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没想到,你会约我见面。”
“我也没想到,你真的会来。”
世界上没有两片一模一样的树叶,却有七八分相似的长相。
林双看到江喜的那一刹那,有种似曾相识的错觉。
就冲这面容上的几分相似,江喜的气焰瞬间先低矮了一截。
在这个花花世界里,有的男人江湖菜通吃,川鲁粤淮扬,恨不得每样来一口。
而有的男人,天生却只专注一种口味,嗜甜或是嗜辣,连鸳鸯锅都是拒绝的。
卫明就是这样的男人,天生只爱瘦高白幼秀的女人,林双是这款,江喜也是这款。
既生瑜,何生亮。
但不管是瑜还是亮,生活久了,瑜便成了瑕不掩瑜的“瑜”,亮便成了东方不亮西方亮的“亮”。
“为什么不直接去公司闹?而把我约来这里?”
江喜也是不怕死,她要是怕死,也不当小三儿了。
林双身穿一袭棉麻质的淡紫色裙子,气质闲云野鹤,表情云淡风轻。
她手里提着的,却是家中最名贵的那只HermesBirkin。
江喜不明白,你个家庭妇女,又不上班,拎什么Birkin,挎一只驴皮包买买菜它不香吗。
“为什么要去公司闹?我能得到什么好处?”
林双不经意间的反击,让江喜立刻拎了拎神儿,这根本就是个狠角色,而非卫明口中那个只知道煮孩子带饭的无知妇人。
她又被骗了。
从当小三的第一天起,江喜就知道,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她要真信了卫明的邪,可能早就出局了。
男人追新鲜,女人求安全,不过人性弱点。
但江喜却信奉,越危险的地方就越安全,所以她选择了当别人的小三。
相比起原配起早贪黑勤劳隐忍几十年,待到老公富贵发达时求一个春暖花开,她觉得当小三的风险才更低。
当小三,最差不过就是被人奚落蔑视侮辱一顿,再不济被套个麻袋划花脸,去趟韩国回来,又是一条好汉。
可原配就不一样了,一旦男人不靠谱,东窗事发,是伤心又伤身,伤了面子又伤里子。
老公出轨,就跟吞了只活苍蝇,是吞也恶心,吐也恶心。
离不离婚,这辈子一大半的青春都折损在这些无谓的事里头了。
满盘皆输,亏得那叫一个干净。
“那你找我干什么?希望我离开卫明?”
咖啡馆里,江喜翘起二郎腿,神情跋扈地望着对面的林双。
她是在投石问路,却也是在挑衅。
“你不离开他,自然有你的道理。”
没想到,林双压根就不为所动,甚至眼睫毛都没有抖一下。
她那稳如泰山的气势,倒真很适合当原配。
江喜心里微微有些发慌,未知才是最令人恐惧的。
若是知道林双来找她的目的,她尚可以见招拆招。但现在,摆明了拆招儿的是别人。
再努力的小三,也斗不过有脑子的原配。
江喜认怂了。
她不过是想从卫明那得到她想得到的,大家各取所需,这些年都是如此。
可以这样说,她和卫明还有林双之间早就达成了一种平衡,彼此心照不宣的平衡。
江喜不相信,这一年多,林双作为卫明的老婆,会真的对他们这对狗男女的事一无所知。
若真是那样,她今天就不会找上门来。
既然找上门来,要么是一时冲动,要么便是深思熟虑过的,林双显然是第二种。
“你不觉得我俩长得有点像吗?”
林双倒是毫不避讳,正室范儿在她手里拿捏得死死的。
宛宛类卿,到底是卿更珍贵。
林双这是暗示江喜,她就是个A货。
“像不像的,重要么?是人都是两个眼睛一张嘴。”
江喜端起咖啡杯,假装心虚地抿了一口。
她十七八岁就出来混社会,对于冒犯她的人,江喜一贯的处理方法都是:明里暂避锋芒,暗里处处作对。
看来今天晚上,卫明的枕边风不得不再吹吹了,让他好好管管他的厉害老婆。
能借刀杀人的事,江喜才不肉搏上阵呢。
“你这话说的很对。”
林双用一笑诠释了什么叫做人淡如菊。
“不过这人吧,除了两只眼睛一张嘴,还有一颗心。只不过有的人的心还是红的,但有的人的心却已经慢慢发了黑。”
听了林双的话,江喜没吱声,她默默放下手里的咖啡杯,开始饶有兴致地盯着林双看。
她江喜早就不是第一次当人小三了,这么多年,她见过大街上扯着她衣服撒泼打滚的原配,也见过无人之处对她抽抽嗒嗒的原配,像林双这种不卑不亢的,倒是极少见。
有意思。
江喜有种等了这么多年,终于棋逢对手的感觉。
“人心隔肚皮,谁也不能把别人的心挖出来看一看。所以是黑是红,不过全凭瞎猜。”江喜置之一笑。
她脸皮可真够厚的。林双想。
自己的老公自己了解,林双很清楚,卫明从来不是那种摔在篮子里都是菜的男人,他很懂取舍,不碰庸粉。
所以这个江喜,能被卫明看上,肯定有她的来历。
“猜?”林双把额边的头发轻轻撩至耳后,“人生不就是靠猜吗?谁不是摸着石头过河?我都猜了小半辈子了,不多这一回。”
江喜尬笑着,看向玻璃窗外,街道上的行人行色匆匆。
就像林双说的,他们的心里又在猜什么呢?
是今天上司的心思,还是明天伴侣的口味,又或是哪个猪朋狗友的算计?
“那你猜猜我。”
江喜顺水推舟,她的生活早就陷入了程式化的枯燥无聊,既然林双这么有意思,不妨让她把话说下去。
“相由心生。”
林双白净的脸,仿佛一张无字天书,写满了神秘。
“所以,你我是一样的人。”
江喜乐了,头一回听原配这样说。
你我是一样的人?
她不会是正话反说吧?
自己一个卿本佳人奈何做贼的仿品,怎么去和她那朵出淤泥而不染的原创白莲花相比?
林双也太擡举自己了。
她的骨头几两轻,卫明抱过,知道,她自己掂过,也清楚。
“你有话直说吧。”江喜抱起胳膊道,“我不喜欢猜谜游戏。每天猜卫明的心已经够累了,我不想再去揣测他家里人的心思。”
江喜第一次急躁地想去掀原配的底牌。
以前她只是逗弄她们,看她们手握底牌,如跳梁小丑般地表演。
林双不是小丑,她身后是一片茵绿色的树林,在微黄的阳光下,烟煴成了一道靓丽的背景。
她依然不慌不乱地在其中微微笑着,仿佛人间的烟火气从未浸染入她的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