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南星明显一副剪不断理还乱的模样,迟佳叹了口气,手上恢复了试衣的动作,嘴上也恢复了正经:“行行行,就不跟你提房子的事,免得你又老说我向钱看。只是这商陆吧……”
迟佳艰难地把小黑裙的领口往脖子上套,实在不明白设计师为什么设计了这么小一领口,也实在不明白她那位学霸老同学的脑回路,“他不还念着你们一家害死他姥爷的事么?怎么突然又求婚了?”
向南星一听,脸色当即变了:“谁一家害死他姥爷了?!”
“不是你自己之前说的么?商陆一直以为他姥爷是受了中医的蒙蔽,耽误了病情,你爸那时候还非得掺一脚,不仅不劝他姥爷去看西医,还帮他姥爷胡来。你呢……明明答应把他姥爷骗去纽约做手术的,又临时反悔,结果他一赶回来他姥爷就不行了……”
向南星无可辩驳地撇撇嘴。
没想到自己当年还挺站在商陆角度着想的,可她如今……就觉得自己特别委屈,特别特别委屈。
知她者,莫若迟佳,见她嘴一撇,赶紧让她打住:“您可别光顾着委屈了,都委屈三年了,早委屈够了。”
向南星想想也是。跟祥林嫂似的,何必呢?
瞅一眼迟佳刚套上身的小黑裙,挺美。她也找一件来试试,逛街就好好逛街,想什么男人?
可向南星刚要站起来,又被迟佳摁了回去:“你现在想想怎么折磨他,才能把这几年的委屈全连本带利讨回来。”
“……”
原来迟佳不是让她别想男人,而是好好想想,怎么折磨男人……
向南星但闻其详。
迟佳沉了口气,把自己伤口翻出来,以身教学:“我可是幻想过N种陈默回头找我,而我把他折磨得死去活来,玩弄得翻来覆去的招,可惜人陈默听我提分手,指不定在哪儿偷着乐呢。”
说到这儿,迟佳还是苦笑了一下,才敛去表情,继续。
“如果你对商陆还有感觉,就先折磨他一番,再勉强答应;如果你对他已经没感觉,就玩弄他一番,把他钱骗光,再……”迟佳还挺自相矛盾,转眼又改口,“算了算了,这招太损,商陆毕竟也是我同学,他估计现在也穷得叮当响,没什么钱,不能来这么狠。”
“……”
一出戏全被迟佳一人唱完了,向南星有点无奈,抚着额,她都快忘了她最初向迟佳吐苦水是为了什么……
不过真别说,迟佳这么一插科打诨,向南星哪还顾得上丧气?满脑子全是这世间竟还有骗光前男友身家这般,令人窒息的操作?
或许迟佳在和陈默分手最难抗的那段日子,就是这么让自己缓过来的——
在心里折磨他千百遍,就当是真的折磨过他了,释怀吧。
而除了刚提到陈默那刻的一丝苦笑外,迟佳似乎真的已翻篇儿,只顾教向南星:“总之一句话,你对他还有感觉,也别急着承认,对他没感觉,也别急着踹开。一切看他表现。”
迟佳一挑眉,总结陈词道。
向南星却低头错过了迟佳的表情——她手机响了。
向南星低头一瞧。正好,手机屏幕举到迟佳眼前,问:“怎么回?”
迟佳低头一瞧,是一则短信:晚上一起吃饭?
迟佳再一看,短信来自001开头的美国号码,刚挑起的眉往里一收,继而眉心一紧:“商陆?”
“肯定是赵伯言把我手机号给他的。”
赵伯言为这俩人可真是操碎了心,迟佳眼睫稍稍一垂,想起了赵伯言曾说过的,他之所以那么希望商陆和向南星能成的原因……
迟佳赶紧敛回神,又看了遍商陆发来的短信。
想了想,迟佳教向南星:“别现在回,隔半小时再回他。”
“真答应跟他吃饭啊?”
“当然不能那么爽快答应,你得跟他说,你在逛街,不知道几点能完事,让他等着。”
“然后呢?”
