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自己曾经的死对头一起,对付自己曾经的闺蜜?
这个问题突然摆在连笑面前,连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选。
连笑最近都是自己家和方迟家两头住,本说好今晚住自己家的她突然冲进方迟家,很快就在衣帽间里逮着了刚回家不久正准备换家居服的方迟。
方迟见她气喘吁吁的样子——分明是一路跑着过来的——不禁扬眉:“不是说今晚不过来了?”
女朋友嫌他需索无度,规定了每周她必须回自己家住三天,今天周一,正是她规定的一周三天的法定“假日”之一——
经历了上周末连续两天撕坏她三件内衣的频率,周一,她可不得休息休息?
如今却是不请自来,这就不能怪方先生想歪了。
方迟扯着领带,藏着笑走近,慢条斯理的步伐很是惬意:“你这是给我送睡前甜点来了?”
他已经做好准备,要好好享用了……
“什么睡前甜点?”连笑当即不解地眉一皱。
回答她的,是他突然双手在她两边腰侧一抄,将她凌空抱起,让她腿夹他腰上。
连笑当即反应过来,大喊:“我找你有正经事!”
他一扬下巴就吻住她的嘴,阻止她再说话,一路抱着她往外走——
对眼下的方先生来说,还能有比这更正经的正经事?
连笑就这么主动送上门,完成了男友的50分钟夙愿。
累得连手指头都没力气再动一下,仰面躺在浴缸里,头枕着浴缸边缘,气若游丝地喘着。
这时候男友的精力充沛总算派上了连笑满意的用场——
帮她洗头。
既然是他折腾得她出了一脑袋的汗,当然也该由他帮她洗头。
他从淋浴间扯了花洒过来,帮她打湿头发。
连笑动动嘴皮子的力气还是有的,一会儿说:“水温太高了。”
一会儿又说:“泡沫都流我耳朵里了。”
一会儿说:“挠轻点,头皮都被你挠破了。”
一会儿又说:“挠重点,别跟没吃饱饭似的行不行?”
“你真当我这儿是美发店?”
连笑自下往上瞧他,见他说出此话时眉眼配合得一横,当即没心没肺地笑起来:“那我是该叫你Tony老师还是Kelvin老师?”
他直接把花洒关了。
伸手就要把她从浴缸里捞出来。
真生气了?
不会吧?这么开不起玩笑?
连笑揽住他肩胛,任由他把她从浴缸里弄出来。
也不知道她的头发冲没冲赶紧——
连笑还在想着这等无关紧要之事,方迟已将她抱至洗手台上。
他站着,她坐着,视线齐平。
他扯过一条浴巾帮她擦头发,却又扯下他身上围着的浴巾……
抵住她。
他怎么帮她洗个头都能有反应?
连笑低头瞄一眼,赶紧又擡起头来,非礼勿视,心跳如雷。
不过很快她就沉溺在了他赐予的濡湿吻里,辨不清是自己的心跳,还是他的了。
“可以么……”他咬着她的耳朵问。
连笑低头瞧瞧自己,又回眸看看他,都已然这样了——连笑下意识咽口唾沫,红着脸点了点头。
嗯……
等到连笑终于可以谈正事,已经是午夜时分。
她明明晚上10点不到就到他家了,所以这么长的时间究竟是怎么一闪即逝的……
连笑陈述完了,自然能也把问题丢给了他:“我该怎么办?”
