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南星这一天都陪着专家团,参观宾大附属医院的心脏中心,好在蒋方卓没事,可以去机场接商陆。
宾大医院以其卓越的临床实践和科学研究闻名于全世界,心脏中心更是一直是心脏影像、移植和康复等方面的权威,叶氏和宾大医院的心脏中心也是长期合作的关系,此次行程,令国内专家团们最惊艳的机械辅助设备和经导管心脏瓣膜置换,都是和叶氏合作研发的产品。
若不是向南星一门心思想着如何和汪洋套近乎,大概也会惊叹于宾大医院在各方各面体现出来的先进。
向南星的努力没白费,她时刻关注汪洋的动向,汪洋应该是发现了这点,还挺受用,也注意起向南星来。
向南星在心脏中心外的自动贩卖机买水,零钱不够,汪洋竟不知从哪冒出来,“热心”地借钱给她。
他掏钱包时,向南星分明瞧见他的房卡就插在钱包里。
向南星从汪洋手里接过零钱的那一刻,愣了下。
这老家伙,递钱就递钱吧,竟扣她手心?
汪洋调头回心脏中心,留了个背影给向南星,自以为风流倜傥。这可把向南星恶心坏了,就在这时候,商陆打电话给她,她接起来,自然没好脾气。
好在商陆打这通电话来,是告诉她,他傍晚就能来和她汇合。
一想到汪主任得意不了多久,向南星总算忍下了前一波恶心,前脚刚挂了商陆的电话,后脚就打给蒋方卓,请学长傍晚去机场接下商陆。
怎料向南星傍晚回到酒店,正在房间里一门心思等着商陆,商陆那边却出了岔子——
向南星原本估摸着,商陆的航班即将抵达,便在微信上给他留了则语音,告诉他学长已经去机场接他。
没成想,下一秒,商陆竟直接回复了一则语音。
向南星都顾不上去点开语音,听听他回复了些什么,当即锁眉,一个电话过去:“飞机晚点了?”
不然他怎么手机还没关机?
“我错过了最后一趟直飞的航班,”商陆的语气有些紧,但也不算急迫,“你给我一个具体定位,我直接从纽约开车过去。”
“怎么会错过航班?”
“……实验室出了点事,我回去了一趟。”
这话听着真是憋屈,实验室永远排第一,她永远排第二——没准连第二都排不上。
“您干脆永远别来了!”
向南星啪地挂了电话。
商陆此时正开着同事借他的车,手机连着车载蓝牙,通话虽断了,但向南星那句气话,在车厢内久久地绕着余音。
他回拨过去,向南星已经不接了。
商陆捏了捏眉心,油门踩得更实,车速一下就飙过了70英里。
若不是纪行书之前那通电话,他此刻应该已经快要落地费城机场。
接到纪行书的电话没多久,商陆就回到了实验室。
见到邹然的那一刻,虽然已有准备,商陆还是愣了。
她坐着轮椅。
他离开实验室那会儿,等电梯,电梯却停在一楼迟迟不上来,大概就是因为,那时的邹然就在一楼,轮椅不方便进出电梯,耗了时间。
实验室其他人都沉重着脸,邹然的心情却似乎还不错,笑着说:“都别这么垂头丧气行么,见到我,难道不开心么?”
邹然在团队里是出了名的好脾气,其他人也只能配合着,勉强忘掉轮椅的存在。
直到商陆开口,说想单独和邹然说几句,其他人才陆陆续续从实验室退出去。
安静了一会儿,“……对不起。”
邹然笑着摆摆手:“别这么说。”
邹然和邹母的想法果然是不一样的,商陆觉得自己没看错人。
刚才纪行书在电话里提了句,邹然这次是回纽约做复健的,邹母也陪着一起来了纽约,但邹然没让她妈妈陪着来实验室——很明显,邹然知道如果邹母在场,气氛会闹得很僵。
邹然目前的情绪,看着也很稳定,商陆的语气多少轻松了些:“你在哪家医院复健?有什么需要随时叫我们。”
他说的是“我们”——
“南星这段时间也在纽约。”
他说。
邹然的笑容在这一刻一僵。
一秒的僵硬过后,恢复常态:“她怎么也在?”
“……”
看来邹然还不知道向南星被停职一事。
“这件事情说起来有些复杂,以后我会慢慢跟你说明。”
商陆顿了顿,犹豫了一下接下来这句话,该不该在如今这个场合说出口。
“能不能帮我个忙?”
