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世军话音一落,全场哗然。
画面切到记者席,在座的各界媒体无一不是诧异的张着嘴,面面相觑间,无不是目露惊讶。画面切回台上,江世军的脸在无数镁光灯的映照下,面目几乎已模糊不清,更叫人参不透他嘴角那抹微笑,到底意味着什么。
电视机前的炎凉,紧蹙的眉心再无法展开。
直到耳边传来开门声——
炎凉一愣,这才清醒过来,此时此刻的电视机里正播放着晚间广告——她一直盯着电视机走神,丝毫没有发觉江世军的临时记者会早已结束。
她凛一凛神智,这才扭头看向门边。
刚换好拖鞋的蒋彧南恰在此时擡头,正对上炎凉的目光。
这个点她竟然在家,对此,蒋彧南似乎颇感意外:“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炎凉如今是打不起半点精神来,手撑着额头,连叹气都不愿叹了:“现在这种状况,我做什么都于事无补。不如什么都别管了,反正也轮不到我来收拾这个烂摊子。”
蒋彧南一愣,走到了她身边,习惯性地搂了搂她的肩膀:“受什么刺激了,突然变得这么消极?”
炎凉还坐在沙发上,仰头看看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个男人,突然就双臂一合,紧紧抱住蒋彧南的腰。
她侧着头靠在他的腰上。不想说话,也无话可说,只是抱着他,紧紧的抱着。如今,只有他是她的依靠了……
蒋彧南似从未处理过这种状况,腰身明显的有一些僵硬,但顿了顿之后,蒋彧南恢复了一贯的处变不惊,擡手抚摸她的头发。
炎凉这才振作起精神,问他:“和赖正年那些人谈的怎么样了?”
徐氏如今面临如此动荡的情况,最重要的就是稳定军心。显然蒋彧南也深谙此点,似乎今天他亲自出面游说,效果颇丰,因而回答的十分轻松:“搞定了。”
想到自己不是孤军奋战,尤其是想到自己还有这么个卓尔不群的队友,她终于能够放开无助的双手,双臂抱着膝盖坐回沙发一角。
之前被这女人这么牢牢的抱着,蒋彧南腰侧都已有些发麻。此刻才得以脱下大衣,坐到她身旁,听她语气平静地说:“丽铂集团刚结束临时记者会,江世军准备把徐子青培养成继承人。”
“哦?是么?”蒋彧南的语气同样平静。
这不痛不痒的反问落进炎凉耳中,反倒有些刺耳了,她原本微合着的眼睛蓦地睁开,不得其解的样子:“你怎么一点也不惊讶?”
他依旧是淡定自若的语气:“我在回来的车上已经收到了消息。”
炎凉紧绷的肩膀倏然松懈下去,是啊,全世界都在看着徐家闹出的这场笑话,瞒都瞒不住。但炎凉还是免不了一番心有戚戚,无奈的耸一耸肩,稍一侧头就靠在了蒋彧南肩上:“我不明白。”
这男人绝对是个绝佳的老师,以平和的语气,为她解答:“你爸虽然偏袒徐子青,但他绝对还没有老糊涂,即便他这次力保你姐姐,但经过这次事件,你父亲是不可能再重用徐子青了。在这一点上,这场仗,你胜得不费吹灰之力。徐子青自然也明白她在徐氏是不可能再往上爬的了,你应该很了解你姐姐的作风,亲情、爱情、男人、父亲……这些对她来说,敌不过一个‘利’字,徐氏没了指望,她自然而然要去寻找别的靠山。而江世军,他可不会做无利可图的事,至于他到底图徐子青些什么……”
蒋彧南话到此处,毫无预料的戛然而止,为这个无解的论题画一个饱含深意的句号。
老狐貍图徐子青些什么?
年轻貌美?
还是从徐子青利益至上的理念中嗅到了同类的气息?
炎凉百思不得其解,失语的摇摇头。
当她还在继续深掘着其他的可能性时,蒋彧南轻巧的捏擡起她的下巴,就这样阻了她的思绪——
“与其费尽心思去钻研这些你注定想不通的东西,不如去帮你丈夫放缸洗澡水。”蒋彧南在与她相隔一个眼帘的距离之外,朝她微笑,“你觉得呢?”
