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遗憾
向满没有回答。
她垂着眼,手腕一转,又往嘴里塞了一口饭。
虾仁滑蛋和米粒搅在一起,黏黏糊糊,热的时候还好,冷了就泛着腥气,向满不在意,就着碗里的余温迅速解决这一餐。
手上的汤匙是银质的,出产自意大利一家私人工坊,很沉,匙柄上浮雕小小图案,是一棵枝繁叶茂的伞松。
就是前几天的事,向满随手从橱柜里摸了一把餐具出来撬豆豉鲮鱼铁皮罐头,被沈唯清看到,打趣她,你?知道我在国外为了订这套餐具等了多久,辗转多少人么?这种餐具挂上划痕就废了。
向满握着汤匙回头问他:“很贵?”
沈唯清耸耸肩膀:“没所谓,你?用?。”
早说过了,工具的价值在于被人使用?。
他在绝大多数事上都能做到十?足洒脱。
绝大多数。
向满没有回答,他便也?不急,隔着屏幕耐心看她吃饭模样。这也?算是一种态度的表明——我需要你?明白给答案,可以慢慢想?,但我需要。
“你?要回上海了。”向满端起碗,喝光了最后一口汤,“什?么时候?”
安静。
沈唯清心里那面?擂鼓霎时安静下来了。
没有明确的是与否,这本身就是答案了。
虽然在意料之中,但多少?有点挫败。
沈唯清笑了声,嗓音有点空凉,身子向后靠,倚在躺椅上:“怎么,这么盼我走?呢?”
故作轻松的语气,帮向满掩盖她的顾左右而言它。
“没。”
向满起身把碟子碗放进水槽,洗碗机她还是不会用?,只?能手洗,可她手上冻疮这几天又有些犯病,痒得?厉害,先去包里翻只?药膏来涂。
从沈唯清的视角来看,向满端着碟子碗从屏幕一边撤出去,然后又去忙别?的,在他面?前走?来走?去,可就是不和他讲话,彻底把他晾这儿了。
“向满。”
他喊她。
又过了一会儿。
屏幕晃了晃,向满走?过来拿起手机,手上涂了药,不好闻,她吸了吸鼻子,目光平静看着沈唯清:“如果要分手的话,可以,提前跟我讲就行。留给我搬出去的时间。”
沈唯清眼皮猛一跳
什?么玩意儿?
他好气又好笑:“我哪句话提分手了?”
随即看着向满煞有介事的脸,心里也?来了火:“这俩字儿在你?这就这么轻松,张口就来???”
向满语气淡淡地:“我只?是顺口一提。”
她五官清淡,轮廓圆而软,只?是看人时眼神时常尖锐,所以当眼睫垂下遮住目光时,人就变得?柔顺。沈唯清原本这股火就没燃起来,看她这样,更是瞬间浇灭只?剩缕缕青烟了。
他以为是自己说错了话,把锅揽在自己身上,赶紧去哄。
“我忙完早点回去,我们当面?说,好不好?”
向满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沈唯清不会知道,她忽然沉下去的心情其实和他无关,只?是因?为他无意间把她的心事也?给戳破了,有些恼羞成怒油然而生。
他们都有离开的打算,只?是率先开口的是沈唯清。
这样一对比,她反倒成了不坦荡的那一个。
“不至于吧满满,”沈唯清不知她心里活动,只?是自嘲,“我也?没说一定要回去,北京这地儿我不喜欢,但要让我老实呆着,也?不是不行。”
况且也?不是古代?,靠车马书信的,如今天南海北不也?就是一擡腿的距离?
再说,这不是在讨论呢么?一切尚未有定论,不说别?的,离入秋还有半年呢,人心变幻莫测,谁知那时彼此?又是个什?么心情和抉择?
