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积尸草木腥,流血川原丹。
惨烈的战斗,让参战双方的眼都是猩红的。
古祭台上,几番来往,胜负更加明显。
没有哪个契约是只有利没有弊的,对朝曦来说,属于重光的那一半力量突然间回到她身上,适应和掌控是需要时间过渡的,但现实不允许她有这个适应和掌控的过程,所以在两败俱伤的情况下,她是受伤更重的那一个。
神后失了右臂之后,也完全失了耐心,她看着摔倒在台上吐血的朝曦,冷声道:“大日金乌,你现在献祭,我可以饶剩下的神鸟族神兽族一命,今日之事,也可以既往不咎。”
朝曦扭头向台下看去,目之所及,都是鲜血和尸体,那么多,一路躺过去,都看不到尽头。
迎面吹来的风,也早已不是风,而是血腥气。
决云死了。
重光死了。
那么多神鸟族与神兽族死了。
她回过头来,看着神后,轻声道:“你成不了真神,终有一日,你也会死的。我们在下面等着你。”
神后凛目,再次开始在空中召唤出朱雀七宿中的四宿,道:“这可不由你说了算。”
朝曦平静地看着她,手中握着骨瓶。
当形式无法扭转却又没到最糟糕的地步,便是此刻了。
她的拇指摁在骨瓶瓶塞上,眼看神后将要对她发动最后一击,她刚要拔出瓶塞喝下秽河之水,眼前一花,一条人影跃上台来,替她硬生生接了神后那一招,与双头应龙一起与神后混战一处。
朝曦呆住。
玄度?!
她忙收起骨瓶,强忍伤势站起身来,再次化作战斗形态向神后扑去。
她不能让玄度一人面对神后!
天上七宿齐现。
双头应龙喷着雷电与太阴真火无所畏惧地向神后冲过去。
神后借星宿之力,一掌拍向应龙。
砰——
一声巨响,恐怖的灵力爆裂波如刀锋般以古祭台为中心向周围辐射,古祭台崩碎,台周的古神像齐腰断裂,靠近古祭台的神族,神鸟族与神兽族全部被掀飞。
朝曦也被震飞出去,重重地撞在古神像上又跌回地上,无知觉地吐着血,耳边嗡嗡直响,也分不清是外头在响,还是她的脑子在响。
发生什么事了?
她趴在地上,努力擡起头向台上看去。
烟尘散去,她看到神后倒在古祭台那边,而玄度,就倒在距她不足十丈之处。
他仰躺在地上,闭着双眼不知死活,黑发迤逦一身红衣,手腕上那串手链,就像他染血的红衣一样红。
他没有被魔神夺舍,他是玄度!
朝曦挣扎着站起身,跌跌撞撞地来到玄度身边,跪倒在地,伸手去擦他唇边的血。
“玄度,玄度……”
他好像已经没有气息了。
朝曦手足无措,她重伤濒死,想用灵疗之术帮他疗伤都做不到,伸手捂住他流血的胸膛时才发现,他的应龙内丹没有了。
所以刚才那一下爆炸,是他自爆了应龙内丹?
为什么?
她一再地推开他,远离他,只是希望他不要卷进来,他能活下去。
她只有这一个愿望而已。
如果知道最终结果是这样,她又何必那样残忍地对待他?
朝曦抱着玄度的头,泣不成声。
玄度知道,作为主灵体,他自爆应龙内丹对自己的伤害肯定很大,但是他没想到,自爆应龙内丹居然会让他五识俱丧。
如今他意识尚清醒,只是看不见听不见动弹不得也不能说话,只能拚命让朱雀灵体修复应龙灵体消失后留下的空白,以求能尽快地恢复五识。
朝曦抱着玄度,风吹来吹去,不带一丝生命气息。耳边很安静,安静得仿佛只能听到他的心跳声。
“疯子……咳,都是疯子!”
古祭台那边,神后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她受创严重,遥遥地看着朝曦与玄度,心中也是恨透了,稍做休息后,左臂向天举起,天空中再次七宿齐现。
“既不从,那就都去死吧!”
