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俊做事小心,他利用好人缘,拜托同事给自己买了手机和卡,不出他的意料,他很快地就接到了宋朝阳打来的电话。
宋朝阳是欠债状态,本来就很心急,又想要东山再起证明自己,现在有人告诉他笑颜时装背后的老板是洛天远,他怎么可能不抓住这个机会,当然也是因为知道了这一件事,令他十分恼怒,当初如果不是笑颜时装拒绝跟他们合作,公司怎么可能会一落千丈,他又怎么可能会想着拯救公司一时之间忘记防备身边的亲人,而被叔叔钻了空子?
说来说去,冤有头债有主,如果不是洛天远,他也不会落到如今的境地。
更何况,洛天远跟他妹妹也有过一段,不管怎么说,在知道他家里公司有困难的时候,没选择帮忙未免太过无情了。
韦俊在电话里说:“实不相瞒,我是洛天远的朋友,最近也是缺钱,宋先生,我知道你也缺钱,我出点子,你出力,事成之后,我们四六分,你六,我四,怎么样?现在洛天远可不缺钱,你应该也知道,对他来说他的女儿最重要吧?如今的情况对我们也很有利,洛天远隐瞒了他的身份,从他女儿这边入手其实很简单,只要我们能好好配合,跟洛天远要个一千万都不成问题,到时候你拿着六百万,何愁不能东山再起,重新夺回公司?”
如果宋朝阳没有沾上赌博的话,韦俊说的这些话根本不足以打动他,毕竟他跟洛天远就算有再深的仇恨,他作为一个富二代,也犯不着用绑架勒索这一招。只是现在的宋朝阳,早已经不是过去那个他了,身上背着债,公司又被叔叔抢走了,他发了疯的想要创业东山再起,不然也不会被人忽悠着上了赌桌,妄想赢得一大笔钱。
宋朝阳听了韦俊这话,两人一拍即合,开始秘密计划着一宗绑架案。
所有的一切都由宋朝阳出面,韦俊就躲在宋朝阳的背后。
宋朝阳在韦俊的提醒之下,办事也足够谨慎,不过蹲了一个月以后,他有些颓废的跟韦俊打了电话:“这事办不成,他女儿每天两点一线,要么在学校,要么在家里,我不可能冲到学校去,更不可能闯到她家里去,她又这么大了,可不是一个棒棒糖就能忽悠走的小女孩,还有,那个计程车司机,我感觉也不好惹,每天都接送她上学放学,她自己又小心谨慎,根本就钻不到空子。”
宋朝阳又说:“这事算了吧,以我妹跟洛天远的关系,她只要开口跟洛天远去借,这个钱我也是能借到的。”
韦俊轻笑,“你以为洛天远会借钱给你妹,好,就算他会借,你觉得他会借几百万吗?宋先生,你别急,我还有另一个计划,从他女儿那里下手不成,就从他邻居家那个男孩入手吧。”
他在发现一件有趣的事后,就没想过要去绑架洛天远的女儿。古往今来,多少帝王将相为了利益连自己的孩子都可以牺牲,现在有了更好的打击洛天远的法子,他自然不会退而求其次。
如果他没猜错,那个司机保护的应该是洛书颜,而不是那个叫沈宴的男孩子。
宋朝阳诧异,“是你说错了,还是我听错了,从他邻居家那个男孩入手,你别骗我,我当初可是查了的,那就是个单亲妈妈带着孩子,可没多少钱,我难道要为几万十几万去冒险犯法?那可不值得。”
韦俊说:“那你就不了解洛天远了,他跟那个沈清若关系不一般,他是个仗义的人,那孩子也是他看着长大,虽然不如他女儿重要,不过从那孩子入手,就算要不到一千万,要个几百万也没问题。”
这就让宋朝阳迟疑了。
当初他的确查过洛天远,也知道洛天远对他那个邻居非常上心,为此他妹妹可没少吃醋。
在他知道,洛天远竟然将沈清若带进笑颜,甚至成为了一个领导时,他的疑心也消了。
正所谓富贵险中求,以洛天远的为人,因为他而绑架了他邻居的儿子,他应该也是会掏钱的。
韦俊将沈家的事情都说给宋朝阳听了,唯独一件事还瞒着。如果宋朝阳知道了沈宴的身世,肯定是不敢冒险的。
他后来也去过几次西城,特意去那个小区门口,确定了那一次他不是看错了,那个人的确是盛远的陆行森,后来他也见陆行森对两个孩子格外上心,而在京市,陆家的一些事情根本就不是秘密,他大胆推测,那个叫沈清若的女人就是陆行森意外失踪十几年的太太,而沈宴,毫无疑问,肯定也是陆行森的儿子。
陆行森这十几年来都没有再娶,至今为止外界都不知道他有一个儿子,这就意味着,沈宴是陆家的独苗,如果沈宴因为洛天远出事,陆家怎么可能善罢甘休,到时候洛天远又该怎么逃过这一劫?
