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长这么大的竟然连个骂人的话都不太纯熟?
太过纯良了吗?
她是在漕河边上长大的,荤的素的脏话不知道听过多少,小时候与街上粗野的小子口舌拳□锋,有胜有负,早已磨砺了出来,见得金三千的窘迫模样,她忍不住好心:“要不要我教教你怎么骂人?”
金三千一副撞邪的神情:“……”这女子脑子不是会是有毛病吧?
他骂的口干舌燥,对方全无动静,而且越骂对方眼神越明亮,唇角边笑意眼看着溢出来了……这也太挫败了!
一俟秦苒放开了他的手腕,向来从秦苒面前高昂着头视她若空气走过的金三千……落荒而逃了……
秦苒回头,正对上聂震一双若有所思的眸子,她朝聂震绽出一个灿烂的笑容,聂震似被这太过明亮的笑容闪花了眼,面上神色有一瞬间的愣怔。
秦苒自顾自往厨房而去,大声问靳以鹏:“以鹏哥哥你今晚想吃些什么?”
心情好的时候,她总想下厨做些好吃的。
秦家家境窘迫,她为了做一顿可口的饭菜,总是费尽了心思,如今有金三千这棵摇钱树,聂震每日里给的菜钱又十分的宽裕,秦苒觉得,她还是非常乐意进厨房给聂少帮主做饭吃的,虽然这不能改变她对聂大少这纨绔毫无好感的现状。
这些日子她包揽了厨房及采购的活,凭着她的粗打细算,眼看着要省出一两银子来了。
家有恶犬(上)
16家有恶犬
家里添了个年轻的女子,虽然金三千心-理上有诸多嫌恶,恨不得绕道就走,可是生-理上还是享受到了诸多便利。比如每日里能按时吃上热菜热饭,不必再依赖大相国寺的素斋。
大相国寺不止念经超度讲经,收香油钱,还兼职田地收租,房屋出租兼送外卖一条龙服务,也算是一个比较贴心的业主。
只是这业主是个吃素的,大食堂的素斋又明显是粗食,比不得那些专门呈给皇族权贵的素斋席面那样精致可口,能填饱肚子就不错了,充分从饮食上体现了阶-级这个词的特殊性。
金三千作为一名年轻男子,身体本就赢弱,色-欲上面无所求,食-欲便严重了些。暂住的这年轻女子不止泼辣,敢拉着他的腕子质问,笑的像街头泼皮无赖一般,弄出来的红烧肘子也味酥肉烂,堪称一绝,就连清炒的菜心也要比大相国寺的似乎更要好吃一些……
吃过一段时日她的饭菜之后,金三千不得不承认,家有恶犬的好处了。
不止如此,慢慢的他发现白日自己需要翻晒药材的次数少了,等他从药房里出来去翻晒,早已经被别人做了。院子里的荒草某一天早晨也被连根清了出去,露出一块湿润的花圃,再过得几天,那花圃……便成了菜园子。
门口有人拍门,金三千也不必着急忙慌去开门了,自有人兼职门童。特别是碰上聂震这样的恶人,开门不及便要踹门……恶犬跑去开门,对着聂少帮主擡起来的脚笑眯眯回踹了回去,美其名曰:少帮主铁脚无敌,我替门疼的慌!
金三千绕道从她身边而过的时候,嘴角不知不觉翘了起来,勉力压了下去。
这世上原来不是所有的女子皆是娇怯怯只会啼哭不止,事到临头反咬你一口,深可见骨,让人心有余悸,还要泪水涟涟辩解:我也是没办法……
这种事情,大约在面前这只恶犬身上不会发生吧?
二十天之后,原来杂草过膝的花圃里嫩绿一片,每日天色未亮,沉睡的众男人便能听到院子里的练武声,半个时辰之后,院门声响起,夹杂着扁担钩与水桶研-磨的声音。再过上一刻钟,轻捷的脚步声传来,有水声哗哗响,要么是往院里水缸里倒,又或者是浇菜地的声音。
金三千睡眠轻浅,便有些睡不住了。
靳以鹏天天跟着聂震在上京城里转悠,回来累的跟条狗似的,也没机会睡懒觉。等厨房里炊烟袅袅,院子里便会响起踹门声……不用怀疑,如今这院子里便有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的某人。
她踹门踹的振振有词:“叫你们起床,一个个都叫不动,踹门动静大些,我估摸着就能吵醒你们来。”
……
真是粗鲁而又奇异的和谐啊!