“住手,我同意献祭。”
神后动作一顿,拧眉问道:“你说什么?”
朝曦动作轻柔地将玄度放倒在地,站起身,看着神后道:“我说,你饶他一命,我同意献祭。”
神后瞧她模样,支离破碎已无战力,便不疑她说谎,收起朱雀七宿,道:“你早点认清现实,又何必走到眼前这一步。”
朝曦单薄地站在风中,凌乱黑发绝望地抚摸着她满是烟尘与鲜血的脸庞。
她张开双臂,以一种任人宰割的姿势对神后道:“你开始吧。”
神后往外拿祭品的手有点抖。
这不能怪她不够稳重,真神,那是与天地同寿,与日月同光的存在,在真神面前,哪怕是他们这些神族后裔,也不过是些寿数有限的蝼蚁而已。
她的父母,她的祖祖辈辈,都没有等到这一刻,而她,长嬴,她等到了!
她会是朱雀一族永远的骄傲,是这天地之间最至高无上的主宰!
崩碎的古祭台在各种祭品神力的加持下再次浮现出清晰的祭祀大阵。
神后放出光华璀璨的朱雀灵体,双眼欲望强烈直勾勾地看着在阵法下像祭品一样不由自主升上半空的朝曦,难掩激动道:“来,向我献祭。”
大日金乌若肯主动献祭,晋神的成功率是最高的。
朝曦望着她,嘴角忽然勾起一丝微笑,道:“谢谢。”
神后愣住,不懂她什么意思,但她很快就懂了,因为朝曦身后又出现了一只朱雀。
那只朱雀体型比她这只要小得多,但离朝曦更近。
而且那只朱雀在朝曦的内丹中呆过,与朝曦之间的联系更为紧密。
朱雀下面,是被动升到半空,依然处于昏迷之中的玄度。
看着朝曦从容转身,朝玄度飞去,她历尽千辛收集齐全的祭品也在大日金乌的神力牵引下远离她靠近玄度,祭品消失后,天地间出现了一道神光万丈的通道,神后目眦尽裂,惊骇大叫:“不——”
她召唤七宿,拚命地向朝曦与玄度发动攻击,但火神祭祀大典已成,足以晋升真神的天地之力,又岂是她这点修为可以撼动的?
在这样的天地之力的影响下,玄度沉重的伤势几乎瞬间就愈合了,他清醒过来,发现朝曦就在他面前,而他们周围有一道光墙,隔绝外界,只有他们两人在光墙之内。
他一时搞不清现下是什么状况,只觉得可能不太妙,正惊慌,就见朝曦对他笑了。
她眼里含着泪,但这笑却是真的笑,不压抑,不勉强,是他见过她为数不多的笑容中最纯粹最开心的一个微笑。
“朝曦。”他情不自禁地伸手去擦她脸上的脏污和血迹。
朝曦伸手捂住他的手,紧贴着自己的面颊,道:“我在这儿。”
玄度心中还是不安,他有千言万语想要问她,朝曦却不给他这个机会。
她含泪的眼凝视着他,道:“玄度,有一件事,我从来没有说过,但你这样聪明,一定早就猜到了。从前,我自觉重任在身,命途难料,给不了你承诺,没资格与你谈论这些,但今天,我的使命完成了,所以我想当面告诉你——与你相爱,是我此生所遇到的最幸运也是最幸福的一件事。”
玄度潸然泪下,看着她道:“那你陪我久一点,好不好?”