洛天远不是很看重他的事业吗?笑颜时装的确做得很大,可跟盛远比起来还是差远了,世界上最痛苦的事是什么,是父母失去孩子,是白发人送黑发人,以陆家二老对子嗣的看重,就算沈清若想在中间调和也没用。届时陆家必定会倾尽全力去报复洛天远。
豪门家的男孩,可比女孩有分量多了。不是吗?
很多年前,学校里有保研的名额,他不懂,他那样用功的学习了,而洛天远呢,有时候都会逃课,努力的程度根本不及他!为什么老师们都更看好洛天远,他听到老师们都在夸洛天远,其中他的导师还跟他说,洛天远极有天赋……后来,洛天远没有选择读研,也拒绝了保研名额,他才松了一口气。
原本以为再次见面,以他如今的情况早已能将洛天远狠狠地比下去,可是,洛天远依然轻而易举的就能得到他怎么够也够不着的东西。
借刀杀人这一招,最是合适不过,宋朝阳是那把刀,陆家也是。
想到洛天远未来会一无所有,他的血液都在沸腾。
——
离中考越来越近,洛书颜每天都在埋头复习,她有自己的思路,越是到了这个节点,她越是不会单独走,平常同桌约她去精品店或者米线店,她都拒绝。除了学校跟家里,她哪里都不去,上学路上放学路上又有高叔保护,日子一天天过去,她偶尔也会生出这样的疑惑来:该不会那个意外已经被蝴蝶掉了吧?
初三也是要上晚自习的,洛书颜晚饭都是在学校食堂里吃,这天,同桌要去学校后门外面的小吃街买晚饭,顺口问她要不要喝奶茶,她挺长时间没喝奶茶了,便让同桌给带了一杯。
哪知道喝了奶茶,晚自习还没结束,她的肚子就开始疼了,同桌也是。
跟同桌跑了两趟洗手间,情况还是没有得到缓解,就跟班主任说了声,这会儿医务室都下班了,班主任就让她们先回家。
同桌的爸爸也是学校老师,家里就在教师宿舍小区,她先回去了。
洛书颜捂着肚子,小脸雪白的跟沈宴说,“我跟我爸打了电话,高叔都在学校门口等着我了,我要去一趟医院。”
沈宴眉头紧皱,关切的看她,“要不我请个假,跟你一块儿去医院。”
洛书颜还没回答,一班的班长就在叫沈宴了,“沈宴,化学老师找你,说下节自习搞个小考。”
沈宴上初三以后,就被班主任任命为化学课代表。
洛书颜赶忙说道:“不用你陪我,高叔会送我去医院,为这种事请假,等下你班主任又要跟我班主任说,搞不好又要给我爸打电话,烦,不跟你说了,高叔还在学校门口等我,等高叔送我去医院后,让他再来接你啊。”
沈宴摇头,“不了,我自己回去就行,也不远。”
他是想请假陪洛书颜一起去医院,可洛书颜说的也有道理。
他们班班主任不仅是霸课狂魔,还是八卦狂魔,他基本上初中三年就没迟到早退过,现在请假,班主任又来查岗,肯定要问,这一问说不好又得去二班班主任那里说些闲话。
一班班主任特别护犊子,尤其是护着沈宴。
他觉得沈宴考重高是板上钉钉的,他想沈宴能考全省第一!