看完丽铂集团临时记者会的新闻后,坐在电视机前久久发着呆的,远不止炎凉一个。
周程的公寓内——
没有开灯的客厅,只有电视机屏幕是唯一的光源,周程就坐在那里,对耳边响着的电视广告的声音充耳未闻。俊朗的面目被电视机投映出的光线衬得一片斑驳。
周程就这样落寞而呆愣地坐了半晌,直到他的手机响起铃声,才将他从那混沌的愣怔中扯了回来。
他拿过手机,看着屏幕上显示的“子青”二字,前所未有的无措。
犹豫着犹豫着,直到手机屏幕即将暗下去、来电即将被截停的刹那,周程慌忙接听。
电话通了,双方却默契的沉默着,谁也不想先打破此刻的无言以对。
可最终,还是要有人先打破这一切:“见一面吧?”徐子青说。
相对于徐子青的淡然,周程的失措简直是场笑话,他失笑着说:“我今天打了不下20通电话给你,你一个都没接。”
徐子青又陷入短暂的沉默,再开口时,刻意略过了这个话题,直接说:“老地方见。”
说完便挂断。徒留周程一人,拿着手机,听着随后响起的忙音,心里也是一片凄茫。
这是一间营业至凌晨一点的书吧。
读书期间,周程常与一个女孩来此,靠窗的位置,一坐就是一下午。直到百叶窗外透进一丝丝夕阳的余晖,他也不愿离开,只因为坐在对面的那个女孩,还在低着头钻研那本晦涩的外文书。
如今,书吧依旧,靠窗的位置依旧,坐在他对面的女子……却再已失了他年少时爱恋的模样。
周程在书吧门口呆立了许久,终是举步靠近。
听见脚步声的徐子青回头看过来,目视着他坐到了她对面的座位。
“我听了江世军在记者会上发表的声明。”
徐子青只是看着他,听着他刻意伪装过的、平静的嗓音,而她——始终不说话。
“你终于找到了一个能满足你一切野心的男人,恭喜你。”周程微笑起来,笑容是极尽苦涩的,比徐子青提前为他点好的这杯黑咖啡,还要苦涩。
徐子青似有动容,却强行压抑住了这抹不舍,只是应和着的苦笑着,直视着狼狈的他:“我爸已经明确和我说了,这是他最后一次帮我。不能成为徐氏的主人,那我不如去争取成为丽铂的未来女主人……”
周程只是笑。
明明笑得平静,可却让人觉得满目凄厉。
徐子青却已经恢复了一贯的态度明确而决绝:“江世军现在是我唯一的一靠了。周程,我知道你能理解我的。”
“……”
“……”
沉默间,徐子青一口饮尽杯中所剩的最后那点咖啡。最苦的一口……她喝完,却笑了起来。
徐子青从包中拿出皮夹,取出几张钞票压在桌边的账单下,随后便站了起来:“我之前投资失败,不得已挪用了secret的项目资金,谢谢你帮我掩盖了这件事,甚至还为此骗了炎凉。谢谢你。”
“……”
“……”
“亏空的这笔钱,我已经补上了,你放心吧。”
周程本能的一惊:“你怎么突然就能拿出这么大笔钱?”
徐子青却已经转身离开。
背影作为回答。
周程目送过她无数次的离开,这次……注定是最后一次了吧。
明天过后,对这个女人来说,他再没有利用价值,也就……再没有见面的必要。
新婚第一天,炎凉在记者的围追堵截下精疲力竭。
新婚第二天,炎凉一大早就醒了过来,睁开眼时的第一个念头竟是:经过昨日的糟糕透顶,今天再不会有更糟糕的事了吧?
就在这时,炎凉身后传来一句:“一大早的,发什么呆?”
炎凉扭头一看,蒋彧南早已醒了,正神色清明地瞅着她。
“早。”她边说边凑过去吻吻他的唇。
此举引得蒋彧南轻声一笑。
这个历来行事雷厉风行的男人,从没有赖床的习惯,之所以醒了却还不起床洗漱,就是为了等这个早安吻。
此刻既然已经等到了早安吻,蒋彧南自然再不耽搁片刻,径直起身下床,进洗手间洗漱。
都已经走到洗手间的门边了,蒋彧南突然想起件事,回头对炎凉说:“刚才有电话打到家里的座机,找你的。”
炎凉“哦”了一声,她把座机的号码留给了助理小梁,这么早就打电话来,估计是有重要的事要向她汇报。
“小梁打来的?”炎凉立即从床上坐了起来,神情也紧绷起来,“她说了什么?”
蒋彧南的眉目间藏了什么,因为距离有些远,炎凉没看清,但她听清了蒋彧南随后说的那三个字:“是路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