朝曦点头,投入他的怀抱,流着泪却又幸福地道:“你别难过,我会一直与你在一起,永远永远,都不会再离开你。”
玄度透过光墙看到了外头陷入癫狂状态的神后,已然明白现在是什么状况。
他心痛如绞,抱紧怀中心爱的人,泪如雨下。
“你放心,你之所求,我之所愿。”
这时候他还是不忘宽慰她,真是个心软的神。
“对不起,谢谢你。”朝曦不舍地闭上了双眼。
虽然最后还是不能与他相守,但这场告别,她很满意。
紧紧相拥的两人身形逐渐虚化,最后都化作了火,融合到一起,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天地之间竖起了一根巨大的火柱,正在战斗中的神族,神鸟族,神兽族,魔族与妖族都被这番剧变所惊动,自发地停手,从各个方向注视着古祭台上这根通天的火柱。
承干与无赦两人大战妖皇九婴,他们本是兄弟,但这么多年都没有机会像兄弟一样相处,今日上阵杀敌,却真的像手足一般配合默契,九婴的九个头被他们砍得只剩下四个。
看到古祭台方向竖起的火柱,他们也停了下来。
妖皇大喜,神后晋升真神,别的不说,这场仗他们赢定了。
无赦长眉紧锁,心中也说不清是什么感觉。
最后还是被献祭了吗?不是给了她秽河之水么,为何还是让神后得逞了?
冲天的火柱烧了大约有一刻时间,倏的消失。
各族一愣,正四下观望,却见天上陡然踏下来一条火焰形成的腿,比方才的火柱还要宏大壮观,接着,是另一条。
穷尽目力,也只看到这两条腿,连身子都看不着。
各族目瞪口呆,这难道是……难道是火神真身?
在这股旷古绝今的真神威压下,大多数种族都丧失了斗志,难以克制心中的恐惧与崇拜,纷纷跪倒在地。
古祭台被踏平,神后沿着倾斜的台周滚到地上,她仰头看着眼前无与伦比的火神真身,全身发抖。懊恼,后悔,怨恨。她生而不凡,不甘庸碌,可汲汲营营一生,到头来,她到底得到了些什么?
火神一脚踏来,她如同一只最标准的蝼蚁,就这般被一脚踩死,血肉成泥。
“各族停战,退!”
空中传来火神平和庄严的声音,威震四野。
是男人的声音,晋升真神的不是神后!
各族在震惊中接受了这一事实,无人敢逆其意,在战场上搜寻了还有气息的同族,陆续退却。
杀声震天的古祭台,很快便只剩下一片死寂,和那尊孤立天地间的火神。
这一日,是六月初九。
……
转眼便是百年,如今的三沮池畔,早已不见了古祭台,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高耸的碑林,每一座石碑上,都刻着当年古祭台之战阵亡在此的各族战士的名字。
从进入六月开始,各族就会陆续来碑林祭奠先烈,扫碑献花。
鸿宣统领神鸟族,日理万机,一直拖到六月初九这日才来祭奠。
他挨座石碑行礼献花,来到乌族石碑前时,一擡头便见石碑下站着个红衣男子,长发逶迤神仪明秀。
他上前行礼:“火神大人。”
玄度半侧过身,对他点了点头。
鸿宣走到他身边,放下花,仰头看向石碑。
最上面第一个写着的阵亡名字便是大日金乌朝曦,后头跟着金乌扈从重光,乌族族长刑秀,下面密密麻麻全是乌族阵亡将士的姓名。
两人沉默地站了片刻,鸿宣正要告退,玄度问:“还去瀛洲么?”
鸿宣低头道:“要去的。”每年他都是如此,先到三沮池碑林祭奠,再去瀛洲拜祭清瑶。
清瑶的死讯,是古祭台之战后,才从神族那边传出来的。
那时他才知道,那个嬉笑怒骂皆不掩饰的少女,是以怎样的决心与魄力,在被囚禁的状态下,为古祭台之战的正义之师,伸出自己单薄的援手。
她的死,是默默无闻的,但在他心里,却是地裂山崩。
玄度递来一枝鲜花。
鸿宣接了,也没多问,行礼之后便转身去了。
他走后不久,阿垠与弥生来了。
两人在碑前献上鲜花,拜祭过后,阿垠回身看向玄度。
当年古祭台之战后不久,他以火神之名召集天下各族开会,重新划分各族的领地,制定各族之间解决纠纷的规章制度,本着和平与发展的原则,近百年来各族的生活水平可以说有了质的飞跃。她从北溟到这里,一路所见,皆是各族和平相处安居乐业的景象。
朝曦当年的夙愿,实现了。但是她自己却看不到。
他们都很想她。
“玄度,当初我送给你的芥珠,收集到了朝曦的一缕元神,是吗?”阿垠问玄度。
玄度点头。
当初他问阿垠要芥珠,为的是万一自己死了,还可以给朝曦留下一缕元神以作慰藉,没想到最后完全反了过来。这百年,他就是靠着芥珠中朝曦的那一缕元神撑过来的。
阿垠与弥生对视一眼,对玄度道:“最近弥生看河图洛书,在图中看到一个法子,或许能让朝曦复生,你愿不愿意一试?”
