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零阳郡郡城内的一部分建筑已经完工,蒋晟阳等人前段时间已经把办公房搬到城里。
到了城内,章丰钊提前去了蒋晟阳准备的住处,云煦泽则去官署听蒋晟阳等人汇报南夷岛的情况。
蒋晟阳率先道:“王爷,各部落已完成今年的粮食播种,只是五十万百姓还是太少,仅仅开垦了南夷岛不到一半的土地。可要招募百姓将剩下的土地开垦?”
云煦泽道:“南夷岛土地肥沃,本王有意在岛上大面积种植木棉,晟阳觉得是否可行?”
“木棉?”
蒋晟阳疑惑云煦泽怎么突然想种棉花,道:“南夷岛倒是适合种木棉,只是不知木棉有何用?”
云煦泽道:“依本王看,木棉和麻一样皆可以用来织布,若是棉布比麻布舒适,想来可以取代麻布。”
蒋晟阳没想到云煦泽会想得这么远,道:“王爷远见,下官觉得可以一试。”
云煦泽道:“那便招募百姓开荒,来年便种上木棉。”
“诺。”
云煦泽问道:“蒙学的事,进展得可顺利?”
负责蒙学事宜的官员答道:“王爷送来的蒙学先生皆是饱读之士,他们教蒙学绰绰有余,只是南夷岛百姓愚钝,学得很慢,仅《千字文》便要学几个月。”
云煦泽皱眉:“就没有聪明的?”
“倒是有几个学得快的。”
“身为先生,自是要懂得因材施教,学生进度不一样,先生便要懂得变通,蒙学毕业的条件是熟读《千字文》和《蒙求》,对于学得快的学生,先生可以教些别的。”
云煦泽也没奢望这批南夷岛百姓能有多少能人,他看重的是下一代,包括蒙学也是为了下一代准备的。
比起已经定性的成年人,价值观还没养成的下一代更有价值,也更值得拉拢。
云煦泽又道:“等招募驿卒时便以读书进度来选拔,识字多的优先招募。把这个消息告诉那些蒙学先生,让他们告诉各部落。”
想要让人好好读书,自是要有动力,云煦泽身为南夷岛的掌控者,想要设置些奖励,简直不要太简单。
随着议事结束,众官吏对云煦泽的印象又有了改变。
一直以外,云煦泽很少露面,很多事情都是由蒋晟阳处理,久而久之,就有人怀疑云煦泽能力有限,王府能有今日皆赖蒋晟阳之功。
这种想法会出现,主要是因为云煦泽太年轻,如今不过才十七岁,在世家中,十七岁的少年郎连成家立业的资格都没有,依旧处于父母的羽翼下。
虽然皇子就藩都是在十六岁,但其他藩王基本上都是在封地上待几年,觉得知己知彼后才会有所动作,像云煦泽这样就藩第一年就快刀斩乱麻,解决所有隐患的行为只此一例。
云煦泽做得太过优秀,优秀得超过了他的年纪。
有人会称赞云煦泽的优秀,但也有人会质疑。
而因为云煦泽的低调,这种质疑越来越多。
而今日这种质疑被打破了,因为明眼人一眼便看得出来云煦泽和蒋晟阳之间谁主谁次,基本上都是云煦泽下令蒋晟阳遵从,一点不像众人怀疑的那样
议完事后,蒋晟阳陪着云煦泽在零阳郡周边巡察,看了看百姓种的地,所有的粮食已经发芽,一两个月后便会收成,因为这些都是上好的田地。亩产要比高平多几倍,虽然远远比不上后世的亩产,但百姓们会很满足,因为云煦泽免了南夷岛三年田税。
再加上又取消了人丁税,南夷岛百姓基本上不用交一点税。
种的粮食都是自己的,没有比着更幸福的事了。
沿着田地旁的小路往前走,云煦泽便看到一处寨子,里面是错落有序的砖房,外面由一人高的木栅栏围成,和里面的砖房多少有些格格不入。
蒋晟阳解释道:“各部落习惯了住在寨子里,每个部落都弄了一处寨门。”
可能是没有安全感,南夷岛百姓在没有寨门的房子里根本睡不着,哪怕只是一人高的寨门,也能让他们安心些。
云煦泽看了看里面房屋,这似乎只是道小部落:“这是什么部落?”