他却是想也不想,随口就答:“加入扬帆。”
连笑一听,愣了愣,理由张口就来:“我虽然和廖一晗闹掰了,但仔细想想她其实也没亏待我,8千万说给就给了,比市价还高。”
“……”
“再说了,扬帆其实看中的根本不是我,而是突然爆红的齐楚。扬帆那个CEO是什么个尿性,大家都很清楚,急功近利,肯定利用完我就会一脚踢开。”
“……”
“还有还有……”
连笑躺在他怀里,枕着他手臂,方迟被她枕着的手半曲在她脸侧,正用手指卷着她的一缕头发玩。
他压根没有仔细听她说什么,却适时地打断她:“那就继续单干,不蹚浑水。”
“可是……”
“……”
“可是……”
连笑“可是”了半天都没能“可是”出半点理由来。
相比之前他让她加入扬帆,她张口就来一百种拒绝的理由,她心里的答案其实已经很明朗。
方迟没让她再为难下去,一锤定音道:“不加入,就这样。”
“你确定?”连笑的眉头依旧紧锁。
方迟笑笑,将她揽过来,指尖点一点她心口:“它已经替你做出决定了。”
隔天,连笑把扬帆的人力总监约在了各自公司之间距离折中的一家酒店。
不去彼此公司谈事情,也是担心有什么流言蜚语传到晗一那去,让人误以为她准备和扬帆联手搞事情。
这家酒店的咖啡吧下午茶不错,就在一楼大堂,连笑借着喝下午茶的功夫,直接拒绝了扬帆。
连笑的很坚决,人力总监只能表示遗憾。
连笑起身告辞,提了包正准备朝外走,却猛地定住脚步——
视线的尽头,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揽着一个年轻女生从电梯里走出来。
连笑愣住半天,眼看那对男女朝她这边走来,一记回身就又坐回了沙发上。
扬帆的人力总监突然被杀个回马枪,生生一怵。
他还没明白过来她此番去而复返是什么意思,连笑已小心翼翼回头一瞧。
此时的陈璋和那年轻女生已经路过了她所在的咖啡吧,朝旋转门走去。
连笑当即松了口气。
转念一想却又觉得不对——
陈璋都和年轻女生堂而皇之出入酒店了,她有什么好躲的?
一头雾水的人力总监就这么再一次目送连笑离开。
这回连笑走得非常急,离得很远了,高跟鞋的哒哒声依旧能清晰地传到人力总监耳朵里。
连笑进旋转门时,正瞧见泊车的服务生把陈璋的车停在了大门外,随后下车,为客人开车门。
连笑紧赶慢赶追出去,当即喊道:“陈璋!”
陈璋闻声回头。
见面前站着连笑,陈璋明显吓了一跳。
正准备上陈璋车的那个年轻女孩子刚来得及回头匆匆一瞥,就被陈璋手忙脚乱地塞进车里关上车门。
连笑快步走到陈璋跟前,目光扫过他,继而看向被陈璋身体当着的车窗,想透过车窗往里瞧:“我怎么看到一女的上你的车?”
陈璋皮笑肉不笑:“你看错了吧。”
“我看错?”连笑狐疑地瞧他。
陈璋严严实实地挡在车身一侧,不让连笑看。
可连笑一米七几的个子加上高跟鞋,就算陈璋再怎么遮挡,连笑探头探脑地还是看见车里那女生,见他俩在车外僵持,特别聪明地从另一侧偷溜下了车。
陈璋回头一瞄车里没人了,明显松了口气,之前还拼命拦住连笑,如今却突然特别大大方方地往旁边一让:“你不信自己看,车里哪有人?”
连笑撇撇嘴,那女生早从另一侧车门溜了。可惜那女生聪明,连笑也不傻,直接开了车门,探身进去。
陈璋见连笑恨不得钻到座位底下搜查一遍,不禁嗤笑:“车底就那么点空间,你真当能藏个大活人?”
连笑没搭腔,幸好她今天带了两部手机,陈璋取笑她时,她已偷摸着用其中一部拨通另一部,再把这另一部塞到车座底下的隐秘处。
大功告成,这才探出车厢:“好吧我大概真的看错了。”
陈璋冷瞥她一眼,不屑地啐了一句,矮身坐进驾驶座,很快绝尘而去。
连笑目送着陈璋的车消失在酒店前的环岛,这才重新从口袋里摸出手机,看着屏幕上正在一秒一秒往上跳的通话时长,不禁咬了咬牙。
连笑一边开车回公司,一边开着扩音,不错过通话那头的任何动静。
她的另一部手机就藏在陈璋车子的副驾驶座底下,能清晰地听见陈璋的车子启动又停下的声音——
没一会儿车就停了,那女孩又上了陈璋的车。
小三气喘吁吁的,看来刚才溜得还挺狼狈:【那女的是谁?】
【我老婆闺蜜。哦不,前闺蜜。】
一个“前”字,听得真是刺耳。
显然小三的关注点在另一个词上:【你老婆你老婆……叫的可真亲。】
【我错了我错了!亲一个,别生气。】
连笑忍不住恶寒了一下。
陈璋哄人那副嘴脸,听着恶心。
那女生也依旧在赌气:【我下午不想上班了。】
【那你去哪?】不得不说,陈璋温柔起来确实挺苏的,年轻女生涉世未深,大概真的会被迷得神魂颠倒。
【反正我不想回晗一见到那大肚婆。你把我送我爸公司楼下就行。】
那女生在晗一上班?
