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到这一点的向南星,瞬间觉得他此时的眼神哪是清隽浅淡?分明是要将她生吞活剥。
当下哪还敢和他对视?拳头抵在他肩头,试图推开他:“再议,再议。”
她这话,商陆分析半天也没分析出来,到底是拒绝还是同意,也就没打算让她起身,照旧压着不动。
屋外的姥爷偏偏在这时,坏了他好事:“南星啊,中午留这儿吃饭吧,姥爷给你做你最喜欢吃的兔肉。”
商陆一听兔肉,眉便微微一皱。
姥爷对外孙媳妇太满意,全然不顾自己的外孙因曾经养的兔子枉死,而再也不沾兔肉。
向南星一听,立马扯着嗓子回了一句:“好勒!”
她故意对着商陆的耳朵喊,商陆嫌太吵,自然侧身一避,向南星正好瞅准时机,一把推开他,赶紧起了身,一边喊着:“姥爷我陪你去菜场买菜吧。”
一边冲向房门口。
终于可以暂时避开房里那只觊觎她已久的大尾巴狼了。
却不料她正准备推着姥爷买菜用的小推车,和姥爷一同出门,却不料姥爷笑着又把那小推车自向南星手中拿了过去。
“这东西怎么能让你个小姑娘拿呢?”姥爷笑着对向南星说完,又转头,严肃地冲着商陆那屋喊了一句,“商陆!你陪南星去菜场。”
“……”
说完又转回头来告诉向南星:“你想吃什么尽管让商陆给你买,重东西都让他帮你提,知道不?”
姥爷就这么把商陆分配给她做苦力。
向南星还来不及哭丧起脸,商陆已优哉游哉地从房里踱了出来。
这大尾巴狼,在姥爷面前装得可乖巧了,早收起了刚才在屋里几欲将她生吞活剥的眼神,接过小推车,把向南星领出门前,还特意问向南星:“想吃兔肉是吧?焖烧的,还是椒盐?”
他问这话时,故意慢条斯理,眼睛还微微眯着,姥爷没瞧出来任何异样,向南星却分明读懂了他的言外之意。
向南星咽口唾沫,摆摆手:“我也不是很喜欢吃兔肉……”
声音都低了。
商陆看看这知错能改的好学生,嘴上“嗯”一声,推着姥爷买菜用的小推车,领着向南星走了。
从那以后向南星突然开始反思,她在商陆面前怎么就那么怂?
她就想吃兔肉,怎么了?
再发散性思维一下,明明是他追得她,她“勉强”才答应的,他不是应该看她脸色行事才对么?
偏偏她还不能向迟佳讨教一下御夫之术。迟佳在男生堆里很吃得开,陈默不也说嘛,迟佳的男生缘好到他都怵。
可惜,迟佳至今都还不知道她和商陆勾搭到一块儿去了,现在告诉迟佳,怕是会被迟佳打死吧?毕竟瞒了这么久……
然而向南星显然是多虑了,她周日傍晚一回校,就刚进寝室门,就被迟佳冲过来,抓着肩膀晃:“星仔,看不出来你这么厉害……”
向南星差点被她晃散架,都顾不上去好奇究竟是什么事,令迟佳激动到尾音都飘了。
迟佳倒是自行挑明了:“你究竟是怎么把商陆拿下的?快教教我。”
迟佳和陈默至今还是黏黏糊糊的关系,迟佳憋屈,向南星也看不懂,按道理来说,陈默是喜欢迟佳的,怎么偏就不挑明?
温润如玉的陈默比想象中难搞定,目空一切的商陆反倒容易得手?如今的迟佳看着向南星,眼里只有两个字:敬佩。
虽然迟佳似乎没有要责怪她隐瞒恋情的意思,但向南星还是留了一手,当下没承认,只模棱两可地问:“你从哪儿听来的?”
迟佳分明不想在解释前因后果这件事上浪费时间,语速几乎不带停顿,只为赶紧说完:“邹然不知道从哪儿听来你是商陆的女朋友,就跑去和赵伯言求证,赵伯言也傻了,还以为是假消息,他去找商陆辟谣,没想到商陆直接就认了。”
邹然还真是关心学弟的感情状况……
迟佳却不给她分心去腹诽的机会,抓着向南星的肩,又开始晃:“快说说,你是怎么追到商陆的?”
“他追的我!”
迟佳哪会信?“哎呀,这都什么年代了,女追男不丢人。”
“真的是他追的我!”
向南星就差指天发誓了,迟佳这才安分下来,好生琢磨一番向南星的表情之后,终于有七成信了。
迟佳拉长音“哦”了一声,也就没了后话。
迟佳这反应,分明没之前兴致高了,向南星不由反问:“你怎么不问问商陆是怎么追到我的?”
迟佳倒也配合,虽然有些失望没能从向南星这儿学到倒追的招数,但还是打起精神来问了句:“怎么追的?”
