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你看看这个
汪太坐在梳妆台前心神不宁,一会儿打翻腊梅的爽肤水,一会儿又把鱼子酱的盖子滚到地上。
汪贤成靠在床上刷手机,听着这些悉嗦的声音,很是嫌烦。
“明天叫人把你这桌子搬去衣帽间,连同那些瓶瓶罐罐。”
汪贤成眼皮也不擡,换了个躺姿道。
汪太立马蹑手蹑脚起来。
但想来想去,毕竟事关儿子的终生大事,她还是忍不住开口道:“老汪,这和梁家结亲的事……”
汪太都没能说出一个整句,就被汪贤成蛮横打断:“怎么?你要质疑我的决定?”
汪太擦护手霜的手立即僵悬在半空,有些胆怯地透过镜子看了眼老公的神情。
这回,汪贤成也在看她。
汪太立马移开对视的目光,尴尬地换了副撒娇的姿态,走到床边,轻声细语道:“我就是问一句,毕竟载舞也是我儿子嘛。这外头优秀的女孩子挺多的,哪一个条件也不比梁梦差。当然,我不是说你挑的梁梦不好,可她不是比咱们家载舞年龄上大两岁嘛。”
“大两岁怎么了?”汪贤成乜了汪太一眼,冷哼,“女大三,抱金砖。没听说过?”
“是。”汪太又怂了一节气焰道,“可这梁梦眼瞅着就三十了。而且姑娘我在一个私人宴会上见过,细胳膊瘦腿的,屁股圆是圆,但是不够大,看着不像是能生养的。老汪,要不……”
汪贤成对汪太一向没耐心,直接就开启了狂怼模式:“我养尊处优了你二十几年,你脑子里都是些啥玩意儿?你是山里来的?生不生育,还在看屁股大小?你搞母猪喂养呢!照你这么说,那200斤的胖子最好!给载舞娶回来,准能生一窝儿!你这个脑子!!”
汪太被唾沫喷了一脸,但碍于实在太畏惧老公,也只能等唾沫星子自干。
“老汪……”汪太尴尬且讨好地摇了摇汪贤成的手臂。
“你别啰嗦!再说,我汪贤成也不急着抱孙子!要延续香火,我可以立马外头再要个儿子!”
汪贤成盘起腿,坐在床上,突然就生起了气。
“老汪……”汪太敢怒不敢言,“我就随便一说,你可别真的生气啊。”
汪贤成却不依不饶,非要跟汪太争个高下,“梁梦的身板随她妈!她妈能生!她就能生!”
汪贤成这就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了。
汪太正好钻了空子,硬着头皮道:“她妈……老汪,这宁艳红的事儿,咱们那个圈子里传得都知道的啊!跟老梁结婚好几年,都没能落下个崽儿。后来还是靠‘接引’,抱了他们家老大才有的。你说,这从遗传基因上……?”
不管汪太多惧怕老公,对于梁梦,她是打心眼里不喜欢。
汪太自己闺蜜的女儿,相都相不过来,怎么就轮到一个父母双亡的孤女了?还是个老姑娘。
汪贤成听了,把手机一摔,站起身!
他对着汪太就是恼恨地一眼!
“你基因好!生了俩,不还是折了一个?我去书房睡。”汪贤成往死里扎老婆的心窝子。
气氛跌到冰点。
汪太心里一肚子苦水,却也只得瘪嘴,谁让她先挑词儿惹一家之主不痛快了。
她见状赶忙追上去,从身后紧紧抱住汪贤成,脸贴着他的后背求和道:“老汪,这不是聊儿子的事的么。你别生气,我都听你的还不成吗?”
