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州大乱之后,百业凋敝,民不聊生,虽有朝廷赈灾,但也仅仅是果腹而已,很多百姓还挣扎在温饱线上。
端王的车队带着粮种农具,还有沿途购置的粮食一路到达舒州,获得了舒州军民的极大欢迎。
元广带着舒州军中大小武官前来迎接端王,还有当初被端王收服的翟虎,另有舒州官员正发愁春耕,听说端王自请就藩,还带了粮种农具,恰如久旱逢甘霖,喜出望外候在舒州城外十里,皆翘首期盼端王驾临。
端王从小到大在京中就不曾有过大受欢迎的前例,街市间对于端王容貌追捧的百姓除外,对上舒州军民热情洋溢的脸庞,还颇有几分意外。
杜欢趁机小人之心向他吹耳旁风:“无利不起早,舒州官员来迎殿下,可能不是冲着殿下的名声与尊位,而是冲着殿下带来的粮种农具还有粮食,殿下可别昏了头把这些东西一股脑儿交到官员手里。咱们要靠这些东西笼络舒州百姓,攥在自己手里,按照本地民户册子让百姓自己来端王府领。”虽然端王府还未开建,也不妨碍她作为幕僚尽职尽责。
趋利的道理端王殿下这些年早就领教够了,只是见她一心为自己打算,心下好笑又感动,在她手背上轻拍了一记:“阿欢聪慧,本王记住了。”掀帘下车,扶跪伏的众人起身。
广元见到伯乐亲临,不知有多高兴,被端王扶起来之后便热情邀请:“王府未建,末将已经令人打扫房舍,替殿下准备了暂居之处,殿下若不嫌弃,不如暂住军营?”
舒州郡守洪士忠热切的目光扫过端王身后绵延不绝的车队,带领大小官员再三苦劝:“殿下长途跋涉,微臣已经腾出了州府官衙,请殿下移驾。”
封晋与洪士忠不熟,原来的舒州官员已经被撤职,他是平乱之后新上任的郡守,便客气道:“本王当初平乱,有幸与广将军结识,住在府衙多有不便,恐影响洪大人办公,不如就暂地住在军营,待端王府建成之后再挪。”
洪士忠眼巴巴看着端王身后长长的车队,虽然明知这里面有粮种农具,但端王殿下不开口,他也不好说“殿下您去军营要么把带来的粮种农具交给下官”之语,只能委婉旁敲侧击:“殿下行李不少,不如下官派人帮殿下搬搬东西”
端王殿下若是嫌麻烦,说不准便将粮食农具之类需要分配的东西交给他处理了。
可惜端王殿下好像并没听懂他的言外之意,极为客气道:“本王手底下的人暂且够用,就不劳烦洪大人了。”
洪士忠:“……”好失望。
他身后跟随的一众官员也眼露失望。
广元对洪士忠的打算大约也窥知一二,但听到端王殿下选择了更为艰苦的军营,发自内心的高兴,笑声朗朗指挥儿郎们帮端王府的人赶车。
翟虎此时才有暇上前见礼,笑声比广元还响亮,透着久不相见的亲近之意:“殿下可带了杜姑娘来?听说末将要来迎接殿下,家中女眷不住念叨,让末将问问。”
杜欢掀起车帘,笑嘻嘻问好:“翟大哥,兰姑跟二夫人近来可好?”
翟虎大喜:“都挺好,兰姑若是知道你来,得高兴疯了。”他家中两位夫人脾性不合,军中又不比山寨之中可以随心自由行事,有时候夹在两位夫人之间也不免焦头烂额,况且眼下的情况是谁都得罪不起:“你是不知道,兰姑也有喜了。”
杜欢也替她高兴:“恭喜恭喜!”
