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军器司
历时一个多月,军器司终于成功用灌钢法把生铁制成钢。
云煦泽拿着灌钢法制成的第一把钢刀,问道:“和之前的钢刀比如何?”
工匠答道:“新钢刀更坚固耐用,也比之前的钢刀锋利。”
总之就是从原来钢刀的基础上进行了全方位强化。
云煦泽又问:“一千斤生铁能出多少钢?”
这是他最关心的问题,也是他一直让工匠研究灌钢法的原因。
提起这个,工匠就有些激动:“七百多斤,远比之前的炒钢法消耗少。”
他们以前也心疼浪费那么多生铁。
云煦泽满意了:“既然已经成功,今后军器司上下全力为亲兵打造兵甲,另外,郡兵的兵甲今后也由军器司负责。”
“这段时间大家都辛苦了,每人赏银十两,这两天先休息休息,过两天再开始打造兵甲也不迟。”
工匠们闻言大喜:“谢王爷。”
“小人不累,现在就可以打造兵甲。”
每个人得了赏银,个个干劲十足,根本不需要休息。
云煦泽摆手:“本王说了不着急,要懂得劳逸结合,你们休息好才能更好地为本王当差,每个人休沐三日,不得违抗。”
工匠们被压榨惯了,哪里听过这种话,一个个感动得热泪盈眶,暗暗发誓要好好为王爷当差。
出了军器司,云煦泽看向军器监赵舟:“军器司只有三十个工匠还是太少了,你这几日再招募七十工匠,凑足一百人。”
“既然要招募索性就一起招募,你去告诉清匠监,让清匠司招募一百三十人,凑足两百人。”
“这次虽然招的人多,但宁缺毋滥,本王只要有真本事的人。”
赵舟连忙领命:“下官遵命。”
云煦泽又提醒道:“今后要多两百工匠,公厨的厨娘应该忙不过来,再从家眷中招一些人。”
“诺。”
“对了,招募的时候把九连环也带着,只要有人能解开,直接招进来,无需考验。”
云煦泽实在没想到,清匠司和军器司两个官署一百个工匠,竟然没一个能解开九连环的,他们的手艺虽好,但缺少创新的精神。
云煦泽经常鼓励他们创新,但现在收效甚微
从军器司回到王府,云煦泽没回议政殿,直接去了章丰钊的小院,他得到灌钢法成功的好消息后就去了军器司,今日的围棋还没学。
走进小院,云煦泽便看到章丰钊正在研究九连环,脸色说不出的凝重,一副解不开不罢休的样子。
云煦泽有些纳闷,章丰钊拿到九连环这么久了,还是第一次见他这么执着。
“先生,怎么了?”
章丰钊见他来了,叹口气道:“老夫真的老了,家中小辈一炷香就解开了九连环,老夫却连头绪都没有。”
他刚收到了章慕娆的家信,得知对方一炷香就解开了九连环,章丰钊被打击到了。
“一炷香?!”
云煦泽瞪大眼睛,等震惊过后,两眼放光地看着章丰钊:“是哪位小郎君解开的,他有来高平游玩的打算吗?”
云煦泽还没狂妄到让章家子弟给他当差,但看在双方关系还算亲近的份上,让他帮忙研究些小玩意儿不过分吧?
章丰钊瞥他:“来高平游玩?看甘蔗吗?”
亏他说得出口。
云煦泽面不改色:“甘蔗挺好看的,而且不看甘蔗看陵海也行啊,大海多漂亮。”
章丰钊摆手:“别想了,她不可能来高平。”
云煦泽还不想放弃:“不来高平游玩,怎么也要来看看先生吧,先生一个人多孤单啊,总需要亲人陪伴。”
“老夫不需要。”
“不,您需要。”
章丰钊警惕地看他:“你到底想做什么,为什么一定要她来高平?”
云煦泽当然是想让大神能把他脑中各种发明制作出来,但这种事又不好说,只得道:“九连环那么难解,小郎君用一炷香便解开,必然是极聪明之人,本王只是想见一面。”
章丰钊就喜欢有人夸他孙女,心中的警惕消散,但他还是不可能让章慕娆来高平,男女有别,虽然两人都还小,但男女七岁不同席,他们早就过了不避嫌的年纪。
“王爷要失望了,她的书还没读完,不能离开洛京。”
云煦泽没话说了,他总不能耽误人家读书:“那太可惜了。”
同时他对这次招募工匠不抱希望了,章家小郎君用了一炷香解开九连环,仅招募的那点时间,根本不足以解开九连环。
云煦泽默默思索,他要不要让高平各店铺都放一个九连环,任何人都可以尝试,时间不限,只要能解开就行?