那时候他这个做班主任的多有面子,学校也会给不少奖金的,平日里他没少在二班班主任那里叨叨,大概意思就是说让两个孩子别走太近,都是好苗子,可不能学人家早恋耽误了学习。
二班班主任也很护着洛书颜,每次都会怼回去,说是沈宴缠着洛书颜,耽误洛书颜学习才是……
于是,沈宴就没陪着洛书颜一块儿提前放学。
洛书颜走出校门,就看到了高叔站在计程车前,他脊背挺直,在他身上,从来都没看到类似懈怠的模样。
高业开车送洛书颜去了医院,自然也给洛天远打了电话。
洛天远这会儿还在公司,但也说好了,马上就去医院。
——
整个实验中学,也只有两个火箭班在上晚自习。
学校也不会让初中生上晚自习太晚,九点不到就打了下课铃。
沈宴算是比较晚走出校园了,因为他是化学课代表,要收卷子,等他将卷子送到老师办公室再回来时,教室里的学生都走了一大半,剩下的也是住读生。
他从学校里出来,往家里方向走去,感觉到有人跟在他后面,他刚警惕着回过头来,便被人打晕了。
高业在医院耽误了一些时间,等到洛天远来医院后,他才开车去往学校准备去接沈宴。
哪知道在路上差点撞到了一个骑自行车的路人,耽误了一些时间,等他开车来到学校门口时,学校里已经没多少学生了,高业又在学校门口等了一会儿,也没等到沈宴出来,以为他是自己回家了,便给洛天远打了个电话。
洛天远挂了电话后,想到沈清若今天也还在加班,便算着时间,觉得沈宴差不多已经到家了,又给家里客厅打了电话,一直都没人接。
一个小时后,高业在小区楼下等了很久,也敲了门,都没有等到沈宴。
洛天远心口狂跳。
以沈宴的性子,他是很有可能直接来医院看书颜,可从下晚自习到现在也有这么一段时间了,不可能还没到……难道是出事了?
这个年纪的男生,当然也有可能跟同学约着去其他的地方,可沈宴不会。
洛天远非常了解沈宴,正是因为了解,他才一阵后怕,擡起手看了时间,如果没事,只是他多想,那自然最好,可如果出事了,那么从现在开始就必须得抓紧每一分每一秒了,因为在那样的事件中,哪怕只是早一秒,也是给了孩子多一线生机。
——
洛书颜送到医院来后做了个检查,医生说可能吃坏了肚子,给她开了药,让她躺在一旁的小床上休息观察。
可能是这段时间复习太累了,她躺在床上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出乎意料的,她做了一个梦。
梦到了她在昏暗废弃的地下停车场,她的嘴巴被人贴上了胶带,眼睛也被蒙住,无法发出声音来,双手都被绳子捆绑住,她努力挣扎,手腕都被磨破了,她不敢放弃自救,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终于将绳子挣脱,当她迫不及待地摘下蒙住眼睛的黑布时,远远地看到了一个人走来。
那个人是她爸爸的朋友!
难道是爸爸来救她了吗,那一刻她欣喜若狂,发出呜呜呜的声音,眼泪夺眶而出,可在下一秒,她怔住了,因为她看到那个人冲她笑了,那个笑容让她无端生寒。
她这才意识到不对劲来,如果……如果是爸爸来救她了,怎么可能只有这个叔叔来?
画面一转,那个给她水喝的、不会说话的男人出现,他死死地拦住韦俊,看着一旁的地上还有个躺在血泊中的已经没了声息的男人,他发出愤怒的嘶吼,还不忘冲她摇头,示意她赶紧跑,哪怕韦俊手里的刀子已经扎进了他的腹部,他还是抱着韦俊的腿不肯放。
她拼命地往外跑,跑到筋疲力尽也不敢停。
……
…………
洛书颜被吓醒,她猛地坐直了身体,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额头上都冒出了一层汗。
梦中那个人是韦俊韦叔叔!那种感觉直到梦醒还依然深刻,在梦中她很喜欢韦叔叔,韦叔叔对她也很好,当她被人绑架,满心都是畏惧时,韦叔叔出现了,她以为是来救她的,可是……
洛天远打完电话,面色凝重的从外面进来,发现女儿已经醒了,他赶忙走了过来,关切问道:“怎么睡醒了,有没有舒服一点?”
洛书颜也不知道为什么,当她听到爸爸的声音,看到爸爸关切的表情,她一下没控制住,眼泪刷的就掉了下来。
“爸爸,我……”她止不住眼泪。
洛天远一怔,以为女儿是听到了他刚才跟陆行森打电话,不然女儿怎么会哭成这样?
