趴在柴房里内心在淌血:这不符合正常程序啊亲,这样子让他这仆人很难当啊!
钱秦挨了打,有花样年华的丫环喂汤喂药,擦身洗澡的侍候。钱荣从盐场回来,本来憋了一肚子火,想再把钱泰拖起来暴揍一顿,不过为人父母,回来看到他脸上身上的青青紫紫,暴揍便改为了狗血淋头的一顿臭骂,然后拂袖而去。
钱老夫人拄着拐杖前来安慰孙子,见房里乌泱泱挤满了人,有钱家大房钱益的嫡子钱谦,三房钱均的太太跟双生闺女,还有最近刚刚回娘家的钱泰的姑母孙钱氏与她的一双儿女,都带来了各种点心药材,对钱泰进行了亲切的问候与安慰。
至于居心?对不住了,那玩意儿谁都有,只是钱泰不当一回事。
比如大堂兄钱谦,摸着他的猪头安慰他:“……等你伤好了,哥带你去见识见识什么叫温柔的女人。唉,终究年纪轻,眼皮子浅,错把母猪当貂蝉……”
此话引的钱家三房太太捂嘴偷笑,回头看到双生闺女那好奇的眼神,心下黯然:虽然钱泰是个废物,可是总比她这没儿子的强。又训钱谦:“这是说什么呢,没见你妹妹们都在这吗?”
孙钱氏立即附和并加入声讨大侄子的行列——她的一双儿女岁数都小,大的十岁小的八岁,还不到明辨事非的能力。她带着一双儿女来,明着是为了慰问挨了打的二侄子,实质是上带着孩子们来看这种血淋淋的反面教材,好警醒他们以后不许犯错。
钱泰只接受表面的友好相处与安慰。某种程度上说,他是个喜欢自欺欺人的孩子。钱老夫人最喜欢他这点,夸他是宅心仁厚的孩子,钱泰也乐的在钱老夫人面前展现他的宅心仁厚。
钱老夫人烦不胜烦,提起拐杖将这帮人全赶了出去,然后与孙儿进行了深层次的对话,比如对秦苒这样暴力的女子的痴恋从何而来及暴力女与淑女的不同之处……企图从理论上瓦解钱泰的一往情深。
对于钱老夫人的困惑,后世的砖家们给出过明确的答案,像钱泰这种案例,属于特极必反型。
常的情况下,少男少女们初恋的对象身上总有某些特征与家中父母有相似之处,或眼神或行为或处理事情的态度又或者某些形体特征。但钱泰的亲娘是出了名的懦弱妇人,性子绵软不能成事,从嫁进婆家头上就顶着数座大山,除了强悍的婆婆,强势的丈夫,还有精明的大嫂与刁蛮的小姑子。
得亏得她的肚子争气,一举得男,就算钱荣房里小妾通房无数,但架不住这些妇人肚子不够争气,生的皆是赔钱货,至少她主母的位置是保住了。
钱泰从小便看着一家人都训斥母亲,从祖母到父亲,有时候连得宠的妾室都要欺到她头上,这孩子早早便养成了察颜观色的本事,没事便往钱老夫人身边蹭,哄老人家的手腕一等一的高。
如果说遇上秦苒是偶然,看到她在街上揍泼皮一见钟情便成了必然。
这世上,与钱泰他娘来比,秦苒是属于另一种极端的女子,刚烈,不肯忍辱。
钱泰觉得,女子能活的像苒娘这样,武力值高,不平则鸣,受辱则击……真是掉进了他的心坎里,怎么拔都拔不出来啊!
钱老夫人向孙儿掏心窝子:“……凭心而论,祖母也想让你娶个精明能干的媳妇儿,可万不是这般粗鲁的女子,动不动将爷们暴揍一顿。”有个精明能干的孙媳妇,待她百年之后,钱家兄弟们分家,这孙媳妇儿正好可作当家主母。
钱荣的太太她是指望不上了。
钱泰也跟她略有保留的掏心窝子:“……苒娘是个好姑娘,比起我娘被妾室欺负,将来妾室肯定不敢欺负她,且她比之大伯母精明能干百倍……”总而言之一句话,娶秦苒只有好处没坏处!
其实钱泰心里想的是,娶了苒娘,还有哪个不要命的女子敢上赶着当他的妾室?不过这话钱老夫人铁定不爱听!
想钱老夫人纵横内宅一辈子且屹立不倒,最擅长的就是□丈夫的妾室们,往儿孙房里塞通房妾室,教育女儿管好自己的丈夫并□好不安份的妾室们。活生生的区别对待啊有木有?
