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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自美丽 正文 第三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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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正的教养是明辨是非

    丛近月的母亲关节炎犯了走不了路。原本定好的面谈,不得不改成了电话。丛爸爸虽有怨言,却也没有坚持。苏醒在丛家陪着他们,拨通了关家两老的电话。

    关德宝父母不知道想什么,颇有叫价一百万自己还赔了的架势。电话里说的时候,关德宝老娘嚎着不仅要一百万,还让丛爸爸一步一磕头的从住处走到关家!

    一百多公里,他关家当自己是圣人么?

    丛爸爸气得破口大骂,关家最后说让丛家等着法院见。

    放下电话,丛爸爸问苏醒:“如果法院判决,真的就你说的那些钱?”

    “实际医疗支出,丧葬费,二十年的生活费,法律有自己的规定。精神损害赔偿虽然没有一定的标准,但也不支持有人因此获益。更何况,关家并不完全无辜,小月当时的伤情不能排除她是处于防卫状态。”

    丛爸爸上下打量着苏醒,似乎并不完全相信她。

    苏醒沉默着任他打量。她对丛爸爸有一种几乎是天然的敌意,这也是苏醒无法直接代理丛家自诉案的原因。

    良久,丛爸爸才慢慢的说:“苏律师,你是不是前不久出过什么事?”

    苏醒没说话,只用眼神示意她听见了,等着下文。

    丛爸爸:“我听说了,你和孙东邻的,网上有判决书。”

    苏醒点了点头,继续等着。

    丛爸爸深吸一口气,“开庭的事情就不劳烦你了,这段时间谢谢你。”

    丛妈妈吃了一惊:“老丛,你要干什么?苏律师一直为咱们这事儿跑着,你怎么——”

    “你懂什么!闭嘴。”丛爸爸呵斥丛妈妈,“苏律师,我打听了一些事,我觉得你其实都不适合当律师了。但这是你的事儿,以前我们不知道,现在知道了,就算了吧。而且我们付你委托费也是不知情的,希望你能退回来。否则,我只能去律协那里问一问了。”

    与此同时,林予知在史志远的办公室里露出踌躇的神色:“史律师,这样合适么?如果苏律师知道丛近月的父亲是跟我了解的情况,那——”

    “你是孙东邻的代理律师,又是苏醒的同事,找你了解情况有什么问题么?”

    林予知默然不语。老狐貍说的都没问题,问题出在不是丛近月父亲主动找的林予知,而是林予知找的他。事发突然,他还在施小菲那里处理媒体的事情,史志远这边却让他尽快把丛近月的父亲搞定。他连假装偶遇都没空安排,直接找上门做了说明。

    现在想来,自己又一次被当了枪使。不过好在他也没报自己的名,而是以律所代表的身份直接说明的。

    史志远笑了笑:“如果苏醒不答应,那就是她对客户有严重的隐瞒行为。丛先生只要去律协投诉,我就有办法吊销她的执照,或者至少暂停一下,让她冷静冷静。”

    “那要是苏醒答应了呢?”林予知想起苏醒在邹金生案上的配合,似乎也是个能屈能伸的主。

    “那我就让她拿个客户的书面解约说明,说明是因为什么解约的,否则就不让解约。理由嘛,也很简单,就避免别人说我们歧视她的特殊经历。丛父那个人是个老古板,在这种事上连自己的女儿都不能容忍,何况是一个莫名其妙的女律师。我想他一定会如实写的。只要苏醒敢拿回来,我就有理由拿这件事做文章。她不是一直说不影响所里的业务么?现在证据来了,看她怎么说。”

    史志远对林予知俨然一副心腹的样子,详细的把自己的安排说了出来。

    林予知听得面皮耸动,想笑却又笑不出来。听说当初苏律师是史律师一手带出来的,应该也算是师徒了吧?