随性一点,走?一步看一步,别?把自己给圈住了。
沈唯清表面?是在劝慰向满,实则也?是在劝慰自己,毕竟当时他答应了,答应向满不绑着她,不给她套什?么终身的枷锁。
话是自己放出去的,好赖也?得?自己受着。
“沈唯清,在还有得?选的时候,就别?因?为别?人改变自己。”屏幕里的人反过来劝解他。
沈唯清扯嘴角笑笑:“少?给我上课。日子还长,今天不想?聊这个,以后再说吧。”
他把话题轻飘飘揭过,可心里却不是这么想?的,刚刚向满清冽冽望他的那一眼足以把他的所有不坚定都击溃。就剩一句话——去他妈的吧,不就是留在北京吗?有什?么难的?
既然月亮不愿奔他而来,他就追月亮而去。
他可以对任何事情洒脱无谓,唯独感情这件事,这一生的偏执、强求、自轻和卑微全都攒来了这里。
面?对向满,他毫无胜算。
他手指点着屏幕,好像指腹真的抚着向满的眉心,满腹愁绪最终只?化作一句调笑:“你?说我能拿你?怎么办?”
向满也?被心事坠着,紧抿着唇,最终嗫出一声低闷软语:“要不你?还是早点回来。”
“想?我?”
“对,想?你?。”
想?你?能多些时间和我在一起,正如你?说,路途还长,一眼望不到头。
早就说好的,哪怕未知,起码尽兴。
平时连放低身段儿都不肯的人偶然撒这么一次娇,简直是把沈唯清搁在炉上烤,视频通话与隔靴搔痒无异。从前出差全世界飞都只?当寻常,这是第一次,他如此?急切地想?要回到某个地方,想?要回到某个人身边去。
这次作品参选国际奖项,经过几轮交涉,最终被要求提交3D打印模型和作品实体两项,还有布展压力,这样一来沈唯清有些分身乏术,逼不得?已让宋温来帮忙。
毁了宋温的春节假期,沈唯清一丁点儿愧疚都没有,但打扰了人家在日本和太太团聚,这就有点不近人情了。
宋温匆忙落地新加坡,两个人先约了个简餐垫肚子,沈唯清说了几句场面?客套话,导致宋温看沈唯清的眼神像看一个陌生人。
他难以想?象沈唯清这混不吝的玩意儿竟也?会体谅人了,捉摸不透,又忽然想?起易乔说过的,沈唯清好像谈恋爱了,最终忍不住开口问:“你?被感化了?”
“嗯。”
“认真的?”
沈唯清放下手机擡头,胳膊枕在后颈,睨他:“我什?么时候不认真了?”
宋温无奈摇摇头:“不是这个意思,就是觉得?稀奇。”
沈唯清就那么一任前女友,刚开始他们都不知其中猫腻,得?知沈唯清被甩还试图安慰,可沈唯清完全没有一丝伤心。后来他们才知道,俩人从小相识,在双方父母面?前演戏的成分居多。
这么一来,沈唯清可谓孤寡多年,如今兄弟铁树开花,可喜可贺。
宋温顺口一问:“你?家里什?么意见?”
沈唯清挑眉:“不重要。”
如果说他和向满之间存在阻力,那必定不是来自双方家庭。
起码到此?时此?刻,沈唯清是这样觉得?的。
他压榨宋温,把日程排满,宋温问他急什?么,怎么,签证到期抓你?走?啊?