不行,这样的话,难免有人赖着不走,影响商家做生意。
云煦泽默默叹气,人才不好找啊。
章丰钊见云煦泽落寞,道:“只是解开九连环而已,就这么重要?”
云煦泽勉强笑笑:“先生也知道本王喜欢弄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只是个人爱好罢了。”
章家子弟肯定是要入仕的,哪怕是解开九连环,人家估计只是拿它解闷。
抛开错乱的思绪,云煦泽道:“本王很快就会透露商税改革一事,先生可有什么话嘱咐?”
章丰钊含笑道:“王爷已经准备得很好,用不着老夫嘱托。”
除去最开始有些急躁,后面云煦泽做得都很好,稳健得都不像少年郎。
“有先生这句话,本王就放心了。”
两日后,李浩成从洛京归来,云煦泽体谅他们一路奔波,给去洛京的所有人放了一日假,然后让李浩成休息好后到王府议事。
祝云凌兄弟二人到了高平后,就跟着王府亲兵到了王府,小福子正在王府门口等着他们:“两位郎君,王爷正在等着你们。”
祝云凌二人拱手:“有劳公公带路。”
兄弟二人随着小福子一路经过前院和外院,正在打扫的女婢男仆看到两人,都多打量了两眼。
来到内院的议政殿后,小福子进入禀报,很快就出来让他们进去。
祝云凌两人看着富丽堂皇的大殿,心情都有些忐忑。
云煦泽猜到祝云凌二人会不自在,没在大殿见二人,而是在侧殿,他平时用饭的地方。
这里布置清雅,不像大殿那般肃穆,可以减轻人心里的压力。
不论是云煦泽还是祝云凌兄弟,都是第一次见彼此。
来到侧殿后,祝云凌二人看到云煦泽,便要下跪见礼,云煦泽立刻起身拦住两人,温声道:“两位表兄不必多礼,我们是亲人,自在些便是。”
他不能只有下属,也要有亲人,他不喜欢当孤家寡人。
听到这话,祝云凌兄弟都放松些,祝云凌胆子大,擡眼打量云煦泽,笑道:“王爷长得很像姑母。”
云煦泽问道:“阿娘去世多年,二表兄如何知道?”
“家中有姑母未出阁时的画像,就放在阿爷的书房。”
原主记忆中并未母亲的身影,从他有记忆起,母亲就去世了。
云煦泽有些恍惚:“本王都不知道阿娘长什么样。”
祝云平瞪了弟弟一眼,责怪他乱说话,安慰道:“王爷可以给阿爷写信,让人把姑母的画像送来。”
云煦泽顿了下,摇头:“算了,舅父比本王更需要那幅画。”
人家是多年的兄妹情,他只是一时感概。
揭过这个话题,云煦泽主动问起洛京的情况,在此过程中稍稍观察两兄弟,发现祝云平更稳重些,祝云凌因为还未及冠,性子有些跳脱。
云煦泽想了想,问道:“如今王府还空缺西曹掾和东曹掾,大表兄有意哪个?”
祝云平自然知道这两个官职意味着什么,有些不自然:“我刚来就担此重任,是不是不合适?”
云煦泽笑道:“这有什么,那些家族子弟同样是一来就担任要职,大表兄是本王的亲表兄,有什么不合适的?”
祝云平看着云煦泽眉宇间的肆意,心知方才的温和只是云煦泽怕吓到他们,身为高平的王,他怎么可能真的没有脾气。
祝云平初来乍到,没有擅自决定,问道:“王爷觉得我适合什么?”
云煦泽道:“东曹掾主外,主要负责处理高平各家族的事,大表兄初到高平,对他们并不熟悉,有可能被人看轻,不如担任西曹掾,辅佐蒋长史,也可以跟着他好好学习。”
祝云平立刻点头:“我听王爷的。”
安排好祝云平,云煦泽看向祝云凌,见其正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云煦泽。
云煦泽忍不住笑了:“二表兄想要什么差事?”
祝云凌还真想过,兴致勃勃道:“我想给王爷当亲兵。”
他这一路是被亲兵护送来的,很羡慕那种威风凛凛的感觉。
“亲兵?”
云煦泽没想到祝云凌竟然想当兵。
祝云凌点头,希冀道:“可以吗?”
云煦泽道:“可以倒是可以,只是当兵很辛苦,二表兄可以坚持下来吗?”
祝云凌站直身体,拍着胸脯道:“可以!”
