狠人儿吴水根凭借着一股傻了吧唧的虎劲儿跳下了无底深渊。
孩子促使蹦下去的诱因,除了一不小心被拓跋绍那孙子感动了一把外,最主要的是他觉得那个混蛋不会这么轻易死掉的。
有道是“千年王八万年龟”。都在地底下练了千年有余了,怎么会就这么轻易咯屁了呢?
而且你看看万人说的那两句话“只要你听我的”,听他的干点啥?水根不是傻子,心里自然清楚。
这就是前有狼,有鬼,射狼还是射鬼的老问题了。
所以,其说水根跳下去的时候是视死如归,倒不如说信心满满,觉得自己一帝王转世的慧根,肯定能绝处逢生。
不过哥们跳到一半时,倒是后知后觉地考虑了下着陆的问题。小风在耳边簌簌一吹,理智也慢慢回笼过来了。
水根后知后觉地发出了震耳欲聋的惨叫声。还没等他把颤音抖完,突然他的腰部被钩子似的东西给牢牢抓住了,然后下坠的趋势减缓,整个身子又横着悠了起来。
水根伸手摸索着自己的腰部。觉得触到之处一片冰凉,好似钢爪一般。他猛得擡起头来。
只见一片黑暗中,除了呼啸的风声外,还有一点银白色的冷光在半空之中。
不对,不是一只,在半空中漂浮着无数个这样惨白的银光,这些银光之前已经给水根留下了太深的印象。
那是坎塔!坎塔的眼睛!随着银光数量的增多,居然把这漆黑的深渊照出些许的光亮出来。
水根看清了自己原来正被一只大黑鸟牢牢地抓住悬在半空,而在他身体的周围,那一只只硕大的黑鸟在半空翺翔,不时从发出刺耳的尖叫声。
随着渐往下飞,水根发现这些的鸟儿的外形也在慢慢地发生变化。好像地下有什么东西在吸附着它们。
那些黑鸟的羽毛渐渐的脱落,大块的肌肉慢慢地腐烂剥离下来。其中好几块正砸在孩子的面门上。
水根盯着一脸的腥臭味,暗叫自己镇定下来。可看着一群变成阴森白骨的骷髅鸟在那忽闪的翅膀,还是不是地动动下颚骨叫两声,水根咽了咽吐沫,。放声大喊:“拓跋绍,你他妈死了没?”
当他颤着音儿喊完后,那些坎塔们似乎被激怒了似,骨节“喀喀”作响,最后干脆径直坠了下去。
水根吓得都叫出咏叹调了,这时也终于见到了深渊的底儿了。
王兄深深地懊悔自己为什么跳下来了。因为他这回清楚地看到,原来这深渊之下居然是巨大的水潭。
没容他细想,人已经“扑通”一声被扔在了水潭之中。
溺水窒息的恐惧感立刻袭上了水根的心头,他拼命地挥动着胳膊,想让自己浮上来,可身体却似灌了铅般,笔直地沉了下去。
水根又挥动了两下胳膊,却发现这潭中之水非常奇怪,在冻土层下的水却是温的,将人暖暖的包裹住,就好似母亲子宫里的羊水一般舒适。
而且水根发现自己一点窒息的感觉也没有,就好似自己能在水中呼吸一般,他低头一看,却发现不知从哪延伸出来的极细的管子插在了自己的脐部,只怕那活命的氧气,就是从这类似脐带的物件里输送过来的。
就在这时,自己的身体突然被人抱住,水扭过头一看,竟是绍正一脸错愕地看着自己。
他还活着!水根心里一喜,情不自禁地反抱住了绍,
在水中不能说话,可绍看水根的神色已经猜出了八九分。他在掉下去的时候,分明看到水根已经被拉了上去,可现在王兄却也掉了下来,莫非是来找寻自己的?
想到这,绍激动地看着卷发乱飘的王兄,扶住了水根的下巴,狠狠地亲了过去。
水流在紧搂在一起的两人身旁涌动,那种劫后余生又重逢的感觉,就算不用言语,那纠缠在一起的唇舌也足以传情达意了。
说实在的,俩人好像从来没这么一心一意地,不掺杂质的好好亲嘴过。
这小浪花一朵朵的拍打在皮肤上,亲得整个身子都隐隐的发热,逼得什么东西好像要从心坎里翻腾出来,再从眼眶里涌出来,可又汇入到水中了无痕迹。
等激动劲儿略过去些,水根被亲得略带点尴尬出来。
按理说,俩人别说亲嘴儿了,连那什么都那什么过了,可是这水中的激吻,却让水根有种初吻的异样羞涩。
要是能说话,他肯定得好好跟绍解释下,自己不是殉情来着,这实在是逼得没招儿了才下来看看有没有活路,再顺便看他死了没。
当俩人终于分开时,绍习惯性地搓了搓水根的头发,然后拉着水根踩着潭底的淤泥往前走去。
水根这才发现,原来不止自己,绍的脐部也连着一条奇怪的管子。而他们走的方向,正是管子延伸过来的方向。
再往前走,有几团模糊的影子,走到近处才发现,居然是几个半浮着的健壮男人,在他们的脐部同样有一条细细的管子。只是这些人,像是丧失了知觉一般,除了偶尔应激性地抽搐一下外,既不睁开眼睛也不说话,就好似泡在福尔马林药水的的胎儿一般蜷曲着身子。
再往前走,这样的半死之人越来越多,星罗密布地分布在幽静的潭底。
水根的心渐往下沉。这些漂浮在水中的人,衣着差异非常明显,有些显然是解放前,甚至是清代的打扮。可他们看上去,年龄却都差不多是青壮年的样子。看来在这水潭中,人的年龄似乎被定格,青春永驻也不再是梦想。
可是肉体永驻的代价回事什么呢?
水根突然想起那个鄂伦春少年苏不达的话,“那长眠的满盖虽然没有再露出面,可是每隔几十年,它都会派它的仆人——坎塔出来巡视,并寻找恰当的祭品。凡是它选中的,最后都会被大地吞噬,不能超生……”
对啊,自己就是在看到坎塔后,才被大地吞噬,然后一下下地掉到这个鸟地方来的。莫非自己与这些人……就是供奉给魔鬼盖满的祭品吗?
答案很快就展现在了眼前。
当走到水潭的最深处时,水根与绍看到了一个巨大的“章鱼”。
说“它”是章鱼,那时因为在它的下半身都是密密麻麻的触角。这些触角就是连接水根他们脐带的那些管子。还有一些管子还没有找到合适的寄主,就在水中缓慢的盘旋蠕动着。
可是这“章鱼”的上半身却是个人——美得让人窒息的美人。
水根曾经看过万人前世的模样,本以为那种国色天香就应该是美的极限了。可是看到,眼前这“人”的脸,才明白什么叫做真正的夺人心魄的美。
你的眼睛无法从“它”的脸上移开,看得久了就有沉入其中的窒息感,让人昏昏欲睡,从此再也不需要醒来。
水根慢慢地合上了眼睛,心里只有一个念头:真漂亮,死在“它”身边。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