蒋晟阳想了想,道:“回王爷,这里是龟甲部落。”
这里临近零阳郡城,蒋晟阳对这附近的部落分布还有印象。
“走,进去看看他们蒙学学得怎么样?”
一走进部落,云煦泽再次感觉到了南夷岛和高平不同,若是在高平,街上定然有百姓在闲聊,但此时街上一个人都没有,偶尔看到几个开着门的房子,却也不见人影。
人都去哪儿了?
云煦泽有些疑惑,直到他看到不远处被围得水泄不通的院子,听到里面隐隐传来的读书声。
“那里便是学堂?”
蒋晟阳没来过龟甲部落,但他也听到了读书声:“应该是。”
云煦泽指了指院子外面的那些人:“那他们在做什么?”
蒋晟阳摇头。
云煦泽看了眼小福子。
小福子立刻跑回去打探消息,没一会儿便跑回来道:“殿下,他们都在听里面的先生讲课,因为先生说允许外人一起听,只要不打扰先生就行。”
云煦泽愣了:“这个部落的人这么好学吗?”
小福子道:“好像是他们族长要求的。”
云煦泽顿时对他们族长有了兴趣:“让族长来见本王。”
小福子返回去找族长,他没有惊动其他人,龟甲部落的人没什么防备心,稍微一问就问到了族长所在。
片刻后,族长甲跟着小福子来到云煦泽面前。
小福子没说云煦泽的身份,但他看着面前云煦泽等人,就是猜也能猜到他们身份不一般。
“甲见过几位大人。”
他前几天才和蒙学先生学得如何见礼,没想到今日便派上用场了。
云煦泽问道:“你为何让族人们都去听课?”
族长甲道:“因为官府说今后只有识字的人才能有活干,只有干活才能赚银子。”
云煦泽皱眉。
他记得他的命令是想要为王府效力必须识字,可没说任何活计就得识字,这两个意思可是差了十万八千里。
蒋晟阳看出云煦泽的脸色变化,当即道:“一派胡言!官府分明说的是想为王府效力必须识字,什么时候说其他活计也要识字了?”
族长甲挠挠头:“这不是都一样吗?族人们都是在为王府干活啊?”
这话还真没说错,如今南夷岛还没对外开放,南夷岛一切能赚钱的活计都是王府提供的。
见并非是底层官吏乱改自己的命令,云煦泽面色缓和,温声道:“今后南夷岛的人会变多,能赚钱的活计也会越来越多,到时候就并非是只为王府做事了。”
族长甲觉得自己想不了那么远,道:“我只知道现在不好好识字,明年就不能赚银子,就买不了自己想买的东西。”
因为有云煦泽允许,高平的几个商队会时不时来南夷岛一趟,商队中有很多南夷岛百姓没见过的新奇玩意,为了买到自己心仪的东西,一些百姓的赚钱热情高涨。
这也是云煦泽的目的。
显然面前的龟甲部落就是被刺激得想要赚钱。
得知他们认真读书识字的目的是为了赚银子买东西,云煦泽一时不知道该夸赞他们读书认真,还是无奈他们的目的过于明确。
但不管怎样,识字总是好的。
只是再看向龟甲部落人听课时亮晶晶的眼睛,云煦泽不会再觉得他们打心眼里喜欢读书。可能在他们眼里,蒙学先生就是会走的银子,穷人看到银子眼睛自然会亮。
和蒋晟阳离开龟甲部落,云煦泽轻笑道:“若是其他部落也像龟甲部落这般,明年应该会多出来不少识字的百姓。”
蒋晟阳感叹:“还是王爷思虑周到,让商队来南夷岛和各部落交易,若非如此,他们也不会这般。”
“只要结果是好的便成。”
甭管是为了什么,只要能多些读书人就好。
和蒋晟阳逛了一日南夷岛,直到天色将暗时才回到下榻处。
云煦泽看到章丰钊,歉然道:“让先生久等了。”
章丰钊摆手:“王爷公务要紧。”
“让厨房上菜。”
云煦泽这会回来就是专门陪章丰钊用晚饭,吃完饭云煦泽提起今日和蒋晟阳等人的议事。
“晟阳把南夷岛打理得很好,下面的官吏还算安分,本王今日未发现阳奉阴违之事。如此这般,本王也能更放心些。”
