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长乐依旧回了师父的卧房,睡着师父的床,盖着师父的被子。
在外晃荡一天,哪里都热热闹闹的,明明在静室之中,脑子里却仿佛还充斥着那份喧嚣,又或者是前一晚睡得太好今日起得太晚,祝长乐此时毫无睡意。
数着帐顶上一个个的勾花图案,想着今天见到一个个人,赵叔不知道被谁搭救上岸的,蔡爷爷应该是知道了吧,尖尖和秤杆儿不知道打出真火了没有,师父冷吗?
不行,不能想师父。祝长乐扁扁嘴,抱着被子翻了个身,想别的分散自己注意力。
呆瓜一直是几个人里脑子转得快的,他们去别地儿打架军师多半是他,那话从他嘴里说出来肯定不是随便说说的,心里都不知道计量多久了。
只要是在江湖中扑腾,除了那几个就爱独来独往的,但凡有点野心谁还没有个开山立派做宗师的心,她也有,想想一呼百应就很爽。小的时候她就想过要建一个武林中最厉害的帮派,她做帮主,让其他人做副帮主,做长老,反正是要在她下边,听她号令才行。
梦想很美好,可渐渐长大后她就再没提过。若他们没那些复杂的背景还可以说干就干,现在真要把这帮派拉起来了,那就等于九方势力结盟,他们的对家不论是哪一方都得赶紧去结个差不多的盟才能睡得安稳,到时候还不知得如何折腾。
所以这必然是行不通的,维护稳定人人有责,她不能去做那个破坏者。
可尖尖和秤杆儿不管也是不行的,打的时间久了关系真要生份了。
这么多年的朋友要是走到那一步就太可惜了,并且到时候她帮哪一方也是个问题,为了避免这个结果也得把他们俩从里边摘出来。至于两派的世仇她可没本事去化解,而且他们如果想化解,趁着这两是朋友就借机化解了,还让两人斗上了很明显就没打算和解。
老虎屁股她还能想摸就摸,可闲事管不得。
要是师父在就好了,借着她的名头去闹一通,把两人偷出来就跑,然后还要嚣张的和他们叫板:来啊,来找我要人啊,略略略!
可师父不在,这张旗她扯起来心虚。
不行,怎么又想到师父了。祝长乐翻了个身,继续想别的事。
爹爹那边不知道怎么样了,朝中派来的那什么人应该要到了吧?要是带着圣旨就好了,对官员来说只有那玩意儿管用,你敢抗旨就敢摘你脑袋。
东想一想,西想一想,床都要翻散架了她也没能睡着。
凤姑就在一边守着,听着这动静许久,终于还昌没忍住点了灯轻声道:“您睡不着吗?”
祝长乐躺平了,两眼睁得大大的,“比早上起来的时候都清醒。”
“晚上是不是没吃好?我去给您做碗面。”
“不饿。”长乐坐起来,“我练功吧。”
凤姑想着练功挺好,便也没拦着,可是很快她就知道自己错了,没多久小姐明显气息不稳,神情也满是痛苦。
她大惊,上前要去摸小姐的手腕查探就被弹开了,她功力高于小姐,要强行查探自然可以,可她怕伤着小姐,心思一转往地底下跑去。
“大师,智清大师!”
寂静的深夜,凤姑的声音格外刺耳,不止智清,连正烧纸的兰草和文竹都连忙迎了上来,“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小姐,小姐有点不对。”
智清人影一闪不见了踪影,兰草按住要跟上去的文竹,“我去,你守着主子。”
文竹红着眼眶反抓住兰草的手,“小姐,小姐她……”
“小姐不会有事,智清大师连主子那样的情况都能拖延住几日,没道理这点事能难住他。”也不知是说服她还是说服自己,兰草深吸一口气,“给主子多烧点纸,求她庇佑小姐。”
“好,好,知道了。”
智清到时秋离已经先一步到了,他正试图将自己的真气送进长乐体内进行引导,可不是同一门功法,甫一接触就明显感觉到了抗拒,见智清进来连忙收功让开位置,能不冒险最好。
智清一看她这情况心里就有了数,一指点在她眉心,慢慢送入一缕一缕内力将在筋脉里到处乱窜的内力引导进入循环,长乐脸上的痛苦神色渐渐散去,人平静下来。
片刻后,智清大师收功,扣住她手腕探了探,道:“无事了。”
兰草急忙问:“大师,小姐这是……”
这时祝长乐也张开了眼睛,智清大师一指头戳在她额头上,理亏的人不敢反抗,受了这一戳低下头去。
“如此心绪不宁你还敢练功?走火入魔是好玩的?也幸亏你这功法温和,换成那霸道点的你已经废了一半。”
“我错了。”
智清大师瞪她,认错比谁都快,之后照样犯。
“我真的知道错了,老和尚你别生气。”祝长乐移到床沿坐下,“我以为我心绪挺安宁的,你看,我今天在外边玩了一天,他们都没觉得我有什么不对,可能这就给了我错觉,以为,以为……”
“以为你没了师父还能心情平静?”智清大师使劲戳她伤口,好让她记住这个教训,“练功不易,毁起来却简单,你要如此大意这功夫就不要再练了,不管是去玲珑阁做少夫人还是回祝家做你的大家小姐日子都不会难过。”
“我说了我错了嘛。”祝长乐有点想凶大和尚,可底气不足,爪子亮到半空又缩了回去,脚指头都蜷着恨不得再替主子认个错。
智清大师从小看她长大,刚才急得差点没绷住,借着这番话才算把那股子气发泄出来了,掏出个瓶子扔过去,一脸嫌弃的道:“安神静心,装的就是装的,变不成真的,别人看不出来是他们瞎,不瞎的自然看得出来。”
祝长乐倒出来一粒放嘴里嚼巴嚼巴吞了,瓶子非常顺手的往袖兜里放,大和尚拿出来的到了她手里就是她的了是这些年养成的好习惯,她记得很牢。
老和尚也习惯出去就没得回来了,看她这委屈巴巴的样子又掏了个大一点的瓶子扔床上。
这瓶子祝长乐熟,是装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