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南星越吻越口干舌燥,稍稍推开他:“我饿——”
——能不能先吃饭?
他吻去她后半句话。
也不知是故意曲解她的意思,还是真就这么想的:“现在就喂饱你。”
话音一落,就将她打横抱起,直奔卧室而去——
如果家里有沙发的话,他其实连卧室都不想进。
可惜他这个公寓,家具少得可怜,客厅里没有沙发,卧室里也没有床,就一张床垫铺在地板上,向南星见床单都没有,屁股一挨上床垫,就连连往后退:“这是你家么?”
真是……半点家的样子都没有。
商陆被她挣脱了去,才想起要从衣柜里拿床单出来——
床单他临走的时候收起来了。
展开床单的当下,商陆随意地往床垫上一扔。
转眼间,向南星整个人被床单罩住,见她在床单底下扑楞着,像个晴天娃娃,商陆笑了一下,屈膝跪上床垫,守株待兔。
等向南星终于成功从床单底下钻出来,还没看清近在眼前的他,已被扑倒。
她身上这件长衬衫裙,光是解扣子,已经够他折腾一阵子,向南星一边感受着他和她的扣子缠斗的劲儿,一边分神看着卧室的一切。
还真是没有半点家的样子。
客厅里也是,连沙发都没有,小小一间公寓都能显得如此空落,他这些年在国外一个人,就是这么过的?
“看什么呢?”
他终于解开了她衬衣裙上的纽扣,能分心关注起她的关注点。
“在看你卧室里有没有女人的东西。”
他笑。
怎么还惦记着这事?
把她的下巴捏回来,让她专注眼前:“等会儿我再带你好好参观下,至于现在……”
等一切结束时,向南星可再也没力气嫌弃他的床垫了,闷着头,恨不得裹上还没铺好的床单就睡一觉。
也不知过了多久,去而复返的商陆,矮身坐到床垫旁,摸了摸她的脑袋:“我叫的披萨到了,起来吃点?”
她也只有力气摆摆手。说不出一个“不”字。
怎么感觉自己这次来纽约,就是羊入虎口,坐等他吃干抹净的?
他点了两份八寸的披萨,一个培根,一个鸡肉,还有些杂七杂八的小吃,连同可乐一起拎进卧室,直接搁在床垫旁的地板上,撕下一块喂她。
向南星只需张嘴,不需动手,还是乐意的,啃了一口,眉一皱,推开了:“还没必胜客的好吃。”
他吃她剩下的那半块,动作自然,眉眼和悦,习以为常了似的:“这已经是整个皇后区最好吃的一家。”
“……”更嫌弃这个地方了。
但总归是肚子饿,看他把那半块鸡肉披萨吃完了,转手又去拿培根味的,向南星肚子咕噜一叫,只能把嫌弃放一边,冲他一张嘴。
商陆刚送到嘴边的披萨一停,又换了方向送去给她,先伺候她的五脏庙。
向南星勉为其难,先填饱肚子再说。吃完了,下意识地嘬了下他的手指,商陆指尖被她嘬得一麻,撤回手的同时擡头看她——
又想亲她了。
打住这念头,免得她说他是人中泰迪,听她在那儿为伙食问题担忧:“唐人街呢?没中餐馆?”
“这儿的中餐馆,你就别指望了。”
“那怎么办?”
向南星嘴刁,其他都好说,就是在吃方面,实在是委屈不了自己。
商陆倒是早就想好了:“在家做饭吃。”
“啊?”向南星又不确定地看看这卧室,虽然她还没进厨房看过,但完全可以想见,厨房里肯定也是空得跟样板间似的,“你这儿连餐桌都没有吧?”
商陆似乎没想到她会这么嫌弃,眉心微微一紧:“不是你说的,不让我一个人买家具,要等你来了,再一点一点的把家具添置齐了?”
她那时候是怎么说的来着?
她要的就是那种,两个人共同组建一个家的感觉……
向南星被他说得一愣。仔细回想,她确实说过这话——
不过,那都是三年前的事了。
她刚进他公寓那会儿,还以为他是穷得没钱置办家具。
向南星悄悄瞅他,见他虽提起了从前,表情倒还是一贯的寡淡。
这人真是,好生奇怪,对她不闻不问两年多,她说得每一句话,他却都记到现在,真是让人讨厌——
又没那么讨厌。
喜欢——
又不敢再全心全意的喜欢。
商陆见她又走神想着什么,曲起指关节,敲了敲她脑门,示意她回神:“所以,什么时候让我转正?”