商陆终究还是说了。
“……”
“说服你母亲,别迁怒南星。”
邹然在这一刻,终于失了所有表情。
“……”
“……”
再笑起时,已是满满的讽刺:“商陆,你难道一点都不关心我?”
商陆眉宇间的起伏顷刻凝结。
“我都这样了,你还是三句不离她……你不忍心她受伤害,那我呢?你就没想过我的感受?”
邹然双眼憋得通红,看着他,一眨,就有眼泪滑落。
怒挂商陆电话的向南星,除了愤怒,只剩后悔,自己晚餐都没吃,就为了等他。
他还真跟大爷似的,不拖到最后一秒不现身,气得她更饿了,肚子咕噜叫,豁然拉开房门,准备去餐厅填饱肚子,却见汪洋和肖倩,一前一后地自走廊另一头而来。
汪洋见四下无人,照着肖倩屁股掐了一把,吓得向南星赶紧缩回自己房间。
透过猫眼望向外头,顿时心中大呼完蛋——
汪洋竟没去肖倩房间,而是直接把肖倩带去了他自己的房间。
向南星本还想今晚下手,找机会调包汪洋的房卡,再趁汪洋去肖倩房间时,潜进汪洋房间偷电脑的。
哪成想汪洋今儿竟提前发情……
眼见汪洋和肖倩消失在了对面那道门后,向南星顿时心如死灰,身子一转,背靠住门,烦躁得直挠头。
这时,她的手机“叮”地一响。
是学长发来的微信。
蒋方卓:商陆联系你了么?
紧接着又是“叮”地一声。
蒋方卓:他说他误了飞机,改自驾过来。
向南星有气无力地敲着字:今晚的计划泡汤了。
却还没点击发送,手机就又响了。
这回不是微信,而是来电。
向妈来电。
向南星一怔,咽口唾沫,小心接听:“喂?”
向南星为了不让她妈发现她在纽约,特地开通了国际漫游,话费贵得她肉疼。偶尔还要在朋友圈发一些她和迟佳之前在一块时拍的旧照。
向妈这通电话打来,问的还就是迟佳的事——
准确来说,是迟佳和陈默的事。
“迟佳最近有跟你提过陈默吗?”
“没有啊。”
“陈默妈妈今天一大早来找我哭诉,说她家陈默背着她回国了。”
“是吗?”向南星假意惊讶,“他妈妈不是说他打算定居国外,开牙科诊所吗?”
“而且呀,他也在西区医院的国际部。”
“这么巧?!”向南星一脸平静地大呼小叫。
“我就去问我在国际部的同事,你猜怎么着?陈默不仅在那儿上班,听说还在追一护士。那护士该不会就是……迟佳吧?”
她妈还真是消息灵通……向南星应付着:“不是吧。”
向南星一问三不知,向妈估计有些怀疑,语气多了几分试探:“迟佳真没在你面前提过这些?”
“真没有!”
“难道陈默追的护士另有其人?”
“真没准。”
“我看你成天和迟佳待在一块,跟连体婴似的,就不能旁敲侧击地问问?”
“妈,你能不能别这么八卦?”
“我不是八卦,是陈默她妈妈不放心,怕她儿子在迟佳这个坑里再两回——这可是她原话。”
这原话可真难听,向南星着了:“她才坑呢!谁都瞧不上,就她儿子最宝贝行了吧。”
各种烦心事集中在了同一个晚上,等向南星再去餐厅,餐厅都已经闭餐。只能去酒吧点杯喝的,吃点小食果腹。
还有比她更惨的没有?
吹萨克斯的大叔很有范儿,络腮胡很粗犷,萨克斯却吹得温柔动听,低音沉静,中音悠远。
向南星却只想让他吹点儿欢快的。
有人不远不近唤了句:“商小姐?”
“……”
“商小姐?”
直到第二遍响起,向南星这才一愣,扭头看去。汪洋站在吧台半米开外。这老家伙——
“汪主任?”向南星语气热情到她都想翻白眼。
看来老家伙真以为她对他有意思,和向南星把酒言欢,那叫一个开怀。
向南星自也不客气,灌他,毫不手软。
“汪主任,你知道么,我从小就崇拜医生,你们真的太伟大了。”
汪洋被哄得开心,又来两杯威士忌。
“叫什么汪主任这么见外?叫我哥就行。”
啊呸!