他赶忙安抚她:“书颜别哭,你放心,小宴会没事的,肯定会没事的。”
洛书颜猛然顿住,泪眼朦胧一脸疑惑的看他,“沈宴?沈宴怎么了?他怎么了?”
——
洛天远本来也没打算对女儿隐瞒沈宴出事的消息。
他知道,沈宴是女儿最好的朋友,如果这件事他瞒着她的话,她之后知道了心里肯定会有所埋怨。
快中考的学生,其实也不算是小孩子了,再过几年就是成年人,这种大事,是瞒不住的。
看着女儿惊诧的表情,洛天远语气低沉,眉目之间也有些焦躁与不安。
“书颜,小宴可能出事了,已经失踪快两个小时了。”洛天远说话时表情凝重,“虽然也有可能他去了别的地方,但我们联系了他的班主任,也跟他其他同学确认过,他最后是一个人放学的,现在,他没在家里,也没在学校,经常走的那一条路前几天监控被人破坏了,所以现在我们有理由怀疑,他应该是出事了。现在,我让人去找了,小宴的爸爸妈妈也在找,现在他失踪的时间不长,应该能很快地就找回来。”
洛书颜还没从那个噩梦中回过神来,现在又听到了这么一个消息!
她心跳加速,如果不是理智支撑着她,她恐怕第一反应就是要往外面冲,要自己去找沈宴了。
她没有想到自己只是今天晚上没有跟沈宴一块儿回家,他就遇到了这种事!
不,不对……
洛书颜此刻大脑运转速度很快,她想起那杯奶茶,又想起做的那个梦,猛地抓住了洛天远的手,声音尖利又快速地说道:“爸爸!一定是有人绑架了沈宴,爸爸,你快去找废弃的地下停车场,他肯定在那里!”
不等洛天远追问,她又说道:“爸爸,你信我这一次,沈宴肯定是被绑架了,还是被韦叔叔绑架的,爸爸,你快跟陆叔叔去找一找,看看西城有哪些废弃的地下停车场!”
她终于明白,她其实不是穿越了。
对于地下停车场的畏惧,是有理由的,刚才做的那个梦如此清晰,清晰到仿佛就是上辈子发生的事。
她要赌一回,赌自己的直觉!
她还记得沈宴对她说过,无论什么时候,都请相信自己的直觉。
洛天远严肃又认真地看着自家女儿,表情也有些疑惑。
不过在这个关头,显然不是扯皮拉筋也不是刨根问底的时候,正如他之前想的那样,发现孩子失踪越早,孩子获救的机会也越大,在这种情况下,多浪费一秒钟都会酿造成巨大的遗憾。
洛天远深深地看了女儿一眼,又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抚她,这才拿起手机走出病房,给陆行森打了电话,让他去查查西城的废弃地下停车场有哪些,赶紧派人一一排查,争取最短时间内找到沈宴,另外,他又给高业还有宋前进打了电话,如果韦俊在西城,就让人跟着他,不要被他察觉,如果韦俊不在西城,从现在开始,哪怕采取非法手段,也要监听到他的电话往来。
做完这一切后,洛天远来到病房门口,透过门上的小窗户往里看,正好看到女儿坐在病床上抹眼泪。
他心里一紧,不知是因为女儿的话,还是因为她掉泪,他很难受。
比当年送走爸爸妈妈时还要难受。
再想起女儿第一次见到韦俊时的害怕,洛天远下意识地攥紧了拳头。
如果绑架的幕后主使是韦俊,那么事情绝对不会是这样简单,至少韦俊不像是其他绑架案那样只是图财,他本人也有大好的前途,那么他的动机呢?
洛天远想到了苏雪。
换个思路想想,如果韦俊对苏雪有那样的念头,而又误会了苏雪自杀的真实原因,故而迁怒于书颜……
这不该成为动机,而且宋前进的人一直盯着韦君,根本就没发现什么异常。
可问题又来了,韦俊绑架的人是沈宴,他为什么会绑架沈宴?
以及,女儿为什么一口笃定是地下停车场,又说是韦俊呢?