向南星却突然卡壳,回答不上来。
明明是她开口让迟佳问的,但迟佳真问出了口,向南星一回想,反倒把自己惊到了——
商陆哪花过心思追她?
既没有送过花,也没有当众表白,更没有任何仪式,也没正经八百约过会……
果然最后还得靠迟佳这个军师给她出主意:“你这么好追,他当然处处压着你啦!”
对于向南星总是在商陆面前犯怂这一点,迟佳如是说。
迟佳还说:“对于太轻易得到的东西,所有人都会有恃无恐啦。就像赵伯言对我,如果我很好追的话,他早就腻了去追别的女生去了。欲擒故纵,才是正道。”
这倒是真的,赵伯言虽然长得跟个没发育的中学生似的,但他家境好,又张扬,光他大四家里给他换的那辆帕拉梅拉,就够不少女孩子倒贴。
唯独迟佳,赵伯言换再好的车她都不正眼瞧。
莫非陈默至今还不挑明他对迟佳的心思,也是出于这番考虑?
大概也只有这样,迟佳才会一直对陈默心心念念。
对于这三人之间的一物降一物,向南星觉得自己也得引以为戒才行:“欲擒故纵?记下了。”
真是教学相长的好学生,迟佳老师满意地点点头,可转念一想,又颇为无奈地两手一摊:“现在说什么都晚啦,你什么都给他了,还怎么欲擒故纵?”
向南星一扬眉,明显没懂。
迟佳也并非那种口无遮拦的人,提到这茬还是有点不好意思的,向南星见迟佳突然扭捏起来,实在是心急:“说嘛!”
幸好寝室里现在没别人,另外俩室友都去自习室自习了,就迟佳一个人留在这儿,就是为了等向南星回校,她好问问向南星和商陆的事。
犹豫片刻也就招了。
“赵伯言跟我说,有次商陆陪女朋友去看首映,他还帮商陆开了房,让商陆和他女朋友好好……”迟佳尴尬地清了清嗓,把最后那两个字给吞了,毕竟迟佳理论经验虽多,但实践经验半点没有,“……结果没成想,商陆的女朋友竟然是你。”
向南星终于明白迟佳刚才那话,究竟什么意思。
不愧是死党,连避重就轻的清嗓声都大致无二:“我们那天……什么也没做。”
这可真够迟佳消化好一阵了。
“真看不出来,竟然是个柳下惠。”
这点向南星坚决不认,甚至撇撇嘴:“可别擡举他。”
看来这其中有很多故事可以听,加之商陆一向以高山岭雪的形象示人——学霸的另一面?迟佳感兴趣得不行。
向南星却只反问了一句:“他不是马上答辩吗,你知道他找我要什么毕业礼物么?”
商陆的毕业答辩很顺利。
走出教学楼时,正好遇上在教学楼前拍毕业照的同学。他是提前毕业的,毕业照都能省了,他倒不觉得遗憾。
他的心思也确实和旁人不一样,毕业对于所有人来说,要么意味着一个美好的结束,要么意味着一个未知的开始——那些正往空中抛着学士帽的学哥学姐们,脸上洋溢的笑容不正是此意?
可对于商陆来说,他为自己规划的路还很长,早已开始,远没有结束。
但在学哥学姐们的衬托下,他多少形单影只了些。
商陆倒不觉得自己孤单——
他在这时接到了向南星的短信。
简简单单几个字,在教学楼外的烈日之下,商陆眯了眯眼才看清。
向南星:通过了?
商陆:嗯。
商陆等了等,向南星没再回复,商陆便把手机揣回了兜里。
他的毕业礼物,也不知她考虑好了没有。
可惜手机刚揣回兜里,就又响了。
这回是姥爷打来的电话。
“答辩完了么?”
“嗯。”
“那是不是今天就回家住了?”
“我这两天实验室还有点事情,可能会晚几天再回家住。”
他说起谎来,倒是脸不红心不跳。
万一……她真的把毕业礼物送他了,他这两天还怎么回家住?
姥爷也没怀疑,只说:“南星刚给你送毕业礼物来了,要不要我给你寄到学校去?”
“……”
“……”
偶遇拍毕业照的学哥学姐时都没能停住的脚步,终于在这时被堪堪逼停了:“什么?”
姥爷说:是个盒子,包得很漂亮。
商陆当天下午就收拾完所有行李,回了家。
向南星一言不发送到他家去的礼物,还真是个包装精美的盒子。
大概她对他想要的礼物有什么误解?怎么会是个盒子?
商陆回了房间,把姥爷转交给他的盒子随意地放在桌上,摸出手机准备给向南星打个电话,想了想又作罢,拿过盒子不怎么客气地拆开。
一脸淡漠。
却在拆开盒子的那一瞬,脸色一凝。
盒子里是张房卡。
看来对于他想要什么礼物,她并没有半点误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