玄度陡然擡眸,看着阿垠急切道:“真的么?是什么法子?”
阿垠道:“是一个阵法。乌族召唤大日金乌,是用日精,如果有足够多的日精启动这个阵法,加上朝曦的元神与血肉,那乌族下一次召唤出来的大日金乌,就有极大的可能还是朝曦。”
“血肉……哪里还有她的血肉?”玄度刚升起的希望又黯淡下去。
“有的,世间万物,此消彼长,我始终相信,一切能量的消长都是守恒的。消失,不会是凭空消失,增长,也不会是无故增长。朝曦是为你献祭而消亡,那你的血肉之中,必然有她的血肉。到时候我们可以用日精提纯,她是大日金乌,日精不会烧化她的血肉,把你的鲜血洒在日精上,消失的只会是你的那部分,留下的,就是她的那部分。”阿垠道。
“若果真如此,自是最好。该怎么做?”玄度问道。
阿垠道:“这只是我的想法,有一半的可能会成功,但也有一半的可能会失败。若能成功,自是皆大欢喜,可若是失败……你会失去朝曦最后那缕元神,而且因为所需的日精数量庞大,你可能耗费了很长很长的岁月,最终等来的,却只是一场虚妄。要不,你再好好考虑考虑,考虑好了,再来北溟找我。”
玄度拿出那颗芥珠,因为承载了朝曦的元神,芥珠金光熠熠的,像是什么稀世珍宝。
阿垠与弥生也看着那枚芥珠。
“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希望,我也愿意一试,无论要付出怎样的代价。”玄度道。
阿垠见他态度坚决,加上她自己也很希望朝曦能复生,当下便没再犹豫,与玄度一起去了金乌山,找到现任乌族族长毕居商议此事。
听说是让朝曦复生,毕居自是愿意。众人凑在一处计算实行此法需要的日精,结合乌族每日能吸收吐纳的日精,乌族的繁殖速度,按一年有三分之二的天数是晴天计算,最后算出大约需要十万年。
召唤大日金乌自是不需要那么多日精,主要是那个阵法消耗巨大。
十万年,对玄度来说自是不算什么,他已是不死不灭之身,再长他都等得起。
如无意外,阿垠也等得到。弥生无荼则难说,乌族就更不用提了,十万年,足够他们更替数百代。
但最终乌族还是一致决定帮助玄度实行这个计划,哪怕需要一代代接力下去。
因为需要的日精数量庞大,玄度直接在金乌山附近掏空了一座荒山来给乌族当做火塘吐纳日精。
桃花开了,桃花谢了。
山野绿了,山野黄了,山野白了又绿了。
乌飞兔走,沧海桑田,玄度守着这座荒山,十万年。
又是一年春,金乌山上的桃树都已长成了遮天蔽日的古树,枝干乌黑虬结,如剑戟一般擎得那一树树粉艳像是被撕碎的丝帛,有种风吹即去的轻盈感。
阿垠便是在这时候来的。
过去了十万年,她已经做了曾祖母,是中年妇人的模样了。弥生也还活着,但看上去比阿垠要苍老许多。
阿垠站在荒山之巅,看着掏空的山体中如汪洋大海满得几乎要溢出来的日精,对玄度道:“应该差不多了。”
玄度还有些迷糊,问:“已经十万年了么?”