以往发现问题时,洛天远从来都不会避讳,他会往更深处想,他丝毫不怀疑人性部分中的恶,但这一刻,不知道为什么,他竟然不敢深思了。
——
西城发展并不如京市沪市那样的大都市,哪怕是现在,地下停车场也并不算很多。
像废弃的地下停车场就更不多了,只是西城很大,并不是所有的废弃地下停车场都记录在案,目前查出来的几个,也都是分布在不同的郊区,洛天远愿意相信女儿的直觉,同样的,陆行森在关键时刻也愿意相信洛天远,他乘坐私人飞机从京市赶来,跟警方汇合以后,便开始去往不同的地点,夜越来越深,坐在陆行森身旁的沈清若似乎毫无知觉,只是怔怔的盯着车内的地毯。
没有任何一对父母在遇到这种事时还能够沉着冷静。
陆行森跟沈清若没有歇斯底里已经算是心理素质很好了,一开始警方也不让他们跟着,主要是这种绑架案一般会有个流程,绑匪绑架孩子是为了什么,多半是图财,现在绑匪连电话都没有打来,可见孩子多半也是安全的,当然这也不是绝对的,国外有个知名的绑架案,绑匪跟孩子父母周旋了许久,后来警方找到了孩子的尸体,经过尸检分析,竟然得知,孩子在被绑架的那天就被害了。
跟这样的亡命之徒周旋,争取的就是时间,多一分多一秒,孩子就更安全。
警方也害怕孩子父母跟着一块儿去,最后找到的是小孩的尸体,父母都会撑不过去。
陆行森跟沈清若坐在车里都没有说话。
直到这一刻,陆行森才有了一种当爸爸的实感。
他没有经历过儿子的成长过程,等知道自己当爸爸时,儿子已经十几岁了,独立又自强,好像根本就不需要他这个爸爸,因此,他想接近又不敢接近,对父亲这个身份并没有一种很真实的代入感,可是这一刻,唯物主义的他,在心里求神拜佛无数次,甚至在想,他宁愿用他余生的寿命去换儿子的安全平安。
只要儿子平安,他愿意做任何事!陆行森的手都在颤抖,他不敢去想儿子现在都遇到了什么事。
沈清若这会儿什么都不想说,她双手合握在一起,手指甲无意识地抠着手背,后来她伸出手想咬指甲来缓解这种不安。
小时候她很喜欢咬指甲,指甲总是秃秃的,后来还去看过医生,之后便改掉了这个习惯。
她以为是改掉了,可直到这一刻,她才发现自己没有改掉坏习惯,之前那些年遇到的种种,全部堆积在一块,都不及此刻的不安与慌张。
——
绑架案越少人参与就约好。
宋朝阳为了保险,找的人也是他信赖的,是他家管家的儿子,小时候高烧不退,人没烧傻,但成了哑巴。之后也没去上学,连字都不认识,宋朝阳以前见他可怜,对他也不错,当他提出这个计划时,管家儿子没有过多的犹豫就答应了。
宋朝阳几乎没有什么身手,可管家儿子却很厉害,也正因为如此,宋朝阳才看上他的。
废弃的地下停车场是韦俊想的地方。
一般绑架案,大家都会想着应该是会把孩子关在密闭的空间里,要么是废弃工厂,要么是绝对安全的屋子里,反而是这种停车场会被人忽视,处于远郊的地下停车场根本不会有什么人过来,为了方便,宋朝阳过来的时候,听了韦俊的建议,在门口竖立了牌子,只说里面施工不安全,禁止入内。
宋朝阳让管家儿子将沈宴的手绑好,又给他系上布带蒙上眼睛,嘴巴上还贴了胶带。
管家儿子跟宋朝阳比划着。
宋朝阳叹了一口气说道:“明天或者后天打电话给洛天远,我只要钱,可没想害命,你放心,洛天远他也不敢报警,就算之后查到是我做的,他也不会做什么,他跟晚晴还有过一段呢,听说他跟别的女朋友分手都大方得很,大不了我让晚晴去跟他求求情,我都谈好了,拿了钱我就坐船去国外,洛天远的手再长,也伸不到那么远,等拿到钱了,再把这孩子丢在路边。”
其实到了这个时候,宋朝阳也有些后悔。
做这种事也就是一时冲动,可现在后悔也没了退路,便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了。
管家儿子也没什么怨言。
宋朝阳跟管家儿子聊了会儿天,又吃了夜宵后,实在是累了,再加上停车场又有蚊子,便道:“我去车上眯一会儿,你看着他,他要是喊渴喊饿,就给他喝的,也给吃的。”
管家儿子应了。
宋朝阳便去了车上。