章丰钊笑道:“南夷岛是王爷派王府亲兵收服的,南夷岛百姓都对王府心存畏惧,自是会配合官府的一系列举措,如此一来官吏们办事便会顺利很多,没人捣乱,自然也没有滋事的机会。”
哪怕有人心思不纯,也找不到生事。
云煦泽心想还真是这样,道:“还是先生看得分明。”
“老夫不过是经历得多了。王爷特意设立小吏培养课程便是为将来做打算吧,不用担心手下无人可用,若是有人故意生事,直接罢免,另寻一人顶替便是。”
云煦泽只是习惯性多做几手准备
无名小岛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自从霍幼云上次在集市强买黑油后,有些人吓得近期不敢再去集市,但有的人却更在乎霍幼云给的丰厚价钱。
仅仅是次日,便有几个胆大的土著摸到营地附近,刚一靠近就被巡逻的护卫发现了用力,还没等护卫拔刀,那几个土著扑通跪下,然后高高举起怀里的陶罐,一整套动作很是熟练,也不知练习了多少次。
护卫们早就得到吩咐,除非土著先动手,否则不能伤害土著。
他们把这几个土著带到霍幼云面前。
几个土著见到霍幼云,肉眼可见地露出笑容,立刻把怀里的陶罐恭敬地递给霍幼云。
“@%#”
霍幼云直接忽视他们的鸟语,拿过陶罐闻了闻,确定是黑油,便道:“按照昨日的价钱给他们银子。”
看着如出一辙的陶罐,霍幼云怀疑这应该是土著平日里用的容器。
看着交易完就打算离开的土著,霍幼云突然想到什么,道:“等一下。”
话音刚落,数个护卫便上前一步,堵住土著离开的路。
吓得几个土著身体一抖,不由自主地跪在地上,暗暗思考自己哪里做错了。
霍幼云张嘴想让他们起来,却又想到语言不通,只得作罢:“去把我们带的盐和调料拿回来,不要拿精盐,普通盐就好。”
这几个土著只是普通百姓,还买不起精盐。
“还有一些寻常百姓用的东西都拿过来,让他们看看有没有想要的。”
交易交易,有来有往才算交易。
那几个土著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生怕自己没命回去,直到看到那些外来人把一些东西放在他们面前,他们才隐隐察觉到这群人并非想要他们命。
敢第一个吃螃蟹的人,除了胆子大,自然也是有些小聪明。
他们壮着胆子看了眼霍幼云的表情,大概明白霍幼云等人的意图,几个凑在一起嘀咕几句,便低头查看面前的几样东西。
霍幼云带了几十艘货物,但这几个土著能买得起的也就面前这几样东西。
下一瞬,几个土著的目光死死盯着罐子里的盐,虽然只是未经提纯的粗盐,但依旧吸引了他们的目光。
其中一个土著立刻把方才得到的一钱银子放下,然后拿起那罐盐,这意思很明显,是想用那些银子换一罐盐。
乌白若有所思道:“看来他们很缺盐。”
他在高平待得久了,对高平的物价有些了解,在云煦泽开盐场前,盐的价格在六到十文一斤,大多数时候都是七八文一斤,设立盐场后,盐的价格就稳定在五文一斤。
方才那一罐盐不过两三斤,根本值不了一钱,但土著却用一钱银子换一罐盐,哪怕有畏惧他们不敢讲价的原因,但看土著那么宝贝盐的架势,显然他们手中的盐并不富裕。
霍幼云淡淡道:“我等出身大康,要有大国风度,便以十五文一斤的价格卖给他们。”
祝云凌愣了:“这便是大国风度?”
在大康,盐的价格要是卖到十五文一斤,可是会被人指着鼻子骂奸商的。
霍幼云看他一眼:“我等跋山涉水,在海上飘了两个月才来到此处,这段时日船上众人的吃穿用度,这些都要划到成本中。”
最重要的是不把粗盐价格的提高,她怎么把精盐卖出高价?