沈唯清展颜一笑:“你?管我?就是想?回去,哪有什?么理?由。”
他给向满发消息:元宵节之前吧,我尽早。
几分保证口吻。
因?为把践诺看得?重,沈唯清从前不常与人承诺什?么。
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最近从他口中说出的承诺未免太多了些。
和向满在一起以后-
和沈唯清的忙碌相对的,向满度过了最悠闲的一个春节假期。
她只?替值了除夕和年初一的班,其余排班都已经安排好了,不需她操心,她可以随着其他行业一起休满整个春节法定假,初七上班。
同样初七开工的还有钟尔旗。
原本想?在家多住一段时间,奈何爸妈天天在耳边碎碎念,钟尔旗受不了了,火速逃离回北京。
她重整旗鼓速度之快让向满钦佩,用?她的话说,爱情没有了最多是伤心,面?包没有了要伤五脏六腑的,她不想?被郭蒙拖累到永无翻身之日,唯有工作,才能忘情伤。
钟尔旗告诉向满,她年前回家休息那几天联系了一家创业公司,小团队,产品是做线上塔罗占卜和星座分析的,急缺一个产品经理?,岗位jd与她相符,且她有大厂履历,面?试很顺利,最关键是她雷厉风行的劲儿太震慑人了。对方问什?么时候能到岗?钟尔旗说随时,你?现在需要,我现在就买高铁票。对方当即与她敲定了薪资和细节。
“这是个很好的细分赛道,经济???环境差,大家难免寄希望于未来,求神问卜太火热了。”
向满不懂什?么叫赛道,也?不懂占卜,但她能看得?出钟尔旗的心情很好,精神振作,这就很棒。
郭蒙送钟尔旗的那条昂贵的项链被卖了二?手。钟尔旗说自己原本觉得?恶心,想?扔了了事,后来转念一想?,凭什?么呀?钱没招我没惹我。
她拿卖项链的钱又添了一笔,买了一对耳饰,那一年特别?火热的品牌,碎钻堆成一个星球图案,算是暗合了钟尔旗与星座有关的新工作,向满看钟尔旗戴着那耳饰,短发飞扬,特别?利落好看。
“姜晨联系你?了没?”钟尔旗问。
见向满摇头,她又说:“这丫头不对劲,我初一那天给她打电话拜年,她没精打采的,我问她什?么时候回来,放假放几天她也?不说。”
向满这边的信息和钟尔旗差不多,从前最爱过节凑热闹的小姑娘,这一个春节销声匿迹了。
“等她回来会联系我们吧?我找到新工作是要请客的!”
向满说好。
她最近的约会可不少?,尤其是这一年的立春和元宵节紧挨着,赶到了一块儿。
先是拿了点常备药去汪奶奶家里,帮老太太的小药柜“更新换代?”,然后帮老太太打扫一番屋子,按一按腿。
老太太自己在家里烙春饼,炒合菜,还买了酱肘花,切成细细的丝儿一同裹着吃一老一小,简单一餐饭。
老太太笑说沈唯清没口福了,顺口问向满,他什?么时候回来?
向满笑笑说不知道,最近几天两个人都忙,联系就少?。
所以说,情侣异地的艰难可见一斑,而他们仅仅是分别?了半月而已。
不知怎么,老太太对向满总持歉意:“沈唯清性格不好,会装也?会藏,他要是哪里惹你?不高兴,你?一定要直着跟他说,跟他吵,感情这东西切忌憋着,憋来憋去小问题就成大问题。”
向满把她早上去稻香村排队买的现滚元宵放进老太太的冰箱,点点头,说知道。
隔天便是元宵节。
向满给别?人送元宵,自己却收到了两份汤圆。元宵,汤圆,虽然都是差不多的东西,但向满还是被这两份汤圆的奇思妙想?惊到。
——一份来自小露露。
齐星晗告诉向满,小露露的幼儿园带孩子们上美食烘焙课,自己动手,小露露捏了很多颗汤圆,还做了装饰,有小猪形状的,还有小兔子,小鸭子齐星晗笑说:“小露露点名要给满满阿姨一份,是她的心意。不过小满,善意提醒,下锅就散。”
向满元宵节当晚就把那汤圆煮了,果不其然,成了一锅彩色甜汤。她不嫌弃,将就着喝了,并给小露露好评。
——另一份来自向满不认识的人。
确切地说,这是送给沈唯清的。
快递保温箱送到门口,沈唯清打电话告诉向满,收到东西别?吃,连包装一起扔出去。
“去年那粽子还记得?么?同一个人。”
车隽的外国厨子老公。
去年端午节,沈唯清收到粽子立马给向满送去了一盒,想?逗逗她。那粽子馅儿是糖渍樱桃和吞拿鱼,要多黑暗有多黑暗,可他不知道,向满把那粽子煮来吃了,味道其实没有想?象的恶心。
“鬼知道汤圆又是什?么馅。”
向满已经知道了。
那汤圆分成一盒一盒,上面?有标注,歪歪扭扭的中文,分别?是玫瑰腐乳,生姜肉桂,还有一盒海鲜馅,里面?裹了海胆蟹黄。
沈唯清光是听就觉得?反胃,勒令向满现在就扔出去:“你?敢把这东西放冰箱试试。”
向满笑问:“这是谁的好想?法?”
