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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青梅记 正文 第16章

所属书籍: 折青梅记

    次日,恰是学堂放假,朝官休沐之日。

    一大早,孟础润便来找孟允棠借钱:“阿姐阿姐,借我一吊钱。”

    孟允棠问他:“你要这么多钱做什么去?”

    孟础润道:“今日胡十一生辰,我们几个朋友约好了出去帮他过生辰的。我这个月的月例花完了,你先借我点。”

    孟允棠知道这个胡十一,他父亲任城门郎,与阿爷也算旧识。

    她让穗安取了钱来,交给孟础润,叮嘱道:“不许吃酒,不许去平康坊胡来。”

    孟础润拿了钱,道:“去平康坊找小娘子要一千六百钱呢,就你给的这点,哪儿够?”

    孟允棠一听,忙问道:“你怎么知道去平康坊找小娘子要多少钱?你给我站住!”

    孟础润一边跑一边笑:“就不告诉你!”转眼就跑远了。

    孟允棠气得跺脚,喊道:“死阿润,看我不告诉阿娘去!”

    今日天气晴好,孟允棠想着以薇心情不好,就想带她和础基出去逛逛,在外头吃个午饭,下午再去西市买点东西。

    她去叫了以薇和础基,三人来到内堂想跟周氏说一声,却见隔壁的柳夫人和柳明绿也在。

    周氏见了她,笑道:“可是说曹操曹操就到了。彤儿,你柳婶婶想借你回去用一用。”

    孟允棠懵住:“借用……我?”

    阎氏笑道:“是我那孙儿阿皓嘴馋,又闹着要吃炙羊肉,我们家没人会炙,所以想请彤娘过府帮忙看看如何着手。”

    孟允棠道:“可是炙羊肉的羊肉是要提前腌制的。”

    柳明绿在一旁道:“昨晚我就按着你上次给的方子叫下人把羊肉腌制好了,就等着炙了。”

    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孟允棠就点头答应了。

    孟础基很高兴,要跟着孟允棠去隔壁吃炙羊肉,孟以薇却不肯去,她刚被退婚,虽说错不在她,但还是有些羞于见人。

    “那待会儿让彤姐姐带些炙羊肉回来给你。”柳明绿道

    孟以薇点点头,向周氏和阎氏行过礼后便回后院去了。

    孟允棠和孟础基跟着阎氏和柳明绿来到隔壁。

    柳家是河东柳氏的旁支,宅子比孟家的大了不少。

    阎氏早年丧夫,分家后家里只剩下阎氏和一子一女还有个小孙子,以及一些仆婢。院子显得有些空旷,但到处都收拾得干干净净井井有条的。

    柳家花园很大,花草也侍弄得十分繁茂,姹紫嫣红花团锦簇的,孟允棠见了十分欢喜。

    炙羊肉的架子就架在花园里的空地上,木炭肉串及一应香料都准备好了,孟允棠直接就能上手。

    阎氏一见孟允棠烤上羊肉了,就借故离开,去了儿子柳士白的院子。

    阔大的院落中铺着几张茵席,一位头戴长脚幞头,身穿银青底竹叶纹圆领袍的郎君正跪坐在茵席上,动作轻柔小心翼翼地将一卷卷竹简平铺开来,放在太阳下晒。

    “竟日在弘文馆看书还不够,难得休沐在家还是看书,你就不能做点别的?”阎氏看着自己儿子,有些恨铁不成钢道。

    “书房里书太多了,堆得危如累卵,我看今日天气好,就拿出来晒晒,顺便整理一下。母亲是有何事?”柳士白停下来,仰头看着阎氏温声问道。

    阎氏道:“阿皓要吃炙羊肉,春芽儿腌制了羊肉,请了隔壁的孟家小娘子在后院烤着呢。我瞧着烟气大得很,不好让孟小娘子如此劳累,你去烤吧,学会了,下次阿皓再要吃,就不必劳烦旁人了。”