“然后九点多的时候回复他,说你逛街太累了,先回宿舍,改天再约,”向南星话还没完,“然后十点多你再发一条朋友圈,说咱俩在撸串儿,我喊上几个男性朋友,跟我们一起去撸串儿,到时候你发在朋友圈里的照片,不用露他们的脸,露一些他们的手啊、胳膊啊,让商陆知道你在和别的男人一起吃宵夜就行。”
迟佳这番操作绝对一绝,向南星却无奈地告诉她:“我微信里没商陆。”
她就算发和别的男人的床照,商陆也看不着……
可这怎么难得倒迟佳?
迟佳挥挥手,轻易将这难题挥去:“没关系,我让赵伯言在商陆面前‘一不小心’说漏嘴。这都不是事儿。”
“这么折腾,何必呢?”
向南星说着,拿回手机,打算直接回一句:在逛街,没时间。
迟佳赶紧把手机从向南星手心里抽走,弹向南星脑门:“你直接回绝,就不怕他觉得你已经对他彻底死心,又消失个三年,咋办?”
“……”
若换做几年前,向南星或许还会听迟佳一句劝,可如今——
“消失就消失,谁稀罕?”
凭什么得迁就他?
“你不是说晚上找几个男的跟我们一起撸串儿么?”向南星一边夺回手机噼里啪啦敲字回绝掉商陆,一边对迟佳说,“我要帅的!”
“……”
迟佳还真是不负众望,才去西区医院国际部几天,国际部最帅的三位,一晚上都给喊了出来,从牙科到放射科,迟佳这掐尖儿的能力,比大学时更高一筹。
外加向南星这边从阜立约出来的徐昕,徐大夫,正好三男三女。
徐昕原本以为向南星叫她出来只是单纯撸个串,不料是如今这种场面,笑问道:“这算是……阜立和西区的联谊?”
迟佳凑到俩姑娘耳边,小声嘀咕:“其实国际部最帅的是外科的肖医生,可惜,他正准备考职称呢,没时间。”
西区的男医生们,哪个不比商陆温文尔雅?听向南星和徐昕都是中医,半点膈应都没有,聊得格外投契。
放射科的林医生对徐昕有那么点意思,又是给倒酒,又是给递纸巾的,迟佳在一旁看着,一直眼神示意向南星也抓紧,赶紧把对面那牙科医生拿下。
向南星接到迟佳递来的信号,半天不知该怎么办——再看对面的牙科张医生,对方似乎,也在时不时地看她——向南星硬着头皮,冲对方一举杯。
迟佳在一旁看着,刚欣慰着:自家姑娘终于上道了,知道主动示好了。
向南星却张口就是一句:“来来来!干了干了!”
那酒中酒霸的架势,吓得对面张医生愣了一下,才慌忙举杯。向南星举着杯,不客气地碰过去,仰头干了。
酒过三巡,却只成了一对。
迟佳坐在一桌的串儿签和空酒瓶面前,朝左瞅瞅分明已经看对眼的徐昕和林医生,又朝右瞅瞅刚扶着墙从对面洗手间里出来的张医生,无奈地收回目光,教育起向南星来。
“我让你跟他碰杯,是让你俩小酌一下增进下感情。”——
参考左边。
“而不是让你灌醉他的……”——
参考右边。
向南星顺着迟佳所示的方向看向右边,只见刚从洗手间里走出来的张医生,转眼又捂着嘴调头跑回了洗手间——
向南星可没想过要把他喝趴下。
“我哪知道你那张医生酒量那么差?”
向南星两手一摊,颇为无奈。
“你呀……”迟佳叹口气,举杯敬向南星,“注孤生。”
向南星差点就和迟佳碰杯了,听见迟佳最后一句,又赶紧缩回手。
幸好没碰到杯——
她可不想注孤生。
真不是向南星故意使坏灌人,而是这张医生酒量实在太差,最后还是向南星帮张医生找的代驾。
迟佳今晚也是颗粒无收,和向南星一道,坐上了张医生的车。
俩姑娘坐后座,张医生坐副驾,代驾司机一路把这三人送到三个不同的落脚地。
迟佳最先下的车。
下车前,瞅了瞅副驾驶,特意凑到向南星耳边,悄声嘱咐:“一会儿你让司机先送你回宿舍,再送张医生回家。你就别送他了,万一他装醉,把你骗到家里给……”
迟佳做个鬼脸,溢于言表。
“知道啦!”