霍幼云有预感精盐在这个岛上会很有市场。
按照霍幼云定的价格,护卫又给了那土著几斤盐,凑到七斤,算是给第一批客人一些优惠。
其他几个土著见到这一幕,皆给了一钱银子,同样得到七斤粗盐,最后高高兴兴地走了。
霍幼云道:“把船上的粗盐和精盐都搬下来一部分,接下来应该会有不少人来买。”
谁的货物更稀缺,谁就更能占据主动权。
霍幼云不一定需要黑油,但这个无名小岛上的土著一定需要盐。
怪不得看那群土著都病怏怏的,明明长得挺壮实,但力气却不大,一开始以为是饿的,现在看来可能是缺盐导致的。
正如霍幼云预料得那样,从明日开始,陆陆续续有土著来和他们交易,拿的都是黑油,霍幼云基本上确定他们有黑油的稳定来源。
而土著想要的无一例外全是盐。
虽然每个人买得不多,但积少成多,几日过去也卖出去数百斤粗盐,但这还只是他们存货的一小部分。
但外来人手里有盐的消息已经在周边传开,相信那个城池里的大人物应该也知道了。
乌白道:“最近斥候探查到不少探子,应该是岛上的大人物派出来的,对方没有靠近我们,也不知是敌是友。”
祝云凌握着刀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霍幼云没看他,问道:“监视城池的人可有来信?”
乌白道:“刚来了信,并没有异样。”
霍幼云道:“看来对方并没有起坏心思,对方若是个聪明人就该知道,杀了我们只是竭泽而渔,保持长期交易才是上策。”
乌白道:“希望对方是聪明人。”
虽然己方装备领先,但这只是他们的第一站,接下来还会去其他岛屿,若是从第一站就开始损兵折将,难免会影响后来的行程。
又是几日过去,岛上依旧很平静,最糟糕的情况没有发生。
“五娘子,方才斥候来报有人带兵出城了,正往我们这边赶来。”
祝云凌立刻进入战斗状态:“带了多少人?”
“不到二十人,皆骑着马。”
祝云凌放开握着刀柄的手:“你逗我玩呢?”
霍幼云笑了:“祝司马好歹等人家说完。”
“我们的客人要来了,让手下人都机灵点,别把人吓跑。”
祝云凌听到这语气,嘴角抽了抽:“五娘子仿佛土匪头子一般。”
而且是要抢压寨夫人的土匪头子。
霍幼云并不在意,道:“要是能让土著畏惧,我倒是不介意当土匪头子。”
骑马的速度很快,他们说话间,那些骑马的土著便来到了营地,因为事先得了吩咐,附近巡逻的护卫并未拦截,直接放他们靠近营地。
似乎是担心被霍幼云等人误会,土著在靠近营地后便在为首之人的带领下翻身下马。
为首的是个满脸胡子的男人,看样子四荀出头,因为双方语言不通,对方并没有开口说话,中年土著从马背上取出一罐盐,在带着人进入营地后,便把盐给霍幼云等人看。
这意思很明显,他们是来买盐的。
霍幼云便让人取过来一罐粗盐递给对方,对方接过尝了尝,确定是他想要的盐后,脸色浮现一抹喜色,看了身后的土著一眼,两个土著立刻转身回到马旁,从马背上取下一个小箱子。
抱着箱子回来打开,里面是满满的银子,粗略估计有一百两。
中年土著倒是有魄力,直接将箱子递给霍幼云。
身边的护卫接了过去。
霍幼云叫住去拿粗盐的护卫,道:“先不急,把精盐拿过来给我们的客人看看。”
这些人来自城里,那肯定不缺银子,想来他们会更想要精盐。
护卫取来一小罐精盐,递给中年土著示意他尝一尝。
中年土著眼中带着疑惑,小心尝了一个盐粒,整个人顿时愣住了。
他能尝出来这也是盐,可这盐不仅比方才的盐白,还没有苦味,他长这么大就没见过没有苦味的盐。
这群外来人果然不一般,还好他们选择和他们交好。
中年土著略微有些激动地指着精盐:“@#%”
激动的情绪让他忘了双方语言不通这件事。
霍幼云明白对方的意思,同时也简单粗暴地告诉了精盐的价格。
她从箱子里拿出一两银子,然后给了中年土著十斤精盐。
这意思就很明显了。
中年土著还没反应,他身后的土著激动了,叽里咕噜说了一大堆话。
哪怕语言不通,霍幼云也能猜出来他们在吐槽精盐的价格。
霍幼云面色不变,她出身世家,最清楚不同阶层的人需求不一样,粗盐和精盐都是盐,都能吃,为何会有那么多家族给利丰楼下订单,每个月都要从利丰楼买大量精盐?