他看着她的眼神,寡淡中似乎又多了点儿小心翼翼:“岳父可都认我了。”
差点又着了他的道,敢情他在她面前忆往昔,到头来还是为了转正俩字?向南星凛凛神:“别跟我打感情牌。”
商陆耸耸肩。
其实也没奢望过她现在就能答应:“其实我知道你为什么一直不让我转正。”
向南星挑眉不接话。
又想套她话?没门。
他却自行说出了答案:“因为你怕我再像上次那样,丢下你。”
他看着她的眼睛,看得向南星突然有些心虚,当下挺直腰杆坐起,嗓门也大了:“美得你!我不让你转正,只是因为……”
因为他器大活好?
因为他英俊多金?
因为他……
“因为……”向南星一时之间竟编不下去了。
商陆见她扯半天扯不出个所以然来,胡乱揉了揉她脑袋,把她头发都揉毛糙了:“吃完就早点睡吧,明早一起买家具去。”
就睡?
向南星被他这么一插科打诨,就忘了跟他计较转正不转正了,全然没发觉自己一直在跟着他的节奏走,看一眼搁在床垫旁地板上的闹钟,晚上八点——
既惊讶于他俩六点到的公寓,竟一下折腾到八点;更惊讶于:“你八点就睡?”
时差在这儿摆着,她可一点都不困。
商陆:“我得回趟实验室。”
富通医疗申请的封存数据周期只有一个月,没有足够证据控告s-lab侵权的话,过两天实验室就能解封。
s-lab原本的运行模式是,国内的实验室负责数据的挖掘、质控以及数据云的建立和维护,数据到了s-lab手里,纪行书负责图像分析,邹然负责前端建模,商陆和他从中科院挖来的李嘉宁,共同负责深度学习算法,IBM的前工程师徐闯则负责硬件。
团队内分工明确,却因为邹然的离开,少了最重要的前端环节。商陆一直在试着接手邹然的工作,但效率明显慢了。
一个半月后的精准医疗峰会,s-lab总不能拿个半成品和吹得天花乱坠的PPT应付吧?
s-lab的未来不会只局限在肺癌领域,肺癌只是一个相对更容易攻克的方向,连这个最容易攻克的方向都拿不下来的话,s-lab的天花板也高不到哪儿去。
蒋方卓为商陆引荐了几个人,商陆本想着她在家里好好睡一觉,他面试完蒋方卓引荐的人,再回来陪她。
“我也去。”比起睡觉,向南星其实更想看看他工作的环境。
“实验室里的一切可都是保密的,外人不让进,参观的话还是算了吧。”
这是商陆自己立下的规矩,他也不好带头打破。
向南星反驳:“谁说我是外人了?”
商陆表情一凝,眉梢突然感兴趣地一扬。
不是外人,难不成……是夫人?
“我假装是你助理不就行了?”
这个提议,令商陆刚扬起的眉梢,顷刻间又低顺了回去,他又拿床单罩她,这回倒是被她躲开了,商陆看看闹钟,不能和她闹了,刮一下她鼻尖,起了身:“助理就算了,你要以我未婚妻的名义去参观下,我还能勉强答应你。”
未婚妻?
勉强?
他起身,背对她,在衣柜里找上衣换上,刚才他才家里到处溜达,就穿了条灰色的长裤。
向南星看着他那跟被猫爪子挠过似的背——
早知道在他背上再多抓几道了。
向南星皮笑肉不笑:“我才懒得跟你去呢,我一会儿去附近酒吧喝一杯,顺便赏一赏外国小鲜肉。”
刚穿上衬衫,正在系扣子的商陆,指尖在第三颗纽扣上堪堪一停,这才一边继续系着扣,一边转身:“外国没有小鲜肉,只有大胡子和啤酒肚。”
屈膝蹲下,和她平视,亲亲她:“等我回来。”
四个字,明明不带起伏,却怎么,向南星觉得自己又被撩拨了……
商陆一走,向南星也没闲着,在他公寓里到处参观。
和如今随处高楼林立的北京相比,窗外的夜景,都还不如三里屯波光艳羡,大概纽约的极致繁华都给了曼哈顿,向南星也不是看夜景来的,只匆匆一瞥窗外,便在公寓里这儿瞧瞧,那儿翻翻。
厨房倒是不和她想得那样空落,锅碗瓢盆一应俱全,算是整个公寓里设施最齐整的一隅。
就连专门煲汤的锅都有。
虽说广东人爱煲汤,但商陆对此可是一窍不通的,更不可能专门为此买个锅……
向南星搓一搓胳膊,就想到了某种可能性,逼自己不去想,出了厨房,继续去别的地方搜罗。
搜罗的结果,公寓里确实没有任何一件属于女人的东西,向南星那张脸上却不见笑容,把自己往客厅里的懒人沙发袋上一丢,摸出手机,给迟佳发微信。
星仔:嘛呢?