未免太有创意了。
“一老外。”
那必然是老外,中国人敢吃这东西吗?
沈唯清和向满说起车隽,还有车隽的老公。那位国际友人原本在上海开私房餐厅,最近把分店做到北京来了,还给沈唯清递了邀请函,去参加开业party。
沈唯清嫌弃。
这老外不老老实实做菜,每天钻研稀奇古怪的中餐,还说别?人不懂品。
向满问了一句:“车隽?是那个明星吗?”
沈唯清顿了顿:“是。”
没有讲起车隽和自己的关系,虽然也?什?么都没有。
“你?未免太刻薄,人家一份心意。”向满拧开燃气,“我煮几颗尝一尝。”
沈唯清无语,对向满说:“你?喜欢就直接去餐厅吧,替我去。”
“不去。”
“易乔也?在,你?认识的。”沈唯清说,“好像是明晚,我明晚飞机回北京,去餐厅找你?。”
沈唯清的心思简直昭然若揭,向满都懒得?拆穿。
她拒绝见他的家人,他便把她往朋友面?前领。
横竖是想?把她往他的世界里拉。
向满甚至萌出几分恻隐之心来,因?着沈唯清的小心翼翼
那餐厅开在五道营胡同,很小但很精致的门脸儿。
入夜,窗外悬挂彩灯,灯光流转,门里音响正在播一首乱糟糟的后朋摇滚,向满听不清词也?听不清调,吵得?直皱眉头。
提前打过招呼,易乔特热情迎上来,喊向满:“小满妹妹!”
上次帮钟尔旗出头进医院,他们也?算认识了,向满被易乔拉着坐下,然后一一听易乔介绍party上的人,大多是沈唯清身边关系较近的朋友,还有几个是从上海来的,为的是给车隽捧场。
至此?,向满算是彻底走?进了沈唯清的朋友圈子。
和她想?的一样,他朋友真不少?。
当晚餐厅是正常营业的,恰逢周末,除了他们这伙人,还有不少?陌生的客人,外国人也?不少?。
向满喝了一口酒,目光瞥见一个主厨打扮的高大白人在冷柜那挑一只?火腿,于是问易乔:“那个就是做汤圆的人吗?”
易乔哈哈笑:“对对对,就他,车隽的老公。沈唯清特惨,就因?为给前女友当伴郎这事被我们嘲笑了两年。”
哦原来不仅是朋友。
向满眼皮耷着,手捏着玻璃杯,里面?清亮酒液一漾一漾,她没擡眼,如无其事说了句:“多可惜呀。”
“害,可惜什?么。”
“有情有义,挺好的。”她说
沈唯清结束出差,当晚落地北京,直奔五道营胡同。
结果看见向满第一眼,她坐在门口吧台和一个抽水烟的老外说话,连说带比划。
多厉害的姑娘。
去年还因?为看不懂燃气炉上几个英语单词找他求助,一年时间,就敢跟人对话了。沈唯清并不知道向满为了学英语,这一年不论昼夜冬夏的,遭了多少?罪,牺牲了多少?休息时间。
笨,没关系,笨人有笨人的办法。
向满也?看见了沈唯清。
算是漫长的分离了,她上下打量沈唯清,却没有第一时间站起来朝他走?过去,而是收回目光,继续和人聊天。餐厅里很吵,对面?的人语速很快,向满本来听力就一般,时不时需要俯首认真,才能听懂前后文。
那老外是车隽老公的朋友,也?是来捧场的,俩人只?是随口聊起来,都是些没营养的话题。
向满余光瞥见沈唯清过来了,他的掌心贴在她的后背,细瘦的肩胛骨上。
“什?么时候聊完?”