因为他们不想和底层百姓吃一样的东西,也因为他们有钱追求更好的生活。
没一会儿,中年土著便压下了异议,一百两银子全买了精盐,就是以霍幼云提出的价格,对方没有尝试讨价还价。
等那群土著离开,祝云凌道:“五娘子经商有道。”
一钱银子一斤精盐。
真黑啊。
这是给王府赚钱,他也只是感慨一下,钱该赚还是赚。
霍幼云没搭理他:“希望他们下次能带些东西来。”
他们进行交易的目的可不只是赚银子。
乌白问道:“五娘子,我们要在这里待多久?”
随着局面打开,他们不可能在这里久待。
霍幼云想了想道:“先待半个月看看,若是吸引不来其他城池的人,我们便离开了。”
云煦泽在南夷岛待了数日,每日都要和众官吏议事,直到离开前的两天,才有时间陪着章丰钊逛一逛南夷岛。
章丰钊看着面前绿油油的土地,道:“不论王爷海上贸易的设想能不能实现,仅凭这些土地,王爷便足以安顿好这些百姓。”
云煦泽道:“本王还记得陵州山中还有七十万陵越人,等他们一来,南夷岛应该会热闹很多。”
“这段时间可有陵越人归顺王爷?”
云煦泽道:“一直都有,但都是零零散散的几个部落,本王便让他们先待在多峰山中,等人多一些,再安排他们移民,正好晾一晾他们。”
两人沿着田地一直走,路过了数个部落,章丰钊道:“王爷,有没有发现不对劲?”
云煦泽问道:“什么不对劲?”
“这里太安静了,田地间竟然没有玩耍的孩童。”
云煦泽道:“这种情况,本王来的第一日便发现了。或许是因为曾经总是缺衣断食,各部落的孩童都没有玩耍的习惯,往往小小年纪就会练习弓箭,稍微大一点便会跟着狩猎队出去狩猎。”
“虽说现在已经不一样,但他们的习惯还没改过来,等以后或许会好些。”
“本王已经让蒋晟阳号召各部落自行组织集市,集市能增加各部落间的交流,也能改变他们总是待在部落里的习惯。”
章丰钊抚须:“王爷此举甚妙。”
云煦泽有时间觉得那些部落百姓就像是古代版宅男宅女,只要无事做便待在家中,连家门都不出。
一开始或许是因为吃得少才动得少,但现在情况已经变了,总待在家中对身体也不好。
云煦泽怎么也没想到,来了南夷岛后他还要关注百姓的心理健康问题。
但发现了问题,总要解决。
除了集市外,云煦泽还让蒋晟阳多在三郡举办些比赛来增添活力。
比如射箭比赛,又比如大力士比赛。
甚至弄个大胃王比赛也挺好。
现在南夷岛百姓由原本的土著和陵越人组成,他们中间有隔阂,想要让他们融入在一起,多举行些集体活动很有意义。
而且为了增加集体荣誉感,云煦泽还建议蒋晟阳先在三郡内举行比赛,然后让优胜者和其他两郡的优胜者比赛,如此一来便能让百姓对自己所在郡产生认同感。
可以说,云煦泽为了消除南夷岛百姓之间的隔阂可谓是煞费苦心。
章丰钊听了云煦泽的种种想法,感叹道:“王爷真乃奇才。”
这些主意看似都是娱乐性质,似乎没什么大用,但达到的效果却是很好。
云煦泽可担不得这样的夸赞,道:“本王不过是书看得多些,这都是先辈们想到的,本王当不得奇才二字。”
章丰钊却不认同:“读书人多了去了,王爷手下官吏皆是读书人,为何他们没一个人想到这些办法?”
云煦泽一时无言,他总不能说因为他们没经历过后世的繁荣吧?
