琼娘深知琅王的脾气,生怕他一时按捺不住,做了什么驾前失礼的举动,便按着腰际轻轻哎呦一声,跟楚邪说自己方才闪了腰,这才拉着他又重新回到了自己的花棚之下。
挥退了左右后,琼娘将剥好的甜栗子塞入到琅王的嘴里:“婆婆仙逝甚久,现在朝中有大半的人都没有见过她了。你若是平常些还好,如方才那般失态,岂不是正落人口实?反而要辱没了婆婆的清名。那就是个乐坊的歌女罢了,万岁若爱,自有纳为宫嫔的自由,你一个做臣子的怎么可以横挑鼻子竖挑眼?”
其实琼娘说的话,琅王都懂,可是当时那股子气儿顶上来,若不是琼娘拦住,他还真说不得会做出什么混不吝来。
不过现在被琼娘细声细语地劝解,又吃了几颗甜栗子压住了火气,理智便也渐渐擡头了上来。
琼娘不想琅王再失态,便想早早离开宝鸣山。可是偏巧皇帝叫人,唤着楚邪去陪王伴驾。琼娘这一颗心又拎提了上来。
许是她脸上的表情太明显了,琅王伸手捏了捏她的脸肉道:“本王是有妻有子的人了,你怎么总是像个姨母般瞎操心?”
琼娘心内“嗯”了一声,主要是这位上辈子没老婆没孩子的时候,真是什么事儿都敢犯啊!
不过有了琅王这一句,她也便放下心来,跟着琅王一同去陪王伴驾。
去了万岁的金顶御帐时,太监们正好呈上新剪下来的樱花,皇上笑着道:“朕的婉嫔说这樱花有护肤之功效,说是要采集些,制了油膏给诸位的女眷,少不得今日做了辣手摧花之人,这一番折下些来,倒是少了些美景。”
有那会拍马捧屁的立刻接道:“满山的芳花皆为圣上命人种下,现在婉嫔采摘也是为了让各位的府内多些如花般的容颜,这等美事,若是花儿有魂,也自当心甘情愿才是。”
随即便是一群附议的,那些个王妃夫人们,也个个现自谢过婉嫔的心意,仿佛自己脸上已经涂抹了婉嫔亲手制下的樱花油膏一般,旧貌换新颜,个个美得像朵花。
琼娘坐在其下默然不语。她前辈子长袖善舞,上至宫廷下至各府宅院,人脉交际皆是记得一清二楚。
在前世里,这个叫婉嫔的……压根就没有出现在万岁的身边。怎么今世里,她便突然在乐坊出现,进而一举博得圣心了?
琼娘稍微想一想,就能明白这是有人故意而为之,那么问题便来了。为何那人要费心安排一个酷似琅王生母的歌女呈递给皇上?
那肯定是因为那人清楚,万岁痴恋他的表姐而不可得,这才故意费心找来这么一位容貌肖似的赝品。
此人为谁?大皇子?
琼娘悄然拿眼打量了一下,觉得那位轻轻瞥着嘴,百无聊赖地坐在角落里。仿若跟整个花宴格格不入的被废储君并不像。
想到这,她不由自主地擡眼望向二皇子,却发现他正盯着她在看,四目相对,一时有些尴尬,二皇子倒是落落大方,只是嘴角微微一翘,朝着她点了点头便自移开了目光。
琼娘擡眼看向身旁的琅王,他方才正与皇上说话,并未注意到方才的那一幕。
琼娘直觉二皇子方才的目光里有些说不清楚的放肆,可她又不好点破,便在心内琢磨。她有种直觉,那端坐在龙椅旁,莫名其妙出现的婉嫔,必定与二皇子有些关联。
就在这时,婉嫔突然开口说话:“听闻琅王妃素手调香,乃是京城里研判脂粉的行家,不知可否坐过来些,正好与你讨教些心得。”
婉嫔开了口,琼娘自当起身,可是这时琅王却开口道:“拙荆近日害喜,闻不得脂粉味,只怕不与婉嫔娘娘一起调香弄膏。”
婉嫔轻声道:“却是我孟浪了。早就听闻琅王妃乃是我大沅朝第一等的妙人,蕙质兰心堪称才女,一直想要见上一面,今日终于如愿。不知怎地,第一眼见到琅王妃,便觉得甚是亲切,便想跟王妃坐得近些说会子话儿?”