“那二表兄先去新兵营训练一个月,若是能坚持下来,本王便让你当亲兵。”
如今的新兵都在轮流值守,没有差事的继续训练,因为朱隆觉得他们还算不上精锐,便一直没有结束训练。
而新兵营伙食好,每日都有肉食,新兵们虽然被折磨得死去活来,但都不排斥待在新兵营。
祝云凌应声:“诺。”
云煦泽笑了笑:“本王让人给你们准备了住处,你们先去好好休息,明日在高平转一转,等后日再来王府。”
祝云凌二人应声,在离开前,祝云平把祝昌言写的信交给云煦泽。
等他们离开后,云煦泽打开书信,祝昌言在信中说了他升任籍田丞的事,感谢他送去的琼浆玉液,还说了祝云凌二人,让云煦泽不用顾忌面子,若是二人做错了尽管处罚,别因为他们影响他身为亲王的威严。
最后则是关心云煦泽在高平过得怎么样,身体好不好,关心的话语写了一页信纸。
云煦泽把书信看了两遍,然后小心放了起来。
原主除了给他留下烂摊子,还给他留下了很重要的亲人。
云煦泽觉得自己很幸运,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都有亲人关心。
“小福子,你对本王的两位表兄有何看法?”
小福子道:“王爷的表兄自是经世之才,有两位郎君在,定能好好辅佐王爷。”
云煦泽无语了:“你可真会说话。”
经世之才?
才见了一面而已,怎么可能看得出来。
小福子嘿嘿笑,没再说话。
云煦泽懒得再问他这有些敏感的问题
李府
李浩成回府后,第一时间就知道了叔父被阿爷清理门户的消息。
李振齐叹气道:“你叔父屡教不改,为了王爷的信任,为父只能大义灭亲。”
亲手处理亲弟弟,这种感觉并不好受,可又不能不做。
李浩成轻声道:“儿在洛京见了路六郎,我们猜测的那件事应该是真的。”
哪件事?
当然是谨王就藩高平的缘由。
李浩成从见到路六郎后,就确定谨王能就藩高平,路家绝对出了力。
李振齐面色复杂,最终松了口气:“最起码我们做对了。”
李家是三大家族中对谨王支持力度最大的那个,为了谨王的信任,李振齐连亲弟弟都不要了。
为的是什么?
还不是怕被路家找到机会,挑拨离间他们和谨王之间的关系。
如果谨王看不惯李家,再有洛京的路家帮忙,李家恐有灭族之危。
只可惜,李振杰没看明白这一点,他到死都不敢相信兄长真能为了外人要了自己的命。
李浩成沉声道:“阿爷,路家为了算计我们李家,把谨王封到高平,谨王若是知道这件事,恐怕对路家心生不满。”
李浩应问:“三郎想告诉谨王?”
李浩成摇头:“不能我们说,得让谨王自己发现,这种事瞒不久。”
李浩应摸摸下巴笑了:“那就好玩了,不管怎么说,路家都利用了谨王,而且他们都错估了谨王,只要被谨王记在心里,早晚会报复回去。”
李振齐也笑了:“那我们可以等着看好戏。”
被路家断了郎官之路,李振齐对路家怨气甚重,当然想看到他们倒霉。
李浩聪问道:“三郎可知过几日王爷要议什么事?”
李浩成摇头:“只知到时候王府的各属官都参加,这还是王爷第一次举行这么大规模的议事。”
“这说明事情不小。”
李振齐担忧:“高平估计要动荡了。”
“不管怎样,我们已经选择了谨王,便不能动摇,三郎,你只管支持王爷便是。”
李浩应这时开口道:“我觉得可能和将要组建的新官署有关。”
听到这话,李振齐几人立刻看向他。
李浩应解释道:“因为我现在还没有官职,但王爷也让我参与,我想来想去,只可能和新官署有关。”
李振齐立刻问道:“新官署是做什么的?”
“王爷没详细说,只说和商事有关。”
李浩成皱眉:“商事?商税!一定和商税有关。”
李振齐恍然:“肯定是商税,这些年因为种种原因,很多人的商税其实并没有交全。”
比如他们李家,收税的官吏根本不敢和他们要税,只是象征性地收点就过去了。
“王爷执掌高平,自然不能放任我们一直逃避商税,必定是想组建新官署专门负责商税,让二郎主管,也是因为他不怕得罪人。”
李振齐笑了:“如果真是商税,那就没事了,该交的税我们一定交。”
世家是斤斤计较,但现在形势比人强,何况商税本来就是该交的,既然云煦泽要整顿商税,那他们老实交税便是。
一时间,李家的氛围变得轻松很多。
三大家族一向同气连枝,李振齐很快就派人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另外两家。
高家和窦家同样放下心,商税那点小钱还不足以让他们惊慌失措
平静的几日过去,转眼便到了议事开始的日子,地点就定在议政殿,议政殿正殿够大,王府属官也就十几个,远远不到议政殿的容纳上限。
一个个官员来到议政殿,很多人是第一次来,不禁多看几眼打量这宫殿,心想不愧是王府,确实比他们府邸要气派。
李浩成兄弟二人和高济才一起走进议政殿,低声道:“若真是关于商税,到时候我们第一时间支持王爷。”
高济才点头:“我明白。”
他和阿翁也是这个想法。
如今谨王掌控高平,没必要因为一点商税让谨王不高兴。
过了一会儿,蒋晟阳带着祝云平走进来,和众人介绍道:“这是新任西曹掾祝云平。”
这些人都是家族子弟,消息灵通得很,一听姓祝,就知道是谨王的表兄,一时间所有人的表情都变得很热情,纷纷和祝云平打招呼。
祝云平一一应对,并不怯场,态度友好但并不亲近。
高济才问李浩成:“你和西曹掾一起来的高平,觉得他怎么样?”