连笑握方向盘的手不由收紧,转眼已在路口处猛地拐弯,上了反向车道。
她决定不去公司了,改道回方迟家。
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开电脑,她现在两部手机都占着线,只能用电脑上微信,拨语音给她在晗一时的助理。
让对方帮忙找个人。
把那个小三揪出来,能不能派上用场还是其次,她现在满腹心思都在替廖一晗忍不下这口气,廖一晗为了陈璋,朋友不要了,原则不要了,操守不要了,陈璋却在她眼皮子底下出轨。
连笑对那小三的印象并不深,毕竟只是匆匆几瞥,只能绞尽脑汁回忆:“年纪22、23左右,头发过肩,眼睛很大,皮肤很白……”
小助理颇为难:“连总,符合这些条件的女生,晗一里一抓一大把。”
小助理说得很对,晗一的员工里,漂亮年轻的比比皆是。连笑皱着眉瞥一眼此时正搁在她手边的、依旧在保持通话的手机,越发烦闷。
那女生已经下车了,陈璋独自开着车不知还要去哪儿,除了偶尔刹车的动静,听筒里再无其他。
连笑敛了敛神,尽力回想。
“背个喜马拉雅……”连笑说完就后悔了,那小三背的可是爱马仕顶级款,她一个做老总的都不舍得买,更何况是一个在晗一打工的小姑娘?
包肯定是假的,那女生也肯定不会背去公司炫耀,这特征自然没什么参考价值。
前助理却突然噤了声。
半晌,声音飘忽不定地唤了句:“连总……”
“你说。”
“我大概知道你要找的人是谁了。”
连笑当即屏住了气:“谁?”
“禾嘉佳。”
“哪个部门的?”
“严格来说,她哪个部门都不是,她是……”
“……”
小助理又来欲言又止这一套,连笑急得紧揪着耳机线。终于等到小助理后半截:“禾木资本禾总的女儿……”
连笑塞着耳机呆坐在书桌前。
和小助理的通话已结束,世界陷入了彻底的安静。
她也不知道自己呆坐了多久,长老早已进出书房数次,甚至三小只都进来了,她也毫无察觉。
方迟怕三小只在书房里捣乱毁他文件,从来不允许它们进书房。家里没人时,书房门也必须关着。
如今三小只喵生中第一次进书房,简直入了无人之境,香主堂而皇之爬上书架,堂主和帮主也正跃跃欲试,却被随后赶到的哈哈哈叼走。
香主蹦得太高,哈哈哈也拿它没办法,正愁得守在书架底下喵叫时,一双手突然斜刺里伸来,快准狠地逮住香主,果断把它从书架上弄下来,交给哈哈哈处置。
片刻后,同样是那双手,悄然摘掉了连笑的耳机。
连笑这才猛地一惊,醒过神来回头看——
方迟竟回来了。
方迟看看她——明显状态不对:“你不是应该在公司么?”
再看看她眼前的电脑,和她手边的手机。
手机正在通话中,并且开着扩音,听筒里却什么动静也没有,方迟不由一蹙眉,拿起手机要挂断。
连笑赶紧夺过手机。
方迟看看她,又看看她跟宝贝似的紧紧攥在手里的手机,眉心不由蹙得更深。
连笑还来不及解释,一片安静的手机那端突然又有了动静——
是车子刹车的声音。
陈璋把车停了。
车子停下不久,开关车门的声音随之响起。
连笑还不确定这声音是不是意味着陈璋下车了,听筒里却陡然传出连笑熟悉无比的——
廖一晗的声音。
【你怎么才来?】廖一晗的语气里带点抱怨。
【堵车嘛。产检约的是3点,现在还早着呢。】陈璋的借口还真是信手拈来。
也确实,谁能想到自己丈夫会大中午的溜去开房?