    柳士白道:“既然孟家小娘子在,我去恐怕不太合适,母亲找个伶俐的丫头去学便是。”

    阎氏一看儿子是个死脑筋,挥手让身后的丫鬟退开,她自己在儿子面前的茵席上跪坐下来,正色道:“你必须去,你不但要去,还得设法哄她高兴。”

    柳士白愣了一下,反应过来,拒绝道:“不可。我记得孟家小娘子年龄才与妹妹一般大,与我相差甚远,不能匹配。”

    阎氏道:“不是孟家那个庶出的,是嫡出的,小字彤娘,年十九,前不久与晏家和离归家了。”

    柳士白微微垂下眼,道:“那与我也相差过大。”

    “大什么大?七岁而已。”阎氏细觑儿子表情,叹口气道:“我知道你心里还惦记着阿婉,可她毕竟不在了,你还能为了她一辈子不再续弦?再说你就算不为自己着想,你也该为阿皓想想。在学堂里,别人家孩子说起来都是‘我阿娘怎样,我阿娘怎样’,阿皓的阿娘呢?我是能管他吃喝拉撒,可也仅此而已,孩子心里的那块空缺,我这个做祖母的填补不了。”

    柳士白低着头,手指轻轻摩挲着膝上的竹简,不说话。

    “孟家搬到隔壁两年,这两年间,我与他们家多有走动,知道这一家子都是和善性子。那彤娘虽是和离的,但我看她也是个好性儿的,长得珠圆玉润美貌可人,虽是不能生,但咱们家已经有了阿皓,一个孩子虽说是少了些,那也比找个能生的回来,到时候生了自己的孩子就偏心偏帮,弄得家宅不宁的好,你说呢?”阎氏努力想说服儿子。

    柳士白擡眸道:“阿娘,你不觉着咱们抱着这样的目的去接近人家姑娘,太自私自利了么?人家好端端一个小娘子,按你说的,性子好,容貌好,家世也不差,那凭什么就得嫁给我这个鳏夫做填房,给阿皓当后娘呢?”

    “你……你说的这叫什么话?怎么就自私自利了?”阎氏生气道,“她好,那你也不差啊!你看你,品貌端庄,学问又好,年轻有前途,若非是续弦,你又惦记着阿婉,屡屡拒绝说亲,咱们家的门槛都要被媒婆给踏破好吗?旁的不说,不管是阿婉生前还是身后,你房里没有一个通房,后院没有一房妾室这总是事实。我跟你说,若我去孟家提亲,只把你没有通房和妾室这一点跟孟夫人一说,她就得点头同意!”

    “祖母阿爷,来陪阿皓捉迷藏吧!”母子俩正说着,柳文皓带着孟础基嘻嘻哈哈地从外头跑进院中。

    阎氏擡眸见了两人,随口打发:“阿皓先带着础基去玩,祖母和你阿爷有事要说,待会儿便来。”

    柳文皓答应着和孟础基一起跑了。

    阎氏继续劝柳士白:“再说了,她不是不能生养嘛,若非家里已经有孩子的,谁能娶她?那只能是丧妻或者和离再娶的。我知道,你心里忘不了阿婉,觉得再娶便是有负于她,我告诉你,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你对她都已经是仁至义尽了,世上男子能做到你这样的,那是少之又少。她若以你待她之心待你,必也舍不得你为了她终身不娶孤独终老。许你为她三年不娶,已经是我的极限。我跟你说,你若今年还不成婚,我就不许你再去瞧她爷娘。”

    “阿娘,你何必如此相逼?”柳士白急道。

    “你这样,难道就不是在逼我?你妹妹明年是要出嫁的,我若再有个三长两短,你告诉我,让谁来照顾教养阿皓?让府里这些婆子丫鬟吗?”阎氏发一回狠,别过脸道:“我意已决,就彤娘最合适。孟夫人说二嫁由她自己做主,你须得亲自出马,哄她高兴。”

