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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自美丽 正文 第四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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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刹那间的柔软

    法官办公室,苏醒看看身边坐着沉默不语的林予知,不情不愿的开了口:“杨法,对钱苗苗父母不能出庭的事情,我们有不同的意见。他们是现场的第一目击人,也是指控邹金生有罪的主要证据来源。如果他们的证人证言不经质证直接采纳,恐怕会影响审判的公正性。”顿了顿,苏醒继续说,“到现在为止,对钱苗苗体内过量的毒品含量到底是否影响到钱苗苗的生命状态,都没有一个确定的解释,就这样排除自杀,有些草率了。”

    杨法官看了一眼苏醒,眼角扫到林予知,慢慢的说:“这个你可以在庭审时对鉴定人做质询嘛,钱苗苗爸妈来了也不能说明什么。”

    “可是,是钱苗苗爸爸妈妈一口咬定,邹金生的手抓住绳子勒住钱苗苗的脖子。如果不能排除吸毒过量,就这么认定钱氏父母的证言,对嫌疑人是不公平的。”

    “你对他们的证言有疑问?”杨法看了看林予知,他知道林予知是主办律师。

    苏醒非常肯定的点了点头。

    杨法官这次专门扭过头去,仔细打量了一下林予知,露出一抹了然,又看向苏醒,想了想才说:“我知道了,我让检察院那边再争取一下,看看能不能出庭。”

    苏醒道:“如果实在不能出庭,我们申请延期。”

    都这么说了,实在没有再讲的必要,杨法官点了点头。

    谈话结束,苏醒和林予知准备离开。杨法官突然叫住苏醒:“苏醒,丛近月的那个案子,有点事想和你谈一下。”

    林予知戒备的看了一眼苏醒,却知道自己是不可能留下听的,点头告辞离开。

    杨法官说:“关德宝父母诉丛家父母损害赔偿和侵权一案,因为涉及丛家父母诉关德宝父母虐待罪的刑事自诉案,所以为了效率起见,先安排自诉案件,民事赔偿这个晚一些。和你说一下。”

    苏醒点点头,她没什么意见。这事儿明摆着,刑事自诉这块如果审理明白了,民事那边可能不需要审理,当事双方自己就和解了。死了儿子当然悲痛,但是自己如果要承担刑事责任,那还是要先自保的。

    这些程序问题,打个电话通知一下就行,单独留下,显然意不在此。

    果然,杨法官开口了:“你们这么坚决的申请钱家父母出庭,高崖知道么?”

    苏醒:“这个……不需要和检察那边沟通吧?做决定的是你们这里。”

    “其实……高崖猜着林予知一定会重点盘问钱家父母,你应该知道吧?”

    “知道。而且,是我负责这一部分。”

    “那你还——”杨法官皱眉,脱口而出,“这不是自取其辱么!”

    苏醒道:“这个案子的确有些蹊跷,本来我是想提个书面意见给检察那里的。但是我不是主办律师,所以策略上我只能follow别人。但无论如何,我做的都是我应该做的,没什么自取其辱的事情。”苏醒笑了笑,“您放心,我不会让偏见影响自己的专业性。”

    杨法官是苏醒的硕士指导老师早年带出来的学生,算起来也是苏醒的大师兄。因为工作的关系,彼此打过交道,逢年过节看望老师的时候,也曾经见过,关系不错。此刻见苏醒这么笃定,只好说:“既然如此,我就不多说什么了。不过高崖的苦心,你也不要辜负。外面有很多风言风语,高崖现在很难做。”

    苏醒纳闷:“什么风言风语?”

    “就是嫌弃你之类的,说他封建,大男子主义,好像他们书记私下还找他谈话了。”

    “切!”苏醒嗤之以鼻,“嫌弃我的怕是那些说风凉话的人吧!自己眼睛脏,就看不得别人干净。”

    杨法官打量着苏醒,神情中竟然多了几分好奇和纳罕。苏醒已经习惯了这种反应,也知道这其中或许让自己不舒服,但对方并无恶意,也就大大方方的任他打量,回了一个无可奈何的苦笑。

    杨法官问:“那你和高崖?”

    “分了。不过不是猜测的那样,我主动提的。”苏醒如实回答。

    “为什么?他妈妈逼你了?”杨法官和高崖也熟,对高妈妈的性格早就有所领教。

    “没。就是我们两个之间的事情。”苏醒忽然觉得,自己那些理所当然对高崖讲出来的理由,的确没办法直接对第三人讲出来——因为,太容易被误解了!

    看苏醒没有解释的意思,杨法官终究不好继续发问,那样未免太八卦了。正好有人进来通知他开会,苏醒赶紧离开。

    临走的时候,杨法官还是提醒苏醒,证人的事情,最好还是私下和高崖讲一下。

    私下见高崖?

    苏醒第一反应就是会不会被史志远抓了把柄?

    就事论事的讲,这件事应该提前和检察那边通气。但是想了又想,苏醒发现是自己不想给高崖打电话。最后给林予知打了个电话,说杨法官提醒应该和检察那边联络一下。林予知说,史律师既然把钱家父母出庭的事情交给你做,还是你去打招呼吧。

    苏醒气了个倒仰!

    从史志远把自己叫到办公室,阴阳怪气的分析了一通钱家父母不出庭的严重性,最后点明自己去见杨法官,她就知道是林予知在背后作怪!

    明明是他工作失误,史律师就算不追究,至少应该让他自己想办法补救吧?拿着主办律师的钱,总把别人推出来算什么事儿呢!