争辩这些没有意义,云煦泽转移话题道:“本王打算明日回高平。”
章丰钊道:“老夫随王爷一同回去。”
虽然云煦泽这段时间很忙,但章丰钊并没有一直在住处带着,他坐着马车去了南夷岛的很多地方。
看了正在修建的郡城,也看了驿站,还去学堂旁听了蒙学先生讲课。
南夷岛现在正处于百废待兴之时,一切都还很简陋,但章丰钊从南夷岛感受到了生机勃勃。
章丰钊可以肯定云煦泽的苦心没有白费
从南夷岛回来后,云煦泽的生活又变得平静,每日读书练字,隔几日便和章丰钊对弈,他的棋艺越来越精湛,章丰钊时不时便会夸他。
或许是因为事情太多了,云煦泽觉得今年的时间过得极快,转眼间灼热的夏日便过去了。
直到收到李浩应从安州寄来的书信,云煦泽才意识到已经是九月份了。
再有三个月便是寒冬,北方的胡人一般都会在那个时候入侵大康,李浩应在信中写到安州各郡的城墙已经完成了大半,定然会在胡人入侵前完成。
而关于他要买马的事情,各家族的态度不一,但周家还算周到,率先表示会卖两百匹安州马给云煦泽,同时替李浩应牵线搭桥,搞定了安州其他世家。
零零散散加起来,李浩应总共能从安州买到一千六百匹安州马,再加上永昭帝赏赐的五百匹,以及原本的两百匹,云煦泽手上就能有两千三百匹安州马。
按照一人双马的配置,云煦泽已然可以组建一千骑兵。
对于平坦的南夷岛来说,骑兵的威力远大于步兵,别说一千骑兵了,哪怕只有三百骑兵,都能震慑各部落不敢有二心。
等今后南夷岛成为海上贸易的中转站,骑兵也能威慑那些世家和海外国度的人。
总之手里有骑兵,好处多多。
虽然养起来很烧钱,但云煦泽表示自己财大气粗,完全养得起。
相比珍贵的安州马,驿马就容易买了。安州坐拥大片草原,最不缺的就是马。
安州那些家族承诺卖给王府三千匹驿马,如此一来驿站需要的马就够了,只等马运送来,驿站就能立刻开始运行。
再有几个月,王府和安州的水泥交易便会终止,正好趁着这段时间把马从安州坐回来,这条线上有北军护着,基本上不会出什么问题。
云煦泽把李浩应的信看完,也不知是不是安州世家识时务,他担心的糟糕局面并没有发生。
虽然中间也出了一点小波折,但总体来说很顺利,最起码李浩应去安州的差事已经完成。
云煦泽忍不住想或许商税改革一事,他和世家结的仇并不像他想象得那么严重。
又或者说因为这件事对他不满的世家并没有想象得那么多。
最起码安州世家就没有给云煦泽难堪。
云煦泽摸摸下巴,想了一会儿也想不出什么来,索性就不再想,反正他只是想告诉洛京的几个兄长自己并无夺嫡之心,只要他们信了就行。
至于和世家的关系,现在不需要考虑这些。
就目前来说他和世家只有交易上的牵扯,并不涉及政治。
有了李浩应的书信,云煦泽便不需要再操心买马的事。
倒是霍幼云那边出海四个月,至今一点消息都没有,让云煦泽忍不住多想,可海上的不确定因素太多,更不方便通信,他只能告诉自己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几日后,给永昭帝送寿礼的人回来,还带回来了永昭帝给他写的信。
本以为信中只是日常关心的话,以及对他孝心的认可,却不想开头就把云煦泽镇住了。
永昭帝竟然让他明年万寿节时回京为他祝寿?
云煦泽本以为得等他及冠时才有可能回京,之前几个就藩的藩王都是如此,怎么明年就要回去,这会让其他皇子怎么想?
云煦泽本能觉得这不是给永昭帝祝寿那么简单,立刻带着信去见章丰钊。
一进清云院,云煦泽便道:“先生,父皇方才来信让本王明年万寿节去洛京为父皇祝寿。”
章丰钊神色一凝:“王爷有何想法?”
云煦泽有些茫然:“本王一时没有思绪,本王的几位兄长都是及冠时去洛京完婚,本王离及冠还有三年。”
他知道太特殊没有好处。
章丰钊道:“王爷就藩后做了很多事,改革商税,平定南夷岛,收服陵越人,还发明可加固城墙的水泥,造福百姓的曲辕犁和水车。这一桩桩一件件,皇上都看在眼里,怕正是因为如此,皇上才想见见王爷。”
云煦泽坐在章丰钊对面,叹气道:“满朝文武以及本王的三位兄长都盯着父皇的一举一动,本王明年若是进京,怕是很多人都要睡不好了。”
他真不想掺和进去夺嫡之争。
“先生说本王可不可以拒绝?”
章丰钊道:“最好不好。王爷和皇上分别已久,皇上想见你,岂能拒绝?”