皇帝闻言笑道:“婉嫔,你当着乃是会识人,忘山的夫人,的确是个持家的贤妇,你当是与她多亲近些。”
琅王皱了皱眉,直觉着不喜琼娘与婉嫔亲近,便待开口拒绝。琼娘担心琅王说话不知轻重,轻轻拽了下琅王的衣袖,站起身来,笑着道:“臣妾自当恭敬不如从命。”,边说边行了过去。
婉嫔对这第一女富豪很是好奇,不住问这问那,从琼娘盘下食铺,到成立船队,俱是问了详细。
此时御帐之内,男女宾客已经自动分开,那些个皇孙世子们自然是围坐在万岁的身边一边品茗一边赏花,而女眷在则三两成群地散坐着。
皇后自从太子被废后,也许是觉得脸上无光的缘由,像这等子人前的场合能避则避,是以她并没有来。
许是少了后宫之主的缘故,其他的嫔妃们也自在些,不过许是婉嫔正得宠的缘故,其他嫔妃们都没有挨着上前,只不远不近地坐在了不远处。
琼娘未想到婉嫔如此的健谈,又因为身旁没有别人,如此一来连歇口气的时间都没有,只挑些不甚重要的事情说说。
待琼娘大致讲过了,婉嫔感叹道:“琅王妃真是经营有道,眼光也好,每次开的行当都是大获成功。”
说话间,婉嫔伸手去取桌上的茶杯,不知怎地,手一抖,香气四溢的茶水俱是泼溅了出来,将琼娘手臂上的衣衫都是打湿了。
婉嫔连忙握住了琼娘的手臂,将衣袖向上臂卷起,说道:“哎呀,都是我不好,快擦擦。”
琼娘心中一动,总觉着婉嫔从今日见面开始就有些刻意,连忙挡住她的手,说道:“怎敢劳烦婉嫔,让它自干了便好。”
婉嫔却是没有停手,手上用力,依旧向上撩琼娘的衣袖。
琼娘感受到婉嫔手上用力过猛,用力挣扎了一下才得解脱。她看着婉嫔一直紧盯着她的衣袖不放,心里隐约是咯噔了一下。
于是便借口更衣,起身离去了。当她起身时,琅王也跟了出来。
而当他们起身准备离开御帐时,琼娘发现那二皇子似乎有意无意地飘向她那湿透的衣袖……
琅王借口琼娘身体不适离开后,二皇子饮了一阵子酒,走出了御帐,双手背在身后,在花树下慢慢踱步,欣赏着美景。
而那婉嫔陪皇上饮了些酒后,也是略有醉意,便带着侍女在外面行走。不一会也走到小径处,婉嫔让侍女回御帐去取遮风的纱帽,待侍女走远后,她向前行了一会,走到二皇子几步之遥处停了下来。
二皇子背着手看着远山,没有回头,轻声问道:“可曾看清?”
婉嫔望向另一处的远山,说道:“只看到有花纹,颜色却是看不清楚。”
片刻后,婉嫔忍不住好奇问道:“这图案可是有什么玄妙?”
二皇子淡淡一笑,道:“这女子出身卑微,命运多舛,并不被人看好,最后她竟然能从小户女子一路扶摇而上……细细想来,不能不叫人疑心她乃是至福之人……。”
婉嫔听得一头雾水,也闹不明白这琼娘胳膊上的是否有银子,跟这什么福气有什么干系,便道:“琅王妃不但在琅王府得到王爷独宠,而且自己也是富可敌国,这般的无双的女人哪里还需验证?必然是至福之人。”
二皇子微微笑道:“说得不错,倒是本王一时入了迷帐,这般无双的女子确实无需验证……”
说话间,他自擡不离开了树林,正看着走到山下正准备上马车的琅王妃,那琅王正小心地搀扶着她上车呢。
再说琼娘被这婉嫔闹得无心再停留,便与琅王一同下了宝鸣山。
直到上了马车,琅王看琼娘还捂着她的手臂,便道:“可是衣服湿得难受?要不要换件衣服?”
这马车随时都备着小衣箱,以供主子们外出时换穿之用。
只是当琼娘脱下衣服时,痛得诶哟了一声,再看她的手肘处的那么鲜红的万字突然灼烫起来,叫人疼得难耐。
楚邪是知道她手肘上的万字的,新婚之夜时,雪白的肌肤上一点红符,煞是撩人,当时便问她怎的会有这符,琼娘当时告知他,乃是因为自己一心向佛,着人上色刺下祈福之用,他也未疑有它。
可是今日乍见这字符旁的肌肤灼烫一片,琅王不由得俊目圆瞪,疑心是方才婉嫔泼洒的水里有何不妥。
于是快马加鞭赶了回去,待得回府,叫了神医验看,那衣袖上沾的就是一杯普通的清水,而琼娘的胳膊灼烫一阵后,也就渐渐缓解下来,恢复了原样。
琅王皱眉问神医:“可是她当初刺青时用的染料不妥?”
那神医闻言仔细看了看那印记,自言自语道:“这是何人所刺,竟然是浑然天成,不见晕色啊!”
这字符既然没有问题,神医自是给琼娘诊脉后,便退下了。
漱洗之后,琅王将琼娘抱着怀里,自是看着她被秀发遮掩的脸儿,怜惜地亲吻着道:“是不是白天累坏了,怎么看着都不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