阿垠看着仍是少年模样的他,笑道:“不死不灭也不是全无坏处哦?过得都忘记岁月了。”
他们找来现如今的乌族族长徽言,商议召唤大日金乌之事。
此事是祖辈一代代传下来的,徽言在继任族长之时也被告知了此事,自然知道应该怎么做。如今的乌族除了金乌山这部分之外,还分出去许多分支,徽言当即下令让所有成年乌都回到金乌山来,准备大日金乌的召唤仪式。
如此忙碌了半个月,一切准备妥当。
在一个风和日丽的春日,近百万只乌在装满日精的荒山周围如墨色的海浪一般铺开,阿垠与玄度站在山顶。
“先布‘魂兮归来’大阵。”阿垠对玄度道。
玄度点头,但在和阿垠配合布阵时手却有些微颤。
阿垠察觉了,心中暗暗感慨,等了十万年,能不能等回当初的爱人,就看这一遭了,换谁都会紧张,真神也不例外。
一个传自远古的大阵布下去,本来快要溢出来的日精陡然消失了一大半,只剩下荒山底部薄薄一层。
玄度有些慌,叫来徽言问:“还够召唤大日金乌么?”
鸦仆血脉中自带召唤大日金乌的相关传承,所以徽言看了一眼就点头说:“绰绰有余。”他施法将溢满山底的日精聚集到山体底部的火塘中,果然又成了满满一火塘。
阿垠对玄度道:“放血吧。”
玄度站在火塘之侧,撩起袖子,在小臂内侧顺着动脉割了个一尺长的口子,鲜血如小溪般洒入火塘,接触到精纯的日精就被烧没了,肉眼根本看不到有留下什么。
这下轮到阿垠慌张了,难道她想错了?
玄度不肯罢休,将另一条手臂如法炮制,流入火塘的鲜血更多了。
“诶,诶,日精中好像有东西。”徽言眼尖,指着火塘中的日精道。
阿垠直接跪在了火塘边,凑过去定睛一看,那是一滴小小的血,悬浮在金色的日精中。玄度都快放了一盆血了,才凝聚出来比芝麻大不了一点的血。但再小,这也是能在日精中留存下来的血,这是大日金乌的血,换言之,这就是朝曦的血。
“好了,有朝曦的血了,别放了。”阿垠起身,对玄度道。
“太少了,再多一点。”玄度用灵力催动鲜血从伤口处往外喷。
阿垠担忧:“你这样不会因失血过多而死吧?”
玄度:“没试过,试试吧。”
阿垠:“……”这也能试?
玄度坚持着,一直到日精中的那滴血足有黄豆大小,肉眼可见了,才停了下来,这时候他已经连嘴唇都没有一丝血色了。
阿垠帮他治好了双臂的伤口,道:“再来,就是把朝曦的元神放进去。”
玄度拿出芥珠,将朝曦的那缕元神小心翼翼地导入日精之中,与那滴鲜血在一起。
“可以开始召唤了,我们先上去。”阿垠对徽言与玄度道。
两人离开火塘之侧,徽言则飞上半空,引领群乌开始进行大日金乌的召唤仪式。
近百万只乌在他的带领下绕着荒山跳起了特有的祭祀舞蹈,它们时而擡头,时而低头,时而展翅,时而转圈,动作整齐划一,场面异常壮观。
火塘中的日精随着它们的祭祀进程也在不断地发生了变化,它们越来越少,颜色越来越浓,不停地向中央聚拢。
整个召唤仪式持续了大概两个时辰,等到群乌自发停下时,只见山口金光大盛,仿佛山体中有至宝现世。
玄度与阿垠飞了下去,心情忐忑地看向火塘。
火塘中出现了一颗金色的鸟蛋,半个拳头大小,光芒万丈地躺在火塘底部的鹅卵石上。
“是她,是她回来了。”阿垠激动得双颊绯红。
玄度却还未能确认,他的精神高度紧绷,既期待又害怕地问阿垠:“何以见得?”
阿垠道:“你傻呀,看你的手链。”
玄度低头一瞧,自朝曦献祭后一直呈白色的相思豆手链,变成粉色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