言下之意,拒绝便是不孝。
果然这世上有太多的不得已。
“本王若是进京,三位兄长怕是又要疑心本王了。”
“王爷且宽心,只要你谨慎行事,不行谋逆之事,不论谁当皇帝,都不能以莫须有的罪名惩戒你。”
云煦泽看着手中永昭帝的亲笔信,总觉得是不是这段时间和永昭帝联络感情太过了,竟然让永昭帝起了见他的念头。
一般来说,藩王不能离开封地,就藩后,能到洛京的机会寥寥无几,而且大多都在及冠后,像云煦泽这样就藩两年就被允许回京的例子,几乎没有。
见云煦泽表情有些烦躁,章丰钊道:“老夫正好有件事要和王爷说,老夫明年也要回洛京。”
云煦泽愣了:“先生也要回去?”
章丰钊颔首:“明年四月会举办老夫孙女的及笄礼,本打算及笄礼后便回来,既然王爷也要回京,老夫便在洛京多待几个月。”
虽然没有明说,章丰钊显然在安云煦泽的心。
云煦泽确实安心不少,他对章丰钊很信任,有章丰钊陪他在洛京,不论出了什么事也有人商议。
“父皇的万寿节在八月底,先生觉得本王几月去洛京合适?”
章丰钊沉吟道:“从高平到洛京要走一个月,王爷最好在六月底或者七月初便出发。”
给永昭帝祝寿肯定不能掐着点到,提前半个多月到最合适。
云煦泽点头:“本王听先生的。”
随后,云煦泽有些头疼:“除了给父皇准备寿礼,本王还要给几位兄长,嫂子和侄子侄女们准备礼物。”
回京一趟,这些礼仪肯定要周到。
章丰钊笑道:“这等事岂用王爷亲自费心,让柳公公准备即可。”
云煦泽又想到章家,道:“那些礼物可以让柳公公准备,给章家郎君和小郎君的礼物,本王要亲自准备,不知章家三位郎君喜欢什么?”
章丰钊听言没有拒绝,道:“王爷有心了。”
随后便说了几句三个儿子的喜好。
云煦泽在心里记下,道:“本王身份特殊,不宜和章家郎君走得太近,给他们的礼物只能请章翁待劳。另外本王正好想给六郎一份礼物,也要麻烦章翁了。”
虽然章丰钊是云煦泽的围棋先生,但旁人并不知道他们关系如何,就像外人只知道章丰钊住在寿安坊,但不确定章丰钊是不是住在王府。
云煦泽只要不和章府在明面上接触,旁人就不会把章府划分到他一系,云煦泽不希望把章府扯进来。
章丰钊明白云煦泽的顾忌,点了点头。
云煦泽想起章丰钊回去是参加章慕娆的及笄礼,道:“章小娘子的及笄礼,本王理应送上一份礼物,不知小娘子喜欢什么?”
章丰钊听言嘴角抽了抽,云煦泽方才还说要给“章六郎”礼物,若是再给章慕娆准备礼物,那便是两份了。
“王爷有此心意便好,不必费心了。”
云煦泽听言以为是因为男女有别,也可能及笄礼的礼物会标明是谁送的,可能会对章家小娘子完成不好影响。
“先生见谅,是本王孟浪了。”
章丰钊没有多解释,转而道:“王爷明年要离开高平两三个月,要提前定下替王爷坐镇高平之事。”
“此事无需多想,没人比晟阳更合适。”
“还有带去洛京的官吏名额,以及亲兵名额,老夫建议王爷带的亲兵莫要超过五百,骑兵不要超过一百。”
章丰钊说的是敏感线,藩王进京带的兵太多很容易被怀疑居心不良,但也不能带得太少,谁知道洛京有没有居心叵测之人,最起码要有自保能力。
云煦泽点点头:“那便带一百骑兵和四百步兵。”
章丰钊犹豫了下,道:“最好不要带那两百老兵。”
云煦泽顿了下便明白章丰钊的意思,那两百老兵都来自洛京,有被人收买或者威逼利诱的可能。
他们在高平兴不起风浪,可在洛京有外人相助就不一样了。
云煦泽本来还想让他们回洛京见见亲人,现在看来稳妥起见,还是算了。
云煦泽突然想到自己在洛京还没有住处:“本王得给单鸿晖写信,让他提前买下一处院子,总不能去了洛京没地方住。”
章丰钊笑道:“以老夫对皇上的了解,皇上主动召王爷回京,定然会赏赐王爷一座王府。”
云煦泽苦笑:“我倒是希望别赏赐。”
以往进京的藩王都是住在太府寺,有钱会自己买处院子,得皇帝赏赐王府的基本上都是留在洛京不去就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