见汪太服软,汪贤成的脚步迟疑了一下,停住。
“但是,老汪,你总得要给我一个,咱们家非要娶梁梦的理由啊。”汪太可怜兮兮地说道。
汪贤成转过身,伸出左手。
汪太立马识趣地跑去给他找烟斗,又点上烟丝。
汪贤成在沙发上坐下,吐了两圈烟。
汪太始终跟一个做错了事的小孩似的,垂首站在一旁。
“江寒……”缓缓地,汪贤成的嘴里吐出这两个字儿。
在烟圈腾起的氤氲里,汪太一头雾水。
“江寒那小子,仗着后来事业发展的不错,这几年也算是和我平起平坐。”汪贤成的眼里很多不满,“当年,他不就是我的一个马仔!带不带他玩儿,也都是我一句话的事儿。”
“这载舞娶梁梦,又和江寒有什么关系?”
汪太不懂就问。
“不许打断我说话!”
汪贤成斜了她一眼,重重地将烟斗磕在沙发扶手上。
汪太掩声。
“我就是要压江寒一头!让他找准自己的位置!”汪贤成的眼神由不满转为狠厉,“只要载舞娶了梁梦,江寒就是我的侄女婿!不管他认不认,都是这个辈分。”
原来是这样。
汪太微微放心。
如果仅仅是要“压江寒一头”,那么这个理由,她接受。
可汪太总觉得,两家联姻这事儿,老汪似乎盘亘了许久,并非如此简单。
只是老公一向任何事都不和她交心,她继续强问,也是问不出什么。
汪太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
解释完,汪贤成依然起身去书房睡。
“老汪!老汪……”
汪太急忙忙,怎么叫也叫不住。
……
江寒回到檀宫,秘书送来了凌雪soho的收购合同。
“江总,您这……”
秘书望着江寒青紫的额角,不知道该不该请私人医生过来包扎。
这时,梁醒端着一杯酒,穿着睡袍走进来。
秘书识相地退下。
江寒仿佛没看见她,抖了一下手里的合同,低头默默翻阅起来。
他心里窝着气,有一部分也是对梁醒。
如果不是一下午梁醒的竭力怂恿和反复刺激,也许今晚他就不会那么冲动地赶去,还闹了场误会。
一个人对另外一个人的厌烦,有时不必用言语传递,气场就可以。
梁醒看出了他的不待见,押了口酒,仍手里擎着一只牛皮纸袋,走了过去。
“呵呵,这老汪还真是狮子大开口。”
江寒埋头对着A4纸冷笑,似对梁醒,又似自言自语。
“价格很离谱么?”梁醒坐下问。
江寒站起身,背对着她,也去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能有多离谱,就有多离谱!”他喟叹。
梁醒低头抿了抿唇,并没有和江寒深入这个话题,而是强扯话题道:“比今天晚上的相亲还离谱?”
江寒倒威士忌的手停顿了一下。
面对这么大的事,梁醒都能另起一行。
说明这姐妹俩的心思,他一个都没猜对。
去阻止梁梦和另一个男人相亲前,江寒的头是热的;回来的路上,他吹着晚风,血降下来,心又冷了。
“梁醒。”
江寒涌动了一下喉结,猛饮了一口琥珀色的液体。
“你为什么答应了汪家,又反悔?”
回来的路上,江寒才意识到,他没有弄明白这个,就被梁醒利用感情当枪使,是多么地愚蠢。
“没什么啊。”梁醒故作若无其事,“就是突然就觉得不合适了。”
“是么。”
江寒转过身,冷冽的眼神扫过她。
“那能有什么特别的原因?”梁醒淡定地狡辩。
江寒见她不说实话,若有似无地撇了撇嘴角,冷笑着走过来。
他恢复了气定神闲,慢慢在梁醒对面坐下,才缓缓开口吐出两个字:“戴维。”
梁醒不为所动,搁下手里的酒杯,继续和他虚与委蛇:“他不是去三生了吗?感谢江爷的收留,解决了龙泉的难题。”
江寒等的就是梁醒这句话。
殊不知,戴维为了缩短流程,赶紧加入三生,已经向江寒递交了投名状。
这几年,梁醒视戴维为心腹,主要是有些事不得不有个老练奸猾的人替她去办。
江寒从抽屉里抽出一沓事先准备好的材料,用力丢在梁醒面前!