向南星瞅一眼他搁在另一侧手边的钱包,强忍住啐他一脸的冲动,甜笑:“主任你酒量真好!”
任他再好的酒量,也禁不住这么灌,见汪洋终于醉得不行,有意无意往向南星这边栽,向南星终于嫌弃之情全盘上脸。
她可一根手指头都不想碰他,招来服务生,让服务生把汪洋搀回房间。
她则负责拿他的钱包,一路送着汪洋回他自己房间。从汪洋的钱包里摸出她觊觎已久的房卡,刷开房门。服务生搀汪洋进房间,向南星自然也跟了进去。
服务生走了,她却没走。
汪洋倒在沙发上,酒气迅速四散飘溢,和酒气一样满屋子乱窜的,还有向南星。
她四下都找过了,却没找到汪洋的电脑,折到沙发处,擡脚就往汪洋身上踹,以泄不忿。
不成想这么一踹,竟被她发现,原来电脑就在汪洋身下,向南星赶紧伸手去拿,却不料汪洋稍一挪动,又将电脑压回身下。
向南星没时间跟他客气了,直接推他肩膀,要把他推到沙发底下去。
却在这时,汪洋悠悠睁开眼。
向南星做贼心虚,愣住的当下,汪洋伸手,似要摸她脸,向南星险险避开。
汪洋的手便只能搭在沙发背上,他撑坐起来,酒已醒了小半。
向南星僵笑:“汪主任,你可算醒了。”
汪洋却顿时板起脸:“不是说好叫哥的么?”
向南星嘴角抽搐了一下。
“我去给你倒杯水。”
说着就跑去了吧台。
一边倒水,一边琢磨,老家伙都醒了,她还怎么偷电脑?
向南星急得都把衬衣最上头一颗纽扣都解了,端起水杯一回头,老家伙竟不知何时来到她身后,只隔着一步远。
向南星反应快,笑着递上水杯。
心里敲着边鼓,老家伙若是再上前半步,这戏她可不演了,直接抄起身后吧台上的酒瓶,扬手就砸。
汪洋倒是没有上前,看看水杯,又看看她,道貌岸然到了极点:“小商啊,我是有家室的人,你这样,不太好吧。”
真以为她要勾引他?
向南星扯着嘴皮笑:别自作多情了好吗?
汪洋看她衬衫上那颗不知何时解开的纽扣,再擡头看她的笑,俨然觉得那是另外一层含义。
就在这时,向南星手机响了。
向南星一看是商陆来电,赶紧挂断。
见她表情如此紧张,汪洋大概联想到了自己妻子查岗时,自己的心情:“你男人?”
向南星随意糊弄了句:“我哥。”
话音刚落,手机又响。
向南星又给挂断。
商陆放她鸽子就算了,这时候打电话来捣乱算怎么回事?
可她这边刚一挂断,那边门铃就响了。
两个声音衔接得毫无缝隙,房间里,二人皆是一愣。
“Roomservice.”
应该是服务生,很标准的美式口音。
“你叫的服务?”汪洋问。
向南星一动不动,更没回答。
汪洋趔趔趄趄地去开门,门一开,汪洋也不动了。
门外哪是服务生?
分明是个亚洲男人。
“不接我电话?”
门外的亚洲男人,目光越过汪洋肩膀,冲屋里的向南星说。
汪洋来不及回头看向南星的反应,门外那亚洲男人,目光已来到他身上:“因为他?”
四目相对间,汪洋一皱眉。
门外的亚洲男人,似乎……有些眼熟……
商陆……
这个名字刚跃出汪洋记忆的大门,汪洋的领子就被这人一把提起。
商陆……
商南希……
汪洋的酒彻底醒了:“你……你是她哥?”
“……”
“……”
“我是她男人。”
话音一落,商陆一拳揍下。
向南星看傻了眼。
商陆的拳头,汪洋的惨叫——
商陆是没认出这人就是汪洋么?真当她跟个老家伙开房?
直到把人揍趴下的商陆,突然停下拳头,朝她使个眼色,向南星才恍惚醒了——
他那眼神分明是,让她赶紧,趁乱把电脑偷了。
作者有话要说:星仔:敬你是个演员。
商处:承让,承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