    史律师满足的端起茶杯喝了口水,惬意的长出一口气,脸上绷的紧紧的皱纹也跟着放松下来。

    林予知陪着笑,心里却想着以后无论如何都不能再跟着这个老狐貍跑。

    丛家客厅里,气氛有些凝重。苏醒换了个姿势,拿出纸笔推给丛爸爸,笑了笑说:“解除协议也可以,不过需要书面说明理由,不然我回去不好交代。就写因为什么解除委托就可以了。”

    丛爸爸无所谓的拿过纸笔,提笔就写:“因为苏醒律师委托前没有告诉我们她被孙东邻强奸过,我们认为这是对我们的欺骗,故此终止委托合同。苏律师愿意全额退还委托费用,我们也不再继续追究苏律师的隐瞒责任。”

    随着丛爸爸写下去的内容一一展现,丛妈妈露出吃惊的目光。她不可置信的看着苏醒,又看了看丛爸爸写的纸,一时间怔在那里。

    丛爸爸写完,拿到眼前检查了一遍,递给了苏醒。

    苏醒看了看,笑着问:“我跟谁睡过觉,还得在签委托合同的时候跟客户一一报备?丛先生,那您光说孙东邻一个可不对,我还有几个,要不都写上?”

    丛爸爸皱起眉头,沉着脸说:“苏律师,你怎么能说出这些话!这是一个好女人该说的话么?我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你们的私人生活我没兴趣。孙东邻这个事,不一样!”

    “哦,怎么不一样?”

    “孙东邻是个被判了刑的坏蛋,你和他在一起,说明你也有问题。品行有问题!”

    “丛先生,您是不是搞反了?我是受害者,我报了案,孙东邻才被抓起来判刑,才被法律确认是个坏蛋。不是我想和他在一起,我是被迫的。如果您不了解什么叫被迫,我可以告诉您,他把我打了个半死,我都以为我死了!所以,这也是品行问题?”

    “你是律师,我说不过你。但是,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一定是你有问题,才招惹了他!要不怎么他不强奸别人就强奸你呢?肯定是你有问题!”

    “您的意思是,我只有死了才能证明自己的清白?”

    “我没这么说。但你要是以死相逼,孙东邻他们也未必不会害怕。”

    “谁告诉你这件事的?”苏醒突然转换话题,气头上的丛爸爸并未注意,顺口答道,

    “你们所的人,他们说没有告诉我这种事是重大失误,要告诉我一声。”

    “随便来个人胡说八道,打着我们所的旗号,你就信了?”苏醒冷笑着。

    这个笑容那么刺眼,丛爸爸怒了,一拍桌子大声说:“谁胡说八道了!你自己做的丑事,还不让人知道么!我上网查了,那个人就是孙东邻的代理律师林予知。是你们所林律师告诉我的!”

    苏醒忽然沉默了,就那么看着丛爸爸。丛爸爸被突如其来的安静弄得有些茫然,讪讪的哼了一声坐下。猛地一推旁边愣神的丛妈妈:“让开点!笨手笨脚的!”

    苏醒扫了一眼,低头拿出一个条形的小机器,在手里拨弄了一下,里面传出了刚才的额对话结尾部分。

    苏醒问丛爸爸:“丛先生,您是否对刚才说的话负责?”

    丛爸爸气哼哼的说:“你偷录?偷录我也不怕,老子正大光明,谁像你鬼鬼祟祟!我告诉你,老子吐口吐沫钉个钉,别说你偷录,你就是不录,老子说过的全都负责,一个字不改!”

    苏醒收回目光,声音变得平淡,“算不上偷录,走个流程而已。那您介意不介意让我再录一段您的自我介绍,并表示对上面说的话负责?”

    丛爸爸毫不介意的按照苏醒的话做了一遍。苏醒录好,收起了录音笔。然后拿起丛爸爸写的那张纸条,仔细看了一遍,双手交错,撕成了碎片。揉成一团,放进自己的书包里。

    “你什么意思?”丛爸爸惊愕不已,“你撕了我也不会再用你,简直无耻!”