算一算国内的时间,迟佳应该刚开始上班没多久,应该有时间听她闲扯。
果然没一会儿手机就震了。
Jia:我在派出所。
向南星一愣:你不是应该在上班吗?
迟佳发了个一言难尽的表情。
向南星顿时联想到自己的遭遇,在那软得不成型的沙发袋上坐直了,原本随意地单手拿手机,也变成了审慎地双手捧着手机:有人去你医院闹事?
Jia:那倒没有。
向南星松口气。
刚准备懒散地窝回沙发袋中,却被迟佳发来的下一条微信猛地震慑住。
Jia:陈默把他同科室的同事揍了。
Jia:然后我又把陈默揍了。
然后,三个人被一同请进派出所了。
Jia:怎么突然找我?你已经到纽约了?
向南星把自己心里那点,因一个煲汤锅而起的小九九放到一边:陈默好端端的,揍他同事干嘛?
陈默从小到大可都是三好学生——起码表面上脾气是很好的,从没打过架。
Jia:我上回叫去联谊的俩医生,一个姓张,一个姓方,还记得不?
向南星紧了紧握手机的手。姓张的,不就是上回装醉要骗她送他回家的那个?
Jia:那俩屌癌,到处散播我和我姐们心术不正,想勾搭他俩,搞得其他人最近都拿有色眼镜看我,我就找上门去理论了呗,结果被陈默听见,就动手了。
真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前有道貌岸然、往女人身上泼脏水的,后又有挺身而出、为人解气的,向南星突然不知该为迟佳赶到欣慰还是憋屈,思来想去,打了一串字过去:陈默还是很在乎你的。
Jia:别!可别再误会他对我有什么,没准他是猜到了,那俩屌癌口中的我姐们是你,替你打抱不平呢。
向南星吓得直接发语音过去了。
星仔:别!你可别扯上我!
迟佳的语气,更是撇得干净。
Jia:别!那你也别扯上我。
微信页面安静了好一会儿,才终于一震。
Jia:所以他只是吃饱了撑的,随便找人打了一架。
星仔:同意!
俩姑娘就这么同时把和陈默的关系撇得干干净净,这事也就翻篇了——起码对向南星而言,是这样的。
Jia:所以你这一大早找我,到底啥事?
向南星想了想,回了俩字:没啥。
把手机揣回去,迟佳现在估计正烦着,她在厨房的那点小发现,还是自己消化吧。
即便真是邹然放在这儿的煲汤锅,也说明不了什么……吧……
正自我安慰,手机又震了。
这回却不是迟佳发来的微信,而是个来电。
向南星接起。
是商陆。
他说:“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
向南星想了想:“好消息。”
“蒋方卓刚通知我,北京来的心外专家团,会参观叶氏在宾州的心血管药物生产线,和机械心脏的研究室,想不想作为叶氏方面的陪同人员,提前会一会你们汪主任?”
“……”一听到这名字,向南星后槽牙都紧了,“当然。”
那边安静了一会儿。
向南星打破这沉默:“那坏消息呢?”
“坏消息是——”商陆那边的环境,安静极了。
向南星正屏息等着,门铃却先响。
向南星起身去开门:“谁大晚上的还来你家找你?”
“怎么?”
“有人按你家门铃。”
“先别急着开门,在猫眼里看看外头是谁。”
向南星走到门边一看,门上哪有什么猫眼?
想到公寓楼底下有门禁系统,出入都得输入密码,应该还算安全,也就没听商陆的,直接开了门。
门开的那一刹那,却愣了。
“坏消息是——”
此刻的商陆,对着听筒。
亦对着面前的她。
“——才离开俩小时,就想你了。”
“……”
呸!
情话狗……
“哪有俩小时?明明就1个小时35分钟。”
嘴上驳斥着,身体却随了心,突然就扑了过去。
商陆前一秒还正想着要怎么应对她的驳斥,下一秒便笑了。
牢牢接住她。
“你是这儿的女主人,你说什么都对。”
身体力行,把女主人抱进屋。
大概把她一人搁家里太久,生气了?犟得很:“你一租的房子,随便立女主人,你房东答应么?”
“明儿就买下来。”
“切——”吹牛不打草稿,“真会哄人。”
商陆笑。
哄着吧,欠了她三年,是得哄一辈子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