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那些痛的回忆
“那什么,跟我聊聊你和杨叶的事呗。”
意面上来了,杜明堂拿起叉子。
“这有什么好聊的?”
路佳给自己点了份牛排,补补营养。
刚才她真的,胆汁都要吐光了。
“我都把我的身世告诉你了,就当是……交换秘密,”
噗~路佳要不是强忍住,都快笑出声了。
她耐心切着牛排,冷笑着嘀咕:“我又没想知道,是你非要告诉我的!就跟这吃饭似的,我不想吃!哦?你强塞啊?!……”
“张嘴。”
路佳一擡眼!
起猛了,正看见杜明堂拿叉子给意面挽出一朵花儿,直直地伸过来,请路佳先品尝!
强塞。
路佳双目十分尴尬地凝视着杜明堂叉子上的那一坨。
两秒后,她义正言辞地拒绝道:“各人吃各人的。我不喜欢交换唾液的活动。”
杜明堂愣了愣,有些扫兴地收回叉子:“我还没吃,先挑给你尝的。你还嫌弃我?”
说完,他忿忿地狠狠将盘子里的意大利面干掉一半。
一个人,怎么能连干饭的样子都这么帅呢?
路佳有些愣神,忽略掉杜明堂的建筑智商,他的颜值真的是idol一般的存在。
一想到,以后基本上就没机会见到这么帅的一张脸了,路佳还挺惋惜。
“哐当!”
吃到一半,路佳突然听见叉子往盘子里丢的清脆声。
她咬着一块牛排擡起头。
只见杜明堂嘴巴鼓鼓的,嚼着最后几口残存的食物,用急不可耐的声音再次撒娇式质问路佳:“你就跟我说说呗!”
说完!杜明堂吸溜进最后一口意大利面,又用餐巾纸认真擦了擦嘴。
“说说。”
一整套动作下来,行云流水,他即刻恢复一脸冷静,正襟危坐,气质瞬间高贵典雅。
不是?大哥,你人格分裂吧?
路佳简直没眼看。
但她又想想,反正今天的标招完了,心理一下子轻松了,就当陪他瞎聊聊吧。
反正也是过去那么多年的事了,路佳放下了。
于是,她举了举手里的空杯子,道:“你要再请一杯咖啡,加一块提拉米苏的话,我倒是可以说说。”
杜明堂蹙了下眉角,好笑又无奈。
刚才那块牛排少说2磅,这什么胃,还能装下?
他确实太好奇了,于是立刻迈着长腿起身,按路佳的吩咐去柜台照付,还超常发挥了一根棉花糖棒棒糖给她。
路佳收到棉花糖棒棒糖的那一刻,眼眸子整个被t点亮了!
她对杜明堂道:“要不……我从幼儿园时候的男朋友给你讲起吧?”
“大可不必。”
杜明堂伸掌拒绝,精雕玉琢的蜿蜒曲线勾勒出他不耐烦的侧颜。
他只想知道杨叶和路佳的过往。
在他心底,对陆之岸都是不屑一顾的,对手就只有杨叶一个。
“从哪儿开始说起呢……?”
路佳拿叉子点着自己的下唇,思考。
确实时光如水,日月如梭,那段尘封的光华岁月,已经逝水东流,一去不返。
杜明堂这乍然一问,路佳突然翻出那只埋藏在心里的死结,倒不知道从哪里开始解了。
“我和杨叶……”
路佳刚开口,就感觉喉咙干涩,卡壳。
“他……他……”
连着两个“他”,路佳起不出一个故事的头。
但杜明堂是买了“票”的,仍然一脸质询地坐在对面,等着听下文。
路佳戳了戳眼前的蛋糕,她可没办法像杜明堂那样坦然地左一个“私生子”右一个“私生子”地描述自己的身世。
这太需要强大的心脏了。
“杨叶是我初恋。”
牙膏挤了半天,她用文字哼哼地声音,对杜明堂坦白道。
“初恋?!”
杜明堂一下坐直了!
脸上还露出讶异不忿的表情。
“你小声一点儿。”路佳提醒他,“怎么了?是我不配有初恋?还是杨叶不配当我的初恋啊?”
杜明堂没说话。
勾起往事,路佳抿唇,蛋糕的甜香中还是微微品尝出苦涩。
“我大一进校的时候,他作为学长迎新,第一次见面,他就帮我把行李拿到六楼寝室。”
“哟,从第一次见面就开始舔啦?”杜明堂抿了口自己的咖啡,口味酸涩。
路佳微微愠怒,两颊绯红。
她也学杜明堂“哐当”一声丢下叉子,往后座上一靠!