舒州一众官员没听说端王成亲,先时还当他一人赴舒州,没想到端王原来还带着家眷,且家眷跟舒州军中武官家眷很熟悉的样子,心中更是生出了浓浓的危机感,就怕这位重武轻文,将来舒州文官在端王面前没有份量。
本朝藩地直属藩王,无论是税赋还是地方文武官员皆属藩王管束,往后端王便是舒州的土皇帝,而舒州也等于是大燕国中之国,洪士忠等人虽是朝廷命官,也得揣摩端王眼色行事。
洪士忠暗恨今日迎驾不曾带女眷,也不好同端王女眷攀关系,听翟虎以“姑娘”相称,怀疑是端王房里人,大约没什么名份,但能与端王同乘一车,说明应该很是得宠,还是厚着脸皮道:“不知道殿下还带了家眷,待微臣回去之后便命人收拾些姑娘家喜欢的东西送到军营里去。”
封晋笑盈盈瞥了一眼杜欢,用眼神表示“这可不是本王误导而是大家都这么认为你是本王家眷”的意思,端看她如何回答。
杜欢也不怵,向洪士忠做了个拱手礼:“洪大人可错了,小女并非端王殿下家眷,而是殿下的幕僚!”她要替自己正名,自然不能缩在端王身后,以他贤内助的身份立足。
端王殿下不以为忤,笑的很是纵容,仿佛看着她胡闹一般。
洪士忠与一众文官没想到端王殿下身边还有如此特殊的幕僚,当然男人心中观念不改,总觉得女人便是男子附庸,尤其眼前少女娇美难得,只恐端王捧在手心容她玩闹,哪是什么幕僚,必是心头宝。
当然他们也不必说破,顺着此少女便是顺着端王殿下,当即与她客气见礼。
冷阅小声嘀咕一句:“狐假虎威。”
若无端王金面,这帮官老爷谁会陪她玩闹,当她是甚个“幕僚”。
他从小看着小师妹长大,知道她的斤两,小丫头书不爱读,药不爱配,除了玩闹一无是处,若非拖着个解不了毒的病体,早不知道被师父他老人家给打成了啥样儿,何至于四六不着,还妄想当什么“幕僚”,就凭她?
杜欢与冷阅早不对盘,对他的嘀咕充耳不闻,心中憋了一口气,想要打他的脸,等重新上了马车坐定,便在脑子里呼叫系统:“110,给一份舒州全境地图。”想想再次吩咐:“再给一份魏蜀燕三国地图。”
系统临行前才将将吞了一匣子宝石,此刻的心境与杜欢不谋而合,兴奋道:“稍等片刻。”
片刻之后,它果然发了两份地图给杜欢,可惜都在杜欢脑内蓝屏之上。
杜欢:“……就不能打印出来?”
系统:“你见哪个系统还自带打印功能的?”
杜欢很是不满:“你连药箱都弄得出来,各种药材都有,一张地图还能难倒你?”
系统:“难道就不能容许我省点能量?”
“难道你少吞宝石了?”杜欢又想到一节:“你能不能探明地下矿藏?金银铜铁煤炭之类的?对了还有高产的粮食作物,什么土豆红薯玉米之类的,不应该来一些吗?”
系统沉默一刻,艰难的说:“宿主,请恕我直言,你有些……得寸进尺了。”宿主难道不该是系统随机出来什么,宿主就接受什么吗?
“得寸进尺的难道不是你吗?”杜欢嘲讽它:“你不会忘了自己是干嘛使的吧?一个贤臣择主系统,辅佐君王的系统,找到了明主难道不应该从各方面提升明主的战力,才有可能一统天下?粮食种子不过是最基础的东西,矿藏也属于必备,你连这些都提供不了,不如改名叫‘废物系统’算了!”
系统被她批的一文不值,顿时急了:“给你!给你还不行吗?”
杜欢露出得逞的笑意。
端王殿下的车队一路直奔舒州大营,洪士忠带着手下文官将人一路送至军营门口,并请端王殿下改日赴接风宴,这才恋恋不舍的离去。
时隔半年,舒州大营官兵再见端王,列队欢迎。
广元考虑的极为周到,将营区划出一片安置端王府的车队,又将自己所知舒州府之事尽数告之端王,言谈之意替端王设想周到:“舒州春耕在即,殿下能带着农具种子前来,可算是解了洪士忠之困,他对殿下理应感恩戴德。不然他郡守的位子也坐不稳。”
舒州平乱之后,谁人都知没个几年恢复不了,朝廷选派官员,背后有靠山或者背景的无不是各走门路避开了舒州,能被委派前来舒州做地方官的都是朝中没什么人脉的官员,而洪士忠正在此列。
杜欢说出了端王殿下的心声:“百废待兴,正好可供殿下施展拳脚。”
广元喜道:“极是。”他饱受上司掣肘,更盼着端王身边没有居心叵测之辈。
“殿下远道而来,不如先稍事歇息,营中众将干也备了些薄酒想为殿下接风洗尘。”
待广元告退,杜欢热情邀请:“殿下不去瞧瞧带来的东西如何安排吗?”
端王殿下:“此等事情自有幕僚与王府长史代劳,何用本王?”
杜欢:“……”也就是说她要去干活,端王殿下却已经可以休息了?
瞧在从张大将军那里讹来的宝石他一匣子都没留全给了自己的份儿上,杜欢拱手:“殿下说的有道理,我这就与宫长史商议此事,殿下好生歇着吧。”
端王殿下大概从她嘴里听出来一点咬牙切齿的味道,待她走到门口便懒洋洋道:“其实做本王的家眷便不必这般劳累。”
杜欢缘何听不出他的暗示,她道:“我爱劳动,劳动爱我。”大步去了,真有些行走如风的气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