回国找他,从清河回国时周坤便开始布局,开始了这场时隔22年的游戏
张蕴从警局回去后,在家浑浑噩噩躺了两天,学校的课她没去,教务处一直在联系她,她关了手机,就那样封闭了两天。
她上次和周坤见面就是警局那回,之后,听说他妻子过来了,她没找过他,他也没联系过她。
因为这件事张蕴几乎每晚都睡不好,她会突然觉得烦躁,房间好久没收拾过,衣服,杂碎的碗筷,用过的纸巾,灰蒙蒙的光线,这里就像一个尘封许久的垃圾堆。
张蕴被噩梦惊醒时已是傍晚,梦里鲜血横流,女人的穿着红色的裙子,尖锐的五指按着她脑门往墙上撞。
张蕴出了一身虚汗,被褥都湿了。
她双手抱膝,木讷的眼泪都流不出来。
拉开窗帘一看,天已经黑了,窗外万家灯火,凉风刮过,高楼巍峨。
张蕴无力的瘫坐在窗台的榻榻米上。
这些天她想了很多,对周坤,她有恨有怨,但爱又感激,对自己则是后悔和痛恨,后悔为什么那天格外冲动,像是克制不住自己一样去和阮丽芝争吵动手,又痛恨自己为什么要爱上一个已婚的男人,不,即使他是单身,他也不会属于她那样的女人。
他说的话有几句真几句假,甜言蜜语似假,可却又为了她愿意去揽罪名处理那个摊子,在她最恐惧最无助的时候他没有逃走。
可这事情总要有个结果,警方不会因为抓不到犯人就放弃,而她也将终日活在惶恐之中。
她熬不下去了。
张蕴深深吸了一口气,开机,给周坤拨了电话。
张蕴直白的和他说想去警局自首,会帮他撇清关系。
周坤很平静,一点儿也不惊讶,声音一贯的冷沉,但此刻带着点愚笑,他说;“我知道你很害怕,但这件事怎么可能让我完全撇清关系呢?我们见个面说,也许久没见了。”
“好,在哪里见?”
周坤:“我知道一家不错的餐厅,等会把地址发给你,两个小时见。”
周坤挂了电话走到落地窗前,底下车水马龙,那几辆车一动不动的停在路边好几天了。
他弯了弯嘴角,眼神淡漠。
崔萍见他房门未关,直接走了进来,言简意赅道:“我有话和你说。”
她手上拿着一叠文件。
周坤抚了抚袖口,“公司的事?”
“嗯,上个月——”
“崔萍。”
“怎么?”
周坤走到她面前,双手插在裤袋里,一双狭眸冷漠犀利,他说:“你真是个与众不同的女人,无论到哪都能一心一意做好公司的事情,一直挺想问问你,孩子对于你来说是不是绊脚石?”
崔萍眉峰一挑,淡淡道:“结婚的时候我就十分清楚的和你说过了,我不会把重心放在家庭上。”
周坤倒了杯水,悠然自得抿了口,“你记得那位凯莉小姐吗?”
崔萍不解的看着他,像是在说他浪费时间,她敷衍道:“记得。”
印象最深的就是,开生日派对,玩的太兴奋,不顾自己一岁的儿子,然后那个孩子意外烫伤,没多久家里发生了火宅,凯莉和孩子都死了。
粗枝大叶,会发生这样的意外也不足为奇。
周坤递了杯水给她,缓缓道:“我真不明白,为什么女人可以对自己的孩子那么狠心。”
“这个话题很有意思吗?”
“你不感兴趣?那我说点有意思的?”周坤笑道:“本以为还得再等两天,可我真的猜不透女人的心理,不过提前一点儿也不碍事。今天不去游泳了吗?”
崔萍为了保持身材,每天晚上都会去游泳,来了这里之后也一样,酒店天台有游泳池。
崔萍站起身,打算下次找个机会和他说公司的事情,在她眼里,他今天的状态不适合工作,不过她可以理解,人总有疲惫的时候。
崔萍眼前忽然一黑,周坤从后扶住了她,她的呼吸开始变得急促,下身痉挛。
崔萍想说话,但舌头发麻,无法言语。
周坤横抱起她,走向宽大的床,他说:“你不会立刻死的,因为,我想要你鲜活的眼睛,你一定不知道,当初我就是被你这双眼睛迷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