李浩成道:“很稳重的一个人。”
祝云平是个很好的内政人才。
高济才听懂李浩成的意思,他是议曹掾,主要负责给谨王出谋划策,内政并非他的长处。
等所有人都到齐后,云煦泽终于出现。
等云煦泽坐在主位上,众人纷纷拱手行礼:“拜见王爷。”
“诸位免礼,坐下吧。”
云煦泽看着众人,面色温和道:“诸位当差这么久,本王还是第一次召集诸位议事,想必你们很好奇本王想做什么。”
“请王爷示下。”
云煦泽冲小福子示意,小福子立刻走下台阶,给众人每人发了几张纸,标题便是《新商税改革条例》。
云煦泽采用后世开会的形式,把商税改革的条例写得清清楚楚,让他们自己看,要不然他们疑问太多,云煦泽解释起来很麻烦。
“诸位先看完这份公文,看完以后有何疑惑尽管提出。”
一时间,大殿内鸦鹊无声。
商税改革的主要内容便是分段收税,以及故意逃税会被十倍处罚,其他的都是这段时间云煦泽和蒋晟阳商量着添加的细节,免得被商贾找到漏洞。
众人都是饱读诗书之人,几张纸很快就看完,他们面面相觑,却无一人敢说话。
他们很清楚商税改革针对的是谁,可以说在座的除了蒋晟阳和祝云平,其他人背后的家族有一个算一个,今后交的税都得翻倍。
这新商税主打的就是赚得多交得多,赚得少就交得少甚至可以不交。
当然,他们都不在不交的范围内。
沉默良久,终于有胆大的人开口问道:“王爷,商贾同样是高平百姓,为何要让他们交那么多税?”
云煦泽反问:“商税最高不过十五取一,百姓之前的田赋也是十五取一,只是先祖爱民如子,降田赋为三十取一,本王不过是恢复了以前的税率罢了。”
“可百姓的十五取一和商贾的十五取一,大不相同。”
云煦泽故意装不懂:“经商只是百姓从事的工作,商贾同样是百姓,本王看也没什么不同嘛。”
有些人见云煦泽故意耍无赖,都很无奈,如果真按这个新商税执行,估计高平的商税收入就要赶上了盐铁税了,这和田赋怎么可能一样。
云煦泽淡定地喝茶,这个新商税必须实行,他准备了这么久,绝不容有失。
蒋晟阳知道该自己出场了,起身道:“下官赞成商税改革。正如王爷所说,新商税税率最高不过十五取一,高平所有百姓得王爷庇护,自然得交税,王爷定的税率合情合理,皆是遵循旧例。”
“何况因为琼浆玉液的名气大涨,高平郡在郡县间扬名,高平的商队在外行商时也受益很多,这都有赖于王爷,莫非商贾们一味赚钱,忘了王爷的恩惠?”