    但是,史志远现在对苏醒已经厌烦到恨不得拿根儿小辫子硬粘在她身上,怎么可能追究林予知的问题?反而借题发挥,直接把苏醒推出去解决这个棘手的问题。

    这才有了苏醒和林予知去见主审法官的一幕。

    林予知放下电话,毕恭毕敬的看着眼前这个胖胖的有些谢顶的男人。

    史志远若有所思的说:“延期呀?你之前怎么没说?”

    “之前没有这个打算,是苏醒临时提出来的。当着杨法官的面,我也不好说什么。”林予知s‘或。至于延期这个建议提出来,杨法官就立刻同意了在钱氏出庭一事上继续努力的事,他觉得没有任何说的必要。

    史志远慢悠悠的说:“延期的话,邹金生就要在看守所多待好些日子,施小菲能同意么?”

    “您的意思是?”

    “告诉施小菲吧。然后可以给她普及一下知识,受委托律师,如果不尽职尽责的话,可以随时向律协投诉。”

    林予知嘴角哆嗦了一下,压着心中升起的兴奋,沉声说:“如果苏律师被投诉的话,是不是会影响这个案子?”

    “不是有你呢嘛!”

    史律师非常有信心的笑了起来。

    笑声中,林予知的后背莫名的掠过一丝凉风,让他原本汗渍渍的身体变得更加不舒服。

    证人出庭只是一个简单的电话沟通,但是林予知疑神疑鬼,索性连电话都推给了苏醒。

    苏醒在法院旁边的停车场磨叽了半天,这个电话不知为什么就是打不出去。最终还是决定,等回到所里拟个发言稿再说,却在路上接到了高崖的电话。

    听说苏醒在开车,高崖让她到了再说。等苏醒把车开到律所楼下,才发现高崖就在写字楼门口的花园外面坐着。看样子已经坐了一阵了。

    “杨法通知我了。”高崖开门见山,“为什么?你同意了?是不是林予知坚持的?”

    高崖口气不善,苏醒反倒平静下来了。只要谈工作,她就没什么怕的。

    “是我们商量的结果。”顿了顿,苏醒干脆告诉他,“我同意了。如果钱苗苗父母不出庭,那我们就申请延期。而且,这个是我提出来的。”

    高崖显然很生气,但是并没有直接发出来,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才一字一顿的问她:“让钱苗苗父母出庭,你想过后果么?”

    苏醒微微咬了下下唇,点了点头:“知道。”

    “就林予知那种侮辱性的盘问,你能扛得住,钱苗苗爸妈能扛住么?”高崖有点着急,刻意压低的声音发出嘶嘶的空腔音,“林予知的策略就是极尽所能的羞辱证人,然后趁着证人崩溃,说出相反的证词,从而质疑证人证言的真实性!别人也就算了,你、你——”

    苏醒勉强道:“高崖,是我负责对钱苗苗父母的盘问。”

    高崖猛地语塞,好像没听明白苏醒在说什么。静默了几秒钟,才迟疑着说:“什么意思?你去盘问?可是你不是主办律师,你怎么盘问?”高崖眨眨眼,迟疑着问,“你是说,由你去执行林予知的策略?侮辱打击钱苗苗父母?”高崖摇了摇头,后退两步,仔细打量苏醒,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林予知,不是,这是不是史志远的意思?是不是他故意逼你的?”

    苏醒忽然心里一哽,有一种“叮”的一下被戳中的感觉。

    她从来没跟高崖说过自己受到的刁难,也从未提过史志远对自己的压力;可是,高崖全都猜到了。就是在这一瞬间,苏醒非常非常的后悔,后悔自己提出了分手,后悔自己可能错失了一个这个世界上曾经存在的最懂自己的男人!

    高崖是真的把自己的事情当做了他自己的事情吧?这么久以来,无论自己如何坚持,无论外界压力如何,在他心里,始终把苏醒和他自己当做一个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共同体吧?

    往日高崖对自己的指责忽然浮现心头:

    ——“是你自己在害怕和逃避吧?所以你才把可能的猜疑主动变成现实的伤害!”

    ——“你觉得自己受到了伤害,就可以伤害别人了吗?”

    有一个声音,在苏醒的心底响起来:“他近乎本能的在意你,就像在意他自己。也许,这不仅仅是大男子主义,更是因为他完全把你当做他自己。”

    苏醒低下头,努力的控制着情绪,却不由自主的抽泣起来。高崖慌了,心里愈发的着急,双手按在苏醒的肩头,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温柔一些:“苏醒,没事,别哭。我在呢!别哭啊,你还有我啊!我一直在呢。别哭别哭!”

    所有的劝说都抵不过心头的慌乱,一时之间高崖也不知道该做什么,索性把苏醒圈进自己的怀里,任由她的抽泣变成压抑的嚎啕……

    这是苏醒第一次在他怀里哭。

    哪怕是孙东邻事件之后,苏醒就算落泪,也从不曾靠进他的怀里。每次,她都是那么直挺挺的站着,流泪、然后擦干,笔直的像一棵白杨。好像她自己从不会弯下腰,也没有人会想到她能柔软的落入某个怀里。

    这是第一次,高崖抱着苏醒,感受到胸前浸润的湿意。透过衣衫,落在肌肤上,如雨水无声的流进千疮百孔的心里。曾经的误会、怨怼、纠结,在泪水里,都化作柔软的土壤,熨贴着,不再崚嶒着扎向每一次靠近。

    高崖低下头,轻轻的贴着苏醒的头发,鼻间是发隙的清香,恍然未觉自己的脸上也多了两行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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