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水烟一眼看到,心里咯噔了一下。
而这时候,苍老到连站着都费力的余青嘴角露出了一抹诡异的笑容。
沈水烟面色不变,再度靠近了些:“阿云,你的身体……”
楚暮云向后缩了缩。
沈水烟的手停在了半空中。
余青粗哑的声音像拉扯的风箱一般难听:“师兄,我送你的这份大礼,你可喜欢?”
一句话像雷轰电掣,劈开了浓重的乌云,让瓢泼大雨落下,彻底将尘封着记忆的阴霾洗去,一切都清晰明朗了。
沈水烟有极短暂的怔愣,可很快他就适应了。
青年闭了闭眼,再睁开,那双眸子中沉淀了岁月的厚重。
所有的一切……都想起来了。
任性肆意地活了无数岁月的贪婪,归位了。
明明还是同一个人,明明还是那精致到让人惊叹的容貌,可气质却陡然变了。
再也没了少年的稚嫩,再也没有那盲目的冲动,更没了那无知和迷茫。
沈水烟嘴角扬起了一抹笑容,他穿着很素淡的衣裳,可这一瞬间整个人却像是被繁华簇拥,华丽、贵气。那融入了骨髓的迤逦,拖曳而出,像划破了夜空的耀眼流星。
老态龙钟的余青眼中有无法掩饰的迷恋闪过,但很快就被刻骨的恨意取代,他恶狠狠地盯着他。
沈水烟也在注视着他。
华美的眸子里倒映着这么苍老的人,极夸张的对比之下,充满了浓浓地讽刺意味。
余青的身体颤抖着,他又感觉到了那种永远被看不起,永远被鄙视,永远都居于人后的狼狈感。
从认识沈水烟开始,他的噩梦就开始了……
他仰慕这个高高在上的师兄,尊敬、崇拜、甚至是爱慕。
他挖空心思的追赶他,拼了命的想让他看到自己,他奋斗那么多年,以为终于站到他面前了,可转眼他就被他像垃圾一样丢弃了。
他以为自己是特别的,是不同的,是能够被这个美丽又强大的男人关注的,可很快他就知道。
在沈水烟眼里,他甚至比不上他手中的一块石子。
他努力了这么多年,为了被他看到而做了那么多事,可其实他连他的名字都记不住。
到最后……他甚至因为一个死物,而被永远抛弃了。
所有物、垃圾。
余青在认识到自己在沈水烟眼中永远都是‘垃圾’之后,他便恨透了他。
沈水烟看着他,开口后的声音没了少年时期的清脆,而是低沉慵懒,充满了让人心悸的危险意味:“你该知道,动了我的东西会有什么后果。”
还是这样……还是这样将人看作蝼蚁,还是这样高高在上的自私模样!
余青只觉得半辈子的恨意全都涌上了心头,他夸张地笑着,眼中全是恶毒:“沈水烟!我已经快死了!你能拿我怎么样?我搭上这条命能让你尝尝什么叫求而不得,什么叫痛不欲生,我值了!”
沈水烟动都没动,一双漆黑的眸子就这样眨都不眨地看着他。
余青后背发凉,但他还是咬着牙说道:“你不用想拿安托山威胁我,我的徒弟早都已经离开,这儿留下的人全死了也无所谓,我根本无所谓!”
沈水烟嘴角轻勾了一下,他缓声道:“你啊,年纪大了脑子也不好使了,不会死,你从今以后都别想知道死亡是什么滋味,你的徒弟离开了?没关系,只要把你做成符偶,你便会把所有亲近的人都亲自找出来。”
余青蓦地睁大了眼。
沈水烟走近了他,漆黑色的眸子像是能将人吸进去一般,他扬唇,笑得像蛊惑人心的魔鬼:“我更会让你一直保持着理智和清醒,看着自己去把所有亲近的人找出来,再亲手将他们折磨致死。”
余青想自杀,沈水烟却已经擡手,指尖有繁琐的纹路涌出,以肉眼不可及的速度,那红纹裹住了白皙的手掌,下一瞬,他猛地探入了余青的胸腔,手指精准无误地握住了他的心脏。
因为剧烈的痛苦,余青满目都是惊恐之色。
沈水烟眼中全是嫌恶:“真是让人恶心的身体。”话音落,环绕着他整个手掌的纹路像活过来一般,迅速绕住了那颗血红色的心脏,紧接着一道道细密的红芒闪烁,按红纹从心脏向外蔓延,以极快的速度,密密麻麻的占据了所有血脉和神经……
符偶术……
原来这时候的沈水烟已经会了这丧心病狂的法术。
楚暮云深吸口气,快速对零说:“绝对清醒。”
零宝宝反应极快,这是他之前升级得到的辅助技能,他快速施展,让楚暮云不再影响心智。
零:“余青到底对你做了什么?”
楚暮云:“让爱人便仇人,仇人便爱人,也是有够恶毒的。”
零:“……”
楚暮云平复了一下心情。
零:“那个,你刚才……”
楚暮云:“我挺喜欢沈水烟的,会被影响很正常。”
零没敢再问。
幸亏当初楚暮云选择了‘绝对清醒’,否则这攻略还真不好搞了。
余青做的手脚很刁钻,会让人的爱恨转移,让喜欢的亲近的变成厌恶的痛恨,让讨厌的排斥的变成喜欢的渴望的。
楚暮云当然没有那样深爱着沈水烟,但是他也是有感情的。
养只小猫小狗几年,还会喜欢得不得了呢,又何况是个漂亮的少年。
楚暮云是喜欢沈水烟的,这毋庸置疑,他还喜欢谢千澜呢,毕竟一起爽了那么多次。
若真是被这狗屁东西影响了,楚暮云对七魔尊是什么态度不好说,但可以肯定的是……零宝宝一定会被讨厌了。
人的情绪是变数最多的。
上一次的失心丹,这一次的媚兽都让楚暮云心生警惕,所以当零宝宝说出了‘绝对清醒’的技能时,他才会毫不犹豫地选择。
而现在也验证了,他的决定没错。
沈水烟收拾了余青,转身走向楚暮云。
楚暮云已经冷静下来,可以自由发挥演技了。
正在他盘算着先演哪出比较应景的时候,忽地一阵琴音破空而至,瞬间将这屋顶高梁给掀翻。
骇然厉风呼啸而至,悬浮在空中的红衣男子妖娆艳丽,他弯唇笑:“倒是我走眼了,原来是雾清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