自秦苒走后小半年,祖孙俩为了这事不知道讨论过多少次,钱老夫人起先只想着将秦苒纳进钱府来□,可钱泰这孩子死心眼的非要明媒正娶,这件事就成了祖孙俩之间拉锯战的关键。
钱老夫人见再次说不通心爱的孙子,且孙子又被秦家小娘子打成了个猪头,拐杖在钱泰房里水磨地砖上敲的山响。房外侍立的钱泰的贴身丫环们从这响动里联想到钱老夫人的臂力其实不弱,身体康健独霸钱家后院的日子还很长久,于是愈发的对她老人家死心塌地,汇报钱泰的动静愈加的勤快了。
比如,二少爷伤稍微好些,便叫了帐房的人来他房里讲解帐目,还差了才放出来一瘸一拐的钱大钱去钱家盐栈找见识明白的伙计来讲钱家盐场盐栈之事。
最令人惊诧的是,他还开始读书识字了,虽然涉猎的不是考秀才的专业书籍,但算经算学一类的书籍却是身为一个盐商弟子必须要学习的。
钱老夫人喜出望外了。只觉得这浑小子终于开窍了,多亏得她每日虔诚念佛,为此钱老夫人特意延长了一刻钟每日在佛堂祈祷的时间。
她只当全是佛祖的功劳,但只有钱大钱才知道,这实是秦苒的功劳。
当日秦苒与聂震被钱泰堵在了靳家门口,望着秦家小舟上女的美貌男的英武,钱泰的一颗少男心碎成了渣渣。
他是个勇敢的人,之前敲锣打鼓的追着秦苒在清江浦跑,都未曾抱得美人归,但却将自己的潜在情敌摸了个清楚,对于程家那个酸腐的书生,他还没放在眼里。
秦苒这样泼辣的女子,从小当家作主惯了,哪里是秀才娘子的料?
一般寻常男子,这样强悍的女子也吃不消。只要能够让姓靳的小子打消了娶秦苒的念头,钱泰对自己的追妻旅程还是很有自信的。哪知道猛不丁却不知道从哪个旮旯里冒出了个聂震来。
钱泰不知道聂震名姓,只是见他穿着行事,便知家世不在自己之下,当下醋意熏天,说了句不着四六的话,引得漕河边上的围观群众哄笑,秦苒恼怒之下将他一顿暴揍。
秦苒觉得,对待钱泰这样的浑人,还是拳头有用。
当着情敌的面,被心爱的女子暴打,钱泰绝望之下指着聂震怒吼:“他有什么你要跟着他?”
靳家靠近漕帮分坛,来往的漕河汉子们见得这一女二男的戏码,顿时都抱着膀子看了起来,秦苒气急之下,只求钱泰能死心,也顾不得解释与聂震的关系,指着钱泰的鼻子质问:“他会养家赚钱,你会什么?吃闲饭?他会保我衣食无忧,离了钱家,你钱二少爷算什么?难道要我嫁了你饿死在街头?……”
全神贯注趴在门缝朝外张望的靳家仆人听到这话,飞快的跑去向靳良雄汇报。靳良雄本来还在担心远在京城的靳以鹏闯祸,听到秦苒属意聂震的消息,当场被震住了。
坏了坏了内定的儿媳妇要被少帮主这花花公子拐跑了……他要抽空向老秦好生说叨说叨。
受刺激最深的其实不是靳良雄,而是钱泰。
犹如醍醐灌顶,钱泰忽然之间就醒悟了。
在娶媳妇儿之前,他至少得学些养家糊口的本事,挣的银子嘛,至少不能比苒娘少。
发奋图强,有时候其实原因很简单。
伤自尊了
二十四
钱泰发奋了之后,钱家其余的人便有些坐不住了。
钱老夫人生了三子一女,老大钱益尤好风雅,觉得在清江浦这样的地方不能充分领略风雅的人与事,索性以开铺子为名撇下妻儿在扬州住了十来年,自负盈亏,倒不用跟钱老夫人伸手要钱。
钱大夫人本着夫妻共同进步的初衷在七年前曾带着儿子钱谦前往扬州实地察,发现在风雅一事上,男女有着本质上的理解偏差。
比如女人认为的风雅之事便是琴棋书画,但到了钱益眼中,与旷达名士挟姐儿游湖吃酒顺便在船上滚滚床单,这才是实质上的风雅之事。
元配是用来传宗接代掌管内务的,小妾是用来泄火的,通房是用来调情的,风雅是留给红颜知已的,这就是钱益的认知。
钱大夫人伤心欲绝之下认清了狰狞的现实,带着儿子回到清江浦,相夫是用不着了,教子还是颇为用心的。哪知道钱谦继承了他爹的风流本性,眼看着要发展成钱益第二,钱大夫人大彻大悟,对这父子俩都不再干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