    柳士白见阎氏连三长两短的话都说出来了,顾念父亲早逝,阎氏独力将他和妹妹抚养长大不易,不忍再回嘴违逆,沉默了一瞬,低声道:“可是,我也不会……”

    “阿娘,大兄,可见着阿皓和阿基了?”他话音方落,柳明绿便带着孟允棠出现在院门口,手里都举着刚烤好的羊肉串。

    阎氏见孟允棠来了,也顾不得和柳士白置气了,忙从茵席上起身,对两人道:“方才见他们二人进来了,说是要玩什么捉迷藏,这会儿到又不见人影了。春芽儿,你到卧房那边去找找,大郎,你带着孟小娘子去书房那边找找。”

    柳士白只得从茵席上起身,擡眸看向妹妹身边的小娘子。

    十分鲜妍明媚的一个小娘子,头梳堕马髻,乌云般的发髻下簪着朱粉色芍药花,上穿菡萏色夹绫衫子,下着黄白游团花夹裙,挽一条浅蓝色披帛,肌肤白润如玉,还真是应了母亲那句“珠圆玉润”。

    孟允棠也在打量柳士白,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柳明绿的哥哥。

    怎么形容呢?只能说,柳士白是她见过的最像读书人的读书人,一身清雅矜贵的书卷气,肌肤洁白,眉目秀致,从茵席上起身的动作也是不疾不徐风度宛然。

    柳士白接触到她清莹灵动的目光,有些局促,低眸侧身伸手,遥遥地让孟允棠:“孟小娘子,请。”

    孟允棠走到近处,向他微微欠了欠身,落落大方道:“还请柳郎君引路。”

    柳士白带着她来到自己的书房中。

    许是人少院子大,柳士白的书房极大,有整整三间,而且每一间都堆满了书卷。

    孟允棠很惊讶,现在的书流通只能靠手抄,而且得拥有书卷的人愿意借给你抄才行,所以一般人家都没有几卷书的,当初在侯府时,她在祖父书房见到的书,也不过才是这里的四分之一,或者五分之一,或者更少。

    而柳士白家里竟然能有这么多书,孟允棠感觉自己似乎瞬间理解了什么叫卷帙浩繁。

    “阿皓,别玩了,快出来。”柳士白的声音让孟允棠从惊叹中回过神来,见他往左边那一间去了,她就往右边找过去。

    “阿皓,础基,羊肉串烤好了哟,你们若是再不出来,我就自己吃啦!”孟允棠小心翼翼地避着堆满了竹简的架子和柜子,在书房里逡巡了一圈,来到窗口往外一看,窗外栽着一丛翠竹,绿意盎然。竹下有玲珑奇石,石旁栽着芍药,正是花期,倒是给这一丛清幽翠竹平添了几分亮色。

    “孟小娘子。”

    耳边传来柳士白温文的声音。

    孟允棠回身。

    柳士白避开目光,道:“两个孩子好像不在此处。”

    “那再去别处找找吧。”孟允棠刚说完,就听到房里不知何处传来孩子拼命压抑的笑声。

    她循声往书架那边走去,笑道:“我可发现你们了!”

    两个孩子发出一阵尖叫嬉笑,互相推搡着要跑,弄得书架一阵颤动。

    柳士白眼瞧着书架上面堆得满满当当的竹简就这么滑了下来,来不及出言提醒便一个箭步冲上前去,挡在孟允棠与书架之间,擡起双臂将孟允棠周全地护在身前。

    竹简噼里啪啦地掉下来,全都砸在了柳士白的后背和头上。

    两个孩子刚从书架与墙壁之间的缝隙里钻出来,看到这一幕,吓呆了。

    柳士白放下护着孟允棠的双臂,侧过头对两个孩子笑了笑,温和道:“阿爷没事,出去玩吧。”