随着车门关上,被扔在地上的沈宴也早已苏醒过来,感觉到后背有些疼,他一直听着动静,只听到一个人在说话,可明显是有两个人的脚步声,他推测,另一个人应该是哑巴,说不出话来。
他学武术也有几年了,也是他自己观察出来的,会凭着一个人的脚步声大致推测出体重来。
两个人肯定都是成年男人,即便他有武术功底在,同时对付两个人也不现实,他只需要耐心的等,等到只用面对一个人的时候。
现在时间应该也不早了,两个人肯定是要轮流换班睡觉的,等那个时候,趁着人疲劳的时候,他再自救也不迟。
他听出来,那个人只想拿钱,目前来说,他还是安全的,不过这种事就怕有变数,这种变数会让亡命之徒彻底失去理智。
他的书包夹层里有一串钥匙。
那是洛书颜家里的钥匙,当时她还在钥匙上给他串了个粉色的指甲刀。
没想到现在居然能派上用场,沈宴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费了好长时间,才从书包夹层拿到了那串钥匙。
还好那串钥匙上只有两把钥匙,小心控制一下也不会发出声音来。
沈宴用那把指甲刀磨着绳索,他的后背都汗湿了,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才勉强挣脱了绳索,他不敢轻举妄动,竖起耳朵听了很久,这才扯下布带,他也是在赌,赌自己这一动作不会被发现。
在他的角度,可以看到旁边一辆车,车门是关上的,窗户也是关上的,但车子在发出声响,应该是那个人上车睡觉将车上的空调打开了。
另一个人……则扛不住睡意正在打盹。
这样的状况是很危险的,因为他只要稍不小心发出声响,就会将那人吵醒。
这人人高马大,看样子也是练过的。
他在身高跟体重上都比不过,真要动起手来,打赢的机率很小不说,还会惊动在车上的另一个人。
到那时,他就更没有机会脱身了。
所以现在必须得快狠准,趁着那人打盹时,以最快的速度将他打晕。
不过他先前从来没有过这样的经验,也不知道以哪种力度,如果没把人打晕,还引起了两人的警惕,那也是赌输了。
一时间沈宴的脑子里闪过很多念头,最后他也决定赌一把。
轻手轻脚的起身,拿了把椅子,小心地避过任何会撞到会踩到的东西,就在他到那人面前时,那人睁开了眼睛,沈宴顾不得去考虑更多,直接冲那人砸了过去。
他不确定这个绑架案最后的结局是什么。
不过这几年报纸上的绑架案,最后给了钱孩子又回来的结局少之又少,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他相信洛叔叔接到电话后,一定会想办法救他,可他不能坐以待毙,更不能去赌这种亡命之徒的良心。
能为了钱铤而走险走上这条路,一旦他们发现他挣脱了绳索,甚至看到了他们的面容,那么,他们会不会继续铤而走险直接撕票呢?
那个人是哑巴,在被打晕前,发出的声音也不足以让车里睡着的人听到。
沈宴在打晕那个人后便把腿往外冲,快走到外面时,他猛地停下了脚步。
不,不对。
这里是废弃的停车场,相信一定离市区很远,绑匪肯定是确定这里人迹罕至,才会选择此处。
他不认识路,连这里是什么地方可能都不知道,那他怎么确定绑匪没有同伙,不会在发现他走后仔细去搜寻呢?
这里偏僻,他要怎么走回大路上,怎么找到有电话的地方,又怎么能确定在逃跑的路上不会被抓住?
沈宴咬了咬舌尖,逼迫自己冷静下来。
如果他是绑匪的话,发现孩子跑了,第一反应肯定是去追,如果没追到的话,那么接下来会怎么做呢?肯定是会迅速离开,以免被可能到来的警察逮个正着。
沈宴转过身来,这地下停车场光线昏暗,他很快地锁定了一辆废弃的车。
小跑着来到车前,手放在把手上,又垂了下来,他咬咬牙,以最快的速度爬到车底下尽量蜷缩着。
现在,他要么等着家里人来救他,要么等到天亮,等到那两个人离开这里……
他希望他赌对了。
他还要跟洛书颜一起上高中考大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