听到这话,众人哑口无言。
蒋晟阳这话说得很明白,云煦泽带着高平各家族赚钱了,现在要他们交税却磨磨唧唧,这可不太道德。
李浩成在心里叹气,知道他们既没大义也没反抗的力量,新商税推行已成必然,既然这样,还不如顺势而为,起身道:“王爷定的新商税合情合理,下官赞成。”
李浩应紧跟着起身:“下官附议。”
高济才同样起身:“下官附议。”
本来还犹豫的官员顿时不敢迟疑,纷纷起身:“下官附议。”
云煦泽笑了,他忧心那么久,又花费了将近一月时间准备,今日终于定下。
“诸位深明大义,本王心甚慰。”
云煦泽顿了下,扬唇道:“诸位支持本王,本王自是不会让诸位吃亏,盐场已经建成,盐场是高平的盐场,高平各家族皆可购买盐引。”
哗——
本来落寞的众人顿时激动起来。
本来盐引就是云煦泽打算交换的筹码,只是如今以奖励的形式发给他们,结果不变但意义不同。
盐引不再是云煦泽无奈之下的交换,而是上位者的赏赐
议事后,云煦泽留下祝云平几人,商议新官署的组建。
“新官署名为商税司,主官为商税监,秩俸三百石,由李二郎担任。”
李浩应虽然早有准备,但还是有些激动地起身:“谢王爷恩典。”
云煦泽温声道:“这本就是本王对你的承诺,南夷岛一事,你做得不错。”
李浩应道:“王爷,南夷岛已经有部落注意到我们和大石部落的交易,相信不久后就会有人来和我们接触。”
云煦泽颔首:“继续按照计划进行,多扶持几个部落,只要闹起来就闹个大的,小打小闹对我们没意义。另外,你以后再去南夷岛,多带些亲兵,南夷岛土著毕竟不是大康百姓,要时刻对他们保持警惕。”
“下官谨记。”
云煦泽又把话题转到商税司上,道:“今后商税司负责高平郡的商税,由原先的半年收一次商税改为一月一收,收商税势必要查看各商铺的账簿,商税司的官吏须懂查账,同时口风要紧,商税司只负责收税,不得泄露商户信息。”
“新商税的收税对象是谁,你们也都清楚,除去负责五个城池商税的官员外,本王决定商税司的小吏全部从精通查账的平民中选。”
李浩应愣了:“全部都是平民?”
云煦泽正色道:“本王既然决心改革商税,就不允许有人阳奉阴违,欺上瞒下,你们各家族之间联系紧密,难免有人因为人情或其他原因徇私枉法。”
李浩应道:“可平民因为出身卑微,很容易被收买。”
云煦泽听言,面露狠色:“那就杀!凡是敢收受贿赂,协助他人逃避商税之人,一律处于死刑!”
在座的众人听到这话,心里皆涌出一股寒意。
“本王自认并无私心,不论是商税改革还是其他,都是为了高平变得更好,本王确实不喜重刑,可若是有人因为本王仁慈便肆意妄为,本王不介意让人看看本王敢不敢杀。”
“凡是敢贪污之人,不论何等身份,皆处以死刑!”
一向宅心仁厚的谨王第一次展现他的狠辣,对方用态度告诉所有人,在他手下贪污受贿有多严重。
“谨遵王爷教诲。”
几人纷纷站起身,正色道。
云煦泽微微颔首:“李二郎,你们挑选小吏时,要调查清楚其人的品性,宁缺毋滥。”
总会有些胆大的人敢铤而走险,官吏的品性就变得尤为重要。
“诺。”
“从今日便开始选拔官吏,尽快把商税司组建起来,商税司官署在独立小院,不用和其他官署挤在一起。”
李浩应领命,内心也变得急迫起来,道:“王爷,下官一人分身乏术,考核选拔官吏恐怕忙不过来,请王爷借几个人给下官。”
云煦泽摆手:“你想要谁自己去请。”
李浩应立刻看向自己弟弟,李浩成点头答应下来,兄长总是要帮的。
随后李浩应又看向蒋晟阳,蒋晟阳道:“商税监别看本官,本官不擅查账。”
祝云平不等他看,主动道:“我也不擅查账。”
李浩应失望了,只有一个李浩成可不够。
云煦泽无奈道:“去你们李家找几个老账房不就行了。”
论查账的能力,谁能比得过账房。
“对了,张贴告示的时候记得加上一句有账房经验的人有优先选拔的权利。”
李浩应惊讶:“老账房只是寻常百姓,岂能让他们去选拔官吏?”
