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啥需要帮忙的。”
李浪漫实话实说。
确实,活儿她和小鹿都干得差不多了,一点扫尾工作,她们俩人分分也就OK了。
“多个人看看总归放心点,要么我帮你们再扫一遍?”
丁晓玲试探着问。
李浪漫蹙眉:“这不太好吧?你自己手里也有选题。何况我这里是扫尾的活儿,样张都出了,无非就是再看一遍错别字,实习生干的活儿。”
“没事儿。大家都是一个科室的,我帮你看一样的。”说着,丁晓玲就捞起浪漫手边的一沓样张,“今晚我扫一遍,明天还你。”
“欸……不……”
浪漫“不用”的“用”字还没说出口,丁晓玲就已经把样张装进了自己的背包。
又正是下班的点儿,她径直走出办公室,再见都没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浪漫眼看追上去是来不及了,低头想想,应该也没啥,就算了。
样张就算丢了,印刷厂再出一份也不是什么难事,她要看就看吧。
就像丁晓玲说的,多个人看看也是好的。
浪漫也没空深想,背起包也赶路回家。
为了徐老师的事,她一直担心,也怕吴琼一个人扛不住,心思一路往家飞。
吴琼今天从他爸家回来之后,也没心情上班,一直给徐老师和李爸发微信。
“吉祥三宝”的小群被强行解散,吴琼只好分开来私信,一下午两个对话框复制黏贴个不停,无非都是些劝慰二老的话。
“兹——兹——”
吴琼手机响起。
他脸色一变,慌手慌脚地滑开屏幕。
“爸!啥?你跑车要贴膜?”吴琼捏手机的手阵阵发汗,“不是~爸!我从你那回来,这一下午的功夫,我已经给你官网下单了一个ipad,一台保时捷手机,一只爱马仕手包。您再这样,我严重怀疑你是在拿生孩子的事情勒索我。”
对面传来吴爸淡定悠然的声音:“自信点,把‘严重怀疑’四个字去掉!……我就是在勒索你。”
一万只羊驼从吴琼砰砰乱跳的胸口呼啸而过!
羊驼还没呼完,电话就被挂断了。
“爸?!爸?”
想想给跑车贴膜少说也要二三十万,吴琼一声叹息,这个月过得也是老刺激了。
“叮~咚!”
门铃响。
吴琼带着满肚子的郁闷拉开门。
“爸?!爸!”
一爸还未平息,一爸又来侵袭。
只见李爸提着一个硕大的行李箱站在门口。
徐老师有些不太好意思,缩在他身后。
“爸?妈?你们……不是回去了吗?”
正在这时,浪漫也回来了,站在楼道里看见她的亲生父母,同样讶异万分!
徐老师脸微微发烫,李爸站出来解释道:“你妈走到半路,舍不得你们,又折回来了。”
“折回来了?”
李浪漫背着包,冷静怀疑着这四个字里的信息量。
“怎么?不欢迎我回来啊?那好,走!老李,我们去住宾馆!”徐老师又来劲。
“别别!”吴琼立马一个箭步冲上去,按住丈母娘拉行李箱的手,“欢迎欢迎。这里也是你们二老的家嘛!自己家还不是想怎么进出就怎么进出?爸,妈,快进屋,我烧晚饭。”
徐老师把行李箱交给吴琼,又狠狠瞪了浪漫一眼:“还是女婿好。”
这熟悉的配方,这熟悉的味道。
浪漫眨巴了两下眼睛,这是……?
风雨过后的铿锵彩虹?
进屋后。
一切如旧,浪漫洗澡,吴琼烧饭,徐老师和李爸并排坐着看电视。
淋蓬头下,李浪漫摸了摸脸上的热水,心里局促不安,总觉得徐老师这回马枪杀得妖诮,像是有什么事要发生。
不祥的预感,像淋浴房里的水蒸气,一阵一阵向她袭来。
“老公,你猜今天下班的时候怎么着?”
吃饭时,浪漫一手托着饭碗,一边绘声绘色地和往常一样,和吴琼描述着出版社里的事。
“丁晓玲非要把我新书的样张拿走。你说,她是何居心啊?”
“你管她呢,专心把你的书做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呗。”吴琼自然地给浪漫夹菜。
但他心里早就知道,浪漫弄来了这么大这么好的一个选题,就好像是把一颗硕大的蟠桃日日搁在一群猴子猴孙面前。
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就算丁晓玲不想窃取李浪漫的胜利果实分一杯羹,她那个当社长的伪善表叔是吃素的?
李浪漫这件事上肯定会吃亏,但吃在哪儿,吴琼还无从得知。
“喂,你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一无所知的浪漫,拿筷子在吴琼面前舞了舞!
吴琼缓过神,忙转移话题,对餐桌上的徐老师和李爸说道:“爸,妈,你们回来我特高兴。这几天正好我手上没活儿,不如陪你们出去,找地方玩玩。”
说到这,徐老师一秒来了精神,眸子里射出期待的光。
李浪漫通过她的微表情敏锐捕捉到,她似乎早就守株待兔,就等吴琼提这茬。
浪漫还没来得及阻止,只听徐老师兴致勃勃地接道:“太好了!小吴啊,我正好有个地方想去,不如你陪我?”