    柳文皓这才松了口气,对柳士白和孟允棠都作了一揖,稚声稚气地道歉:“阿爷,孟姑姑,对不住,都怪阿皓淘气,下次再也不敢了。”

    “无碍,怪阿爷没把书卷放好,不怪阿皓。”柳士白安慰他道。

    柳文皓这才带着孟础基跑了出去。

    孩子出去了,柳士白退后两步,向孟允棠行礼道:“方才一时情急,唐突了小娘子,还请见谅。”

    孟允棠刚才也有点被吓着,此时看他,原本洁净的锦袍前襟因被她举在手中的羊肉串蹭到,沾了大片油污和肉串上洒的香料,污浊不堪。而且有一条血迹顺着他低头作揖的动作,从他耳后蜿蜒到了他白皙的脸颊上。

    她顿时有些结巴道:“柳、柳郎君,你流血了。”

    柳士白从袖中拿出帕子去脸颊上擦了下,看着帕子上的血迹对孟允棠道:“出血不多,估计只是擦破了皮而已,孟小娘子不必惊慌。”

    阎氏从院子里闻讯赶来,紧张地握住柳士白的胳膊上下打量,一叠声地问:“怎么回事?好好的怎么就被竹简给砸了呢?哎哟,你脸上怎么有血?春芽儿,春芽儿,快派人去太医署请医师来给你大兄瞧瞧。”

    柳明绿答应着要走,柳士白忙唤住她道:“小妹,不必去了。太医署就那么几个医师和医工,竟日忙得很。我没事,就是被竹简擦破点皮而已,不必去劳动人家。”

    “真的吗?都出血了,可马虎不得。”阎氏不放心,毕竟她就这一个儿子。

    “真的,待会儿我自己上点药就好了。怪我自己没把竹简放好,又没锁好门,阿皓进来碰到了书架,竹简掉下来差点砸到了孟小娘子,真是抱歉得很。”柳士白道。

    阎氏这才想起孟允棠还在一旁,忙又问她:“你呢?受伤了没有?吓着了吧?”

    孟允棠腼腆摇头,道:“多亏柳郎君帮我挡住了,我没事。”

    阎氏这才放下心来。

    柳士白受了伤,阎氏和柳明绿自是没有闲情逸致继续张罗炙羊肉了,孟允棠就带着孟础基回了家。

    柳家院里,阎氏看着裹好了耳后的伤口,又在书房忙忙碌碌搬书简的柳士白,焦心道:“你刚受了伤,就不能歇会儿?要整理这些书也不急在这一时。”

    “怎么不急呢?今日好在是砸到了我,要是砸到了阿皓或是孟家小郎君,后果不堪设想。”柳士白道。

    “那找两个下人来搬,你站在一旁指挥他们安置便是。”

    “不行,他们粗手粗脚的,万一弄散了我的书简可如何是好?”

    阎氏沉默一阵,思虑着道:“要不……上午我与你说的事,算了吧。”

    柳士白手上动作顿了一顿,道:“多谢母亲体谅。”

    阎氏没好气道:“你别理会错了我的意思。我的意思是,今年你无论如何都是要成亲的,只是不与这位孟小娘子了。第一次与你见面便害你被竹简砸破了头,她该不会命里克你吧?”

    柳士白放下手中竹简,回身看着阎氏,无奈道:“阿娘,你怎么说这话?竹简是我放的,书架是阿皓碰的,若不是我动作快,那砸到的就是孟小娘子了,这说起来难道不是咱们家克她?毕竟……”说到这里,他眸色一黯,转过身去继续理书。

    阎氏听出他话中之意,忙“呸呸呸”几声,不悦道:“人吃五谷杂粮有七病八灾,我跟你说,阿婉那是自己病故,绝不是你或者咱们家克死的!你小孩子家家的别乱说话!”