方迟自然也听出了手机里传出的是廖一晗和陈璋的声音,当即向连笑投来无声的疑问:什么情况?
连笑却只对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专心致志继续听。
【老婆,你猜我今天碰见谁了?】
【谁?】
【连笑。】
【DL最近经营的不错,扬帆不是想挖DL的新模特没挖着嘛,看来你这闺蜜真的长事了。】
陈璋的声音,听不出是不是在酸她。
但廖一晗随即而起的那声冷哼,连笑却听得一清二楚:【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是方迟在帮她,她这人没什么本事,但命好,不缺贵人。】
【是不缺冤大头吧。】陈璋笑得挺鄙视。
连笑攥着手机的手,用力到指节发白。
【反正这冤大头我是当够了,谁愿意接盘谁接盘去。】廖一晗回答得满不在意。
陈璋对此却挺紧张:【上杆子要去当冤大头的人还不少。听说扬帆挖不着DL的模特,就改口想要把DL一起接手,不知道扬帆能给连笑提供什么职位。】
【扬帆只是想要DL和DL那个突然爆红的模特,连笑?扬帆怕是看不上她。】
廖一晗的声音充满不屑。
相比连笑一脸的空白,方迟倒是一反常态狠狠挫了挫眉,听不下去了,掰开她紧攥着的手,要拿走她的手机挂断。
连笑却躲开了。
廖一晗胸有成竹的声音随之传来:【等我把扬帆的CEO也挖来晗一,扬帆再折腾也不迟。反正折腾到最后,都是一个下场。】
【……】
【……】
【宝宝又踢我了……】
廖一晗的声音终于欢愉起来。
方迟也终于成功挂断了电话,转手把手机搁在了桌上。
连笑手中没了东西攥着,只能是指甲无意识地抠着掌心,用力到几乎要抠破皮肤。
方迟拿过她的手,一点一点地松开她的拳头。
连笑仰头看他。
如果廖一晗和陈璋的那段对话她是一个人听的,或许还不至于如此失措——
可如今,廖一晗和陈璋却当着她最在乎的人的面,把她说得如此不值一文。
方迟最终也没能成功掰开她的拳头,反倒是她沉默半晌,突然又拿起手机拨电话。
听筒里很快传来等候音。
方迟见她去电上存的是“扬帆人力汪总”这一备注名,当机立断抽走她的手机。
“你干嘛?”连笑的声音几乎是尖锐的。
他大概不懂她想做什么,才会又一次阻止。
但显然,连笑想错了——
“我知道你已经决定和扬帆合作了。但这通电话不应该现在打,再等等。”
方迟这回直接把她的手机揣进了裤兜。
连笑看这回没再试图抢回手机,只是看着他的眼睛,迎着他从容不迫的目光问:“等什么?”
方迟双手按住她双肩,稍稍用力,一点一点让她沉住气:“等廖一晗把扬帆的CEO挖走,等扬帆跌入谷底,你再伸出援手。”
“准确来说,是我们,”他语速一顿,杀伐决断,“一起伸出援手。”
不出一个月,廖一晗声称自己预产期马上就要到了,没办法再兼任CEO一职,直接把扬帆的CEO挖了去。
扬帆的CEO不顾竞业协议的约束跳槽到了对家公司,一时之间,看衰扬帆的消息层出不穷,再没间断过。
扬帆向来是东施效颦,晗一上市成功在即,扬帆也开始卯足劲准备上市,和几家投资公司都有在密切洽谈中,却不料晗一突然赶尽杀绝,前脚挖走了扬帆的当家网红,后脚挖走了扬帆的CEO。
CEO带走一众得力部下,对扬帆来说,无异于是双重重创。
连笑终于明白了方迟那句“我们一起伸出援手”是什么意思了。
方迟的方俞资本决定参与融资,接手扬帆的A轮,并向扬帆推荐了新的CEO人选——
连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