云煦泽瞥他:“术业有专攻,你想要找到合适的人才,就要懂得用人,不要拘泥于身份的限制,又不是让他们管理官吏,只是参与选拔而已。”
李浩应只得应声。
李浩成听到云煦泽的话若有所思,从云煦泽的种种行为可以看出对方是很务实的人,比起身份家世,他更看重才能。
有这样性格的藩王,对各家族可不是什么好事。
不过李浩成并不在意,他对自己有自信,相信以自己的能力能得到谨王的重用。
随后又商量了一些选拔的细节,云煦泽便让他们离开了
随着商税改革的事情传开,高平大小家族诡异地表现得很平静。
他们一直觉得云煦泽掌控高平后会有大动作,他们一直在等着,可迟迟等不到,这让他们很焦虑,害怕云煦泽在憋什么大招。
如今等的那只鞋终于落下,各家族心里都松了口气。
虽然新商税对他们很不友好,但这也只是让他们多放点血罢了,并不能让他们伤筋动骨,可比他们自己吓自己想的大动作好多了。
因为心理预期太低,云煦泽本以为会有些困难的商税改革没有遇到一点无碍,所有家族表示全力配合王爷推行新商税。
甚至让底下的人把账簿准备好,随时准备接受王府官吏检查。
表达完自己的忠心,各大家族便派人欢欢喜喜地去和盐官杨文骞商议购买盐引的事,比起新商税,他们更在意自己家族能分到多少盐引。
各大家族表现平静,百姓可就不平静了。
李浩应离开王府后,便去了郡衙,不出片刻,几个小吏便骑着快马去下面县城张贴告示,上面的内容正是为商税司选拔官吏,而上面明明白白写着商税司的小吏全部由寻常百姓担任。
虽然只是前程有限的小吏,但对于平时见官都很难的百姓来说,这已经是天大的好事。
一时间,所有符合条件的百姓及其家人全都跟喝了兴奋剂似的,高兴得睡不着觉,幻想着家里出个小吏该是多么光宗耀祖的事,届时一定要开祠堂祭祀一番。
而更离谱的是,因为告示上说账房优先,各个店铺的账房全都躁动了,能当官谁愿意给别人打工啊,虽然都是看人眼色,但当官地位高啊。
于是,选拔还没开始,各大商铺迎来了一波辞工潮,一些账房都觉得自己能选上,根本不给自己留后路,直接选择了辞工。
当然,不理智的人只是少数,大多数都是打算到时候偷偷去参加选拔,能选上再辞工。
不过不管理智还是不理智,他们都想要进商税司。
不论是后世还是古代,普通百姓对当官的欲望都是很强烈的。
哪怕只是个巡逻的衙役,在百姓眼里那也是官老爷,他的亲属都没人敢惹。
高平郡之前就因为蔗糖和免秋税的事热闹了一阵,才平静没多久,商税司选拔的告示再次引爆了百姓的热情,而这还不算晚。
和选拔告示一同张贴出来的还有商税改革之事,得知今后商税分段收税,一些商户已经开始算自己需要交的税,而大多数商户算完,发现自己根本不用交商税或者交得比以往少很多。
于是,高平各县的商户激动了,账房辞工都影响不到他们的心情,反而觉得他们就该为王爷效力。
云煦泽自来到高平后,做出的每个决策都是为百姓着想。百姓虽然地位低下,但看得出来谁对自己好。
如果说之前蔗糖是收了农户的心,那这次商税改革就是收了商户的心,这两类人已经是高平郡九成的人,剩下的一成便是各大家族
云煦泽随着章丰钊在街上闲逛,都能听到百姓聊选拔的事。
“刘大郎,我听说你报名选拔了,你看得懂账吗?”
“怎么不会,我阿爷临终前教过我的。”
“我记得你阿爷在你三岁的时候就病死了,三岁?你还记得?”
刘大郎涨红脸:“我记性好不行吗!”
其他人听到这话都笑了。
云煦泽几人从他们身边经过,隐隐听到他们的对话,也轻声笑了笑。
章丰钊轻声道:“只过了一个多月,百姓的样子已经和之前大不相同。”
他刚来高平时便见到过高平城百姓的样子,虽不是面黄肌瘦的憔悴样,但每个人为了生计奔波,眼中的疲惫清晰可见。
现在的百姓依旧为生计奔波,但他们眼中有了光,因为他们对未来有了期待。
这一切都是因为谨王,高平百姓相信谨王会带他们过好日子,哪怕还没轮到自己身上,可早晚一天会轮到自己,他们这么期待着。
所以方才笑刘大郎的那些人只是在打趣,没人真的嘲笑他,有盼头的生活虽然无法立刻改变百姓的处境,却能让他们心态变得平和,不再总是充满戾气怨天尤人。
云煦泽看着百姓们谈笑,眼中浮现笑意,道:“这才是盛世该有的样子。”
这也是他想看到的样子。
章丰钊再次感叹:“王爷真的很特别。”
云煦泽含笑道:“人生在世,既然有能力,总要做些什么,才不枉在世上走一遭。”
前世的他没有能力,被社会裹挟着前进。现在的他有能力,便希望能做些想做的事。
章丰钊道:“商税改革势在必行,王爷打算何时取消人丁税?”
云煦泽想过这个问题,道:“先看看商税改革的结果,取消人丁税的事不着急,只要在明年六月收夏税之前取消就行。”
作为一个后世人,人丁税是最让他恶心的税收,一个人只要喘气就得交税,这是赤裸裸的剥削。
云煦泽沉默一会儿,问道:“先生,如果商税改革在高平进行得顺利且效果极好,朝廷会推行吗?”
高平三大家族放在整个大康根本不起眼,连他都要准备这么久才能推行新商税,朝廷怕是更难。
出乎云煦泽意料,章丰钊肯定道:“只要确定有效,皇上必定会推行新商税。”
“那些世家会同意?”