    柳士白沉默。

    阎氏瞧着他的背影,叹了口气,道:“要不,还是选彤娘吧。你既为她辩白,想必对她印象不错。明日我就去孟府打听一下上巳节他们准备去哪儿游玩,到时候我们两家一起。再怎么说今日你也是为了护那孟小娘子受的伤,她定会对你假以辞色,你须得把握住这个机会。就这么说定了。”

    柳士白听着母亲出去的脚步声,无声地叹了口气。

    孟家内堂,孟允棠让丫鬟将孟础基带去后院,自己跟周氏说起了柳家之事。

    “什么?都出血了?严不严重?”周氏听到柳士白为了护孟允棠被竹简砸破了头,十分吃惊。

    “他说只是擦破了皮,不要紧,一再让我不要担心。”孟允棠道。

    “好在是他替你挡住了,这要是砸在你身上,还得了?”周氏惊魂未定道。

    孟允棠垂头耷脑,手指玩着自己的披帛道:“过府一趟,让他为我砸破了头,我还弄脏了他的衣裳,就这样回家,没什么表示的话,也太无礼了。阿娘,我该怎么办?”

    周氏想了想,道:“别慌,待会儿阿娘让厨下炖些补血养气的汤,带着你上柳府探望一下那柳大郎君的伤情,若真无碍,便作罢,若伤势严重,再想办法为他延医问药。至于衣裳……我们也不知他的具体尺寸,要不买匹差不多的料子赔给他?”

    孟允棠点点头:“好。”

    午后,周氏让丫鬟提着刚炖好的八珍乌鸡汤,带着孟允棠去隔壁探伤。

    阎氏见她们母女来了,十分热情,听她们说是来看望柳士白的,还特意把柳士白唤到内堂见客。

    几人和和气气地聊了一会儿,周氏确认了柳士白只是耳后擦伤,便带着孟允棠回家。

    母女俩坐上马车要去西市买料子,刚走出没多远,家里奴仆追上来说孟老夫人请周氏去伯府,有事要说。

    周氏就下了马车,让孟允棠自己去西市看着挑一匹料子赔给柳士白。

    西市,锦云坊二楼窗户紧闭,只有其中一扇开了一条不大的缝。

    贺砺站在窗后,看着斜对面那家胡商茶行。

    鹿闻笙在他身边禀道:“阿郎,我们在回长安之前拦截到的那支商队,就是专为这家茶行供货的。”

    “既然抓不到活口,就砸了吧,把人都弄到长安县廨去。”贺砺回身,打量一下鼻青脸肿的戚阔,道:“你去。”

    戚阔哭丧脸:“阿郎,某伤重不能支。”

    贺砺道:“若非如此,如何讹人呢?”

    戚阔恍然大悟:“原来昨夜阿郎揍我,是为今日计。”

    贺砺回过身去,淡淡道:“那倒没有。昨夜揍你,纯粹是因为你欠揍。”

    戚阔:“……”

    鹿闻笙忍笑忍得双肩颤抖。

    戚阔垂头丧气地下去了。

    贺砺吩咐鹿闻笙:“你也去吧。”

    鹿闻笙领命,匆匆下楼。

    贺砺看着戚阔大摇大摆地进了胡商茶行,没一会儿,茶行里就鸡飞狗跳起来。

    茶行伙计仗着背后有人,十分凶悍,持棍与戚阔打到街上。

    戚阔看着像个书生,但毕竟是行伍出生,是个凶悍性子,对付十来个伙计不在话下。不过贺砺说要把人都弄长安县廨去,他也不敢使出全力,保持着还手四五下挨一下打的节奏。

    街上很快围了一圈人看热闹。

    孟允棠的独驾马车就是在此时驶到了这里,车夫停下车,穗安在车外道:“娘子,前头有人闹事,堵路了。”

    孟允棠掀开车窗帘探头往前看了看,烦恼地一蹙眉头,缩回车中时目光扫到一旁的锦云坊,道:“诶,这不就有个绸缎行吗?既然前面过不去,先到这家看看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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