    苏醒反而笑了:“丛先生,都说养不教父之过,我以前是觉得有点夸张了。但是从小月的事情来看,小月能有现在这个结局,是深受您的影响啊!”

    “胡说!小月从小就被我严格教育,你问问我们左邻右舍,谁不夸我家教养好!之所以变得如此虚荣……”他狠狠的瞪了一眼丛妈妈,“完全是她母亲溺爱的结果!”

    丛妈妈眼皮一耷拉,不说话了。没什么痛哭或愤怒的表情,完全是麻木了。

    苏醒挑眉:“是么?那您教小月辨别是非了么?教小月近朱远墨了么?教小月恩怨分明了么?为人父母,连是非都不教孩子,谈什么教养!”

    “你给我滚!”丛爸爸拍桌大怒,“要不是我是非分明,小月至于被关家折磨成那样!我要不是是非清楚,早就打死关德宝那个混蛋了!”

    丛妈妈吃惊的擡头看着愤怒的站在屋中发抖的丈夫,好像看到什么新鲜物件。

    丛爸爸哽咽了,插着腰看着窗外,脸皮嘴角都在无可遏抑的抖动着:“就是因为我知道我们错了,知道我们应该负责任,我才没敢让小月离婚,我才逼着她尽量去弥补人家。小月是我亲手从产房里抱出来的啊!那时候她那么小,红彤彤的,在我掌心张开小手小脚,像一朵小红花一样!我当时就想,这是我女儿啊,我要保护她一辈子!我要教养她成人,哪怕是个女孩子,我也要让她做个堂堂正正的人!”

    丛爸爸擡起头,努力咽回自己的眼泪,说不下去了。

    丛妈妈再也忍不住了,终于再度低声哭泣起来。

    苏醒等他们差不多平静下来,才打开手机,放出了一段视频。丛近月熟悉的声音从视频里传出来时,丛爸爸和丛妈妈都茫然的看过来。

    “这是小月结婚时的视频。”丛妈妈说。

    这是苏醒从丛近月收集的视频里找到的一段,特地存到了自己的手机里。

    丛爸爸眯起眼睛:“你怎么会有这个?我记得不是都删了么!”出事以后,所有的结婚资料都被销毁了,包括婚纱,录像,甚至新房里的床品。

    苏醒也不知道丛近月从哪里留下的这段视频,但她现在不打算告诉丛爸爸。丛妈妈猛然收紧的神色已经证明,她还没有告诉丛爸爸对关家二老提起虐待罪的诉讼计划。

    苏醒说:“你只销毁了你们的,现场还有别人,人家未必听你的。”

    丛爸爸并不怀疑,冷哼了一声:“你想干什么?”

    苏醒找到自己需要的画面,把视频定格:“我没有胡说,也没有诬陷你。你所谓的认错,是建立在根本不知道对错的基础上的。换言之,你根本没教给丛近月分辨错误,就逼着她去承担不属于自己的责任!”苏醒本来想说“是你逼死了她”,但考虑到后面还要合作,便生生的咽了回去。

    丛爸爸眯起眼睛,愤怒的情绪被苏醒话中的另一番含义生生压住,就那么威胁性的盯着苏醒。

    苏醒站起来,走到丛爸爸面前,直直的看着他,一字一顿的问着:“衣服不是小月自己脱掉的,是被人扒掉的。你说是小月的责任,可是你查了扒她衣服的人了么?小月若有罪,那扒衣服的人便是罪魁祸首!”苏醒弯腰凑近丛爸爸,声音低哑却充满压迫性,“谁都可以不查扒衣服的人,唯独你不可以!你查了么?你为什么不查?你是小月的爸爸,你教训了那个人渣你了么?”

    丛爸爸忽然变得张口结舌起来,结结巴巴的说:“可、可是,这、这——不是小月太虚荣么?”

    “穿婚纱算什么虚荣,非要穿破烂才算正经么!谁说这是虚荣?”

    “关德宝。是关德宝一直这么说的。而且不是因为婚纱,是因为婚纱的领口太低,小月——”

    “关德宝说什么你就信,你凭什么信他?”

