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宜虽然心里盼着宋怡真的认识到错误,可就算对方亲口和她说,她也无法完全相信。
她认识宋怡一辈子了,太知道她是个什么性子,就像以沫说的,无利不起早,现在屈尊纡贵来找以沫,怕是又看到什么好处了。
而这个好处,不外乎是以沫现在的作家身份,网络作家很赚钱现在很多人都知道了,宋怡那么精明的人不可能不知道。
真不该让以沫去,何宜在心里后悔,一想到以沫面对了怎样的场面她就心疼。
“苗妈妈,我没事,如果我还会受伤,那就证明我在乎她,可事实上我只是觉得有点累。”宋以沫上前抱着何宜,满足的叹息,“这个怀抱才是妈妈的怀抱。”
何宜红着眼睛拍拍她的头,“苗妈妈给你抱,想怎么抱怎么抱,想抱多久就抱多久。”
俞辉取下眼镜,捏了捏山根,擡头问儿子,“她认出你了吗?”
俞相濡笑得嘲讽,“她上车的第一件事是补妆,头都没回一下,我要不说话,她根本不会知道车上还坐着我这么个人。”
俞辉苦笑,听儿子这么说竟是半点不觉意外,从才认识的时候起,宋怡就是那么在乎形象的人,早上出去买个早餐都得打理得妥妥当当才愿意出门。
“我没有说她贪了抚养费的事,她估计心里还藏着侥幸以为我不知道。”宋以沫拉着苗妈妈在沙发另一头坐下,“她不是会息事宁人的人,我的意思是这事先放着,说不定什么时候就用得上。”
俞辉自然没有意见,自打相认后他对女儿一直都是言听计从,就好像要把前面二十年的关心都补上一样,更何况这事这么安排确实是最好的。
宋怡那人,防着点总是没错的,这是以沫身边所有人的共识。
何宜下了车,擡头看着心语咖啡厅的招牌,抿了抿嘴角走了进去。
左右扫了一眼,在靠里的位置看到了要找的人。
在对面坐下,何宜神情淡淡,“约我出来想说什么。”
宋怡看着幼时最好的朋友心神有一刹的恍惚,两人曾经好到同睡一张床,换着衣服穿,曾经两人无话不说,互相知道对方最私密的秘密,可现在,她们的关系也不过只比陌生人要好一点。
她知道问题出在自己身上,当她离开星湖县去往另一个生活圈子,她就再也和何宜说不到一块去了。
何宜还是小地方的那个何宜,而她,已经是大城市的富太太,这样的两个人,成不了朋友,心里这么想,她也就理直气壮的和对方疏远,哪怕知道对方在照顾自己的女儿,照顾自己的老母亲。
愧吗?好像有一点,可这一点愧疚并不能让她停下前行的脚步。
而现在,她前行的路上又需要她了,所以她也不介意再捡起往日的情谊。
“好久不见了,想见见老朋友。”宋怡低头搅动咖啡,神情透出些许憔悴,“知道你不想见我,可在这里,我也没有其他人可以说说话了。”
何宜听了这话就笑,“苗军其实不让我来,她说你花样太多,不是我应付得来的,还说如果见了面,你一定会装可怜,提起往日情谊,宋怡你看,其实我们这些人互相之间都挺了解。”
宋怡面色有一瞬间的僵硬,在何宜发现之前立刻又恢复过来,揉了揉太阳穴叹着气道:“苗军对我一直有意见,他怎么想我都不意外,可都是女人,你应该知道我现在确实不好受。”
“比起以沫受的委屈来你这算什么,这些年来我都记不清因为以沫的事给你打了多少电话,你又挂了我多少,当时我就想啊,以沫又不是我女儿,你这个做亲妈的都不在乎,她好了歹了和我有什么干系?可以沫真的太乖了,我舍不得不管她,那时候我就安慰自己,以沫以后肯定会有出息的,有你宋怡后悔的时候。”
何宜看着不论什么时候都妆容精致的旧时好友,“不管你现在是真的后悔还是装出来的后悔,我看着都挺解气,宋怡,你不配做以沫的妈,不管你来s市的目的是什么你都不可能达成,感情是需要相处的,你倚仗的血缘并不那么管用。”
宋怡沉了脸,“事实上我就是宋以沫的妈,我生了她,这是改变不了的事实。”
“那又怎么样呢?”
是啊,那又怎么样呢?宋怡神情怔然,她突然发现自己钻进了死胡同,只要她没有穷困潦倒,这层血缘关系并不能达到任何目的,舆论也好,法律也罢,都不能给宋以沫带去威胁。
看她这样何宜心下又有点不忍,可一想到以沫那些年吃的苦头她又强行将这点不忍压了下去,如果这些话都能对宋怡造成伤害那也不是宋怡了。
喝了口咖啡,何宜皱眉放下杯子,这种味道的东西她还是喝不惯。
“何宜,就不能看在曾经的交情上陪我好好说会话吗?何必这么刺我。”
“我不知道能和你说什么,或者说,你想知道什么?如果你有想知道的你直接问就是,我能回答的都告诉你,就像你说的,看在曾经的交情上。”
宋怡喝了口咖啡,斟酌着用词,“俞辉回来了?他什么时候和以沫相认的?”
“我以为你更关心以沫的结婚对象是谁。”何宜的语气似嘲似讽,但还是回答了她,“以沫结婚做父亲的当然得回来,你如果好好看过以沫在网上的资料就应该知道她在国外拿了大奖,并且在英国做了一年交换生,俞辉一直在英国。”
宋怡是真的没有想到没人教导的宋以沫会这么有出息,要是早知道……
可惜世上难买早知道。
宋怡觉得咖啡更苦了,干脆放下不再喝,“他现在是回国了还是常住英国?”
“常住英国。”
那就是在一起的时间并不多,俞辉那个温软性子,应该不会舍得让宋以沫知道更多事情,这么想着宋怡终于心安了些,有心思打听宋以沫的另一半了。
“以沫的丈夫是我见过的那位?”
何宜爽快点头,“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