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爱人没什么大问题,就是长期缺乏锻炼,脖子轻微软组织损伤,戴个矫正托,在家休息两天就好了。”
社区医院的医生将单子递给吴琼。
吴琼这才松了口气,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从医院出来的路上,浪漫的脖子上套上了颈椎护理托,样子滑稽。
“真倒霉,跳个广场舞还跳到医院去了。都怪你!”
浪漫嘴里嘟囔着,一脸的不高兴。
吴琼抚摸着她的后背,安慰道:“也好,正好单位请两天假,在家休息休息。前段时间你不是总嚷嚷着压力大,想休息吗?”
浪漫不能扭头大骂,只得冲吴琼飞过去一个惊天白眼:“你脑子真歪特啦?前段时间我抱怨工作压力大,还不是因为出版社今年业绩不好,一直有风言风语地说要缩编。这下好了,我直接在这档口上请病假,不正好让丁晓玲那个小贱人去主任那给我下蛆吗?”
“你天天在出版社盯着,丁晓玲背后就不给你下蛆了?”吴琼觉得好笑,“她爱下蛆下蛆,你该休息休息,各司其职。”
丁晓玲是李浪漫在出版社一个科室的同事。
论业绩,俩人差不多;论资历,李浪漫比丁晓玲早来一年半。
但她俩自从见了面,明里暗里的竞争就没停过。
归根结底,虽然李浪漫的学历比丁晓玲高,但丁晓玲胜在头铁,关系硬,出版社的副社长是人表叔叔。
平时浪漫和丁晓玲就已经为业绩和晋升争得不可开交,现在出版社要缩减编制,她俩最年轻,被“缩”掉的可能性最大。
很可能面临“二走一”,浪漫心里当然着急。
可偏偏,下周一就要开科室缩编务虚会了,李浪漫这时候把脖子给扭了。
万一别人多想,还以为李浪漫对缩编有意见呢。
不过无所谓了,丁晓玲肯定会暗中推波助澜,让大家一致这么觉得的。
眼见浪漫愁眉紧锁,吴琼为了缓和她的情绪,问道:“接下来没事儿了,要不我陪你上街去逛逛,买个包什么的?包治百病!”
“不买。”
浪漫摇不了头,梗着脖子直笔笔地答道。
“干嘛不买?”
吴琼像大太监扶太后似的,伺候着老婆走路。
浪漫嘟囔道:“我脖子都这样了!不管是背爱马仕还是香奈儿,大家都只会注意我脖子里这个89块9的矫正托!”
吴琼哈哈一笑。
浪漫立刻警惕地站住脚,表情严肃地问他:“我这样子,是不是看起来很傻?”
“不傻,真的!很时髦很fashion!”
吴琼必须睁眼说瞎话。
对了!
说到傻不傻的问题,李浪漫突然又想起去医院前,林大妈最后的那番话。
她用恼怒的语气质问吴琼道:“刚在公园,那个大妈的话是什么意思?”
“没、没什么意思……”
吴琼只觉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目光刻意瞥向别处。
浪漫“哼哼”两声,狠狠拧了吴琼的胳膊一下,让他速速从实招来!
吴琼无奈,只得将要债的前因后果给浪漫说了,权当分散她的注意力了。
但浪漫听完还是不明白,疑惑地问道:“你要债就要债,何必编排我脑残?”
吴琼叹了口气,抓起浪漫的手在唇边吻了一下,然后边牵着她边缓缓解释道:“我得顾忌林大妈的心理啊。你说她家一摊子的烂事儿,而我这个要债的却过得风声水起,明面儿上不说,背地里她得多嫉妒咱们啊?”
“嫉妒就嫉妒呗。”
李浪漫一个大美女从小长到大,还怕人嫉妒?
“老婆,干我们这一行的,常常逼不得已,要将本和我们不相干的人抵入绝境。因缘会聚时,果报还自受。所以,我也想做些好事。”吴琼正正经经道,“别人家墙倒了,有时候不去墙根下叹,也是一种美德。过得比别人好时,要多讲讲自己的困境。我刚才那么说,只是想让林大妈内心平衡些,与我们而言,也是种福报。”
李浪漫听得眼睛一眨一眨的,自己这是嫁了个什么老公?还福报?
一念成佛,一念成魔。
这见天的,跟着吴琼真TM活得老刺激了!
“还做起和尚来了。”浪漫揶揄他。
吴琼笑着轻轻搂过浪漫的肩膀:“我只在白天做和尚。晚上嘛……”说完,他意味深长色眯眯地瞟了浪漫一眼。
谁知浪漫反应极大,甩开他的手气哼哼地指着自己的脖子,冲吴琼叫嚣道:“我都这样儿了,你晚上还想怎么滴??猴子上树吗???”
一对情侣恰巧经过他们,听见了浪漫的话,“嗤嗤”掩嘴笑着走了。
走出去好远,还不忘一步三回头地偷瞄浪漫。
“这娘们儿真是缺心眼。”吴琼替他们把内心的潜台词说了。
转而他又红着脸,对浪漫道:“行了,快回家吧,中午我给你做红烧肉。”
“不!我要吃鸭脖子!”
浪漫扭动着脖子以下的部位,撒娇。
“吃什么鸭脖子?你都这样了?!”
吴琼不同意。
浪漫一跺脚,坚持:“不是说吃哪儿补哪儿嘛!!!”
“……”
吃哪儿补哪儿,吴琼觉得自己彻底败给她了。
当天下午。
洪霞、关君他们就接到了浪漫受伤的消息。
洪霞直接叫车过来,非要看看浪漫的情况。
关君和孟飞也提着大包小包的营养品,前来瞻仰歪脖子美人儿。
浪漫满脸无辜地躺在自家床上,尽量保持着植物人的姿势。
吴琼则在一旁十分殷勤地端茶递水按摩。
这知道的,是浪漫把脖子给扭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下身瘫痪了呢。
饶这样,浪漫仍不满足,一会儿嫌弃水温烫了,一会儿又喊说喉咙干想吃水果。
苹果必须去皮,还得切成心形,再用牙签一箭穿心。
“你差不多得了啊。”趁吴琼他们出去切水果的档儿,洪霞凑在浪漫耳边嗔怪她,“你多大病啊?吴琼跟个陀螺似的,被你抽得满地滴溜溜转!”
浪漫不以为意地哼了哼鼻子:“他自找的。谁叫他带我去跳广场舞!”
说起这个,浪漫无比激动地攥住洪霞的手,一定要跟她分享体会:“霞,这以后无论是地铁还是公交车上,只要看见拿着扇子和水壶的老人,千万别让座!他们那身子骨,杠杠滴!可比咱们好太多了!要不是亲眼所见,你都不信,公园里的那些老年人跳‘自由飞翔’,飞两三个小时气儿都不带喘的!厉害死了都。”
洪霞咧嘴笑:“好了好了,别羡慕人老年人了,五十年以后,你也是他们。你还是缺乏锻炼。等你好了,咱们打羽毛球去呗,一周两次。”
浪漫叹了口气,脸上又浮起了愁云:“等我好了,哪儿还有心思打羽毛球啊?工作保不保得住还是个问题呢!说不定啊,就失业了,得四处求人投简历了。”
“你也别太悲观了,船到桥头自然直,先在家里把身子养好,出版社的事,顺其自然。这两三天的功夫,那个丁晓玲,还能翻了天?”洪霞劝。
“但愿如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