“成啊。妈想去哪儿都成!我来安排。”吴琼搛了块白饭送进嘴里。
他还不知道,危险已经来临。
徐老师一脸神秘地又转向浪漫,笑道:“漫漫,你还记得老陆吧?就供电局那个老陆!”
“什么老陆?”
李浪漫就不明白了,为什么每一个当妈的,都会默认,只要是她认识的人,自己的女儿肯定都认识,或者至少是听说过。
但浪漫也很忙啊,每天接触那么多人,有时候连老作者的名字都记不起来了,哪里还能记得老家的七大姑八大姨。
别说供电局的老陆了,连住在她家楼下的老张老李,她的意识都很模糊。
“你说供电局,她哪儿反应得过来!”还是李爸了解浪漫,明着提示她道,“就是陆熠鸣的爸爸。”
一听“陆熠鸣”三个字,浪漫恍然大悟的同时,立马拿心虚的眼神儿去瞟吴琼。
她和陆熠鸣这段,婚前和吴琼交代过,他是知道的。
徐老师这是作啥死啊,当着女婿的面,非要故意提起女儿前女友的亲爹。
李爸也觉得尴尬,所以提示完,就起身去厨房添饭了。
唯有徐老师毫不在意地继续侃侃而谈:“对嘛!就是陆熠鸣的爸爸。你俩还好过,你咋不记得了?”
“妈!”李浪漫恼羞成怒地喝断了他妈,又是压低嗓门,又是使眼色地说道,“你少说两句。”
吴琼闷头扒饭,假装完全没听见她们母女俩的对话。
倒是徐老师大大咧咧,把话放在台面上讲:“你装神弄鬼的干什么?这年头,谁还没个前男友前女友。要是谈过恋爱的,提都不能提,你让我们那小城镇上的人怎么活?还不都是拐三个弯,全是亲戚。你心里又没鬼,干嘛不让我提?”
李浪漫都服了,他妈的歪理都歪出天际了,还在那儿振振有词。
无奈,她只得也低下头,嘀咕道:“你说老陆就说老陆,别扯些有的没的。”
“谁说我要说老陆了?我说老陆,就是为了说陆熠鸣!”
徐老师大言不惭。
李浪漫不悦地又擡起头,母女俩的目光电光火石间对视,意念中完成了如下对话:
“妈,当着吴琼的面,你连我前男友都搬出来了,是不是真不想我俩过了?就因为没孩子?”
“呵呵,死丫头,敢跟我斗。我吃的盐比你走的路都咸!马上就叫你现原形。我就提,就提,就提!气死你。”
“好,你提吧。我看你提了能改变啥?”
“等着。”
意念中文斗完,李浪漫和徐老师将筷子同时伸向盘子里的最后一块肉,你拉我拽间较劲,武斗。
最后还是吴琼看不下去了,为了平息战争,弱弱地问了句:“妈,你刚说陆熠鸣怎么了?”
徐老师这才撒手,搁下筷子,一本正经地继续道:“嗨!女婿你别多心。供电局那老陆,和我是老年大学的同学。前一阵吃喜酒,在席上,碰巧我俩又坐在了一桌。聊起来,才知道,他们家陆熠鸣和我家浪漫处过一小段时间,后来分了。不过那都是早恋了,就故意瞒着我们父母呢!”
说到这儿,徐老师刻意回头瞪了浪漫一眼。
“不过小吴,漫漫既然最后选择了你,我和她爸都相信,她肯定这辈子都不会和那个什么陆熠鸣有瓜葛了!所以,这事儿我压根就没往心里去,那天照旧客客气气地和老陆聊天。”
“是该这样的。”吴琼表现得大度,且通情理。
对他的反应,浪漫十分不爽!
这种时候大度,就算是装的,也引得她内心一阵失落。
不是都说,自己喜欢的东西,别人看一眼,都为贼。
吴琼怎么能在当着徐老师的面,这么淡定地接受自己的过去?他是不是不在乎自己?
她酸了:“什么该这样?该哪样啊?!”
浪漫随手一指徐老师,转脸又质问吴琼:“她不懂事,你也不懂事?”
吴琼尴尬到坐立不安。
李爸更干脆,盛个饭,就跟掉进了电饭煲一样,再不从厨房里出来了。
“说正事!”
徐老师自己胡说,还要大家一本正经地陪着。
“老陆那天告诉我,他儿子从国外回来了,现在也在上海!还在个什么医院当医生。老陆说了,让我们有什么需要,就直接和他儿子联系!”
李浪漫幡然醒悟,终于明白自己不好的预感要应验在哪儿了。
徐老师不会是想让吴琼去陆熠鸣在的医院看病吧?
这招“请君入瓮”玩得那叫一个666!溜到飞起!溜出天际!
他们真要押着吴琼,去陆熠鸣的医院检查,那对浪漫和吴琼来说,就是灭顶之灾,彻底完蛋!
吴琼要是敢反口说自己没病,那他们俩口子之前辛苦编纂的谎言就穿帮了,吴琼给他亲爹买的那些封口的东西都白买了。
可如果吴琼真的去陆熠鸣的医院看男科,查不查得出有病还两说,那不就等于逼着他在自己老婆的前男友面前承认自己不行吗?
天!
徐老师这招狠手真是太毒辣了!
不带这么玩儿的!!!
祝大家新的一周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