章丰钊挺直身体,傲然道:“皇上执政三十载,大小世家无不臣服,在大康,只要是皇上想做的事,必定可以做成。”
云煦泽看着章丰钊的表情,那是极其信服一个人的表情。
原主和永昭帝相处并不多,他并不了解永昭帝,只是总人听说永昭帝是个英明果断的君王,但一直没有实感。
直到现在!
云煦泽不了解永昭帝,但对章丰钊还算了解,他知道章丰钊是个博学多才,很有能力的人,能让这样的人信服,永昭帝必然是个很有魅力的人。
云煦泽抿嘴,他对永昭帝多了一丝好奇,也不知什么时候能见他。
或许可能是他及冠被赐婚的时候
因为听章丰钊提起永昭帝,云煦泽才想起他一心推行新商税,忘了询问李浩成在洛京的经历。
次日,等李浩成上值后,云煦泽便把他叫来王府问洛京的事。
李浩成先说见永昭帝的事:“皇上很关心王爷,问了很多高平的事,下官按照王爷的吩咐,并未隐瞒。另外,皇上把琼浆玉液定为御酒,下官已经和太府寺定好宫中每年购买琼浆玉液的份额。”
云煦泽颔首:“这等小事你做主便好,父皇可有什么旨意?”
他很想知道永昭帝对陵越人和南夷岛的态度。
李浩成摇头:“没有,皇上只是问了高平的情况,并未有何指示,”
云煦泽皱眉,是看不上这里的小打小闹,还是放权?
他终究不了解永昭帝,想不明白便不想了,没有旨意更好,可以继续按计划行事。
李浩成见云煦泽没再问什么,故作轻松地笑道:“下官这次去洛京还知道了一件趣事。”
“说来听听。”
“丞相长史路尚靖家的六郎爱慕章家小娘子,有意求娶,但章小娘子要他通过考验才愿意嫁,因为章小娘子擅长术数,所以考验就是术数题。”
“那路六郎也是个妙人,他解不开题便在洛京摆高台花钱请人解题,下官便恰好遇到了一次,还上台试了试,章小娘子出的题确实很难。”
云煦泽挑眉:“三郎也解不出来?”
“若是时间长些或许能解出来,但那道题要求在半盏茶内解出来,下官无能为力。”
云煦泽顿时来了兴趣:“是什么术数题?”
李浩成记性极好,当即把那道题复述出来。
然后云煦泽的脸色就变得古怪,虽然题干精炼了很多,但很明显是他给章丰钊出的那道题。
等等,李浩成刚才说的是章小娘子?
云煦泽道:“那位章小娘子莫非是章翁家的?”
高平各家族都知道章丰钊教云煦泽围棋的事。
李浩成点头:“正是章翁的孙女,虽然才十三岁,章小娘子极为聪慧,章翁曾夸她远胜章家男儿。”
云煦泽感叹:“不愧是章翁后辈。”
这就是基因,章丰钊自己精通术数,家里的小辈也对术数擅长。
“不过十三岁是不是太小了点,那路六郎多大?”
“路六郎还有两年及冠。”
云煦泽嘴角一抽:“都还小呢,这么早就想成亲的事了?”
怪不得章丰钊之前问他想娶什么样的女子,原来这个时代的人都想得早。
李浩成道:“也不算早,一般都要提前订下来,下官和兄长的亲事便是在十八岁定下来的,及冠后成的亲。”
云煦泽知道李家三兄弟都成亲了,笑道:“你们都成亲了,本王也要赶紧给蒋长史找门好亲事。”
李浩成听言,有些好奇:“王爷相中了哪家?”
云煦泽没有隐瞒,正好和李浩成打听些情况:“赵家的三娘子,三郎可听说过?”
赵家三娘子?