梁醒以为是什么,拿起来一看,只是无所谓地说了句:“纸还是保不住火呀。”
反倒是江寒激动了!
他猛然站起身道:“我就说,为什么龙泉的市值一直在涨。原来都是你运作的结果!”
那沓纸,是江寒搜集到的梁醒和汪氏集团勾勾搭搭,拉高龙泉旗下一个子公司股价的证据。
但江寒怎么也想不通的事,既然梁醒一直和汪贤成私下有勾连,为什么她今天下午又突然竭力要阻止梁梦和汪载舞去相亲呢?
人的动作都是为目的服务的。
梁醒下午的做法,明显不合逻辑。
什么姐妹情深?根本抵不过股价拉升!
这也是梁醒来找江寒的目的。
他就是不问,梁醒也想和他摊牌聊一聊了。
那他既然问了,梁醒索性甩出手里的王炸。
“你看看这个。”
她把牛皮纸袋丢了过去,压在方才江寒递过来的一沓纸上。
“什么。”
江寒好奇地打开。
待他冷静地翻完,白皙的手指早已在不自觉间捏成一记空拳,捂住了自己的唇口。
牛皮纸袋里的照片上的人明显是汪贤成!
还有一溜红星宾馆的开房记录!
这么多年来,一直漾在江寒心头令他无法呼吸的谜团,在这一秒钟云开雾散!
江寒激动地拿着那些照片站起身,他整个人都在颤抖!
梁醒则冷冷,继续用毫无温度的声音揶揄,道:“江寒,在这个世界上,从来就不存在高尚的人,也没有人真的会对自己的过错发自内心的愧疚。”
江寒不言语,低着头,睫毛一直在颤抖。
“人偶尔在受害者面前展露愧疚,也不过是为了自己接下来的日子可以痛快一点。”
梁醒讪笑的目光中透露出满满的嘲讽。
她继续揭示找到的真相。
“江寒。你真的是因为亲眼看见我爸妈从工地上跳下来,过不了心里那一关,这些年才不接受梁梦的吗?”
江寒绯红了脸,被戳穿。
梁醒端起酒杯,摇了摇:“早几年,我还信你。但从你下大决心非要和我结婚的那天起,我就开始怀疑了。爱是占有,是私欲。没有一个人能伟大到,只要心爱的人好,就心甘情愿去和别人结婚。就算是穷途末路时,还会想要试一试,能不能和爱的人在一起,何况仅仅是为了你心底那一点点微不足道的愧疚!”
“你别说了。”
江寒受到了巨大的震颤,他试图阻止梁醒。
“什么愧对我父母?什么过不了心里那一关?”梁醒突然激动起来,声调高了几个分贝,“江寒,你是个认定的事一定要做到,看中的东西一定要到手的人。我也是今天下午才知道,你之所以这么多年,既想亲近占有梁梦,又克尽心力地将她推开!原来是因为……”
“我叫你别说了!!!”
江寒无法聆听事实,双手捂住两边的太阳穴,用尽全力喝断了她。
是!铁证当前,江寒再也欲盖弥彰不下去了。
这么多年,愧对梁父梁母,不过是借口。
商海沉浮,本来就是各凭本事你死我活。
要成为做生意的料,第一条就是要戒掉软弱,唯利是图。
一切向钱看,愿赌服输,成王败寇。
至于悔恨愧疚,不过是达到了目的之后,为了平息对手怨气的手段。而已。
这些年真正无法让江寒奔向梁梦,占有她的原因是——他一直怀疑,梁梦是否和自己有血亲关系。
而面前梁醒递过来的照片,无情地揭示了多年前,宁艳红和汪贤成有不正当关系。
这个开房记录的时间,囊括了梁梦出生前的一两年。
人生竟能如此地狗血!
江寒头痛欲裂。
原来宁姨,不仅和自己的爸爸江月明暧昧不清,她还有另一个出轨对象,就是汪贤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