早饭最近也能同桌而食了,原来对着女子食不下咽的金三千如今能够对着这粗鲁的女子低头刨饭了……不是视若不见,而是……他在心里安慰自己:这明明是一条汉子,哪里能算姑娘呢?
抛开她模样长的还不错这一点,她行事哪里有一点姑娘的温婉气度?
金三千这样想着,第二天门口便有富贵人家的车轿停下,有青衣小婢前来拍门。
来的人是与秦苒截然不同的少女,温柔娇怯,楚楚可怜,只不过她旁边陪着的人却是秦苒与聂震等人的老熟人,梁昭业。
梁昭业本来解禁之期未到,但他生性脸皮奇厚,天天想尽了法子往其祖父梁冠伯书房里闯,只要撞见他回来,痛哭流涕掩面反省,场面之凝重,足见他真心悔过。
他父亲梁德弘虽在刑部任职,一颗心到底不够坚硬,借着女儿梁昭燕要去大相国寺进香,顺便亲自感谢一下金三千,他便向梁老爷子进言,令得梁昭业陪同前往,若是出了差错……那就只禁了一半的足继续禁下去得了。
梁德弘的夫人温氏只生了一儿两女,唯有长女身体康健,性慧端庄,最拿得出手,禀承联姻利益最大化,嫁了赵王为妃。儿子纨绔不成器,整日招猫逗狗,不知闯下多少烂摊子。小女儿倒是个安静的性子,那也是因着自小身子就带了弱症,年初差点保不住了,连赵王从宫中请来的御医也摇头叹气,还是家仆在坊间听得金三千大名,梁府死马当作活马医,竟然教金三千将梁昭燕给治好了。调养了小半年,梁昭燕终于能下床了。
少女缠绵病榻,本来生死垂于一线,哪知道意外获救,施救的又是位目不斜视拘谨守礼的年轻未婚大夫……一时间梁昭燕对金三千好感度飙升。
这两下里一凑,愣是教梁昭业与秦苒相见,他与院里的聂震,想来还真是冤家路窄。
秦苒这些日子应门业务熟练,先探头出来,见不是预约的病人,又是原来认识的刺儿头,心里便不太高兴,冷冷道:“两位可有与先生约好?”
梁昭燕上前行礼,软语相求:“姐姐可否通报一声?有故人来访……”面上神情便适当的添了一抹娇羞。
她在心里揣测,听闻金三千未曾成亲,如今能在他家里自由进出,又俨然一副女主人模样的年轻女子……她是金先生什么人?
梁德弘与温氏都算是比较疼女儿的父母,梁昭燕这样常年病歪歪的女儿,早有高僧预言过这少女盛年而折,既不能将这样的女儿嫁到世家权贵家里去联姻,以赚取更多的政治资本,还不如由得她自己,可心挑个夫婿。
金三千未婚不说,医术还非常了得……要是有他贴身照顾梁昭燕,梁德弘夫妇便再无不放心之理了。
秦苒关了院门,去聂震房里将金三千挖了出来,匆匆交待一句:门外有故人到访,请先生一见。便往厨下去了。
她火上还蒸着肉包子,差不多是时候起锅了。
同院所住的其余三个男人今日正闲的发慌,听闻金三千有故人来访,特别是聂震,及时捕捉到了秦苒脸上那一抹暧昧笑意,本着有热闹大家一起瞧的心理,吆喝了靳以鹏与聂小肥共同围观。
一行四个大男人浩浩荡荡到了前院,打开院门一看,各人顿时反应不一。
金三千是茫然的,这一男一女他都不认识。
可怜梁昭燕被救的时候,把脉是垫着手绢的,观其面色的时候,金三千也只是匆匆一瞄,彼时她面色如土瘦骨嶙峋,又闭着眼睛,哪及今日红润水灵。
因此,金三千对着梁昭燕,委实是陌生得很。
反是聂震,看到梁昭业条件反射想起自己的拿手好戏来,他如今吃饱喝足,衣食银钱自有人供给,当下连连拒绝:“梁公子,在下最近手气不好,是再不扑买的,就算你有漂亮的姑娘,也请找别人吧。”并连连回头向靳以鹏使眼色,快将咱家“恶犬”拉出来蹓蹓。
梁昭业的脸绿了,恨不得直骂-娘。早知道今日“不虚此行”,他还不如幽闭在自己院子里修身养性呢。
不过聂震却甚是高兴,至少是面上,笑的温和无害,完全是故人意外重逢的架势。他一个漕上男子,若是打了官宦第三代,梁德弘发起狠来,将他拘进刑部大牢,那可大大的不划算了。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