向满擡头。
“吃东西了么?”沈唯清问她。
虽然立春了,终究还是二?月份。他大衣上沾染室外冷气。
向满点点头,先和那老外说了几句,然后又朝沈唯清笑了下。
可惜音量太低太小了,沈唯清没听见。
“聊什?么呢?”
她勾勾手,示意他低头贴耳过来。
“他问我,你?是不是我男朋友。”向满说。
“然后呢?”
从向满的角度,可以看见沈唯清清晰流畅的颌骨,还有微红的耳廓,她轻咽了下,然后解释:“我说,你?是我朋友。”
一字之差,可就不对了。
沈唯清拧起眉头,探究看着向满,却被她不怀好意的笑迷惑。
向满想?起汪奶奶的嘱托——感情这东西切忌憋着,哪里不爽,就一定要当场发作。这里不好说话,她站起身,推门出去,身后没有传来落门声,是沈唯清跟在她后面?走?出来了。
在胡同拐角的僻静处站定。
她身上就一件黑色的单薄针织衫,黑发高高束起,而沈唯清喜浅,相比之下,他的穿着在这夜里,在这灯下,显得?清逸又出尘。
他怕她冷,想?把大衣罩她身上,可还没脱呢,向满猛然转身,一头扎进沈唯清怀里。
双臂自大衣里面?伸入,拢住他的背,他的腰。
他身上有好闻的味道,比餐厅的糅杂气味好太多了。
向满深深呼吸,然后擡头:“我要是说,我会为了你?吃醋,你?是不是特高兴?”
沈唯清还是拧着眉,不明所以:“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即便我???知道你?的过去,我知道那什?么都没有,可再次被提起,我还是会心里泛酸。
向满也?不知道这究竟是什?么心理?。
可能是爱情令人头脑发昏,会放大一切负面?情绪。
而人一旦被负面?情绪裹挟,很多行为就是冲动产物了。
向满又摇了摇头。
她踮脚往上,气息顺着沈唯清的脖颈一路蜿蜒,最后停在他嘴角。
沈唯清觉得?好笑。
酒壮怂人胆。
向满这胆子也?敢大庭广众之下作恶了。
他一手覆着她的后腰,一手擡她下巴,半个多月没见,说心里不痒是假话,但他还能忍,目光对视着,沈唯清悠悠问:“讲清楚,谁让你?吃醋了?”
其实他更想?问的是,你?向满也?会吃醋么?
向满还是摇了摇头,橘色串灯光影扑闪,在她眼睛里晃着。
“沈唯清,亲亲我好不好。”
她只?知道,自己迫切需要一个吻。
沈唯清看了她一会儿,低头,径直吻上去,毫无温柔的意味,只?是恶狠狠的,攫取她舌齿间的酒精辛辣,以此?解这段时间的思念和愁绪。
原来那是一杯青梅酒。
确实是又酸又涩
向满和沈唯清其实拥有过许多次亲吻,或清浅,或浓重,或愉悦,或愤懑,但向满觉得?,没有哪一次的吻比今晚更令她动情。
她紧紧抱着沈唯清,手指好像要隔着他的衬衫扣进他的皮肤,像是把自己融进他的血肉里,唯有这样才能使彼此?更近,毫无嫌隙和距离,也?再不论从前和以后。
踽踽独行的这些年,她永远只?向前看,永远向前看的人是没空体会遗憾的。但此?刻,她突然体会到了。
她很遗憾,沈唯清的以前她未能参与,沈唯清的以后,她也?大概率无法陪同。
如果只?是好感,喜欢,动心,这些浅薄的词可无法为她的心境做注解。
只?能是爱。
爱情让人深刻,也?让人脆弱。
向满忽然特别?舍不得?沈唯清,这才后知后觉。
原来她真的爱上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