说书人罢工。
杜明堂见状,挠了挠自己洁白如玉的腮骨,乖悄悄把叉子捡起来,重新递到路佳姑奶奶的手中。
路佳瞥了他一眼,坐直了重新开始叉蛋糕,继续:“杨叶,你也认识的。他现在挺帅,当年就更别提了。”
“帅个P。”杜明堂下意识接了句。
路佳怒瞪,警告他还想不想听故事了。
杜明堂识趣,赶紧对嘴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让路佳goon。
“但最吸引我的,是他专业特别好。大三的时候,他C刊的论文就发了好几篇,搭的建筑模型至今放在我们建院橱窗里展览。”
回顾青葱岁月,路佳一阵泯然。
“我们暧昧了三年,他都没跟我表白。等到我毕业的时候,他已经研究生快毕业了。我的保研作品集,当时也是他帮忙一起准备的。”
她既是在说给杜明堂听,也是在回忆。
“三年都没表白啊?为什么?”杜明堂不解。
如果不是不够爱,就是不合常理。
“杜明堂,你不了解杨叶吧?”路佳改用汤勺,搅动着面前的咖啡,“杨叶的老家在农村。刚上大学那会儿,他家在村里还可以。他爸爸原来在工地上当建筑工人,后来从没建好的十二层楼上掉下来,摔成了残废,两年后去世了。我听师哥师姐们说,杨叶从大一开始,除了上课,就是跑工地,替他爸讨薪讨赔偿。”
这段杜明堂默默听,没说话。
他完全理解农村的生活是多么的艰苦,农民工讨薪讨赔偿又是多么的难。
说起这段,路佳也是叹息。
这也是她后来才想明白的,为什么杨叶一直那么拼命,要在建筑上作出一番天地。
他不仅自己想翻身,还要角色互换,以告慰他爸的在天之灵。
所以后来,杨叶和下属臭过脸,和老靳臭过脸,和不靠谱的客户臭过脸,就是没和工地上的任何一个农民工臭过脸。
“其实,上大学那会儿,我真的挺喜欢杨叶的。”路佳如实道,“但我对他是又爱又恨。爱的是,他这个人;但恨得是,他就是不跟我表白。”路佳低下头,“后来这个问题我想了很多年,大概……他是怕拖累我吧。”
太年轻不敢说爱,也是一种老成。
路佳不怪杨叶,他做出这个决定的时候,已经在工地、仲裁机构和各种地方碰了几鼻子老灰了。
杜明堂换位思考,如果自己是杨叶,也许在当时那个情况下,他也未必会表白。
前路凄迷,不敢轻易拿自己所爱之人的前途冒险。
“我俩之间最过不去的一个坎儿,就是——”路佳撑着头,绕着杯子里一圈一圈的咖啡,“就是我毕业那年,散伙饭,我喝醉了酒。杨叶把跌跌撞撞迷迷糊糊的我送到宾馆,然后……”
“然后怎么了?!”杜明堂很着急。
路佳以为他是急切地想听少儿不宜的片段,于是轻蔑地一哼声,冷笑道:“然后——什么也没发生。”
“哦。”
杜明堂听了,长长松了一口气,扑朔了两下眼睛。
这着实太不好评价了。
“其实散伙饭的那天,我早就做好了把自己交给杨叶的准备。我室友们也都撺掇我,说让我装醉。如果杨叶带我去宾馆,发生了点儿什么,那就不辜负我们这三年的暧昧,我俩还有戏;但如果……什么都没发生,以后就只能当渐行渐远的朋友了。”
“你当时就那么喜欢他?”杜明堂不服气地又追问了一遍。
“拜托!那可是杨叶!”路佳更不服气,“杨叶除了比你矮点儿,哪儿哪儿不比你好!”
“哪儿哪儿……”
杜明堂懵圈了,自己这时候咋成参照物了,还是垫底的那一个。
早知道就不跟路佳聊这个话题了。
不可否认,杨叶搁人堆里,是有那么点儿“鹤立鸡群”的优秀。
但和他杜明堂比,那还确实是差点儿。
餐桌上有个人正在疯狂给自己做心理建设。
“那你后来就怎么又嫁给陆之岸了呢?”
其实这个问题,杜明堂早就向路佳求答案了。
陆之岸虽说皮囊还可以,但人品确实太见底了。
“哎。不提也罢。”路佳挥了挥手,“我研究生毕业那年,杨叶突然从市建筑设计院辞职了。那时候他都干了三年了,快升主管了。他突然就辞职回去考了当地他们县规划局的公务员。”
“县吗?”杜明堂略震惊。
“县。”路佳点点头,“也就是那时候,他跟金银银闪婚的。”
虽然,后来过了很久,路佳才知道,当时是因为杨叶的妈妈在他爸死后得了抑郁症加肿瘤,他回家和结婚都是为了尽最后的孝。
但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
世间的阴差阳错就是如此。
“一个人在失去这辈子最珍贵的人和所有的期待后,就会变得一切都很随意。”
路佳当时甚至坐了5个小时的长途汽车,去乡下喝了杨叶的喜酒吃了流水席。
在回来的路上,她捏着自己的身份证,仔细凝视了一路上头的年份,最后她狠狠心,接受了一直觊觎她优秀的师哥陆之岸的追求。
陆之岸是本地人,外表长得也说的过去,最重要的是,他在向路佳释放好感的道路上,一直对杨叶释放恶意。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也是最容易联手气死对手的伙伴。
路佳就这样仓促地把自己给嫁了,那一年她卯卯三十岁。
“那后来杨叶怎么又回来了?你俩又见面了?”
随着一声叹息,杜明堂接着问。
“他妈去世后,他还是想回大城市闯一闯,就带着金银银又回来了。回来之后,是他主动联系了我,邀请我一起加入了精益。”
“那你俩后来就没有再续前缘?”
虽然杜明堂知道自己不该这么问,但他终究没忍住。
“呵呵。拜托。”路佳苦笑笑,“续?怎么续?你以为感情是一杯冷掉的茶,只要再加点热水,就能重新滚烫起来?杨叶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已婚身份了,我也结婚了,大家只能发乎情止乎礼了。何况——”
路佳顿了顿,还是把这句埋藏在心底很久的话给吐露了出来:“我也没办法原谅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