    “他、他是吃亏的人,总不会诬陷小月!”

    “他吃了什么亏?老婆被人扒了衣服,不说找人算账,跑过来骂自己老婆虚荣骚浪,你这个父亲就跟着起哄架秧子,拿自己的女儿成全你的虚荣?虚荣!我看真正虚荣的是你!”

    “你滚!”

    “我懒得理你!要不是看在丛近月的面子上,我早就走了!”苏醒吼了回去,啪的一声把手机拍到桌子上,“你自己瞅瞅,究竟是哪个混蛋扒了你女儿的衣服!”

    丛爸爸愕然的站在那里,半晌才茫然的看了看丛妈妈。丛妈妈也一脸的茫然,不知所措在丛爸爸和手机间看来看去。她很想看看手机上是什么,但多年的生活习惯让她不敢在丛爸爸允许前动手。

    丛爸爸狐疑的看了眼苏醒,慢慢走到桌前拿起手机看了看:“这怎么看?”

    苏醒道:“点开播放,看是谁站在丛近月身边,看是谁摔倒了,看是谁消失的一瞬间丛近月的衣服掉了下来。”

    丛爸爸又看看老婆,坐到沙发上,两人点开播放,看着视频。

    丛近月是新娘,身边自然站着的是新郎。人们在狭小的房间里闹着伴娘,关德宝有一搭没一搭的劝着:“别闹了,去别处闹去,新娘要换衣服了。”

    没人理他,他却反过头来催丛近月:“赶紧换衣服,马上要给妈敬酒了。”

    丛近月皱着眉头抱怨,“这么多人怎么换啊!”

    那边继续起哄,突然之间一声巨大的哄闹声响起,好像有谁被推到了,人群如波浪一般瞬间汹涌起伏。哄闹声里,关德宝的胳膊在一群头顶上晃了一下,没影了。接着丛近月突然就那么赤裸着站在了人群中!

    丛爸爸猛地扣住视频,想了想又翻出来继续看。

    人群猛地安静下来,随即丛近月尖叫起来。关德宝的头从人群中又忽的冒出来,就在丛近月的身边。离得那么近,却没有抱住丛近月为她遮蔽身体,反而一把推开,任她倒向床上,就那么赤裸着仰面躺下。惊愕的人群并未恢复噪音,关德宝的怒斥显得格外清晰:“不要脸!”

    视频结束了。丛爸爸擡起头看向苏醒,满脸的不可置信:“关德宝?怎么是他?”

    “他站在丛近月的身边。因为要换衣服,在关的催促下,小月后背的拉链已经是半开的,只待人群离开就立刻换衣服,免得耽误了给婆婆敬酒。就在这个时候,关德宝被人推倒。出于本能,倒下的时候关德宝伸手抓住了身边最近的丛近月的衣服,把衣服扒了下来。”

    “那他为什么——”

    “这个原因就要问关德宝了。不过,你们比我更清楚关德宝的为人。从他第一反应来看,出le事不是保护小月,而是立刻指责小月把众人的注意力转移到小月身上,他这个人应该是非常自私且爱推卸责任的。”

    丛氏父母面面相觑,默认苏醒对关德宝人品的判断。

    苏醒干脆挑明:“如果关德宝承认是他弄掉小月的裙子,你会怎么办?”

    “我肯定揍死他!”丛爸爸毫不犹豫的说。

    “必须离婚!还得赔钱!”丛妈妈终于开口,愤懑之情溢于言表。

    苏醒不再说话,但一切都已经不言自明。

    关德宝之所以出事后立刻销毁所有结婚相关的记录,之所以竭尽全力的向丛近月泼脏水,之所以用暴力打的丛近月不能开口,之所以拖着不肯离婚,所做一切无非是为了遮掩他在婚礼上犯下的错误!

    良久,安静的屋子里突然响起一声野兽般的嚎叫,丛爸爸崩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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