向南星瞄一眼副驾驶座上的张医生——
人都醉成这样了。
可向南星还是依迟佳的吩咐,等迟佳下了车,她就报上阜立的地址,让代驾司机先送她。
后座就剩她一人,静得都能听清密闭的车窗外,底盘的颠簸声。向南星撑着额角,心念一动,今晚第一次摸出手机看看。
短信的界面还停留在她回复的那句:在逛街,没时间。
商陆没有再回过来。
死缠烂打的诚意都没有?
还想她收他的戒指?
向南星面无表情地把手机揣回兜里。
没多久,车停在阜立,向南星下车前不忘嘱咐代驾司机,让他开慢点儿,免得车速太快,这位张医生吐一车。
不成想,自己简直是乌鸦嘴,下了车的向南星刚走出不到五米远,就听见后头传来开车门的声音,向南星回头,正见张医生从副驾上冲下来,一路冲到路边的垃圾桶,俯身干呕。
代驾司机很是难办,下车叫住向南星:“这位小姐,要不您先送您朋友回家?他醉成这样,我一个人很难办呐。”
向南星想了想,又快步折了回去。
是她把人灌醉的,这样撇下对方不管,确实不地道。
她走过去,拍拍还在干呕的张医生:“没事吧?”
张医生朝她摆摆手,却一句“没事”都说不出口,再度闷头干呕起来。
向南星听着都替他难受。
张医生终于不吐了,向南星把他扶上后座,自己则上了副驾驶,系着安全带,刚要开口请司机开车,她这边车窗,却突然被叩响。
干脆的两声叩击——
向南星手还摁在安全带扣上,扭头看去。
车窗外站着个人,个儿很高,不像是催乱停车的他们赶紧把车开走的保安。
车身较矮,向南星看不见车窗外那人的全貌,只能降下车窗:“什么事?”
说完就愣了。
商陆抄着手站在副驾外,眉眼不变,只浅淡地说了句:“下车。”
向南星没动。
商陆打不开她这边车门,便调转视线,拧着眉看司机,威吓意味明显。
代驾司机胆儿怂,当即“啪嗒”一声解了车锁。
商陆几乎同一时间自外拉开车门,伸手要拉她。
向南星侧身避开:“我送我朋友回家。”
凭什么让她下车?
“太晚了,我替你送。”
“凭什么?”
“凭我是你男朋友。”
“……”
他这一张脸,撒起谎来怎么那么道貌岸然?
向南星刚要反击,后座却突然响起一阵悉索声——
向南星一愣。
回头去看。
刚才还吐得五迷三道的张医生,此刻分明清醒着,有点尴尬地看着一道车门内外僵持着的这对男女:“那个……我感觉好多了,我……可以自己回家。向小姐,你……下车吧。”
一路半死不活的张医生突然起死回生,见识过各种醉态的代驾司机都看傻了眼,更何况向南星?
等向南星反应过来时,人已经完全卸了抵抗,被商陆拉下了车。
后座的张医生也坐直了,一边吩咐司机开车,一边透过车窗,对向南星说了句:“向小姐,你既然有男友,为什么还出来联谊?”
语气里,竟还带着丝埋怨。
车子扬长而去。
直到两道车尾灯消失在车道尽头,向南星才终于反应过来,冲着车道尽头喊:“靠!丫装醉?!”
可惜此刻连对方的车尾灯都瞧不见了,向南星火气无处撒,扭头就是一句:“你来这儿干嘛?!”
商陆平淡的表情下,分明是得意。
只是这得意压得太深,快和这夜色融为一体:“向小姐,我也想问一句,既然你有男友,为什么还出去联谊?”
“……”
向南星呼了口气。
看定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告诉他:“我单身,我爱怎样怎样。”
她平静下来跟他讲道理,他倒火了。
是真的火了,眉眼凌厉地一凛,嘴角一点似是而非的讪笑:“好,就算你单身,刚才那厮把你骗回家办了,也有的你哭!”
他原本教人嚼不出情绪的声音,在最后半句陡然转成严肃的呵斥,向南星终于被吓得缩了缩脖子。
作者有话要说:
星仔:别光顾着开心……救我……
作者:你先撑一会儿,等我发完红包再来救你。
商处:晚了,人我已经带走办了……
作者:你你你……你给我回来!先说清楚怎么个“办”法?我好知道要不要在这儿贴个0.5的预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