李浩成道:“下官知道,下官的大嫂便是赵家娘子,大嫂提起过三娘子,夸她贤良淑德,处事比两个姐姐都沉稳。”
云煦泽没想到赵家还和李家有姻亲关系,不过这也不可避免,高平总共就这么大,很多家族之间都有姻亲关系。
他笑道:“若是真如你大嫂所说,那这可是一门良缘,本王得想办法让他们见见面。”
李浩成道:“有王爷牵线,蒋长史又是逸群之才,赵家定然很满意。”
云煦泽摆手:“也不能这么说,还要看赵家三娘子和晟阳对彼此满不满意三郎可莫要跟赵家泄露消息,让你大嫂帮忙把赵三娘子约出来,如果他们愿意,那本王就派人去帮晟阳提亲,若是不愿意,就当此事不存在,莫要影响赵三娘子的名声。”
“下官定会守口如瓶。”
李浩成诧异地看云煦泽一眼,没想到谨王行事会这么周到,连赵三娘子的名节都考虑到了。
和他昨日杀气腾腾的样子相比,竟是判若两人。
云煦泽为自己第一次当媒人兴奋,笑道:“这还是本王第一次给人说媒,若不是怕吓到赵三娘子,真想去听听他们到时会说些什么。”
李浩成开口:“下官可以安排”
云煦泽擡手打断:“不必,事关晟阳终身大事,莫要节外生枝。另外,让你大嫂和赵三娘子说清楚,亲事成不成全凭你情我愿,本王不是恶霸,做不出强迫人的事,莫要让你大嫂逼迫赵三娘子,否则本王决不轻饶。”
“诺。”
当晚,李浩成下值后回府,用完晚饭后,女眷们按照以往的习惯正要离开,李浩成这时开口道:“大嫂,请留一下。”
赵氏听言停下脚步,其他女眷诧异地看了她一眼,但没有多问还是离开了,她们心中的疑问等私下可以问自己郎君,没必要在大庭广众之下打听。
大郎李浩聪都不知道弟弟叫住自己娘子做什么,问道:“三郎,有何事?”
李浩成便把谨王要给赵三娘子做媒的事说出来,道:“得麻烦大嫂把赵三娘子约出来,但不能让赵家察觉到王爷的目的。”
赵氏惊讶:“王爷要给三妹妹和蒋长史说亲?”
李振齐没想到会是这事,笑道:“这可是大好事,蒋长史是王爷心腹,在高平很多事都是他做主,而且蒋长史相貌堂堂,出身洛京蒋氏旁支,足以配得上赵三娘子。”
赵氏听到这话,仔细想了想觉得这话有理,便笑开了:“我一定把三妹妹约出来。”
李浩成见几人兴笑颜开,提醒道:“王爷说了此事必须双方自愿,绝不可强迫,所以大嫂你只要告诉赵三娘子,有人要和她相看就行,满不满意都随她。”
李振齐皱眉:“亲事向来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王爷直接派人去赵家提亲便是,何必这么麻烦。”
李浩成其实也是这么想,因为他娘子就是这么来的,但云煦泽坚持如此,而且世家结亲前相看的也不少,这事并不算稀奇。
“王爷自有他的考虑,我们只管照办便是,成了我们有一份情分,不成也无碍。”
李浩应就喜欢凑热闹,听言笑道:“这挺有趣的,也不知道蒋长史那么正经的人,面对女子时会是什么样子。”
李浩成提醒道:“兄长,你可莫要影响到他们二人。”
他一看就知道李浩应有偷看的想法。
李浩应摆手:“你放心,我就说说而已。”
说完,李浩应就嘿嘿笑起来,笑得脸的肉动起来,看起来有些猥琐。
李振齐等人移开目光,免得把刚吃下去的饭吐出来。
另一边,云煦泽也在和蒋晟阳说起赵三娘子:“晟阳,赵三娘子是本王从高平各家小娘子中选出最符合你要求的一个,你到时候可要好好表现,要是不能让人家满意,本王可帮不了你。”
蒋晟阳被云煦泽说得有些紧张,跟云煦泽取经:“那下官到时候要说什么?”
云煦泽有些无语:“本王又没议过亲,怎么可能知道不过你们第一次见面,对彼此都不了解,你可以说说自己的情况,坦诚告诉人家你的想法,你们是要过一辈子,伪装得再好也有露馅的一日,与其将来后悔,还不如在一开始坦诚一些。”
蒋晟阳觉得云煦泽说得有理,郑重道:“下官明白了。”
云煦泽眨眨眼睛,见蒋晟阳这么认真反而有些心虚,虽然话是这么说,可他一点经验都没有,也不知道自己说得对不对,希望不要坑了蒋晟阳。
李家那边的动作很快,次日就来了消息,已经约了赵三娘子明日去雷鸣寺上香祈福,届时蒋晟阳可以去偶遇,到时赵氏会给他们独处的机会。
这个计划很可行,云煦泽莫名听出接头的感觉。
估计偷偷摸摸见面都是这种风格。
转眼便到了蒋晟阳要和赵三娘子见面的这日,云煦泽勉励蒋晟阳好好表现,他在王府等着好消息传来。
章丰钊也从云煦泽嘴里得知蒋晟阳议亲的事,笑道:“没想到王爷这么快就找到了合适的人。”
云煦泽道:“是晟阳运气好,赵三娘子刚及笄,赵家主颇为宠爱这个女儿,之前相看的人他都不满意,所以赵三娘子一直没定亲,要不然也不会有晟阳的机会。”
“那就看蒋长史能不能让赵三娘子满意了。”
“应该可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